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家的防空洞

    二小家的防空洞已祖传三年。他爷爷从朝鲜战场回来后,就从房子后墙靠近上坡的一侧顺势挖了一个几米深的洞。他对二小奶奶说,第三次世界大战一旦爆发,原子弹不一定落在哪里,还是提前预防着点好。于是,一有空,他就鼓捣他的防空洞。不知不觉,防空洞就伸出去了老远。“文革”时期,二小的爷爷被造反派当作叛国通敌的反革命分子批斗。原因是,他爷爷在朝鲜战争时期,曾成为敌方的俘虏。为了躲避造反派无休止的揪斗,二小的爷爷就躲进了他的防空洞。造反派哪肯善罢甘休,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挖出反革命分子。三天后,造反派终于在房子后墙的米缸后面,发现了一个洞口。这下,二小的爷爷有了更严重的罪过,造反派说他,为了躲避无产阶级专政,竟开挖地球隧道,继续搞叛国通敌的反革命活动,对他的批斗级别也就再次升级,不几日,二小的爷爷就命赴黄泉。
    二小二十来岁的时候,他的哥哥已成家分出去单过。父亲是个老实巴交的人,整日整夜地给二小的哥哥看护果园。那个有防空洞的老院子,就留给了结婚不久的二小。因防空洞里冬暖夏凉,二小还特爱在里面睡觉。妻子阿芳说他有复古倾向,放着翻新的瓦房不住,偏去住地洞,这不是要回到猿人时期吗?于是就骂他,不但没本事挣大钱,反而也拖着她跟不上时代的潮流。二小受不了了妻子的奚落,在家憋了一年后,随打工大军远走他乡了。临行前,母亲一再叮嘱他,在外面不要惹事,她会和阿芳好好相处的。
    二小的后邻居就是村长马来福家。这两年,四十出头的马来福,凭他的亲戚是乡长的职务,可算是混发了。前些年,马来福还是个游手好闲,偷鸡摸狗的主儿,穷得三十多了,还没娶上个媳妇。一听说,他的亲戚作了本乡的乡长,就全家出动,给这个亲戚送礼,不久,马来福就成为村长。村子附近,原来有家社办水泥厂。后来,经有关专家的鉴定,这里的水泥质量在全国都堪称一流,而且绵延的青石山,保证了原材料的充足供应。于是,本省的一家大型水泥厂收购了这家社办厂子,并要继续扩大水泥厂的规模,扩大规模就要占据村里大量的果园和耕地。厂方代表和马来福商量,每亩地给一千元,要收购村子附近的大片土地。马来福也没有争取村民的意见,就爽快地答应下来。而他只给村民每亩六百元的价格,可想而知,只这一笔交易,他就赚发了。他深深体会到,拥有权力竟是如此之美。在炫耀与陶醉中,在别人的羡慕与愤慨中,他那处二层楼的小洋房,就在二小家的后面,拔地而起了。村民们知道卖地的内幕后,就去乡里告村长,并且要求收回土地。乡长说,厂方已和基层政府签订合同,一切已成为无法更改的事实。村民无奈,捏着那一打薄薄的钞票,叹息:难道就这样永远失去了土地?二小的哥哥失去了大片的果园,因此,他的不满情绪格外高涨,他说不讨回公道,誓不罢休。
