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二等

我们那里，人们把坐在自行车后边的后衣架上叫作坐二等，没想到这坐二等还出了个小故事。
有一天，这小王庄的一个小媳妇，因和丈夫吵架，一时想不开，竟乘着丈夫出去之时，在家里偷偷地喝了农药，等丈夫下地回来一看，可了不得了，自己的媳妇竟寻了短见，吓得赶紧叫了村里的赤脚医生一看，早已没救了，让赶紧操持后事。
这赵玉是个热心肠，听到信就来了，赶忙叫了村里的人，准备让分头去给亲戚送信，这是办理丧事的头件事，一边等着亲戚一边再操持诸如买米买面买菜找木匠找这找那的事。
可是，等到了一分派任务，这别的亲戚处都好办，就这个给死者娘家送信，派谁谁不去，都说这个那个，找着理由不去，嘴上不说，其实心里都明白，这可是个难办的事。
这小媳妇刚结婚一年，竟突然喝了农药死了，怎么向人家说也不好说，遇上明白的，损一顿骂一顿，连顿饭也没人管水也不给喝一口，这都好说，可万一碰上个不明白不文明的，一听自己家姑娘是喝农药死的，就是不打你不骂你刨根问底地问你，人是咋死的，啥时死的，喝多少，为啥喝的，等等，你向着东家说，娘家人有气，你不向着东家说，说是害的又没根没据，闹不好就成了两家大战的导火索和挑拨者，这差事谁乐意干？
没辙，赵玉只好自己去办这事，可是他却又不会骑自行车，就打起了自己媳妇的主意，想让媳妇用自行车驮着他去。要不，这二十里，怎么去呀。
一到家和媳妇玉芝一说，玉芝说：
“没见过这样的，卖一个还得搭一个，这村里没你这个赵屠户，还就得吃连毛猪哇，总是狗钻门帘子，先露一个嘴，就你能，没听说有这么送信的，有本事自己弄个专车，让我也跟着受用一把？”
赵玉一听，烦了：“得得得，别公鸡不下蛋瞎咯嗒了中不？这不是有事吗？谁家不兴有事，谁家没个为难着窄呀？你们家从房顶上扒门啊？走！闲话少说，别磨牙了中不？”
一看丈夫急了，玉芝立马赌气推出车子，往外就走，边走边说：“就你，还是个大老爷们呢，连个车子也不会骑，还得让媳妇驮着，多没劲！”
“咳，这有啥，当媳妇不就是驮老爷们的，有啥丢人的，又不是驮的别人。”
媳妇一听这赵玉又没正经了，气得说：“又狗戴嚼子胡勒了，骑可是骑，我可不会带人，得自己蹦上跳下，我可不会用脚支地等你上好了才骑，要不就别去。”
“行行行！”赵玉连声应承。
俩人推着出了村，上了村外的机耕路，玉芝先骑上了车，然后说声上吧，便紧张地用力把着车把，怕这近二百斤往下一砸俩人一块倒了。
赵玉知道自己媳妇害怕，把着后座说：“我新学的上座法，上车轻得象没人似的，只要你把住把就成，没事，你就只管骑就行，少说话，少回头，省得分心，听没有？哎，我上了，哎，上……”
正在这时，从对面过来个小四轮拖拉机，突突突一阵响，冒着一团团黑烟，从旁边一闪而过，玉芝吓得心嘣嘣跳，唯恐不小心摔倒甩进车轮底下，把好车把使劲骑，忙得手忙脚乱，也不敢说话更不敢回头，只管一个劲的往前蹬，倒是没显出有多沉，只是紧张得直冒汗，也不知骑了多长时间，总算是到了这张各庄的庄前，这时，玉芝这才开口让丈夫下车，以便她好抬腿甩腿下车。
可是，竟然连喊三声，这赵玉是既不下车也不吭声，害得玉芝眼看就要骑进庄了，再不下来，万一碰上个人，这不撞人才怪呢，想到这，玉芝急了：“你再不下，我用脚把你踹下去！”
可这赵玉还是不回答。玉芝一生气抬腿下车，想高抬中从他头顶上迈过去，等玉芝迈的挺高后费力地下了车，回头一看，顿时脸都吓白了，车后竟是一人没有。玉芝把车子一掉头，想回去去找，猛然想起了送信的正事，这才又掉头进村打听着找到了那家人，赶紧把事一说，就哭着要走，那家人见是个女的送信，感到挺新奇，又见这女人竟哭得那么伤心，挺受感动，竟连闹也没闹。
玉芝一见事已办完，这才匆匆地返回原路，连看带叫，找了一路，直到到了村头时，正在叫赵玉，听到了路边的稻田中，传出了一声微弱的呻吟，循声找去，这才发现，赵玉竟躺在了稻田里的稀泥中，把那当中的稻子压得东倒西歪，弄得满脸泥点子，浑身泥浆，玉芝惊奇的问：你怎么……
那赵玉一边揉着后脑勺上磕的包一边说：
“嗨，上车时蹦两次没上去，第三回我使了个大劲，一使劲蹦高了，后衣架没坐上，坐这儿来了……”1700字
    ２００２年发表于故事王中王１０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