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崇尚一切简单就好。他是一个婚前听老妈的婚后听老婆的,遇事大都不经思考,直接小脑拍板的人。这样的性格给他带来了很多好处,比如除了工作,他不必担心别的;当然有时候也给他带来了麻烦,尤其是当老妈和老婆都不理会他的时候。
    张三是个电焊工人,他的工作始终伴随着高温与火花。高温使得他的皮肤变得通红,时间久了就成了他的招牌式肤色;火花则在他的身上留下了各种各样的疤痕,一块一块的白色疤痕,要好久才能便会红色。这些疤痕大多数是在脚上,因为火花一般会蹦落到鞋子里,不过也有别的部位会受伤,比如脖子。这次,张三就被伤到了脖子。
    老婆看到了没多说什么,只是要他以后要小心,万一火花溅到脸上不就毁容了。
    没事,脸上有面具呢。
    没事?那你脖子怎么没弄个围脖呢?
    这个,……
    这个什么,去,到市场买点肉回来,中午吃饺子。
    难得休息一天,还叫我干活……
    你说什么?
    没事,我去了。
    于是张三就下楼了。
    楼下一群老头正下棋呢,张三走过了,习惯性地把头往里一探:各位老爷子,下棋呢?
    一个老头抬起头来,看见是张三:哦,张三啊,来一盘不?哎,你脖子怎么了?有块儿疤呢。
    咳,这脖子是叫电焊给打的。
    啊?电焊怎么能打到脖子啊?一群老头子都抬起头来了,纷纷把目光集中在张三的脖子上。
    张三觉得自己在面对着很多焊枪,他赶紧解释:有时候需要仰着头焊头顶上的板子,那火花不就落到脖子上了吗?
    啊呀,这可太危险了,以后可要注意啊。老头们说着,有的头又低下去了,有的还继续对这张三的脖子啧啧称奇。
    那肯定,您老几个先下着啊,我走了。张三一招手,赶紧离开了棋局。
    老爷子们有没有应和一声,张三没有注意,他只是感觉原来自己脖子上的那块儿疤那么显眼,刚才老头子们的目光集中行为让他很不自在。之前在工厂里怎么就没人问起呢?哦,对,工厂里的人经常碰到这样的事情,见怪不怪了,可这些街坊邻居们就不常有这样的机会了。这可不行,这疤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好,要是天天这么让人问,让人围着看,日子就没法过了。
    张三赶紧去市场买了肉,往家里赶,这事儿还得咨询老婆的意见。老婆的意见很明确:不用管它,就那么块疤,还在脖子下面,谁看得见啊。
    不行啊老婆,刚才一群老头子围着看呢,跟什么似的;我买肉回来,又有好几个人问呢。我这么挨个给人家解释,那不要累死了?
    那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我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失去了老婆的建议指导,张三顿觉头顶一黑。打电话问问老妈?不,拿这种事情去打扰老妈,不值得。自己解决吧,可是怎么解决呢?张三似乎意识到,长期的不动脑,已经使得他的思维能力大不如从前。嗯,大家看到了就要问这是怎么回事呢?我就要给人家解释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呢?因为大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哎,有了,如果我用块创可贴贴上去的话,大家一看就知道是受伤了,这样也就不会再问了。嗯,这是个好办法!
    张三找了块创可贴贴在了脖子上。嗯,样子还很美观大方呢。不错,去给老婆看一下。
    老婆快看,我贴了块创可贴。
    嗯,好。
    获得了老婆的肯定,张三大喜,赶紧洗了手,陪老婆一起包起饺子来。
    中午儿子回家了,一看见张三就叫了起来:爸,你脖子怎么啦?
    哦,叫电焊,不,被树枝挂了下,出了点血,没事。
    哦,吓我一跳呢,老大一创可贴贴在脖子上。
    这孩子,快,洗手吃饺子。
    到了下午,张三想出去遛达一圈,于是他就出了门,正下着楼呢,遇到楼上一大妈正往上走。
    大妈你好啊!张三打了个招呼,准备继续走。
    啊,张三啊……哎,你脖子怎么了?
    啊?啊,叫树枝子给挂了下,没事。
    哦,吓我一跳呢,老大一创可贴贴在脖子上。
    张三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上的创可贴,觉得有点不对劲。等他出了楼,没等溜达到小花园,他就已经有了回家的想法。因为凡是看到他的没有一个不问他脖子怎么了?张三好久没有这么受重视了,他感觉自己又回到了车间,到处都是焊枪,烤得他脸更红了。怎么这样啊,不贴创可贴还没几个人问,贴上倒好,谁见了都问。
    张三觉得他要窒息了,赶紧的,往家里跑,然后,扯下创可贴,扔得远远的。如此一来,世界就安静了。
    第二天早上,张三去上班,遇到了几个邻居买早点回来。
    呦,你们几个很早啊。张三愉快地跟邻居们打招呼。
    早啊,张三。哎,你脖子这么快就好了,可惜留了块疤。
    张三什么也没听到,他快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