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笔绘阴阳》

  浓郁药香扑鼻而来,我定了定神,开始慢慢打量周围风景。
  这是一间药房。
  五六个木架子,层层放着竹匾,每个匾里头都铺满了各色我叫不出名字的草药,特有的药香混在一起,浓烈得熏鼻,让人嗅之欲醉。
  屋角一边整齐码放着石磨石杵等捣药器具,另一边则是个背篓,一双特意加厚的粗制麻鞋落在背篓旁,头平头,脚齐脚。
  麻鞋边便是一扇双页木门,以横木闩着,门缝并不严合,阳光透进,在地上落下一笔略显苍白的黄色印记。
  能入眼的东西就这些,看得出来,屋主人是个井井有条的……呃,郎中……
  我心中暗暗惊奇,之前不是还在田头除草么,怎么一眨眼就成天上山采药的郎中了?我这个前世未免太忙了点吧……
  打开那页双扇门,清凉晨风灌入,霎时冲淡了浓郁的草药味。
  是早晨啊,还是蛮早的早晨……

  门外是一处院落。
  小小的院子,用竹篱笆围出规矩的圆形。竹篱发着黄,看出来有些年头了。
  向阳眯着眼,远眺了一下四周。
  应是晚春,柳条绿意深沉,野花也凋残不少。
  轻轻拨开齐腰高的篱笆门,突然被一个白色身影所惊。
  这是一个白衣男子,看不出年纪,满脸胡须几乎遮住眉眼。他靠坐在篱笆门侧,听见我开门的动静,正慢慢睁开那双掩在长眉下的眼。
  眼不大,却极其有神,盯着我的脸,我只觉道道杀气刺了过来,不由略皱了皱眉。
  “李姑娘,”男子道,“今日比昨日早了一刻。”
  我有些踌躇,不知该如何作答。
  男子不以为意,站起来双手背在身后,续道,“怎么,姑娘今日还是没有与某交谈的兴致?”
  我索性沉默。
  “七日了,”他道,“某来时便说过,只叨扰姑娘七日,若这七日内姑娘仍不改变主意,某这便告辞,不再打搅。”

  此时我已经很肯定,这是轮回印带我回溯的我的前世,这里没有祖奶奶。
  我忧伤极了,祖奶奶啊,你这让人又恨又爱的白胖老太太,难道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忧伤显在我脸上,那男子似是有所误会,再开口时语调柔和得简直像在说情话,“某遇姑娘,实属幸运。去岁某遇兵变,中流矢,若非姑娘出手相救,某早已命归黄泉。如今家叔大军将过汝州,某特来相邀。巾帼何须让须眉,以姑娘还春妙手,投身帐下必能得到家叔重用。姑娘一身本事,却在这乡野平白虚耗,岂不可惜?况且,唐军兵败如山倒,散兵流寇四下烧杀抢掠,这小村眼下虽是宁静,只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不如早谋后路。”

  我的脑子中‘嗡’的一响,紧跟着升起一个老大老大的疑窦。
  我极其清楚的记得,那叫弦真子的女道来拜访前世的时候,曾说什么‘天下清宁,吾辈无事可为,不如归田’,怎么这个白衣男子一张嘴就是‘唐军兵败如山倒’?

  不及分辨清楚,那男子对我做了个长揖,辞道,“某亦知晓人各有志,姑娘既然不愿归附,某不勉强。某留下一物,聊以感谢姑娘昔日救命之恩。某告辞。”说完,他便转身,踏着清晨稀薄的日头大步离去。
  我抬头,见一块黄色的巾子被挂在竹篱门上,被风吹得微微颤动。头继续上仰,‘我’看看太阳,继而回头看看院中屋落那扇双页门,口中喃喃做声,“杜门变死门,这里住不得了。”
  然后我醒了过来。

