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哥唐老大的超囧往事
当走进那所憧憬多日的南方某学府时,我深深的被眼前的惨状惊呆了:虽然学校被冠以“航天工业”,但是校园内那戚戚的野草,尚未完工的大楼,都给我一种莫名的紧张,仿佛闯进了一个开发商的领地,那种种美好的遐想一下子被郁闷所替代。走进分配给我的301宿舍,几个早到的学友已经在长吁短叹了,命运多舛那!有着同感的我也愤愤的说了一些激愤之辞,只有一个满面凶光的中年汉子坐在靠近大门的上铺一言不发,似乎在沉思着什么。我有些诧异,赶忙打招呼说:“老叔,您是来送学生的吧!”那汉子锥子一样的目光一下子精光暴涨,足足看了我们五分钟,只看的我头皮发麻,“就兴你上这个学校啊,嗯!”一句话,众学兄皆倒。
后来熟悉了,才知道这个貌似中年人的学兄年龄其实并不大,比我大三岁,南阳唐河人,他的威猛形象其实是个纸老虎,人是极朴实勤俭的那种,也就是农村说的“过日子人”。学兄姓唐,兄弟们给了他一个极彪悍匪气的绰号“唐老大,这让学兄郁闷了许久。
因为郁郁不得志,大伙儿在闲聊之时,难免会有明珠暗投、考场失利、填报失误等等的抱怨,纷纷有蒙羞的感觉,问及唐老大,唐老大撇了撇他那个长着龅牙的大嘴,愤愤的说:“有啥子亏,我可是复习了两年才考到这个学校的,你们要是感到吃亏,为啥不到北大清华上,在这个鸟地方嘘声叹气的做女人状,何苦?”一席话,说的众才子羞愧难当,环座哑然。不过细细想来,老大的思想非常的现实朴实,事实的确如此。
校园外围是一片碧绿的桔子林,当白色的橘花开满原野时,校园里飘满了清甜的花香。不多久,青青的小橘子挂满了枝头,看上去非常的玲珑可爱,这对于没有经历过橘子花开的北方人来说的确是很新鲜奇妙的事情。没课的时候,我们几个兄弟就拿着书到橘子林里赏花评果,而唐老大表现的尤其热情,每天像关心自己的孩子一样细细的打量着那日渐长大的果实。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们几个兄弟发现老大开始神秘兮兮的早出晚归了。每天天不亮他就出去了,晚上不知什么时间才回来,说谈恋爱吧,好像还没发现哪个女生爱慕他的苗头。一天早上,学校进行统一消防安全大检查,重点是学生公寓的电器设备,据说是有个高校消防工作没搞好,烧死了学生,因此彻查电饭锅、煤油炉、电炉子等设备。(因为北方的学生吃不惯南方的大米饭,因此有些学生就购置了这些电气设备,偶尔一解口腹之欲,做些面食改善一下伙食)。当检查到我们301时,大伙早已接到线报,那些设备早已经安全转移了。等到那些家伙来时,我们都作出非常配合的姿态,主动要求彻查。可是,当查到老大的床铺时,老大面色突变,死活也不让检查他的床下,态度非常的强硬,弄的学生会干部非常的恼火,强行拉开老大,从床下拉出一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子,我们都大惊失色,心说,老大啊,平日你比谁都精,这次怎么晕的像个鸡,不是早给他说过要来检查炊具吗?这次你也太糊涂了!哎,人啊,同是生活在一个宿舍的师兄弟,怎么差别就那么大呢?真不应该啊!学生会干部们推开老大,打开蛇皮袋子,天,一群半青不熟的小橘子飞快的从里面蹦了出来,连滚带爬的一下子占据了小半个宿舍,这个变故一下子把我们弄蒙了,这是哪跟哪啊,这些呆头呆脑的青头橘子在我们宿舍潜伏了这么久,居然我们一无所知!!学生会干部个个面有喜色,作出义愤填膺的模样,叫嚷着:“你们素质太差了,竟然这样糟践这些果实!你们等着吧!”一群人抬着那一袋子“战利品”,仿佛举着一面胜利的旗帜,飞也似的抬走了。直到这时,我们才理解了老唐大哥这么些天来早出晚归的良苦用心。老唐那一整天都闷闷不乐,仿佛囚徒一样的在操场上踱着步。这次橘子事件,我们宿舍都被处理了,写了检查,罚了款,那些罚款加起来,十袋子的橘子也用不完!
