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道

    用鹧鸪江中学饭堂的伙工鲁师傅的话来说,“余良余老师啊,治学严谨,做人踏实,花花肠子是半根都没有的”。可不,一晃十年过去了,同师范分配到鹧鸪江那拨共有四个,如今走了叁,各改行钻入公检法单位一人。惟独撂下余老师兢兢业业教着几个班的数学,戴上600度的眼镜,他常怀念学子那美妙光阴,感叹世态炎凉。平时殊少与人言语,以至连街头买菜的小贩大多都不曾认识他,更甭提有什么人际关系了。
    余老师每年教的学生中总有个别烫手山芋,今年是赵飞,他两天前才在手背上刺了青,还缠着纱布。凡有老师来上课,值日生喊“起立”,身子骨都懒得挪一下。号称‘恶搞’专家,是个名堂百出的主。余老师中午接到由文办刘主任亲自送来《关于压缩编制农校分流的若干意见》的书面文件,若分流到农校相当于被废黜,心里很乱,挥了挥粉笔灰,宣布同学们自习做题,自己则双手抡袖在走廊中作无规律的穿梭徘徊,脑海里尽是剔牙的刘主任深不可测的话语:“唉,余老师啊,人才难得,人才难得啊”!最后那个“才”字还音稍高了一分贝,属于典型的刘派语速语气。无奈余老师始终不得要领,正胡乱思忖间,教室的一角无端起了阵骚乱,有个马尾辫的女学生跺着脚连声尖叫,眼见一只硕大的老鼠从她翻开的桌抽屉内蹦窜而出,落地后便没了声影。早有几个好事之徒“砰砰砰砰”关了门窗,操着扫把在嗷嗷嚣叫,要围剿这只把美人吓得花容失色的老鼠。余老师忙弯腰四路查看,这时刚才还伏在桌上佯睡的赵飞惊喝道“哇哇在这在这!女同志快扎紧裤管啦”。大伙急的笑都来不及了,就见有个黑糊糊的事物箭也似地朝门口射去,倏然却又突然鬼魅般没有了。
    这可吓坏那些穿筒子裤胆小的女学生,一个个哆嗉爬上了课桌,抱成团蹲在一起。教室里局势顿时失控了。这时玻璃窗外映照出张严肃得发青的脸,原来刘主任吃了饭还没走,在走廊上巡视兼消化积食。本来此行之目的就是要为他一个金钱来往频繁的表外甥抢个饭碗,想想在鹧鸪江最好捏的软柿子,当属这祖德无荫,六亲难靠的余良了。且此人戆头犟脑,不贡不送,当然也就没有不拿他开刀的理,要不怎能取信与人,杀一儆百?不想这么快就找着茬,刘主任在这关键时刻把门拍得震山响,全然没了教育工作者的儒雅。站在门口把持的男学生呆愣在那,眼巴巴的望着余老师。余良刚才还在考虑自己上有老下有小,十年间除了在大路边碰着刘主任为他打火点过几斗烟,啥表示都没有。如今落得这般田地,也不知还有没有回旋的余地?眼下更不可开罪了这尊地雷神,急令同学们各归各位,在几个男学生鄙夷且遗憾的目光中,慌不迭把门开了,劈头就见刘主任指着余良的鼻子训斥“你怎么搞的?都上房卸瓦了!你看看这,成什么样……痒”刘主任突然不说话了,他低头莫名其妙地盯着他那“七匹狼”品牌裤褡,疑似有被什么东西钳住身体的某个部位?余老师虽戴着眼镜,却也看得真切:只见刘主任裤裆中央有一物在微微拱动。余老师立即反应过来了,敢情是那只……“站住别动!老鼠!”经余良一叫,刘主任浑身直抖,脸色煞白,果然乖乖地一动都不动了。因为他知道,如果运作不当,一旦被垃圾堆里的老鼠咬了,其中毒比犬类咬伤更甚,到时候只怕加大剂量注射狂犬疫苗都难保老命,再多的钱财又有何用?余良觉得这是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喝令哄笑不休的学子噤声向后转,当机立断解开刘主任的皮带蜕下外裤,仍不见老鼠。这时的刘主任杖着余老师的肩,已经气喘咻咻,冷汗直冒。当余老师正要拨开刘主任的里裤缉寻“犯罪份子”的时候,刘主任似有什么极大的隐讳,说来都是同性,大体应是无妨的。何况还是此等紧要关头,按说让余良这么轻轻捣鼓翻弄几下,这只来历可疑的老鼠应该识相急急跳地逃生是吧,其间总不过三五秒钟的折腾,不致把场面搞得如此难堪才是。可刘主任却偏要腾出只手扯住裤头,激起里边一阵冲突燥动,“吱吱”怪叫。刘主任处在随时都有可能被咬的危险境地,可谓千钧系与一发。时不我待,余良奋力把刘主任的遮羞布一揭,说时迟,那时快,那老鼠自刘主任的裤内窜起两尺来高,粘地后夺门而去,一溜烟便再没了踪迹。余老师当时却闻到股令人眩晕的腥臭气息,扭头瞥见刘主任那下垂的生殖器上赫然叠着几个红扣子般的泡疹,正要说些什么,被刘主任用手捂住。那一瞬前还呈死虾模样的刘主任竟变得敏捷无比,三下五除二就把裤子整利索了,好象刚才并不曾发生过任何事,脸色和蔼的不得了,拍着余老师的肩连声说“哎哟嘿我的余老弟啊,走走走,我们要找地谈谈这个数学教研,这个看来数学教研组的事嘛,老哥子我认为还得你来牵头……” 边说边挽着余良的手朝外溜。
第二天,校长果然开会宣布提升余良为数学教研组组长,把几个暗里玩手段的同事忌得牙直痒痒,都不知余良这小子搬了哪门子道,竟然还往上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