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笔绘阴阳》

  我打包了一杯咖啡。
  端着咖啡坐电梯,到了邹爱玉家门口的时候我找了个借口让邹爱玉先行回去,然后返身等在楼梯间里。大概几分钟后,再度听见电梯开门,接着便是骨碌碌轮子滚动声响,我不声不响跟了上去。
  在小温掏钥匙开门的时候,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小温猛然回头,如被追赶的鹿一般充满惊慌。见到是我,他惊色略收,垂了眼眸扭开门锁。在他即将把我关在门外的时候我用手一撑,另只手把咖啡递上,“来,我请你,”我殷勤道,“热咖啡,喝了提神又解乏。”小温微微抬起眼睛瞟我,似是不解我如此黄鼠狼给老母鸡拜年究竟是为哪般。我继续笑,“午后两点,最困的时候,天气又潮闷,某人行动不便还要在大街上偷窥,一定很辛苦。对了,不知某人刚躲哪儿了?”
  闻言小温露出恼怒神色,然后再用力想关门。我手劲不松,他这常年坐轮椅的小身子骨哪是对手,反倒让我趁机一步跨进了他家。“怎么,”我道,“想让我在走廊上隔着门跟你聊天?”
  “你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小温压低声音,尽管语气不善,但却退后了些许空间,让我可以将门关上。
  我将咖啡放在挨着墙壁的小几上,盘膝坐下,然后问,“你看见他了么?”我说的是褚知白。小温似是对我的问题一点不感意外, 这让我对我的猜测更有信心。他皱着眉,“别问了,这事儿跟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我双手托扶下巴做好整以暇状,“我收了邹爱玉五千块帮她找她的‘爱心叔叔’。要知道,我做生意童叟无欺。一天找不到那位‘爱心叔叔’邹爱玉的事儿就一天和我有关系,这不难理解吧。”说到这里,我突然起身欺近小温,满意的看见他身子缩进轮椅深处的受惊模样,“是你吧,”我用肯定的语气问,“邹爱玉要找的人,就是你吧……”
  小温抬头,神色戒备且坚毅,看来他并不打算直接承认,但他也没否认,直视我的双眼道,“好,既然你是生意人,那我也和你做个交易。”
  我扬眉静候。
  “你走,马上!”小温道,“不管她付你多少,我出双倍!”
  哦!哟!双倍!
  哦哟~
  想笑不用忍着,我脸上绽放出一朵大大菊花。

  要是客官你以为在下是为了那个‘双倍’而眉开眼笑,那客官你就太小觑在下且对在下误会太深没正确认识在下品行的高风亮节实属眼瞎心盲脑筋不灵光。我当然不会告诉你的是,在小温跟我讨价还价的时候,我非常笃定即便我将价格抬到三倍,小温也会欣然同意。不知道抬到十倍小温会是什么反应,我真的很想实验一下。呃,扯远了……我想说的是,刚才我高兴是因为小温的反应这样大这么迫不及待的开出极有诱惑力的价钱希望我能离开,其实是在对我猜测的肯定。
  现在我十分极其非常一定的肯定,小温就是领养了邹爱玉的‘爱心叔叔’!
  那么,小温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个‘为什么’有多重含义:为什么要领养邹爱玉?为什么领养了邹爱玉后,小温要躲在暗处?答案不言而喻,一定存在于小温抵死也要保护的秘密里。那个秘密到底是什么,我实在是好奇极了,因为小温的行为极其的矛盾且充满悬疑。
  可怜如邹爱玉这样一个先天不足的孤女在被领养后是一定会对领养自己的那个人产生极大的依赖心理的,似宠物认主,她内心深处早已将那个人当成了唯一的亲人。这一点,小温不会不知。那么,他为什么要在和邹爱玉建立了这么亲密的关系后却躲着不和邹爱玉相认?此等行为可谓极不负责任。若是不愿意自己的生活被打扰,他当初就不该多此一举跑去献爱心。退一万步说,假如有什么难言之隐让小温不得不领养邹爱玉却又不能和她相认,他本可以躲得更好一些,可以去其他城市,甚至避至国外,可小温却选择了住在邹爱玉的隔壁。
  另外,邹爱玉今年二十七、八,而小温呢,他现在模样也就三十出头,因此在邹爱玉十四岁被领养的时候,小温二十都不到。自己还是个毛头小伙子,他是怎么布下的这一系列安排?他心思缜密如斯,从办理领养手续开始直到邹爱玉入住此地,没留下一丝蛛丝马迹。并且,在和邹爱玉做邻居的这十几年里,他的行为也没有半丝引起邹爱玉警觉的地方。
  这些事情这些安排、还有情绪的掩饰眼神的控制、甚至平常见面的一个简单寒暄等等等,都需要谨慎的斟酌极深的城府极细的心思极周详的考虑,才能让如此渴望的盼着能与‘叔叔’得见一面的邹爱玉一点都没有意识到,原来‘叔叔’其实就在身边。加之领养及安排邹爱玉的生活包括整容的费用绝对不是小数目,没有一定的财力支持一切都是空谈。
  两人如今既咫尺又天涯既熟悉又陌生,怎不叫旁观者,比如说我,唏嘘个不停。我难以想象,一个不到二十的人是如何做到这些的。自己想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而小温现在一丝和我诉说衷肠的打算也无,我只有叹息。

