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天灯打鼠
吴天灯一直在县化肥厂烧锅炉。后来国企改民营,厂长摇身一变,变成了董事长,吴天灯一变,变成了下岗工人。
下岗后,啥都不会的吴天灯,窝在家里看了三天《水浒》。《水浒》的英雄一百单八将,吴天灯佩服得紧的是武松。三拳两掌就打死了一只吊睛白额猛虎,多威风!可如今,老虎是没得打了,但老鼠猖獗。想起老鼠,吴天灯不由心里一动。
第二天,吴天灯上街买了一支钢管,两根弹簧,一根皮带。回到家里,他将钢管和弹簧制成了一杆镖枪,又窝在家里练了三天眼神,直到镖无虚发,才满意的吁了一口气。三天一过,吴天灯全幅披挂,肩上挎着镖枪,腰间扎着皮带,皮带上别着一大圈死老鼠,走出了家门。
来到街上,吴天灯就吆喝开了:“哎,打老鼠啊!古有打虎英雄武二郎,今有打鼠好汉吴天灯,哎,打老鼠啊!正宗打鼠,专业打鼠啊!”
这一吆喝,吴天灯身边立马围了一圈人,人们围拢过来,就叽叽喳喳地说开了:“嘿!如今这世上还真他妈啥都不缺,连这“正宗”打鼠,“专业”打鼠的招牌也打出来了。”吴天灯接口道:“打鼠的招牌咋地啦?我老吴家可是打鼠世家。专射鼠屁眼,不信,你们瞧!”说着,吴天灯就把镖枪从肩头卸下来,又把腰间的死老鼠,一个个扒拉了一遍,只见那死老鼠个个屁眼流鲜血。吴天灯在人前转了一圈,见人们无话可说,便得意起来:“牛皮不是吹的,火车不是推的,看见了吧?”尽管吴天灯说得天花乱坠,人们也都看见了死鼠屁眼上的鲜血,可还是没人请他去打鼠。吴天灯将人群环视一遍,心想,妈的!开张不顺哪!
正当吴天灯恹恹地准备离开那儿,一个女人挤了进来,说:“师傅,我请你打老鼠。”吴天灯一看那女人,见她一脸富泰,心想,看样子他老公是个人物,遇上了个有钱的主了!吴天灯高兴得直搓手,连声应道:“好!好!找我打鼠,您可算是找对人了!”
吴天灯乐颠颠地随着女人往家走,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聊了起来。提起老鼠,女人恨得咬牙切齿。她说昨晚兄弟打来电话,说老娘病了,她就翻那备用的存折,那上面还有一万多块钱呢。可翻来翻去,硬是找不着。她问老公,老公说不知道,看来是老鼠拖跑了。
最近家里老鼠闹得厉害,去年就把她买的一条白金项链拖到老鼠洞里去了,好些天才找出来呢。刚才她本来要回娘家,来到街上听吴天灯在吆喝,就想先灭鼠,后看娘。
吴天灯来到女人家里一看,嗬!还真是个有钱的主!瞧那房子,单门独院,瞧那摆设,富贵豪华,啧啧啧!吴天灯只觉得一阵发晕……
吴天灯从肩头卸下镖枪就问女人,哪个房间老鼠经常出没?女人说,卧室。一到晚上,老鼠就横冲直撞,闹得人整晚睡不着。说着,就把吴天灯带到卧室前。可推开房门一看,房中的情景使吴天灯大吃一惊。只见室中那张宽大的紫檀木雕花床上,倦缩着一只大花猫,一只老鼠正从床头柜上拖饼干,另一只则在大花猫面前蹦上蹦下,跳动戏耍。它一会儿挠挠大花猫的耳朵,一会儿又在大花猫身上翻筋斗。吴天灯以为拖饼干的老鼠是在偷嘴,谁知,它却把饼干拖到大花猫面前,往猫嘴里塞。大花猫微微睁开眼睛,衔住到口的饼干,不吃也不嚼,又把眼睛闭上打呼噜。看到猫鼠那种“友好”相处的样子,吴天灯以为自己是在看动画片《猫和老鼠》呢。就想,要是人与人之间也能像它们这样“和平共处”,那该是一个多么安祥和谐的世界呵!这时,他还真有点不忍心打死那两只老鼠了。
可想拿人家的钱,就得为人家干事。再说,此时他的兜里是分文无有,午餐还没着落呢!吴天灯迟迟疑疑把枪举起来,“砰”地一响,那只小点的老鼠从大花猫身上跌落下来,雪白的床单上顿时开出一朵大红花。大老鼠看见跌倒在床上的小老鼠,不由一怔,朝女人和吴天灯望了一眼,急忙跳下床来,“吱溜”一声,从两人的胯下钻了出去。
老鼠在客厅跑了好几圈,柜子上沙发下,窜来窜去,终觉还是不安全,一转身,就朝楼上跑去。吴天灯端着镖枪,紧追不舍,也来到楼上。
老鼠一口气冲上了三楼,吴天灯也气喘吁吁地追到三楼,正当他准备发镖时,那老鼠“吱吱”一叫,从房门底下一钻,溜到房里去了,把个吴天灯气得干瞪眼。还好,这时女人跟了上来。一见老鼠钻进房里,便急忙掏出钥匙。吴天灯把钥匙接过来,心头的火苗往上直蹿:老子今天非要打死你不可!他把钥匙轻轻一扭,房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吴天灯把头伸进门里,可啥都看不清。虽说是白天,但房中的落地窗帘拉得紧紧地,房里的光线太暗了,他的眼睛一时还不能适应。吴天灯眨巴眨巴眼,只能朦胧地看见房里有张大床,床上有一团白乎乎的影子在蠕动,而那只老鼠却不见了。吴天灯站在门口,抬起镖枪,睁大眼睛在屋里搜寻。突然,他看见了目标,那只老鼠正蹲在床脚下,怔怔地朝他瞪着溜光溜光的小眼珠呢。
吴天灯不禁大喜,急忙抬起镖枪,可老鼠也似乎感到了危险,“腾”地往上一蹦,不偏不倚刚好落在男人的手背上。此时的吴天灯心里眼里只有老鼠,对其它一切视而不见,等他意识到老鼠是蹲在男人的手上时,已经迟了,标枪里的竹镖以飞了出去。只听“噗”的一声,锋利的竹镖一下穿偷男人的手背,稳稳地插在女人那白汪汪的屁股上,紧接着,就传来男人和女人的两声惨叫。而那只惊魂未定的老鼠,急忙趁机逃出门外,刚好,那只大花猫阴差阳错地跑到了楼梯口,老鼠一蹿,落到大花猫的背上,大花猫受了惊吓,“喵”地叫了一声,背着逃命的老鼠,一溜眼冲到了楼下。
立在门外的女人听见房里的叫声,像只被人驱赶的苍蝇,扑地一下冲进房里。而此时的吴天灯,像个惹了祸的孩子,立在门边不知所措。见女人一进房,心想,糟了!这家后院要起火了!吴天灯急忙收起标枪,赶紧溜到楼下。可他还没走出大门,女人下楼追了上来。
女人叫住吴天灯:“师傅,你别走呀!”吴天灯一回头,见女人手上拿着一个带血的存折,存折中间有个透心穿的大窟窿。望着那存折,吴天灯似乎明白了,有点儿哭笑不得,便想同女人说点什么,可还没开口,却见女人拿出两张百元大钞,递到他手上,解气地说:“师傅呵,谢谢你,今天你可帮我打了一只‘大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