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枪打仨

    有成语叫作一箭双雕或一石二鸟,都是指一下办了两个,但一枪打仨这种情况,恐怕就很少有人听说过了。
    说的是个真事。有个很喜欢打猎的伙计姓严,认识他的人不管老少都叫他老严。老严对打猎爱归爱,但技术却不行,是个地道的菜鸟,但这不并不影响他对打猎的执着。
    这是二十年前的事儿了。那时民间有猎枪的情况还比较多。这年秋收过后,农活比较轻闲的时候,老严又动了打猎的心思。说是打猎,因为是在平原地带,猎物也就仅限于野兔、野鸽子之类的东西,最主要是野免。
    打兔子的家伙也大都是自制的,包括猎枪、火药和铁砂子。铁砂子是一些大小如绿豆的小粒粒。一枪打出去,上百粒的铁砂子散成一个面,只要铁砂子面所覆盖的地方,猎物非死即伤。
    这天吃了早饭,老严扛着猎枪又要出门,老严家的不高兴了,说有点空你就扛枪出去,耽误正事不说,还白搭上工夫,你真要是能打着东西也行,整天就见你扛枪出去了,也没见到你拎着东西回来。老严菜归菜,但自尊还挺强,很忌讳别人说他打猎技术不行。老婆这么一说他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就抢白道,娘们家知道什么,我是不稀认真打,玩玩就是了,我要是认真起来,打两个兔子还不简单。老严家自然不会相信,但也知道管不住他,就说你打去吧,看你几天能打回来。
    老严悻悻地走了,走时还带上了他的“麻沙”。麻沙是老严养的一条笨狗(农村里土生土长的狗)。麻沙常跟老严出去,可怜的是它从没看到老严打到什么东西,自然也没有将受伤的猎物捉回来的立功机会。
    老严带着麻沙一直转了六天,结果一根兔毛也没打到。老严家已习以为常了,也犯不着真生气,每天就笑嘻嘻地看着他。弄得老严像喝了白酒一样脸上发烧。
    到了第七天,老严发狠了,我就不信开不了张。这天天一亮他摸起一个菜馍馍就出去了,麻沙例行公事地跟着他。
    结果转到日头快落到西边草窝的时候,仍然一无所获。老严心里直骂,妈的,瞎猫还能碰上个死耗子呢,我的运气还不如一只瞎猫。老严漫无目的瞎撞,他一抬头就看到自己来到了村里新建的养牛场。这个养牛场还没有建完,只是用砖墙拉起了一个大院子,院里杂草丛生,杂草间还堆了砖头、沙石、水泥管子等建筑材料。
    老严心思一动,这个地方还很少有人来过,说不准就会有兔子,不妨进去瞧瞧。老严于是带着麻沙从还没有安大门的院门口进去了。偌大的院子里,冷清清的,只最里面的角上还有点生气,那是看院看材料的老赵的住房。老赵在住房周围搭了个棚子,养了点鸡鸭什么的,另外还开点了菜地。
    天快黑了,老严顾不得和老赵打招呼,只带着麻沙到草深的地方转转。在靠东院墙的地方有一堆码得很整齐的水桶般粗的水泥管子,那里的杂草差不多要没过第一层管子。老严突然看到有什么东西在那里跳动,然后一下子就钻到水泥管子里面去了。
    兔子!
    老严想自己应该没看错。他轻手轻脚又快速地走了过去,同时拉上了枪栓。他走到那堆水泥管子的一端,然后小心翼翼探着头挨个查看。老严在第二层的一根水泥管看到了兔子,而且还是两只,千真万确。老严顿时觉得好像那两只兔子跳进了他的胸口,在他的胸膛里撞来撞去:他的心要跳出来了。
    瞎猫有运气也只能碰上死耗子,如今我老严要打住活兔子了,而且一枪打俩!老严稍一平静,立马把猎枪顺水泥管子插了进去,然后一勾板机,只听“轰”一声闷响。
    老严放下猎枪,拍拍手,绕到了水泥管的另一端。他刚走过来便吓了一跳,他的麻沙也被他这一枪结结实实打死了。原来就在他开枪的时候,同样也在找兔子的麻沙把头伸到了管子另一端。这一枪打得很正,麻沙连叫都没叫一声就死掉了。
    老严一阵阵心疼,呆呆站了一会儿。最后心想好歹还打了两只兔子,不然也实在太丢人了。于是他从水泥管子里把那两只死兔子掏出来。但拎着这两个兔子感觉又好像有些不对头。这时老赵听到枪声走过来了,见老严提着两只死兔子,劈头就说,老严你怎么搞的,你怎么把我们家养的家兔给打死了!
    老严这才明白过来不对头在哪里。连连向老赵道歉,然后又说,你看我也把自己的狗打死了,这样吧,把这条死狗也给你,算赔你的。
    老严这故事很快从村里传来了,有人还编了个打油诗:老严好枪法,一枪打了仨;你问打得啥,家兔和麻沙。
    老严从此再也不打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