  在听了小温提出的交易条件后,我的思维在以上问题中转了许久。跨度有些大,耗时有些多,于是小温不耐烦了,他皱眉追问我考虑得如何了。我想重获他的信任,遂放缓语气放低姿态用无比诚恳无比真挚的语气回道,“你的生意我没法接,因为我已经和邹爱玉有了协定。做生意讲究的是有始有终、是先来后到、是诚信……”可没等我抒发完表白完,小温突然面露怪异笑容,“对、对……”他打断了我的话,语调非常奇特,“做你们这一行的,呵,言出必行!”
  小温这话,实打实话里有话,我不由追问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以前和我的同行做过交易、做的是什么交易。小温似是后悔失言,立时闭紧了嘴巴。可是晚了,起初的困惑过后我立刻恍然大悟——那个和小温做过生意的我的‘同行’,就是褚知白啊!褚知白倒是一点没保留,初次见邹爱玉的时候就开门见了山,说他帮邹爱玉找人的唯一原因就是因为有一笔生意要了结。瞪着小温我许久没有说话。
  我在思索。

  现在我的面前有几个碎片,分别是三个人、三种关系、三个目的。三个人很明显了,指的是邹爱玉、小温和褚知白。但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及各自目的看似简单,却暗藏玄机。
  小温和邹爱玉之间是领养和被领养的关系,被领养的邹爱玉积极寻找着领养自己的人,领养人小温却极力隐藏不肯被邹爱玉找到;褚知白和小温二人则为生意伙伴,看样子褚知白寻找小温的态度积极程度不输邹爱玉,而小温依旧坚持本色积极不见;至于邹爱玉和褚知白之间的关系呢,似乎更为简单,他们是临时的合作伙伴,想把躲在暗处的小温挖掘出来。
  小温简直是集万种矛盾于一身,真真可惜我家的真言咒对活人无效。
  那我要不要把小温变成死人先?
  阿米豆腐,罪过罪过……
  说到‘死’,这可提醒我了,我忘记了一个重要的线索——邹爱玉即将遭的‘难’……它在他们的故事里面是否有一席之地?
  说到‘故事’,我又想起来了,褚知白那么执着的想给邹爱玉讲的那个故事会是什么?当时我简直迫不及待要听个仔细分明,可惜邹爱玉耐心不够,可惜我打草惊蛇。不过,只是讲个故事而已,为什么褚知白非要等到下个星期?那突然有事要处理什么什么的,都是借口而已,我要真信了褚知白我就是白痴。
  我当然不是白痴。只是现在碎片都已经在手里了,该怎样把它们拼成一幅完整的图我却还是不太清楚。一番折心磨肺的苦苦思索后,我挠挠头,深以为这其中还缺了关键性的一个碎片。因为这个缺失,所以现在我只能雾里看花。
  说到‘花’,我再度被提点了,我怎么把那个大天才忘记了?赠送小温铜钱的人无疑是李清溟,那么她又在这个故事里扮演着什么角色?
  这……好像越来越复杂了……真让人无语凝噎啊……

