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伯打针

    那还是文革时候,我村的五伯年满六十就下劳动(相当于城里人的退休)了。五伯老伴死得早,没儿子,只有一个女儿也在几年前就嫁到城里去了。
    眼看着在家闲着没事干,五伯就想到城里去看看女儿和外孙。
    时值七月,正是骄阳似火。这天,五伯走了二十多里的山路后才搭上进城的车。一路颠簸下来,五伯当夜就发烧了。
    第二天,女儿陪着他来到市人民医院看医生。
    五伯在乡下时身子骨硬朗得很,从未打过针,偶尔有点伤风感冒也是自己捣鼓点草药吃了就好。
    经过一番繁杂的挂号、问诊、划价、付款、取药后,五伯来到了注射室。
    大约等了十来分钟,终于听到一声:“赵五狗”,轮到五伯打针了。
    一进注射室,五伯就被一身白衣白帽的护士唬住了,不知往哪站。护士一声凶巴巴的“脱下裤子来!”把个正在发愣的五伯吓得有点哆嗦,裤带一划拉,裤子就掉到脚裸上了(那时的乡下人为了省钱和布票,是不穿内裤的)。女护士一见,或许是羞恼交加吧,一声怒骂:“畜生!”五伯生性就胆小,加上受此惊吓,还以为护士是问他的“出身”,忙不迭声地答:“贫,贫,贫农。”
    结果是女护士化羞愤为力量,一针扎下去把个五伯扎得呲牙裂嘴,只差叫娘了。
    过了几天,五伯就回到了老家。他逢人便说:“如今城里打针还问成份哩。好在我是贫农,要是地富反坏右的话,还不被人一针给扎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