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祸

    刘子禄开出租车已经有三个年头了,他感觉这行很适合他,虽然辛苦却很自由。
    每次到公司交上租赁费以后,以刘子禄为首的七八个出租司机哥们儿并不急于马上去“扫街”赚钱,而是将车停放好,聚集在公司院西墙的柳树下神侃一番,这样一来,不仅可以将这个阶段的所见所闻以及开出租的“心得体会”交流一下,而且可以接机相互调侃一下,博得一乐,放松身心。
    大伙儿都说刘子禄名字起得好,本来是个当官的料,肯定不知道是那个环节出了差错,让他开了出租车,开出租就老老实实地开吧,没曾想,在开出租的人当中也自然成了头头――说白了,这不还是个“官”吗?有句话说得好:是金子总要发光的。
    侃归侃,忽悠归忽悠,人家刘子禄到了关键时候做的说的就是不一般,就拿上次公司多收审验费的事情来说吧,大家都心知肚明,公司是在借出租车审验的机会多收费,可怎么也争辩不出个所以然来,人家刘子禄却不慌不忙地拿出了年初跟公司签订的租赁合同,在公司义务条款当中指出了出租车审验是公司应尽的义务,在发生正常审验费用的基础上不允许多收一分钱。白纸黑字写着呢,一下点中了问题的关键部位,什么问题也都解决了,大伙儿这个佩服啊,就别提了。久而久之,老刘在这班出租车司机当中说话就有了不一般的分量,中心地位也日益巩固。但是,大伙儿更喜欢他另外一个可爱之处,就是特能编故事,特能忽悠,自己亲身经历的事情到了他嘴里,能说得跟單田芳的评书一样精彩;道听途说来的事情,也能演绎得跟自己亲身经历一样有声有色。有时候忽悠得兴起,在一些细节上往往容易穿帮,这个时候,他就会“嘿嘿”一笑:“我这不是逗大家开心吗?”
    话说这一天,大伙交完费用以后,陆续来到大柳树下,喝着大塑料杯子泡的浓茶,坐在从车上拿下的马扎上围成一圈,准备神侃一通,却见刘子禄敞开着车门,人在后座上半躺着打盹呢,于是就喊他:“刘大哥,昨晚上是不是作业了,怎么没精打采的啊?”,老刘眯着眼睛乜了这边一眼:“是啊。”却不多言语。这边有挑逗上了:“我说老刘啊,是不是没有把咱嫂子伺候好啊?”老刘不屑地道:“你知道什么,是这样的。。。。。。”然后却打住了,大伙儿此时却来了精神,上去把他拉了下来,请他坐下,问到:说说啊,刘大哥。仿佛是只有在这种恳求的气氛中,刘子禄说事儿才来劲――大家早就知道他这个脾气了,同时也知道,这种情况下肯定有好“段子”听了。果然,老刘讲了一段昨夜的“艳遇”。
    “昨晚八点多的时候,我从火车站广场附近拉了一个衣着漂亮的女人,一上车,那香水味,咳,都有些呛人了。我问到她去哪儿,她说去南环路宝盘村,在那儿租的房子。我就拉着她走,路上,人家主动跟我拉呱,说现在干什么都不好干了,又问到我一天能赚多少钱,我说也就是二百多元,除了费用,一天能剩下百儿八十的就不错了,这样说着话就拐上了南环路,她却对我说今天没有赚到钱,恐怕连车钱都不能付了,我当时就不高兴了,说你这不是耍弄人吗?回头正要让她下车,却见她正冲我笑呢,那头发烫得跟波浪一样,小脸嫩白,眉毛漆黑,我正发呆,人家说了,大哥,我看你也不容易,我呢,是干什么的想必你也看出来了。反正我也没有钱给你,不如让我陪陪你,也算没有让你白拉我一趟。。。。。。”
    正当大伙儿听的入迷的时候,老刘打了一个哈欠,不说了,大伙儿这个着急啊,老刘你怎么关键时候掉链子啊,快说说后来怎么样了?看大家真的着急了,老刘狡黠地一笑:“废话什么啊,后来就那样顶了帐,白天我就打盹了呗!”
    大伙儿先是一愣,继而爆了一样一阵大笑,惊得树上的麻雀哄的一声飞散了。
    麻雀是散了,此时数下却钉子一般立着一个人,两束目光热得能点燃柴火,直把刘子禄烫了一个激灵!谁啊?老刘的媳妇。今天刘子禄是拉了媳妇来交费的,媳妇交费去了,他在树下打盹,跟这班哥们儿侃的云山雾罩正在兴头上,却忽视了媳妇的存在!
    “老婆啊,那事是我瞎编的,”回到家,老刘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他几乎是哀求着给老婆解释着,“我这不是为了逗大家伙儿开心的吗?”
    “我看你比谁都开心,还什么小脸嫩白,眉毛漆黑,我呸~!”
    “啪”!刘子禄抽了自己一个响亮的嘴巴,“看我这张臭嘴!”他恨不能把那个故事用录像放出来给老婆看,好证明男主角不是自己。
    有句话叫做“跳了黄河都洗不清”,刘子禄算是对这句话的原创作者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解释不清怎么办,刘子禄有办法,他头脑清醒的时候,找了一大堆证人:有火车站收停车费的老李――公认的老实厚道人,还有晚上在车站跟他一起干活的五六个哥们儿,还有跟哥们儿一起揽活的哥们儿的媳妇们,大家给他证明了那天晚上八点到九点半这个时间段里老刘跟他们一起打扑克了――排除了艳遇主角的嫌疑。
    终于,媳妇相信了老刘,最后还夸了他一句:“不让你当导演,真可惜了你这个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