橘子事件过去后,老唐大哥深深的悟出了要想不受气,必须加入学生会的硬道理。一天晚上,老唐高调对我们宣布说,他要参选今年的学生会干部选举,目标是学生会主席。我们听了,都有些不能接受他这个远大的理想。试想一下,一个一年级新生,又不是刘德华、张学友一类的具有一呼百应的超级明星,要竞争上这个职位,不是痴人说梦吗?但是既然老唐已经下定了决心,我们也只能为荣誉而战了。那些天,老唐像美国选总统一样处处活动,拉选票,当然为了获得足够的支持,也破费了不少的银子,在那些日子里,老唐像一个吹足气的皮球,在学校那有限的空间里做着无限的往复运动。但是,就在老唐信心百倍的要进军学生会时,他的一个过激行为使他功亏一篑,而且几乎众叛亲离。在他竞争学生会干部时,一个河南老乡也同时参加了竞选,而老唐为了达到入主学生会做到万无一失,动员那个老乡及早退出,而那个老乡坚决不退,老唐一怒之下动了粗,把那个老乡踢了,而且踢得是那个最不应该踢的命根子处,不要说是当代的大学生,就是一个民妇秋菊,还要为她的丈夫“讨个说法”呢!那个老乡把老唐把持选举的事情反映到学校,说老唐是“黑社会”,这样的人进了学生会,那结果会怎样,不言自明。最后,老唐包赔了那个老乡的医药费,同时也被取消了竞选资格。从那时起,老唐就开始颓废起来,谁敢提起旧事,就要和他玩命。弄得后来大伙连学生会这三个字都不敢乱说了。就像阿Q禁忌‘光”“亮”等词汇一样。
我们感觉不能让唐老大哥再颓废下去,决定要刺激一下他,我们一致觉得,爱情是激励一个青年发奋有为的绝佳良药。于是,我们301的哥几个为了唐大哥的兴旺,不惜冒着被暴打的危险,开始为唐哥编织一个美好的爱情阴谋。
小吴是我们班的班花,虽然长的不是花容月貌,但在我们班也属于四大美女之一了。(恕我直言,我们班只有这四位,一般人都不在本班找,因为大家都深信: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非在本班找;本来数量就不多,何况质量也不好)。小吴同志学习努力,次次第一,思想进步,据说已经向党组织递交过入党申请了,而且还担任着班长,可以说才貌双全,冠绝全班。这样一个思想进步,学业有成的巾帼女子,配上老唐哥,怎么也是绰绰有余的事。开始给他介绍的时候,老唐哥的头摇的像拨浪鼓,一个劲的拒绝,并拿出“大丈夫何患无妻”、“男人以事业为重”等等托词拒绝。但是,在我们301七个火枪手的狂轰乱炸,威逼利诱,谆谆教诲,毁人不倦的高压态势下,老唐终于被推上了战车,制定出了作战计划,慷慨激昂的发出“不破小吴誓不还”的决心,发誓要发扬一不怕打,二不怕甩的决心,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一洗前辱。
在我们的缜密计划下,小吴和唐大哥有了第一次的远游,当然是在我们这些导演的陪伴下。夕阳下的老唐,显的格外绅士,柔情,那凸起的青春痘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个个滚圆透亮,颗颗散发着喜滋滋的光芒。老唐在闪光灯下摆出一个又一个POSE,弄的仿佛好莱坞明星大道上的巨星一样。那天,老唐请我们喝了他入学以来的第一场酒(当然也是最后一场),那天晚上,我们都喝醉了,在那个晚上,我们至少制定了100个如何巩固战果,展开第二波爱情攻势的行动方案,只听老唐在睡梦中还絮絮叨叨的说‘我,我就不信上,上不了她(台)?那天晚上,实在是一个激情的晚上,我记得,那是一个月亮又大又圆的晚上,应该说,兆头还是不错的。
事情的发展往往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一厢情愿的策划,最终还是以老唐哥的败北而告终。我们在列举了老唐的十大优点(比如勤俭,持家,本分,粗狂,有男人味)等等后,小吴逐一批驳,说,你说的勤俭大约是吝啬吧,持家是被你们当伙夫,为你们做饭吧,有男人味这一条我承认,我想他大概不经常刷牙吧,那天的大蒜味差点把我熏晕!我再也不要受这样的熏陶了,知道吗?在小吴条理清晰的答辩词里,我不止一次绝望的想到,老唐的这顿酒请的太早了,也太冤了。
失恋后的老唐,蛰伏了很久,仿佛这一场爱情,把他的细胞都折磨干了,很久都有些不愿意和人交流。我们都有些负罪感,感觉做了一件很有损阶级感情的事情,很有些内疚。老唐倒是看的开,反过来安慰我们:“奶奶的,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女人不满大街都是?”我那时真想紧紧的抱住唐哥说一句“理解万岁!”
