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用电话亭
我所居住的简陋的宿舍外墙上有一部插IC卡的公用电话,连续好几个夜里一点左右有人来打电话,而且一打就是一部“中长篇小说”,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国事,家事,天下事,爱恨情仇,悲欢离合,时而欢声笑语,时而痛哭涕零,时而宁静,里面疯狂,千变万化。由于窗户离的太近,隔音效果又不好,让我仿佛身临其境。那几日每天都享受着这种“新闻现场直播”。
一次实在难以忍受,决定出去制止,但回头一想,这个时代还用IC卡电话的朋友,一定家庭条件和我一样不是很富裕,肯定是怀着激动的心情在和亲人朋友嘘寒问暖。而且声音是一位“含糖量”极高的女生,所以出于同情和对广大女性的尊重,没有冲动。第二次是一男子,听内容好像对方是他的女友,聊的不亦乐乎!他的声音具有汪峰的沙哑,阿杜的“哮喘”,臧天朔的霸气等众多明星的特质,真乃天之骄子,一代英才!我多么希望老天能嫉妒他呀!他那声音几乎振碎了我那塑钢的窗框和5mm厚的玻璃。让我再难压住心中的怒火,开了灯,穿上衣服,径直冲了出去,敏捷地开了锁,一把推开大门,往右回头转向电话亭中那正聊得津津有味的“恶人”!他根本就没注意到有一双恶狠狠的眼睛正刀一般的直刺向他!我飞快地向前踱着步,甚至想直接从IC卡孔里把卡拔出来甩在他脸上并郑重其事的恐吓他以后别再来此打电话!
距他还有两米的位置我像发动机抛了锚突然停了下来,我仔细在他身后打量着:虽以是深秋,但其仍然身着一套蓝球衫,身体壮得像头牛,那条紧握话筒的手臂可以清晰的看到他强健的肌肉的轮廓,一米九的个头,看似有200斤的份量,一会儿头顶着固定在墙上的简式电话亭的顶盖,一条腿有力的蹬在墙上,留下一个个带有挑衅的44号左右的大脚印,一会姿势不舒服了又把电话线抻出亭外,在亭前左摇右摆的嘟哝着,一直陶醉在浓情蜜意中,无暇顾及一下身边的这个人类和左邻右舍突然亮起的几盏灯。电话亭正面二十几米处的这个破旧小区的值勤室内,保安好像正在酣睡,好像扰民这种事根本就和他没关系!即使有人在半夜开演唱会,在这里的普通的人们也只有忍着的份!谁让你没钱买星海广场的房子呢!只得自认倒霉!
我松开已经握得发酸的拳头,向后轻轻地退了几步,把已经在心里整理好的教育他的那些名言警句和四字成语都一并咽回肚子里。我身高一米八,体重130,所以停下来的原因不言而喻。这时他那部“梁祝”的“平书”终于结局了,很有素质的带着微笑把话筒扣在话机上,猛一回头,像见了鬼似的一声尖叫:“唉呀!这怎么还有个人?你……你也要打电话吗?”
我与他四目相对,这才看清了他如来佛祖般富态的脸。我不知所措的咳嗽了两声,拉上外套的拉链,胡言乱语了一句:“啊……没,不打电话,我……我正在看今天晚上的星星!啊……今天晚上月亮真圆!”
“老兄,目前好像是凌晨了!”他撇着嘴对我说,脸上露出充满智慧的笑容。
他似乎感到我有些莫名其妙,没再搭讪,扫了我几眼,消失在凌晨的寂静中。而他走后,我心中刚被扑灭的火苗又被风吹旺起来,从大门对面花坛边上拣了一块砖头,三步并作两步直冲向那部罪恶的破旧的公用电话机。刚要痛快的教训一下它一顿,但突然想到身后居民楼外墙上有一个监控器守在那,便又停下手来,扔掉砖头,气冲冲的回到屋里,脱了衣服,关了灯,倒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一闭眼就是那台破烂电话,而且那话筒还在半空中跳起胜利的舞蹈来。
“淡定,淡定!”我不断地劝自己:“这点小事也能搅扰我朱某人的心情?我得想个办法,想个既不得罪他人,又不破坏公物的锦囊妙计!”
突然,我像被诸葛亮附了体,一条精妙绝伦的良策刹那间跳了出来。我立刻再次开了灯,迅速穿上衣服,首先找出纸笔,用剪刀把一张A4纸剪了一半,用红色圆珠笔在上面重重地写了八个大字,把字体描的很粗,得意的开门出去,用双面胶贴在电话机上……
我写的那八个大字是:漏电危险,请勿触摸!
从那以后到今天为止,再也没有人打扰我的好梦了!
写者:朱向波
2011年10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