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老全之郁闷
乌云遮住了月光，初秋的夜晚略有一点儿寒意。
孙老全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屁股，然后丢到地上踩灭，回转身向伙计们打了个手势。六个人各扛家伙，朝仓库旁的枯井走去。
孙老全是老地鼠了，50年前15岁的他随着母亲逃荒乞讨来到东北，衣食无着，苦不堪言，后来拜了个老山东为师，就入了掘盗这一行，一来二去也混了几十年，技术窍门也学的差不多了，就自立门户，收了几个半大不小的徒弟，开始单练，这几年混的不好不坏，逐渐的也感觉到这一行越来越不好混了。
这一次是他带徒弟出来踩盘子的，没想到给他碰到一家大型仓库，这座仓库除了有看守之外，四周还装了监控探头，地面是进不去了，犹豫再三，实在舍不得，决定打洞进去，虽然此处是僻静之处，尤其是夜晚，几乎无有人迹，为了以防万一还是选择从旁边的废弃枯井打洞进去，虽然要打一段距离，但是凭他的手段还是很容易搞定。
徒弟们负责挖开盗洞，他在边上看着下面几个笨手笨脚的样子，心里郁闷，这年头，社会上混的很多，像样子的越来越少，一个个都是好吃懒做的料，打个盗洞，五个人还没他一个人利索。
好不容易挖到下面的砖墙，几个徒弟都软在了那里，孙老全只好自己下去卸墙砖，他自己选的位置还可以，几下，便卸出一个脸盆大小的口子，手电照了照里面，还不小，里面的箱子还真不少，他娘的这次发了。
正欢喜着，突然身后传来一声：“起来懒猪，收短信了”，把孙老全吓了一跳。
回头一看，一徒弟正在掏手机收看短信，原来是短信的铃声，在这夜深人静的盗洞中显得格外刺耳。
“你爷爷的”孙老全骂了一句，一把把手机抢过来，“你他妈的找死，说过多少次了，干活的时候给我关机，没收！”
那徒弟郁闷的挠挠头，其他几个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一个说：“东子，女朋友的短信吧，看得也太紧了吧？”
孙老全做了个闭嘴的手势，拿起没收来的手机一看，又骂了一声姥姥。
只见短信写着：老公，进仓库了吗？最好是大超市的仓库，进去后别忘了找找有没有貂皮大衣，给我拿回来，你觉得白色的好看，还是黑色的好看呢？我觉得还是紫色的好！化妆品我要SK-Ⅱ了啦，亲一下老公。
什么东西！孙老全心里想，这娘们儿脑子有病，他妈的这小子什么都往外说，不能要了，这次干完就把他踢走。他爷爷的，态度这么不端正。
孙老全转过身把其他几块砖头都卸了下来，带了一行人进去，手电四处一照，货物摆放很整齐，分门别类，一帮小的第一次进来，稀奇的到处去看，碰碰这个，敲敲那个，拉都拉不住。
孙老全拍了拍手，轻声说道：“别闹了，老规矩，专挑贵的拿，别弄出声响，惊动保安我扒你们的皮。东子，大熊，跟我抬下摆在上面的大木箱子。”
二人应声，分头忙活，东子和大熊跟着他来到大木箱前，三个互看一眼，东子，大熊撸起袖子，三人把手搭在箱子底下。
孙老全祈祷了一下，老天有眼，给我放点好东西，来点手机，高档服装，高档电器什么的，老子好改善改善生活，离这些兔崽子远点，然后吐了两口唾沫在手上。
“机灵点，东子，大熊，别走神，知道不？” 孙老全说
另两个人恩了一声，咽了口唾沫，非常紧张。
“好，我数一，二，三，就用力，来，一……二……”
孙老全刚想气压丹田，把那三字吼出来，突然后面一个叫道：“师傅！！”
孙老全给吓了一跳，一下泻了气，差点摔倒，回头一看，是年纪最小的土豆，一脸焦急的表情，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干啥？”孙老全问道。
“我想拉屎。”
“哦，”孙老全看了看大熊和东子，无力的挥了挥手“出去拉去。”
“哦”土豆转身爬进了盗洞里。
孙老全深吸了口气，给大熊和东子使了个眼色，三个又回到各自的位置上，扎好马步，刚想再喊123，有一个声音轻声叫道：“师傅！”
孙老全心里突然涌出一股杀意，心里骂了一声，猛的回过头，问道：“什么事？！！”
