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文解字》新编

李二贵出生那年月,正赶上“读书无用论”泛滥。因此,在学校没能好好念书的李二贵,长大后只能子承父业,扛起锄头,挽起裤腿种田去。 
二贵一年到头在田里忙活,可日子却紧巴得透不过气来。二贵在田里一边干活,一边在心里琢磨种田人的日子为什么这么难熬,想着想着,他悟出点道道来了,其实,古人在造这个“田”字时就已经有了暗示:这个“田”字的四面都给围得死死的,种田人能不憋气吗?!…… 
也合该着二贵有这时来运转的福气,那年春天,部队到村里征兵来了,二贵早就不想种田了,因此,他锄头一扔,毫不迟疑地跟带兵的人去了部队。
在部队里当兵,吃穿都有公家供着,二贵觉得比在家种田要强得多了。 但当兵也有当兵的难处:得天天操练,一天到晚直折腾得两条腿发酸发胀。二贵心想,古人这个“兵”字造得也很有道理啊,那样子就跟个人迈开大步跑路似的,因为当兵就得跑腿操练呀!这当兵虽说不像种田那般憋气,但这底下的两条腿总不肯让闲着也挺累的……这时,他的眼光落在了军营一角的伙房里,见炊事员在锅台边忙着做饭,二贵眼睛一亮,当炊事员多好!围着锅台转悠,比当兵跑腿强多了! 
部队上有规矩,让你干啥得由组织上说了算,因此,二贵眼羡归眼羡,却依然只能继续在操场上跑腿。 
三年的兵役期一过,二贵打起背包回了家。他不愿再干老本行——种田,于是便卖了家里的老母猪给乡长送礼,乡长收了礼,便让二贵进乡食堂当上了炊事员。 
当了炊事员,既没了种田的劳累憋气,也不会像当兵那样天天跟两条腿过不去,二贵想:怪不得炊事员的“员”字下面是宝贝的“贝”字,原来炊事员是个宝啊!古人这字造得可真叫绝…… 
可时间一长,二贵心里又不平衡了:炊事员虽说是个宝,但“员”字上头却有个“口”压着,一日三餐,哪一餐也不敢怠慢,人多“口”味杂,甜了酸了,咸了苦了,都得那“口”说了算,要把那“口”给惹急了,轻则骂你娘,重则扣你工资。
俗话说,人比人,气死人。瞧乡里那些当干部的,日子过得才叫滋润!上班点个卯,向领导请个示汇个报,再到下面催个粮缴个款,就算完事儿了……要能弄个干部当当,怎么着也比这当炊事员强! 
二贵凭着在乡食堂当炊事员的有利条件,设法与乡长套近乎,终于如愿以偿地脱掉了油腻腻的蓝褂子,做起乡干部来了。 
干部不就是“官”呗,当官的感觉真好啊!你看“官”字上头有个宝盖头撑着,这就免了日晒雨淋之苦,下面是两个口,上面的“口”,是用来向领导请示汇报的,下面的“口”么,是用来到下头去检查督促顺带白吃白喝的。当“官”嘛,只要动动“口”不就成了呗!当了官,李二贵不但觉得自己有了人样,更有了官样了…… 
过了几年,老乡长退二线了,李二贵经过一番“运作”,接了老乡长的班,做起一乡之长来了。 
享受到了“长”字号人物的种种优厚待遇,李二贵又美滋滋的拿“长”和“官”这俩字儿作起了比较:一般的“官”虽好,但嘴皮上的功夫可马虎不得,“官”字上边那小“口”表明你对领导汇报请示得赔着小心;下面的大“口”,表明你到下面催款缴税啥的也得多卖些力气。而做了“长”呢,那可就是两码事了,你就成天只要翘着腿往椅子上一靠,听听汇报点点头,挥挥手发发指示就行了。你看,古人造的这个“长”字,不活脱脱就是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挥手发指示的样子吗?古人这字可真造绝了! 
又过了几年,李二贵恋恋不舍地从乡长的位置上退了下来。退下来的李二贵不甘寂寞,拉起了一支建筑队,美其名曰“××乡李氏建筑公司”。二贵利用当乡长时积累的官场关系,接二连三地揽了几个大工程,生意越做越大,二贵的腰包也跟吹气球似的一下子鼓了起来。钱一多,那日子更是逍遥自在了。 
酒足饭饱之余,二贵照例又拿眼前的自在日子跟做“长”字号时作了番比较:做“长”字号虽好,可毕竟好景不长哪,做生意赚到票票才真好啊!你看,这生意的“生”字,平地上面一个牛气的牛字,有了钱,你就是大爷,要多“牛”就有多“牛”!
…… 
再往后呢?李二贵由于承建桥梁时偷工减料,结果事儿就有些不妙了,桥垮了,还压死了人,二贵也被逮进牢房,成了囚犯。 
在牢房里,二贵抚今追昔,自然又多了一番人生感慨:做生意牛是牛,但“牛”字底下那一横可不像以前想的那样,是硬实的地面,而是一架独木桥啊!一不小心牛过了头,这不,就跌进牢房里——被“囚”起来了。人呆在“囚”房里头不能动弹,不要说跟“员”“官”“长”没法比,就是比在“田”里干活还难受千百倍啊!……此时,二贵最大的悔恨莫过于小时候没好好念书了,要是多念了书,就该知道老祖宗在造了“员”“官”“长”“生”这些个好字儿的同时,还造了这个“囚”字来警示人们应当知足常乐、遵纪守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