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车

    三爷活到一把年纪,体体面面从蛮子镇书记、镇长、人大主席的位子退下来,还乡了。三爷坐惯了小车,就特别对车感兴趣!三爷琢磨了很长时间,从蛮子镇到河南小金矿还没有通车,出门的人要从县城绕一大圈子。多花15元不说,且多耽误一天时间。“买辆班车,别说有多威风,一定很赚钱。”三爷这便张罗筹划,跑亲戚,问朋友,东拉西借,买了一辆豪华中巴,当上了堂堂的车主老板了。
    班车是买回了,三爷却一天天发愁,消瘦、衰老,谈车变色。三爷对前来围观的邻居吼道:“这车是个老虎,是吃人血的老虎……”车成了庙了的佛像,成了村了的景致和特大新闻,民委天还要特殊重点保护,派人昼夜看守。三爷几次上吊,服毒、都被老伴,儿子和邻居发现救下。
    难哪!山路险,人心更险;求人难,上天更难,挂牌子,跑路线,烧香求人办事太难了,好在三爷在位还认得些熟人。但今非昔比了求过之后,大都是那号有肝没肺,不动真情的酒客。最后,一个知情者对三爷说:“挂靠车辆的路线,最快要三个月,一般得半年,何况你这又是跨省,更难了……”三爷呆了,傻了,没招了,已变借无门,身无分文了,看车头晕眼花。浑身打颤,后悔当初不该起心买车,想吃狗肉,连链子都带走了。但是三爷不恨自己,只恨那个县运公司的麻子经理耍弄他说:“你只管去接车,路线一切有我们……”三爷心实,却没有看出麻子经理是条狐狸是条狼,整天打麻将,泡女人……他送的那点山货和栗子,还不够麻子经理塞牙缝呢。
    这天,三爷又去求人,是求他以前的部下一个干事,现在任县交通局的钱副局长,钱局长对三爷说:“石书记啊石书记,我的老领导,你怎么想起弄车了,就是路线很快想办法给你办了,你也不一定能跑成,像你这样老实,死心眼儿,又一把年纪 ,能玩车吗?你没看看现在的那些车匪路霸。”三爷好说歹说,苦苦相求,叫钱局长看在他的面子上,到上边主管那求了情。总算先拿回了个临时线路牌子,叫班车先从本镇至县城先跑着,然后再等正式牌子上新路线。
    那天,三爷高高兴兴,威威风风地出车。不想,钱局长的话应了,班车只上了几个人,还没出蛮子镇,战争就爆发了。三爷被一伙路霸打的住进了医院,儿子石柱也被打地鼻青脸肿。但是路霸还不罢休,游击战天天剧增、新车的玻璃被砸了,新车的轮胎也被穿透放了气。报案后,上头只说尽快查,狠狠打击那些车匪路霸,却没见动真枪真炮。而这费那款及贷款利息,如夏天的喝水猛涨,三爷大喊一声:天哪!这活着还不如死啊!
    “车,不是好玩的:钱,不是好赚;人,不是好活的。”三爷整天整夜地重负着这句话,哭笑无常,大概神经已经絮乱。三爷吼道:“卖车,卖车,卖车……不管赔多少钱都卖……”但来者,个个还如那个麻子经理,说这车不过是一堆铁巴了,给你两万块钱都不划算呢?三爷哈哈哈冷笑一声,说:“这车,我不卖了。”便从油箱底下点了一把火。
    车在劈劈啪啪,熊熊地燃烧着。三爷便站在高高的天门上,笑看人间:“你争他斗的丑恶剧,此时,演的正热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