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先生行骗录之“黑面大王”

    清光绪年间,在浦城县城关内,有一李姓的卖货郎,经常下乡到村,摇鼓卖货,卖的都是些针头线脑、胭脂水粉、头梳、镜子之类的小百货等…….
    一日过村卖货路中,已时左右,天突然下起了时雨,忙到一山亭里歇脚避雨,刚好有一算命先生也到山亭躲雨,两人相遇,正好有伴叙话闲谈,互通姓名后,李货郎问算命钱先生:“今日生意如何。”钱先生叹气道:“唉,象我算命之人,那能有什么好生意,每日能混得这张嘴,管得肚子不饿就算不错,李老弟,你今天的生意又怎么样?”李货郎却笑嘻嘻的说:“我今日的生意,却不怎地,只是得了一个便宜,倒是不错。” “得了什么便宜,且讲来听听?”钱先生问。货郎道:“就在雨前,我在前村内卖货时,从一四排三直的房屋内出来一妇人问我买针,说老公下田了,身边没钱,能否使米换,多少米可换一枚针,我见此妇问的奇怪,我便随口说:随意,你想一枚针能值几何,那知那妇人却是有趣,她倒了一牙米(五斤)给我,还直说是我亏了,又送了两个罗栗稞给我吃才拿着针走了。当时我也给她弄蒙了,暗想,这妇人是不是脑子不清楚有问题,就问了问村人,才知晓,原来那妇人因近几年生子,都养不到周岁就夭折掉,时不时有些精神失常、恍惚的举动,所以今日一枚针换了一牙米,得了个便宜,你说是不是。”钱先生听后,口中连声称是,这真是得了便宜,又卖乖。虽说言者无心但听者有意,钱先生听后,肚中却在盘算思量,慢慢的套问货郎,打听这妇人的住址,长像等等……。
    时近晌午,雨已早停,货郎和先生叙别,各走路头,货郎挑担回城,而这算命先生却是进前村“干事”了。
    你道这先生为何要问货郎打听清楚这妇人的诸般事情,原来这算命先生他起了不良之心,要去这妇人家中行骗,你看这先生进村路上,他也不喊算命,也不叫卜卦,单直直的朝那妇人家中走去,远远望去,果见一栋七、八成新的四排三直房屋,只见那屋门前,坐有六七个村妇、婆子,在那里数冬瓜,道茄子的东拉西扯闲唠,此时的算命先生却才开口不断的喊算命卜卦,这一喊一叫却引起那几个村妇、婆子的注意,直喊先生过去,钱先生近前,见有二个婆子三句苦两句甜的劝一妇人什么的,他偷眼细看,见那妇人,年近三十,方脸黑发,身着粗布素衣,身材且是生的匀称、干净,虽不如城里的有钱女,却也是个农家扎实妇,只是淹头耷脑的,甚不旺相,没些精神。
    且说那两婆子对着算命先生道:“先生且过来给我这小嫂子算一算命,看看相,说说她的流年凶吉如何。”那妇人却道:“命中注定的,看什么凶吉,算了几次命,都不准,有何用。”钱先生却趁口道:“这位大嫂算命看相断凶吉且是不忙,我先给你卜一卦,你看准是不准,如准再算如何。”你看那些村妇、婆子都哄说叫好,那妇人只好由他。
    好个算命的钱先生,放线钓鱼,在那妇人跟前丢了一卦,装模作样的扳指,左掐右算了一会儿说:“甲子已丑海中金,今日牙米换枚针。”这话一说,那妇人顿时来了精神,又听道:“丙寅丁卯炉中火,今日吃的罗栗稞。”听得这妇人不由站起身来直叫:“这算命先生要得厉害,有来头,我今晨之事,全给他说中了,这一卦确实准。遂请到屋堂前,以讲命金多少。”
    这算命先生见鱼上钩,却也狮子大开口,定价命金要米五牙,想来五牙米才二十五斤,背也是背得动的,那妇人在众村妇、婆子的帮腔下七嘴八舌的和钱先生讨价还价,最后定米三牙。这先生暗思,动动嘴皮,也骗得米三牙,三牙米也可顶得十天半个月不挨饿足了….遂对众道,也罢、也罢,是我亏了。钱先生在堂前坐定片刻,暗自思量脱身之法,表面却故弄玄虚的算道:我观你家中阴气太重,对添丁不利,流年凶多吉少,可否到四处看看,以寻得解法。