    本来就不愿种地的阿芳,看着自家后的这处二层洋房,看着马来福那个胖乎乎的老婆,站在阳台上,整天以鄙夷的目光看着她的院子,心里又痒又气。而马来福对阿芳这个年轻美貌的小媳妇,早就垂诞三尺,因他的胖老婆也是乡长的亲戚,因此,他暂时还不敢轻举妄动。马来福知道二小去了很远的城市去打工,就越发惦记着阿芳。这天,他终于以水泥厂要招收本村的一部分员工为由,来到二小家里。二小的母亲正在给产仔不久的母猪喂食,看见马来福,不冷不热说:“有什么事吗?”阿芳正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电视频道,看见油头滑脑的马来福,就兴奋地迎出来:“什么事,还劳村长大驾光临。”村长说:“水泥厂为了照顾咱们村,打算招一批女工,咱们村的小媳妇,就你文化高,打算让你任这批女工的组长。”这也是阿芳盼望已久的美事,终于可以离开土地,轻轻松松地拿一份可观的工资了。而马来福也初步实现了和阿芳频繁接触的愿望。为了进一步讨得阿芳的欢心,马来福补足了阿芳家的所有土地款,二小的哥哥大小也拿到了一笔不小的补偿资金。而心生疑窦的大小想,为什么不给所有的村民补偿呢?于是,他给二小写了一封信,说了二小自出去打工后,家里发生的一些事情。二小心里就犯起了嘀咕,离开妻子快一年了,耐不住寂寞的妻子,万一红杏出墙,怎么办。在他给阿芳的信中说,他要在年底才回家的,而现在,他想提前回家。
    那天晚上,村委干部和水泥厂的领导,有一个洽谈工作的酒局,阿芳作为女工代表也参加了。酒局结束后,已是深夜。村长和阿芳都喝得过了头,在回家的路上,两个人的手,不知不觉就粘在了一块。村长对阿芳说:“要不是我家那头嗷嗷叫的大肥猪,今晚,我非让你去我家不可,一块洗个鸳鸯浴。”阿芳知道,村长说的大肥猪就是他的胖老婆,自阿芳成了村干部后,他的老婆对村长更是盯得贼紧。很长时间没有与男人有肌肤之触的阿芳,手被马来福的手紧紧地握着,又听着他那些暧昧的话,不觉浑身有些燥热,就对马来福说:“要不,今晚,你去我家吧?”阿芳除了作为一个女人本身的需要外,更觉得要给马来福一种报答。马来福一听,高兴得一蹦三尺高。两个人蹑手蹑脚地来到阿芳家,见二小母亲的房间已无灯光,知道她已睡觉,便放心地进了阿芳的卧室。
    已是凌晨一点,村长的老婆,见自己的男人还没有回家,就感觉有些不妙,便去了村委。见村委里空无一人,牙一咬,直奔二小家来。马来福和阿芳正与再次交合,忽听猛烈的敲门声,并伴随着一个女人杀猪般的吼叫:“你们这对狗男女,快给老娘滚出来。”马来福一听,滚下床就要穿裤子。阿芳却不紧不慢地说:“你就这样出去,我们两不就全完了。”马来福惊惶地说:“那该怎么办?”阿芳穿好衣服,挪开后墙根里的一个米缸,露出了防空洞的洞口。马来福惊喜道:“怎么,还有第二战场。”文革结束后,村里的人很少再提起二小家的防空洞,时间久了,人们也就淡忘了此事。阿芳说:“你先进去,在洞的最里面,有一张床,你那个猪老婆,我去对付。”待马来福钻进洞里,阿芳又把米缸挪回原处,便去院子里开了大门。没等阿芳说话,马来福的老婆,就窜进阿芳的卧室,并翻了个遍。阿芳故作惊异地问:“嫂子,你这是生的哪门子气。”马来福的老婆见找不到马来福,就直截了当地问:“你把我男人藏哪儿了。”阿芳故作一笑:“哦,村长和厂里的领导进城去了,听说,要合作更大的项目,这下,村长又要发了,你就擎着享福吧。”村长的老婆将信将疑地离开阿芳家。阿芳又插紧了大门后,也摸黑钻进了地洞里的床上。两人窃笑一阵,又紧紧地抱在一起。办完事的马来福,无不感慨地说:“家有一洞,防止被抓啊,干脆叫防抓洞吧。”他捉摸着这个洞的位置,洞的上面不正是自家的院子吗。于是,他又有了新的计划,他把计划对阿芳一说,阿芳不禁夸他是个智勇双全的好村长。