  闭着眼的时候我想,现在大概又是三点吧,睁开眼看时间,真是没差分毫。
  起身,用手抚脸,按压着酸胀的太阳穴,一阵后放下手。两只手掌摊放在我眼前,盯着掌心纹路我楞了半晌才醒悟过来,那对印,不见了。
  轮回印消失了。
  这……
  这是怎么回事?印怎么没了?
  搓搓掌心,直搓得掌心发热,却只看见两个川字纹安静的躺着,另有细小横纹纵纹密密匝匝,就是没有那弯弯曲曲的三角形。
  我下意识的反应是,我得找人问问,莲华君或者凤卿,跟着我气馁,这两货都不在,不知去了哪儿,找也白找。
  心头烦躁暗盛,躺着也睡不着,我索性下床在床前巴掌大的空地上踱起步子来。步子越走越快越走越熟练,后来我顺势练起了李家步法。
  将来不知会发生什么,我忧虑着,步法练熟点总是好的。未雨绸缪。

  第二天晚上我就明白了轮回印消失后带来的最直接的后果是什么——我没再做那些关于我前世的梦。而且祖奶奶还是没有出现,于是我随心所欲的做着我想做的美梦。
  但梦中的我并不十分快乐,我牵挂着那个老太太。我想,祖奶奶她现在在做什么?是否为联系不到我入不了我的梦境而着急?或者,她老人家已经被阎罗王召回,打算重新投胎开始轮回了?
  虽然祖奶奶并没有切实的陪在我身边,但这二十多年来她几乎夜夜出现,教我育我夸我骂我和我聊天给我答疑解惑,我已经非常习惯了她的陪伴。如今竟然就这样分离,简直让我难以接受。说不难过是不可能的,我多么希望祖奶奶能出现在我眼前,就算臭骂我一通也能让我觉得幸福啊……唉……

  日子一晃就到了星期二,明天就是和邹爱玉约定的时候,我打起精神收拾了简单行装,上火车站买了张票。一早吩咐老章看好店,我背着小包离开了家。
  这次我没只图便宜买慢车车票,而是买了K开头的,火车跑起来那个呜呜的爽啊,而且现在不是出行高峰期,站了没几个小时,我就坐到了一个位置。
  十几个小时的颠簸后,我抵达北京。
  按照邹爱玉提供的地址,我找到公交车,转了两趟车就到了,耗费三十多分钟,在北京这个大到离谱的城市里,这点距离已经很亲切亲民了。
  邹爱玉住的是一栋二十几层的公寓楼,看外装有些年头了,马赛克的小碎砖贴在墙上,有些地方已经脱落,露出斑驳的墙灰。公寓楼有门禁,我找到属于邹爱玉家的那个小按钮按了下去。
  邹爱玉正在家等我,门铃一响就应了门。我听见‘滴’的一声响,跟着邹爱玉的声音从喇叭里传来,“门开没?”
  “开了。”我回。
  “好好,”邹爱玉道,“16F,出电梯厅左转顶头这间就是。”
  我推门进门厅,心里嘀咕了两句,这邹爱玉怎么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我一按门铃她就开门,都不先问问是谁的,等下我要提醒一下她。
  进门没走两步,便听‘叮’一声响,电梯门徐徐拉开。真巧,我在心里说。
  电梯里咕噜噜的,出来一个坐在轮椅里的年轻人,一个男人,看着倒是挺帅,眉清目秀的,就是脸色很苍白,而且很清瘦,大概是平时不方便运动晒晒太阳的缘故。
  我侧身让他先通过,并替他按着电梯门边缘以防门突然关上。
  那男子抬头看我一眼,露出微笑来,“谢谢。”他道。
  我笑着点点头,“不客气。”
  下午把妞儿交给她爹照看,婆子戴着耳机敲字,放着好大的音乐,结果没多久就听见‘砰’一声,跟着就是妞儿撕心裂肺的哭。。。
  靠。。
  婆子只好关了电脑去带娃。。。
  所以这么晚才更了这么点。。

  明天看情况尽量再加点。。
  这么点东西自己看着也寒碜。。
  婆子很自觉。。。

  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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