  瞅一眼小温,他低头不知在琢磨什么。我打算告辞。
  此次前来本就是想确定小温是否确实为邹爱玉的‘爱心叔叔’,目的已经达到,我多做逗留也无意义。而且就在刚才我有了个新念头——既然李清溟阴魂不散在这里穿来梭去,我不如想法和她见上一面。她是怎么和小温接上头的、出于什么目的以何种方式把那枚铜钱赠送给了小温的、铜钱上封印为何、隐藏在小温背后的那些往事到底是什么等等等,或许都可由她来告知。希望她愿意与我一会。
  其实我更想知道的是,祖奶奶曾说李清溟是个想逃脱宿命的李家人,她做鬼几百年不肯去投胎,是不是表示她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若是能分享些心得给我那就太完美了。笑。
  我这厢放下谜团打算告辞了那厢小温却不肯让我走,就在我开门准备离开时,他被开门声所惊,身体一震回了神,抬头看着我,“请等等!”他拦阻道。我问他还有什么事要说?其实心里很希望他突然脑子开窍态度转弯给我来个真心话大冒险的,但他只是继续问,“那个人,下午在咖啡馆里来见你们的人,他是谁?还有,能不能麻烦你把下午的情形跟我说一说?”
  “那个人……是谁……?”我反问,惊奇的倒吸一口气,“你不认识他?”
  小温茫然而问,“我应该认识?”
  耐心是美德~~~
  有耐心的孩纸都是有美德的孩纸~~~
  么么哒
  就在问完这句话后,小温脸突然‘刷’一下褪去仅有的一些血色,变得极为惨白,眼大睁着,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人。他这表情我还真不陌生,上次看见是在……
  我开始思索,小温这副表情我到底是在什么时候见过呢?没等我想清楚,小温继续问,“他说他认识我?”
  “他说他是个生意人,说他认识领养邹爱玉的那个人,”我纠正着小温的表述方式,“他还说他来帮邹爱玉找人的唯一目的是因为一笔没做完的生意。就这样。”
  小温沉声问,“还有呢?”
  我努力回忆着,褚知白迄今不过出现了两次,我见他不超过五分钟,所以我所知道的信息实在有限得很。但小温好似很关注他,我先说没什么了想不起来了,他一点儿不买账,只是执着的问还有呢还有呢还叫我再好好想想用力想想。于是在小温这种近乎逼供的追问下,我终于又想起来点,“他说那人改了名字,他不知道新名字是什么所以找人不到。”说完看着小温,忍不住好奇小温以前叫什么。
  小温已经恢复了平静,他看着我,又问,还有呢。
  “没有了,这回真的没有了,”我很肯定的回,“要有什么,也要等——”顿一顿,我说了一句给我带来莫大麻烦的话——当然这个认知是在所有事情尘埃落地后我才意识到的——我继续说,“——下个星期四,他说会给我们讲个故事,关于一双男女的家仇国恨的故事。”说完,我抬头看小温,不出奇的在他原本平静无澜的目光中看到了可以称之为由于情绪太激动而压抑不住的小浪花。
  我料定我的猜测不会差太多,褚知白要说的那个故事一定和小温有关,也和邹爱玉也有关。那身为主角的一双男女、有着家仇国恨牵扯的男女,会是小温和邹爱玉么?我对这个故事充满着期待。
  我双目炯炯,不放过小温的任何一个细微动作和眼神。可是小温却放空了眼神,看着不知名某处,“下个星期四,”小温低声喃喃,“下个,星期四……”
  “是啊,”我顺口接,“下个星期四,怎么了?”
  “不,”小温继续似自言自语,“他等不到那个时候……”说着,他低头滚动轮椅,进了他的卧室。
  我本想跟上去,转念一想,小温毕竟是个成年男子,我这么贸然闯进他的卧室实在有些不合适,于是硬生生停住了双脚。
  轮椅声不停,小温很快回转。他看着仍然矗在门边的我微微皱起了眉头,“你还不走?”他问。
  主人家下逐客令了,客人当然只有告辞。我转身扭门锁。小温在我背后,轮椅快速靠了过来。他贴我太近,让我有些不舒服,心里微有不快,要关门用得着这么着急么?正要快步而出,忽听小温声音传来,“对不起了。”随即响起连续且无规律的急促的‘啪啪’声。
  我惊讶回头,尚未看清眼前就先觉浑身似被千万支针同时猛扎,四肢不再受控制,全身一丝力气也使不出,从脚趾到头发都是刺痛、刺痛、再刺痛……说多都是泪,简直无法继续回忆,总之等意识到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我已经瘫倒在地。小温正居高临下面无表情的看着我,片刻后他慷慨赠送了句祝福给我,“下辈子,”他道,“投个好人家吧……”
  这是我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看到的最后一个场景,那一刻我怎不懊恼。枉我英明一世啊,居然在一个残疾人手里栽了跟头!懊恼完我就觉得奇怪了,我哪里得罪了小温?可是,这个问题我已经问不出口了,带着巨大的疑问强烈的不甘以及满腔的愤怒,我翻眼而晕。

