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笔绘阴阳》

  大楼坐落在一片密匝的居住区附近,所以周围一片黑暗,除了这栋楼以外。大楼顶部和楼身都有装饰灯,耀眼的闪着,非但没有照明的作用,反而晃花了我的眼。
  我抬头找到门牌号,认准了就是这里,跟着犯愁怎么找到霞?

  门厅亮着灯,透明玻璃门关的严实。我上前推了推,锁了。朝里看去,接待桌那人影全无。这么大栋楼没有守夜的?我表示不解和愤慨。
  还没愤完,听见‘叮’一声响,皮鞋脚步声‘夸嚓、夸嚓’的传来,跟着一个保安模样的制服大叔手拿手电筒从一侧的电梯厅中转出。我立刻变怒为喜,趴在玻璃门上摊开巴掌边猛力拍击边热情的呼唤,“大叔!大叔!”
  制服大叔先是一惊,看见了我,又是一惊。两惊后走到玻璃门那头,问我是谁来做什么。我问大叔大概二十多分钟前是不是有职员来了,还补充说她是个姑娘。
  大叔想了想,问我说的是哪一个。
  于是换做我吃惊,惊了三秒四秒不到五秒,我醒悟过来霞为什么夜奔时会带着她的电话,显然是有人给她打电话约她来这里相见啊!
  我立刻向大叔描述霞的外貌,得亏霞她长得太出众,我还没说两句,大叔就露出一副‘噢~我知道了’的样子。我满怀希望的停下来,大叔却用一副‘就算我知道也不告诉你’的语气问我,“你找她有事?”
  “急事!”我悲戚。
  “什么急事不能明天说?”大叔不解,而且谈性很好,隔着玻璃门这样跟我聊起天来,“你们这些小姑娘都干什么啊?不睡美容觉,半夜三更往公司跑什么,老板发钱啊?”
  天啊~我好想仰天长啸,为什么大叔们都是慢性子啊~
  好在没等我真正啸出来,大叔帮我把门开了。
  我道着谢冲进电梯厅,电梯门都乖乖在底层停着,节约了我等候的时间。我按下十六——老章告诉我的——然后焦虑的按着关门键,连按好几下。

  电梯门关了,电梯门开了,我到了十六楼。走廊路灯随着感应而亮,助我快捷找到霞的公司。玻璃门里头一片黑暗。
  目光被一样微微摆动的黄色事物所吸引,我走到门边。钥匙插在锁孔中没有拔出,黄色小鹅摇摆如在水波畅泳。
  伸手将小鹅捏起,有些凉,放下,推门而入。
  据我的推算,开灯的总开关应该就在入口附近,果然让我找到,我将电源按下,偌大黑暗空间霎时敞亮起来。
  我从来没来过这里,地形完全陌生,也压根不知道霞会在哪里,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办公室内空间很大,办公桌彼此以半人多高的隔断分割,这加重了视线的负担。一目望去,隔断如矮墙,一层一层,不知藏匿了多少事物。
  我小心挪动脚步,神经不敢丝毫放松。
  此时的霞已经不是她自己,那个暗中行事的阴灵要的是什么要做什么我完全没有概念,所以霞很危险,对她自己,亦是对我。
  还有那个半夜把‘霞’叫到公司里来的人究竟是谁,他或她想做什么?我虽然同样完全没有头绪,但直觉觉得此人不怀好意。
  揣着这样的惴惴不安还有翻腾蹈海一般的猜测,我将公司内整个儿走了个遍,却一无所获。现在我又站在了入口外,心中惊疑不定。
  霞不在……那个人也不在……
  为什么会不在?
  回身看了看吊在门锁下头的橡皮鹅,我在心中肯定,他们一定是在过的,跟着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便一起去了别的地方。

  一筹莫展。
  我现在真是太一筹莫展了……


  【艾玛,还没敲完。。。我继续继续,一定更完。。。】
  很快我想到了一个寻找霞的下落的办法,我并不确信这招管用,但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我找到一部电话,按下霞的号码。
  电话是通的,‘嘟’音长久的响着,这给了我一点希望。手指不安的在桌上敲击,眼珠子转动不停耳朵竖的高高。人在江湖飘,讲究的就是个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否则分分钟变刀下鬼。
  其实我并不期望霞能乖乖接电话并告诉我她在哪,但我实在没想到霞的电话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我面前——没错,我说的就是那部后头有一个被咬了一口的苹果标记的电话本身——在描述它的出场之前,我需要感谢一下我灵敏的耳朵和锋锐的眼睛,没有它们,我将会遗憾的错过这家伙的华丽登场。
  嘟了一阵后,我的耳朵忽然捕捉到一阵钢琴乐,激昂极了也特殊极了,那是霞的手机来电铃音。我的第一反应就是,霞在房间内,至少她的电话在,可紧接着我发现钢琴乐响得很有特色,声音不仅由小渐大,而且由远渐近——不对,不是由远渐近,而是由高渐低……
  下意识的转头,刚好看见一个细巧的白色身影唰的一下在窗户外贴墙而落,快如闪电一晃而过。
  我愣了一秒,丢了电话拔脚冲出霞的公司。

  霞在楼上……
  哪个楼上不知,但我几乎瞬间认定是楼顶,只因霞的公司之占据了十六层一层而已,其他地方她没钥匙不可能进得去。

  做电梯直达顶楼,推门一看,果然是顶楼,三十二层,却不是我要去的楼顶。
  真是无语,跺了跺脚找楼梯,绕了一圈又回了电梯厅,楼梯入口就在这里,刚才一着急没看见。
  浪费时间就是浪费生命啊……

