疯狗快咬

    仲夏的清晨,罕有的清凉抚摸着这座城市,晨风将她的温柔无偿地送给每一个早起的人,天边一抹淡红提示着人们,这座极富热力的城市终将再次沸腾。公园的一角,一条幽深的灌木小径小心地延伸,安静地迂回。不知何时一阵突兀的细喘打破了此地宁静,原是一条不大不小的黄狗,它走走嗅嗅,又不时四下张望,行状甚是诡秘。
    狗叫做飞飞,这名也不知是谁跟它起的,狗妈妈?而且名不副实,瞧它模样,长得虽不算胖,却也不瘦,壮壮的,一点也飞不起来的样子。它很早死了爹娘,据说是被人打死的,而它自己在一个月前也被自行车给轧瘸了,眼下正一瘸一拐地在公园小径上游荡。别看它一副憨厚相,内心里的仇恨可大着呢!父母的死,自己的左腿,这些个新仇旧恨使它忍无可忍,它决心报复人们,它计划着咬十个人,到目前为止它已咬过九人,还剩下最后一个“名额”,而它此刻也正在寻找着这倒霉的最后一个。之前咬过的人中有男人有女人,更有老人和小孩,它一般是趁人不备突下狠嘴,咬过之后决不恋战,乃立即掉头逃跑,它虽瘸,可人们一旦被咬一般都是惊怒交集,且疼痛难忍,等回过神来,这瘸狗早不知闪哪去了,真是来无影去无踪!
    下手的最佳时辰一般是清早与黄昏,因为这个两个时候人是最心不在焉的,咬人的行动自然便容易成功。此刻它正寻找着,寻找着最后一个报复对象。“百分之百地咬,百分之一万地咬!咬死那些混帐王八蛋!”它狠狠念叨。与之同时,它似乎也发现了情况。
    草坪旁的空地上,两位晨炼的老人正打着太极拳,但见他二人你来我往,见招拆招,因势利导,简直是十二分地投入,殊不知危险正悄悄来临。飞飞从灌木里探出小半只脑袋,警惕地打量这二位练功投入却疏于防范的老人,虽说疏于防范,但却毕竟有两人,不大好下手。再者飞飞有一个“原则”,那便是只对落单者下手,因为多必生乱,难以掌控节奏,是以一次只咬一个人!它虽复仇心切,却也没头脑发热,理智得很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已近七点了,这二位老人太极拳打得正酣,飞飞的耐性也一点点地随之消磨。僵局,恼人的僵局,也不知何时是个头?!它想过放弃,但这是最后一个猎物了,它不想出任何差池,它是个完美主义者!就在这难熬时刻,也不知是哪的一声尖叫将这宁静打破--声音有些弱,但却实实在在,直逼人们心灵!像是在拷问在场的每一个人,当然,飞飞除外。
    声音像是个女子发出的,“莫不是呼救声,老张,你听到没得?”那矮瘦些的老人收起平缓的拳势警觉道。
    那位被称做老张的老人身材高胖,面容饱满,可此时却有些慌张地道:“你听错了吧,老李?我怎么没听到?”
    “救命呐……救命呐!”微弱而凄厉的呼喊犹如来自地狱的音符回荡在林间,敲打着每个人的心。
    “你听,你听,真的有人,有人在喊!是有人在喊呐,老张!好像是东边那头!”老李急道,方才打拳时的从容竟全无踪影。
    老张的鼻尖已冒出汗珠,额头上的汗珠也不落后,似乎急切的老李比他更有出汗的理由。老张大手一挥,皱眉苦劝道:“你就是多事哦,不晓得哪来得这么多事,我是没听到的,是年轻人再唱歌吧!”
    老李听罢大摇其头,慌道:“这哪里是在唱歌,我耳朵没聋,这哪是唱歌哟!我看你糊涂了吧!是人在喊救命!我们快去看哈子,看是么回事!”
    老张望了望太阳,忙道:“哎呀,都七点多啦,我回去送孙子上学,老李莫管这闲事,哪来这么多精神!说你又不听!”说罢一挥袖转身快步离去了。
老李愣愣望着老张远去的高大背影,无奈的眨了眨眼,他朝树林东面警惕地望去,随后叹口气,冲那树林而去……
    飞飞当然目睹了场争执,当然也听见了那凄厉的呼救声,但这与它何干!人类的痛苦便是它最大的快乐!老张和那老李都已离开,潜伏已久的飞飞忽地一阵茫然--该追哪个老头?完美主义者决不允许这种荒唐的局面出现,可荒唐的局面偏偏出现了!仿佛在嘲笑,在鄙视,这只铁了心咬人的狗登时陷入极大的困惑之中,它急得甚至发出了呜呜的叫声。
    正当它不能自拔之时,一个高大的身影急匆匆地返回空地,来人不是那回去送孙子上学的老张又是谁?!但见他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跑回来,并向那空地中央的石桌走去,原来石桌上放着两个水壶,老张拧起一只水壶转身便欲离开。孰料身后一阵疾风,接着屁股上一阵锥心的痛!老张大呼一声,登时只觉脑子一痛,眼前一黑,高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飞飞的当机立断将自己从完美主义的苦海中瞬间解放了出来,眼前的便是最易把握的,此理人狗一般!但出乎意料的是,它的这一口所取得的战果完全超出了预想,算是个小小的惊喜吧!随后便如风似地逃了,再无踪影。
    当日该市的公园成为新闻关注的焦点,看点有两个,一起强奸未遂案和一起神秘死亡事件,据说当事人还是街坊,此事不但成了市民茶余饭后微不足道的谈资,另外警方也将持续关注这两起事件,试图找出二者之间的内在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