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个方便贼

    小王是个刚从警校毕业的警员,分配到绍兴一个叫风桥的小镇派出所任职。初出茅庐,小伙子有使不完的劲。这天中午,小王和一位同事巡逻到一家工厂前,到了下班时间,那位同事回家吃午饭去了。他一个人走着,忽然看见一个瘦高个儿的男青年,穿着很普通的西装和皮鞋,神色慌忙,东张西望,形迹可疑,就悄悄地跟上了。
    那男青年从一座公共厕所后面的一条小路横穿过去,到了那家工厂的围墙下面,停了停,又顺着围墙向更隐蔽的地方走去。小王一阵高兴,心想:“嘿!有了!这人十有八九是个贼,今天第一次巡逻就抓个贼回去,所长不表扬才怪呢!”他一个箭步冲上去,大喊一声:“干什么的?”
    那男青年正好站住了,脑袋往围墙里面瞅,身后的一声大喊吓了他一大跳,整个身子抽动了一下,接着就跑了起来。
    小王见状,立刻追了上去,一边再次喊道:“别跑,再跑就开枪了!”这句话果然起了作用,那个小青年不跑了,乖乖地站着,让小王抓住,被反着手铐了起来。小青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小王喝道:“老实点!有话到派出所去说。”
    警匪两人进了派出所。下班时间,大部分警员已经回家吃饭去了,只有小李守着办公室,正坐在电脑前敲着键盘。见小王抓回一个贼,小李来了兴趣,和小王一道审问起来。
    两人正襟危坐,面对屋子中间一条板凳上坐着的小青年。小青年手上的铐子已经解除,正自我按摩着被手铐紧锁出来的瘀痕。
    “你叫什么名字?”小王严肃地问。
    “胡建文。”
    “哪里来的?”
    “湖南永州。”
    “来干什么?”
    “打工。”
    “打工应走前门,你往那围墙后面跑什么?”
    “这——”胡建文欲言又止。
    “答不上来了吧!”小王得意地说,“老实点!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胡建文意识到事态越来越严重,焦急地申辩:“我实在没干什么!你把我当贼抓了吧?我其实就是想到那围墙下面躲着屙泡屎!”
    “屙屎?”小王说,“屙屎有厕所呀!跑到那里去干什么?”
    经过一番对辩,胡建文紧张的神经松驰下来,口齿也清晰了:“我干脆都对你说了吧!我的姐姐、姐夫都在那家工厂打工,租房住在那围墙边的村民家里。我不是高中毕业了嘛,没考上大学,就投奔姐姐、姐夫来找工作,我是昨天才到的。”说到这里,胡建文从口袋里掏出身份证、学生证、火车票、汽车票一股脑递给小王,并且告诉了姐姐的电话号码。
    小李拨上号码,打手机和胡建文姐姐联系,验证胡建文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小王看了看胡建文递上来的东西,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胡建文说:中午下班回家,姐姐炒了两个菜。大家正要吃饭,胡建文有了便意,问姐姐厕所在哪里。姐姐说,厕所就在屋后面,是农民那种单个儿的;若再走远一点,往东边有一栋公共厕所。姐姐似乎还有话说,胡建文已经出了门。
    他首先找到那种单个儿的厕所,一看,里面有两个蹲位,中间用一块草帘隔着,门框上却没有装门,敞天敞地的,一男一女分别蹲在两个蹲位上方便着,还一边轻松地扯着闲话。
    胡建文一阵纳闷:这地方怎么是这种风俗?就算那蹲位上没有人,他也不敢在那里方便,因为外面就是一条大路,人来人往的,里面的风景看得一清二楚。他只好舍近求远,去找公共厕所。
果然,往东走一百多米,有一栋漂亮的公厕。奇怪的是那厕所上没有标明男女。胡建文站在厕所外面,迟疑着不敢进去——这初来乍到的,要是冒然钻进女厕所被人当流氓打一顿,那才出丑哩!这么想着时,一个中年男人系着裤带从厕所一头的门口出来了。胡建文认定那就是男厕所,急速钻了进去。
    厕所里面和别处一样,是两排有一米隔墙的蹲位,让人没想到的是,里面的蹲位上,两个妙龄女郎正翘着白花花的屁股在方便着呢!
    胡建文脸儿一红,急忙退了出来。他这才恍然大悟:这地方的厕所原来是不分男女的!可是,这样让别人看着,甚至让异性看着,怎么方便得出来?他下意识地往四周一瞧,看到那围墙蜿蜒伸向后山的脚下,他就向那边跑去,于是出现了前面的那一幕。
    小王仍然有些疑惑,问道:“我喊你站住,你跑什么?”
    胡建文答道:“我以为是厂里的保安发现了我随地大小便,要罚我的款,所以就跑了。后来听你说‘再跑就开枪了’我想,保安哪儿来的枪?是警察吧?那就不跑了。”
    正在这时,胡建文的姐姐、姐夫急急忙忙坐摩托车赶了过来。一进门,他姐姐说:“我弟弟是个斯文人,不习惯这里的厕所哩!”
    像是唱和,或者说是为了更有力地证明自己无罪,胡建文坐着的板凳间悠悠地响起一个长屁,倾刻间,一股浓郁的臭气充塞了办公室的空间。
    小王和小李捏着鼻子,招手示意胡建文出去。胡建文刚站起来,括约肌一阵痉挛,痛苦得脸都变了形,好一会儿,他才缓过劲来。耽误了这么久,他实在憋不住了,急忙问道:“派出所的厕所在哪里?”
    小王向外一指:“后面的围墙下面。”
    胡建文趁着下一阵痉挛没有到来的空隙冲了出去。他的姐姐问两位警员:“我弟弟没事了吧?”小王和小李相视一笑,摇摇头。
    小李说:“这厕所也是一种文化,文化中的糟粕是得丢掉了。”
  “是得丢掉了!”小王附和,接着对胡建文的姐姐说:“一场误会,真是对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