老唐不愧是我们的老大,最终从失恋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开始加强体育锻炼,据说,他在读高中时就是一个体育健将,曾经拿过全校三千米冠军,这个我们不敢苟同,因为我们爬山时,老唐总是在后面蠕动,爬了不远就浑身湿透,就着体能,还3000米冠军?后来经过老唐解释,我们才知道,原来那天很多同学都没有坚持跑到终点,有的虽然坚持跑到了终点,但是由于中间抄近路,被取消了资格。唯有我们的唐大哥发扬龟兔赛跑的精神,不骄不躁,虽然最后一个跑到终点,却是全场第一。知道了这一点,我们对这位老黄牛,不仅是敬,更有些畏了。
学校第三届运动会终于隆重开幕了。奇怪的是,唐老大没有报他的冠军项目长跑,却报了跳高,我们望着魁梧高大的老唐,有种敬意油然而生。蛰伏三年,这次要一鸣惊人了。在运动会上,我们班取的了三项第一,还刷新了一项纪录,可以说是很辉煌了。最后一天是跳高,我们班是老唐,我们期望着能为我们班再进一金。我相信老唐是有备而来的!跳高赛场设在体育房,我们的拉拉队都在哪里声嘶力竭的为老唐助威。前三个都跳出不俗的成绩,轮到老唐了,只听见老唐大吼一声,一个加速短跑,像一道闪电,更像一个敏捷的山羊,涮的一声,飞过横杆,“好”!”全场欢声雷动,且慢,老唐呢?飞过横杆之后,一声巨响,老唐同志从赛场消失了!“快,救人!”还是体育老师反应灵敏,一下子穿过横梁,越过垫子,大家跟上去,扒开垫子,把昏迷不醒的老唐同志从墙角拉了出来。原来,可能是准备过于充足了,老唐超水平发挥,越过横梁后收脚不住,使出凌波微步,飞越床垫,以头抢地,不醒人世!
事后,我一直再想,老唐醒来会怎么说,是否也会说:“金牌拿到手了吗?(就像“乡亲们都转移了吗”一样),可惜,没有得到确切的第一手资料。据后来一位同学回忆,老唐醒来的第一句话是:“老师,这个算是公伤吗?”据护理的同学说,老唐住院后性情大变,一改往日的寒酸,补品是该吃的也吃,不让吃的也吃,总之是哪贵要哪,大有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的想法。老唐住了十几天院,花费不菲,可是后来听说只报了50%。气的老唐逢人就大骂学校阴险,卑劣,“一群小人!”他这样评价给他鉴定伤情的人。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在毕业的晚宴上,平日感觉很一般的友谊,这时候突然有了很不一般的感受,浓烈的友情在这时候突然升华,发酵,晚宴上充满着浓浓的伤感情绪,也许是为了缓解这种离别的愁绪,室友问老唐:唐哥,你怎么平时老是说,我日你,我日你,是你们那里的口头禅吗?老唐的脸刷的红了,就像小姑娘见到了情郎一般,这在平时真是很少见到的。良久,他说,其实,我们那里常说的是“我日你姐”,和你们说话,一说到我日你,突然想到这不是在老家,就硬生生把那个字咽下了。
众生皆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