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烤成“古铜”

    女友丽丽去上海打工了,前几天打电话让我也去。我说自己没多少文化,就是打工也不敢去上海啊。丽丽说:“没事,你来吧,我们这儿正招人,我给老板说了,她看了你的照片,说可以。”我问:“你在那儿干什么?我去了和你干一样的活吗?”丽丽说:“在一个公司,不干一样的活。你问我们干什么?我们这里就是把人烤成古铜……”
    手机突然没信号了。虽然丽丽的话没听完,但我还是吓了一跳。把人烤成“古铜”?这不明显着是违法的?古铜再贵,也不能用人烤啊!想到这里,我马上来到丽丽家,丽丽的父母听了也很着急,说咱再没钱也不能干那缺德事啊!于是,经过一整夜的痛苦抉择,我们决定救出丽丽。
    第二天一大早,我赶到镇派出所,将我知道的情况和民警说了。值班民警小孙听后大吃一惊,他先表扬了我能来及时报案,又马上给所长打了电话。十几分钟后,神色严峻的所长走进屋,我又把我知道的一五一十说了一遍,所长也感到事态严重,马上向局里作了汇报,局长指示,让小孙和我立即去上海,先找到丽丽打工的地方,然后让上海警方协助,一举破案。
    事不宜迟,我和小孙立即买了去上海的火车票。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给家里人说去县城一趟,就和小孙上了火车。火车上,小孙一再嘱咐我一定要见机行事,因为很多犯罪集团都是黑社会性质,稍有不慎,可能性命不保。我说:“你放心,我不会轻举妄动。”小孙点点头,又嘱咐了我几句,就闭上眼睛睡去了。
    我可睡不着。我和丽丽青梅竹马,要不是她去打工,可能我们正考虑年结婚的事。我想,丽丽之所以上了贼船,是因为年轻,他心并不坏。想到丽丽可能因此坐牢,我打了个寒噤,但我又在心里说:“不管丽丽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抛弃她,我要一直等她和我结婚。”
    火车从鲁西一路南下,但我无心欣赏两边的风景。
    走出上海站时,已是晚上,为了不打草惊蛇,我和小孙找了个便宜的旅馆住下,然后,我给丽丽打了电话。
    “丽丽吗?我是你刚哥。对,我已来到上海。在火车站旁边的旅馆里。你不用过来,明天我去找你就行。”
    放下电话,我将写有丽丽地址的纸条递给小孙。小孙拿出一张上海市地图,找了很久,在一个地方划了一个圈。
    “看来是一个大集团。”小孙好像自言自语,“在如此繁华的街道上,做这样的买卖,老板肯定不是等闲之辈。”
    “那我们能贸然进去吗?如果我们进去后出不来怎么办?”我忽然想到了邻居被朋友骗,进了传销网点失去人身自由的事。小孙说:“不要紧,明天早上去以前,先给辖区派出所通个气,如果我们进去一个小时还没出来,就让他们营救我们。”
    我点点头。
    第二天早上,我们来到约定地点,丽丽正笑咪咪地等着我们。
    “怎么,就你自己?”我边说边向丽丽的身后看,我想,丽丽身后一定跟着几个彪形大汉。丽丽笑着说:“迎接一个打工仔,还用我公司全体列队吗?”忽然,丽丽指着小孙问:“这是谁呀?”我赶紧抢着说:“是我同学,听说我来上海,也跟来了。”丽丽礼貌地和小孙打了招呼后,就领着我们向一幢大楼的地下室走去。
    小孙给我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说小心点。然后,跟在我后面向地下室走去。此时我的脑子中忽然蹦出很多电影上黑社会的镜头,手枪、砍刀、铁棍……我禁不住“啊”了一声。丽丽回头说:“没事吧?”我赶紧说:“没事,楼梯走不惯。”
    转过楼梯,进了一个很宽敞的地下室,里面灯光很亮,我一眼就看到古惑仔的大幅照片,光着上身的古天乐,手里提着一把大砍刀。再一看,又吓了一跳,在一张单人床上,一个闭着眼的男人正接受“烤制”,外形已逐渐变成了古铜色。
    我连忙把丽丽拉到一边,悄悄问:“你们这样明目张胆地烤人,不怕公安局抓你们?”丽丽依然笑着说:“看到那边床上那个人了吗?他就是公安局的。”我一听大吃一惊:“你们连公安局的都敢烤?快,赶紧跟我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丽丽正想说话,一个打扮入时,浑身珠光宝气的女人走过来,对丽丽说:“这是你男朋友?”见丽丽点点头,那个女人围着我转了一圈,说:“脱掉上衣。”我一听,心说坏了,我被丽丽骗了,她说让我来打工,却把我出卖了。可怜我还没有尝过女人的滋味,就要被烤成古铜!正想着,丽丽上前帮我脱上衣,我一下把她的手打到一边,生气地说:“想不到你是这样的女人,我瞎了眼了。”丽丽摸摸我的额头:“没事吧?”“你才有事呢!”说完,气呼呼地脱掉上衣,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那个女人又围着我转了一圈,说:“好,从明天起开始上班,月薪2000元。”看着我愣着,丽丽赶紧说:“傻瓜,还不赶紧谢谢总经理!”
    我听得一头雾水,待总经理走了,我擦一把脸上的汗,问:“不烤我啊?”丽丽白了我一眼,说:“就你这皮肤还用烤啊!你看,比人家黑多少。”经丽丽一说,我才恍然大悟,原来,现在城里的男人时行“美黑”,都以拥有一身古铜色的皮肤为荣,说那样的形象健康硬朗。丽丽来这里打工以后,听说公司要招古铜色皮肤的男模体,于是想到了我。我经常在阳光下劳作,皮肤晒得黝黑发亮,平常,我经常为自己的黑皮肤伤心,没想到,风水轮流转,我这样的皮肤竟成了城里男人的样板。
    听了丽丽的解释,在一旁神情严肃的小孙也笑了。丽丽对小孙说:“我看你皮肤也行,我跟总经理说说,你也留下作男模吧?”小孙刚想说话,突然掏出手机,说:“坏了,我得赶紧和派出所打电话,再过几分钟,荷枪实弹的警察就冲进来了!”
    丽丽奇怪地问:“啥警察?警察为啥要冲进来?”
    我和小孙相视一笑,我说:“等以后再告诉你,不把你笑晕我管饭。”说完,我和小孙哈哈大笑起来,笑得丽丽直骂我“神经有毛病”。

[首发《经典故事报》总47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