“二狗子不对劲，师傅，他从刚才一开始就坐在那边箱子上，手舞足蹈的一直抖，还自己在跟自己较劲,我看怕是羊颠疯犯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孙老全转头一看，果然，那个叫二狗子的徒弟正坐在那里，身体古怪的颤抖着，嘴里好象还在叨咕着什么？
几个做事的人都停了下来，看着二狗子，在手电光的闪动下，二狗子的影子不停的变换着形状，显得非常诡异。
“二狗子？”孙老全叫了一声，这几年凶险的事情不是没碰到过，他并不慌张，不过好不容易进到这个地方，要出点事情，也未免不痛快。
二狗子毫无反应，好象没有听见一样。
几个人害怕起来，孙老全摆了摆手，让他们别紧张，蹑手蹑脚的向二狗子后背靠了过去，来到四五米的地方，他突然感到不对劲，几步串了过去，揪住二狗子就是一个巴掌。同时从他耳朵上扯下一只耳机，破口大骂：“我日你爷爷的！！告诉你多少次了，干活的时候不要听球赛！”
教育了半天，总算把火气压下来，孙老全感觉到有点心力不济，怎么带上徒弟比自己单干还类，真他娘的悔气。
这一惊一炸的，他回到木箱边上，甩了甩手提不起力气，只好点上支烟，喘口气儿，顺便看看其他几个干的怎么样。却看见几个小子，不知道怎么回事情，都傻傻的站在那里，像傻瓜一样，孙老全看了又火了，骂道：“干什么干什么？不叫你们去搬东西吗？呆在这里干什么，不想发财了？”
“师傅，一件也搬不动，不信您自个儿去看看。”一个叫木瓜的徒弟说道。
“放屁，怎么会一件也搬不动？”
“真的，不骗您，都是大机器”
“呸，别瞎说。” 孙老全把烟一掐，一挥手，一群人跟着他走近一只打开的木箱子。
箱子里放的是一些机器零件，最小的也抬不出盗洞。
“是吧，师傅，真弄不动吧。” 木瓜摊摊手说道。
孙老全摆摆手让他别烦，自己东敲敲西敲敲，眉头皱了起来，又撬开其它箱子，不知道是什么机器，又沉又重。
“师傅，您说这可怎么办啊？”大熊按奈不住问他。
孙老全撮了撮手，心说坏了，可能进了存放机器的仓库，又不好在弟子面前露短，说道“没啥稀奇的，干咱们这行的费力空手是常事，知道不？”
“啊？那不是买卖又黄了？空欢喜一场？”众人哗然。
“他娘的，担心个屁，不还有只大木箱没抬下来吗？”孙老全心里郁闷，不好表现出来，只好硬装出不在乎的样子。“你们这几个龟儿子，别给我罗嗦，把木箱抬下来撬开，咱们拿了东西快走！”
一群人回到木箱边上，一齐使劲把木箱抬了下来，孙老全定了定神，心说老天保佑啊，这次就指望这一拨了，怎么样也得给我点儿吃饭钱啊，想着挥了挥手，让围观的几个退后，然后给大熊一使眼色，两个人同时用撬棍把箱子盖撬开。
孙老全伸头一看，正想着箱子内会是什么呢，可是一眼下去，是一层木板，用手揭开木板，心想，东西应该在下面了，却又是一层木板，揭开一层又是一层，一直把所有的木板都搬了出来，就见了箱子底了，原来这个箱子就是装木板的。
孙老全整个人僵住了，一股闷气从他胸口喷上来，几乎要吐血，他死死抓住箱子的边缘，不让自己跌倒。但是人还是倒了下去，东子和木瓜马上扶住他，一边扯他耳朵，一边给他敲打前胸后背。
大熊安慰道“师傅，你也别伤心了，没啥稀奇的，干咱们这行的费力空手是常事嘛。”
孙老全苦笑一声，摆了摆手，表示不想听。
“哎，你们过来看啊，这是什么？噢！还他妈是红外的。”二狗子突然叫道。
“哪里？”孙老全一下子跳了起来，往墙角上方一看，只见一只红外监控探头悬挂在上方，正对着他们。
所有人一齐挤过来，正好照了个对脸。老孙头顿时感觉一股闷气在胸口炸开，眼前一黑几乎晕过去了。
大熊见了倒笑了，“这个东西能拿出去，也能卖俩钱。”说着就要爬上箱子去扯。
孙老全话都说不出来了，照大熊的屁股就是一脚，然后一挥手，“扯呼”。
师徒几人象旋风一样冲向盗洞，刚进盗洞，跑在最前面的孙老全突然脚下一滑扑倒在地，后面的几个徒弟也象叠罗汉一样压在他身上，差点儿没压冒炮，同时一股臭气袭来，大伙扶起孙老全，用手电一照，原来师傅刚才踩到了一堆屎，孙老全狠狠地瞪了一眼土豆，土豆吓得一缩脖子，然后随着师傅爬出枯井，钻入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