两人又是一阵云雨之后,不觉已到五更时分。村长觉得还是在天亮前回到家里的好,于是,两人就钻出防空洞。一看,床上有个蒙头裹腚的人正在呼呼大睡,两人就惊出一身冷汗。不管床上的人是谁,不要让他发现他们两个在一块就为最妙。阿芳对马来福打了手势,马来福就蹑手蹑脚地走出阿芳家。这时,床上的人翻了个身,露出脑袋。阿芳一看是二小,就发出一连串的反问:“你不是要到年底才回来吗?大门都插着,你是怎么进来的。”二小也没有睁眼,机械地回答:“提前回来,是因为不放心,我是翻墙进来的,怕把你惊醒了,所以,没有敲门。”他顿了顿,又接着说:“你现在也复古了,自己一个人到防空洞去睡了。”阿芳听了,脸色红一阵,白一阵。他庆幸,二小幸亏没有把她捉奸在床。其实,匆忙回到家的二小,刚举起要敲门的手,为了验证妻子是否红杏出墙,他又慢慢放了下来。他翻墙进了院子后,悄悄地从窗户里望进去,别说捉奸,就连妻子的影子也没有。他一看,门没有上锁,就想到了那个防空洞。他轻轻地拨开房门,来到防空洞前,就听见洞里传来男女的调情声。那一刻,他真想用刀,把他们剁了。可转念一想,那样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不但自己罪责难逃,更主要的不但毁了妻子的名声,以后,自己在村里还怎么能抬得起头,再说,如果和村长闹翻了,他绝不是他的对手。一定要智取。于是,他就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躺在床上,故意打起呼噜。
    第二天,马来福对老婆说:每年村民送的礼太多,放在屋子里太扎眼,不如在院子里挖个地窖,专门存放礼品。老婆是个大财迷,自然赞同男人的这个高招。当天就找了几个人,经过几天的连续战斗,按照马来福的要求,挖好了地窖。马来福一个人又挖通了连接二小防空洞一部分,因二小的那一边正好有床头当着,所以根本看不到这边的地窖。马来福的老婆胖的臃肿,懒得下地窖看看,所以,她就不知道地窖其中的奥秘。马来福见完事具备,只等他和阿芳接上暗号,两个人就又可以尽情偷欢了,一想起那感觉,特别是在地下偷情的感觉,他激动地简直发狂。这天,村长到水泥厂和厂长谈事,趁机对阿芳悄悄说:“我那边已与你那边连通了,今晚能约会吗?”阿芳点了点头,她觉得对付二小那样的傻小子,简直是绰绰有余,谁让他没本事让她过上好日子呢?村长虽然比她大十几岁,可他给了她很多钱,又给了她这么好的一个工作。阿芳下班后,给二小炒了几个菜,又给他买了瓶高度白酒,说他出去快一年了,回家也该好好犒劳他一下的。二小心想,看来,他们今晚一定有行动。这肯定是他们提前约好的。于是,酒足饭饱之后,他便装着呼呼大睡。果然,不多会儿,就见阿芳钻进了防空洞,而却迟迟不见村长的影子。一直到凌晨阿芳偷偷地回到床上,也依然没见到村长的影子。待阿芳去上班后,他就钻进洞里,去探个究竟,在没有发现任何破绽正要打退堂鼓时,他看了看床头,接着,就把床头移向一边,露出了用砖砌好的洞口。二小咬咬牙,一定要给村长点颜色瞧瞧。前两天,二小家的那头母猪正发情,闹得他心里很烦,就往猪食里倒了半瓶白酒,只一会儿,那头母猪就睡着了。元旦这一天,水泥厂的职工要开文艺晚会,阿芳说,可能要很晚才回家,而这件事,她并没有对村长说,村长已习惯了在没有提前约定的情况下,到防空洞里的床上睡觉。