此言一出,正中这妇人之心事,连连道可,这钱先生四处游看,走至堂后,见灶台之上挂有五刀黑油油的腊肉似有二十来斤,眼睛一亮,心中窃喜,肚中又有了主意,打好了算盘,遂回到堂前坐定,对这妇人及众村妇、婆子吓唬道:“你这家中阴气太重,煞气又太旺,你原是可有儿女三四个的,你道为何没了,只因你家中有五个黑面大王在作祟,专吃小孩,今日好在碰到我,索性好人做到底,作法帮你除掉那五个黑面大王,你才能去凶避难,家中平安。”说得那妇人如啄米之鸡,不停的点头,众村妇、婆子也信之不疑。先生又道:“但你们要听我安排,我在作法时,你们需避开,不得偷看,不能传言,否则跑了一个黑面大王,到了那家,那家倒霉。”你看那些村妇婆子本来对这先生已是心服口服的,对他所说之言,又深信不疑,现在又被他这一吓,那个不怕,那个敢出去讲,为恐那黑面大王会跑到自家去,却都一溜烟的各回自家。
    吓走了众村妇婆子,此时的钱先生又糊弄摆布这妇人:你现在到房内关好门,脱去衣裤,放下蚊帐,上床睡着,不论是谁叫门都不准开,还要记住你还有二记扁担煞要挨,如挨了也不能叫唤。我现在屋外作法,待把阴气、煞气、黑脸大王除后,你家中自然会旺丁大吉的,这妇人听后,信以为然,则是件件依照而做。
    你看这算命的钱先生行骗成功,则是不慌也不忙的上灶台拿下那五刀腊肉,背好那三牙米要走,想一想那被骗的愚妇至今还被蒙在鼓里,觉得此事不能做的太绝,好歹留一刀腊肉给他夫妻俩吃吧,复又挂回一刀腊肉,却从大门大摇大摆的往村外走了。
且看那妇人之丈夫,每日在田中耕作,到了晌午都是妻子送饭,这日看看午时已过,饭还没送来,心中渐渐焦急,到了未时,还不见妻子之踪影,腹中已是又饥又渴,左思右想,疑是家中出了什么事,不由的急冲冲骂咧咧的往家赶,远远的望见自家大门敞开,不同往常,静悄悄的不见一人。进门后,又见内房门紧闭,喊之不应,心中实是见疑,难道此婆娘在房中偷情不成。想此认定是实,不由的火冒三丈、七窍生烟,遂在门口摸起扁担,
    一脚踹开房门,果见老婆睡在床上,不由分说上前对床就是两扁担,打得那妇人是呀呀直叫,坐起身来直喊道:“真准呀、真灵哎……”
    此村夫见老婆独自睡在床,已是不解,见她口中瓮声哑气的又直叫准灵之声………越发蒙了,忙问何事如此,其婆娘把今日之事一一述之,这村夫却是不信,则在堂前屋后四处查看,果见灶台之上五刀蜡肉,已去四刀,不由不信。那乡下之人村夫愚妇,目不识丁,又没见过什么场面,想到这几年养子夭折的经历,又看看那刀黑油油的腊肉,越发象那算命先生说的黑面大王在对他招手狞笑,仿佛要向他扑来一般。看着想着不由的呆性发着,私下暗自咬牙道:这死算命的说是帮我家除掉黑面大王,如何又留一个不除,如我明年养子不是又要遭罪,不行,这黑面大王也要送掉,遂拿下那刀腊肉追赶那算命先生而去。
    那得意洋洋的算命先生,一路上背着三牙米和十几斤腊肉,走得也不是很快,且一路在盘算,李货郎捡了个小便宜和我相比我可是捡了个大便宜了,心中正在高兴,不防那村夫手提那黑面大王(腊肉)一路追喊而来。这钱先生以为骗术被识破,村夫一路追赶而来,吓的他连忙小跑而逃。这个前面逃,那个后面追,追的那算命先生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在慌忙之中,见小路之上有一破庙,不由的一头撞进庙中,紧闭庙门不出。村夫追到庙前,推门不开,见那庙门有一破口处,却把那黑面大王(腊肉)往里一塞丢了进去,骂道:“你这死算命的,自古道,得人钱财为人消灾,你得了我家三牙米,就应把五个黑面大王全除掉,为何又单留一个黑面大王在我家中害人,好的是我追赶得快,今日你好好的拿去除掉,否则我可不饶你……”骂罢临去又补了一句,“黑面大王,你好好的随这算命先生去吧。”遂转身走了。
    这算命先生在庙内,起初害怕,不知村夫追他何意,后来一听不由的长长的舒了口气,心宽了不少,暗地确实好笑,这村夫愚妇,活宝一对,我本意是留这刀腊肉给你们食用,既然你们无福消受,那我也只好笑纳了,遂开庙门,背好米袋、腊肉,心宽意满的唱着小曲回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