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鸡

白秘书有个外号叫“拍秘书”，凡是被他拍过的人，都说他是个“二半吊子”（二百五），因为他“拍”的方式真的有些“特别”；工会的池主席也有一个外号叫“吃主席”，凡是职工家里有个大事小情，他一定会登门家访；凡是有人婚丧嫁娶，他也一定会亲自光临以示关切……
白秘书的舅舅是一个已有三十多年工龄的老同志，最近单位调整职工住房，白舅舅终于分到一套别人退出来的旧房，刷墙扫房忙成一团，白秘书也不得不来给舅舅帮忙。下午刚刚收拾停当，“吃主席”就领着五、六个干部走访慰问来了。白舅舅一看，一下子来了这么多“领导”，心里着实激动了一番，赶紧让老伴儿准备酒菜招待客人。
可这家里刚刚安顿下来，什么东西都没有，老太太只好买了一只烧鸡、二斤牛肉和几个朝鲜小菜，往桌子上一摆，也不太寒酸。“吃主席”虽然吃过山珍海味、尝过鲍燕肚翅，这河南老家人做的“道口烧鸡”，才是最最对口味儿的，“吃主席”嘴里说着“都是自家人，何必这么麻烦”，屁股却第一个落在了椅子上。
两位老人赶紧招呼客人就坐，拿出两瓶五年西凤招待客人。“拍秘书”一见到“吃主席”，那股子拍劲儿又上来了，他又是点烟又是倒酒，忙得是不亦乐乎。
就在大伙儿一杯酒下肚准备吃鸡的时候，“拍秘书”说话了：“哎哎，大伙别急，我有话说。”大伙只好支起耳朵听他说啥。
“拍秘书”不慌不忙地说：“刚才的第一杯酒……啊！吃主席说了，是为了祝贺我舅舅的乔迁之喜。啊！这第二杯酒，我要代表舅舅和我舅妈，对池主席的关怀体贴、大驾光临，表示欢迎！”大伙儿是一阵热烈鼓掌，然后一同干杯。
“拍秘书”接着说：“这个……池主席啊，是咱们的领导，是咱们的头头，所以这鸡头应该先敬给咱们的池主席。对不对？”
“对！”大伙儿以为他在开玩笑，也都嬉笑着随声附和。
“拍秘书”非常迅速地拧下鸡头，放在了池主席的碟子里。然后接着说：“池主席是工会的领导，需要做大量的宣传鼓动工作，祝愿池主席的工作更具煽动性、鸣声也叫得更响……”
“吃主席”一听，这心里老大不痛快，什么叫“更具煽动性”、“鸣声叫得更响”，我是一只鸡啊……可没等他反应过来，鸡翅膀和鸡脖子就又进了他的碟子。
有人开始偷偷地笑，可“拍秘书”还没说完，他清了清嗓子，又一本正经地说：“我们大家都期盼着，池主席要为我们大家当好后盾，抓好大事。所以，这两样东西也请池主席享用……”接着，鸡屁股和鸡爪子就又进了池主席的碟子。
“吃主席”心里这火“腾”得一下子就冒了起来，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心里话：你小子这是拍马屁啊？这不是寒参人嘛……
可是“拍秘书”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他把手一挥说：“我们都是池主席的好工人，吃点儿池主席的残羹剩菜，大伙儿不介意吧？”
“不介意！”大伙再也忍不住了，一起哄笑起来，手里的筷子也一起伸向盘子里的鸡脯、鸡大腿……再看“吃主席”，嘴唇比鸡脯肉都白，脸色比鸡腿儿肉都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