二小想,机会来到了。这天,天刚擦黑,他就又给发情的母猪喝了些白酒,起先母猪晕乎乎的,失去了自控能力,被二小连推带赶,塞进防空洞。一会儿,母猪不胜酒力,就躺在洞里打起了呼噜。二小又费了很大的劲,把母猪托上床,然会,他出了洞,并把洞口堵了个严实。喝了点美酒的村长见老婆睡得母猪一般,就蹑手蹑脚地下了地窖。然后,就去推挡在连接地窖处的床头。可他一时没有推开,那母猪要几百斤重呢,又一听,怎么有这么大的呼噜声,心想,一定是阿芳睡得太响了。于是,他攒足了劲,努力把床头挪开一点,终于把身子挤了过来。也许酒精起了作用,也许,熟睡中的阿芳更能给他带来兴奋。他没有来得及摸摸床上的“阿芳”,就急不可待地脱衣服。然后,就赤条条地趴了上去。突然,他凝固了一般,心想,怎么阿芳突然之间长满了毛,而且还这么扎人,这么臭人。他便从头至尾一摸,惊得他跳将起来。此时,母猪已经醒酒,感觉一具肉体紧缚在它的身上,便又开始发情。黑暗中,一边叫着,一边向马来福扑去。听说,发情的母猪,一旦失控,有可能致人死地。这下可把村长吓得要死,一边喊着救命,一边往地窖里钻。村长的老婆,听到从地窖里传来母猪的叫声,起身不见了自己的男人,就心生疑窦,待她披衣来到院子里,马来福正赤身裸体地从地窖里钻出来。她的老婆好像明白了什么,咕咚一声,跳进地窖,一头母猪正叫着往这边钻呢?村长老婆也吓得窜出地窖,对村长说:“你是自愿和母猪通奸,还是被母猪强奸。”说着就拧起村长的耳朵,把他提到屋里。马来福想,怎么二小家的母猪也来住防空洞了呢,难道自己就有那么大的魅力吗?连他家的母猪也缠上自己了。以后,去还是不去呢?
    第二天,村长见到阿芳,就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她不是妖怪呀。而阿芳见了村长竞妩媚的一笑,那意思是,今晚相见。二小觉得应该乘胜追击。在老婆下班前,他又给那头母猪喝了白酒,又把它塞进防空洞的床上。阿芳下班后,还是让二小喝了很多白酒,待二小打起呼噜,就钻进了防空洞。。一进洞,她就听到呼噜声,心想,死鬼,打这么大的呼噜,也不怕二小听见,进来和你拚命。在黑暗里,她伸手去摸躺在床上的“村长”。村长怎么突然之间浑身长满了硬毛,再从头至尾的一摸,惊得她差点叫出声来。母猪此时已经醒酒,觉得有一只柔滑的手抚弄自己,就从床上翻身下来,向阿芳蹭去。阿芳失魂落魄地钻出防空洞,见二小依旧呼呼大睡,就钻进被窝,蒙头裹腚。从此,两人再不敢到防空洞里幽会。二小说,洞里暖和,他还是愿意去洞里住,于是,一天晚上,喝完酒后,他就钻进洞里睡着了。而此时,村长的老婆,见村长早早地就睡下了(也许是受惊吓过度的原因),就想到地窖里看看到底还有什么秘密。于是,她就拿了个手电筒,下了地窖。借着手电筒的强光,她试探着往防空洞里瞧了瞧,没有发现母猪的影子,她又打着胆子,钻过那个小洞口,用手电筒一照,看到床上的二小竟如此帅气,不觉就动了心。接下来的事情,就可想而知。也许是二小为了报复妻子的原因,他天天晚上到防空洞里睡觉,村长的老婆也天天晚上在那里等他。阿芳真后悔,不该与村长开辟“第二战场”;村长真后悔,不该挖那该死的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