  连跑了四五段楼梯后,终于让我看见一扇通向楼顶的铁门。在开门的时候我双手都在发抖,老天爷啊,你可别在这个时候再给我出什么幺蛾子啊,可别是门被反锁了啊……
  一拉,竟然真的拉不开!
  啊呀呀!脸上血色瞬时下去了一层……
  抖抖索索变拉为推……啊……门开了……热泪两行淋漓洒下……

  出门时脚下一个磕绊差点跌了个狗吃屎,有两级楼梯没顾得上看见,好容易站稳脚,瞅准刚才手机掉落的大致方位,我冲了过去,一路绕过各样烟道井壁管道若干,终于来到楼顶边缘,瞪眼一瞅,吓得我七魄飞了六。
  只见两个人影互相叠加着,悬挂在楼外。
  上头那个是霞,上身只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套头衫,她仰面向天,手脚并用的紧紧抱着一支悬伸在外的装饰栏杆上,另有一个比较瘦弱的陌生女孩,两只手揪着霞那件可怜的毛衣,全身悬挂在半空。夜风吹过,摇摇欲坠。
  两个人持续发出着惊恐之极的哭声,哭声很压抑,很暗哑,大概是因为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固定自己的四肢上,所以哭起来还很无力。这种无力的呜咽,配合眼前的场景,极大诠释了情境的危机。
  我亦是连大声也不敢发出,怕惊到她们,只是慢慢走近一步,用柔和的嗓音缓缓的说,“别急,别怕,我来救你们……”
  霞听见了,费力的转着头,看见我她神色一松,旋即绝望再度流露,“木子,木子,”她竭力呼唤着我,“我,我没劲了……”
  “坚持,乖,再坚持一下。”说着,我又走近两步,已经挨着楼顶的混凝土防护栏板了。探身看去,换做我绝望。
  霞抱住的那根装饰栏杆嵌在楼顶地面至少下面两米的位置,且远离楼顶,两个人就用那样高难度的姿势这么颤颤巍巍的悬着,身下是一片虚空的黑暗,看不见但想得到,三十二层楼,一百多米高,我不敢设想后果,更想不通她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但我能确定的是,支撑她们的栏杆已经到了受力极限,再也承受不了我的体重了。
  突然她身下的那个姑娘失控的大哭起来,边哭边道,“救我,救救我,别放弃我……”跟着还挣扎着,身子摆如瑟瑟秋风中的枯叶一片。她的动作加重了霞的负担,霞亦发出连连惊呼。
  我急得也顾不上含蓄了,趴在栏板上大叫一声,“别动!再动就掉下去了!”
  关键时刻还是厉喝管用,姑娘不挣扎了,但两只抓着霞的毛衣的手抖啊抖,眼看就要坚持不住。霞于是给她打气,“再坚持一下,我绝不会放弃你!”

  我以最快的速度跑回来时的那张门外,边上还有张门,我依稀记得,看着像是工具房什么的。门外有把锁扣着,我疯了一般在地上找,好容易找来半块砖。用砖当锤子将锁敲掉,一脚踢开门一头钻进去,这果然是个工具房,各种器具都有。我看到了希望,翻箱倒柜一番后,真叫我找到一捆绳子。
  抱着绳子跑回霞的身边,我边散着绳子边给两人打气,说马上就好就能来救她们了,为了鼓舞,我把时间精确到秒,还有三十秒,二十五秒……口中不休手下不停,绳子的一头被我揪了出来,我开始找地方固定绳索。
  转了一圈没找到,再转一圈就找到了……
  拎着绳头奔过去,刚要将绳子拴住,突然一阵阴风刮来,把我掀了个跟头。
  哎呀我滴个祖奶奶啊,我这番忙乱忙乱忙乱,竟然把正主子给忘记了!

  我一骨碌爬起,呔了一声,迅速开了阴眼这么一望,一个女鬼飘飘悬在我身前不远处,两只发青的眼珠子正盯着我。我表示我从没见过它,也表示事态紧急不宜寒暄,所以二话不说从怀里掏出符来,伸两指夹住,在空中一扬。
  女鬼立刻退开一段距离。
  霞气若游丝一般的呼唤传了来,大概是没听见我的动静了。两条人命命悬一线啊。我沉声道“再敢作怪,莫怪我手下无情,打你个魂飞魄散!”我希望女鬼能退,别逼我出绝招,对我们来说,女孩们的命固然要紧,女鬼的魂魄也同样要紧,而且我现在也实在没时间和它缠斗。
  它果然退了,不知道隐去了哪里。
  我来不及也无心追赶,赶紧把绳子一头固定好,抱着另一头奔到边缘。探头一望,暗道不好,霞还行,似乎还能支持,但她身下的那个女孩子已经丧失了斗志。
  她断断续续的发出如梦呓一般的呢喃,眼中已无神采。
  救命的绳子在我手中,我将它抛出,搭在了霞身上,跟着垂了下去,正好荡在那女孩身侧,只要她有勇气抓住绳子,并抓紧,我就能把她拖上来。
  但那女孩已经没力气了,朝我翻了个白眼后,手一松,在霞的骤然一声惊呼中,女孩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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