  我看见一片废墟。
  焦土上遍布破瓦碎砾,残烧的青烟在断壁残垣中袅袅起舞。
  天是深青色的,破晓,还是暮晚?不可辩别。
  一个清瘦的男子直挺挺的站着,身上披着一块深色的布单,风过时,将布单掀起又放下,露出他瘦如枯骨的两条腿。
  突听压抑的低泣声,“佛陀呵,”那声音道,“求你降罪……”
  我朝男子走近两步,忽见男子脚下卧着一具尸体。
  尸体亦被一块深色布单所盖,一头青丝露出来,还有挽发的头钗。黑似青川瀑,白如羊脂玉。
  我遽然立足,不敢再贸然前行。
  风再度卷过,一片树叶自我眼前翩然飘过。视线追了过去。那却不是树叶,而是一页碎布。
  碎布躺在不远处,可能一侧被某物挂住,于是在风的呼吸间不停颤动,似惊悸,亦似邀约。
  我忍不住上前,不敢捡拾,只敢隔空相望。
  只见一朵绣线莲花,花瓣重叠垒堆,不知有几层,清美雅艳。实在不陌生。

  李清溟在此?我大惑不解,这是哪?发生了什么事?那个男子又是谁?

  突觉阴气迫人,我接连退开好几步。
  一道青影掠过我便停下,我只能看见她的背面,风情一如老宅舫上初遇。
  “看见了么?”她问。
  我的视线四下逡巡,不知她所指为何。
  “那便是我。”她续道。
  我看着那男子和他脚下尸身,沉默。
  男子哭声不曾停歇,极端压抑、极端苦楚,却还似有某种情绪。我辨别不清。
  “想破命么?”她突然回转头来。
  英眉斜飞,目光如星,嘴噙冷笑。似有人熔了举世无双宝剑铸就鲜花一朵,锋刃虽不再,杀气却犹存,错指间,伤人于无形。

  想破命么?我喃言。
  不,不想,我不想破命。
  李家重任此刻都在我身,我若脱身而逃,她们,历代李家天师们会怎样?
  不管不顾?!
  我,做不到。

  “呵,有担当!”她明明称赞,却笑得鄙夷、笑得刺目,“如此而已?”
  我不解其意。
  她撇了我朝那僵立的男子走去,一句话幽幽似喟叹,被风吹到我的耳旁,“缘何是你?”
  随着她愈发的接近那男子,万物渐渐消隐。幻境正在褪去。我心里焦急,紧追两步,“哎,别走,”我呼唤道,“我有话问你!”
  她不理不睬,幻境继续消隐,唯有男子哭声愈发清晰入耳。

  在这压抑悲痛的‘呜呜’声中我清醒过来,缓缓睁开眼,视线先是模糊,用尽力气才能聚焦,却见自己已经身处邹爱玉家,发出饮泣声的人是小温。他背对着我,双手紧紧抓着邹爱玉的双手,后者正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不知是死是活。
  假如身上没有绑着胶带,我一定会跳起来恶狠狠一拳打在小温后心;假如嘴上没有塞着布团,我一定会破口大骂并质问小温行为如此险恶是为什么。但我身上被绑得像根麻花嘴里被布团堵到了喉咙眼堵得我分分钟想狂吐,所以我什么都不能做。
  小温是真的在哭,这可真奇怪,他哭什么?
  他袭击了我,显然也袭击了邹爱玉,把我们毫不留情打倒在地接下来便可以随心所欲的为所欲为,哭的本该是我和邹爱玉不是么,可小温这个施暴者却在哭泣还哭得很伤心,这难道不奇怪?好在他边哭还边说着什么,声音虽然低语速虽然快虽然还有点语无伦次逻辑奇特,但聊胜于无,因此我听得很认真。小温的哭诉里出现最多的字眼是三个字,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得不再一次伤害你……
  对不起,我没有把你照顾好……
  对不起,现在我只能让你孤身上路,但我保证,等我安排好一切就来陪你……
  不要恨我,不要怪我,求你……我已经知道我错了,我不求原谅,我不值得原谅,但求你让我陪在你身边,看看你,只要能看看你就好……
  对不起,我太自私……”

  从这些话语里我窥探不到小温隐藏在心的秘密到底是什么,但我能确定的是,小温要杀邹爱玉!而且他不但要杀邹爱玉,好像还打算自杀,他这是想跟邹爱玉殉情么……
  原来邹爱玉的劫难竟是拜小温所赐!
  原来邹爱玉的劫难是,当当当当,被殉情!
  这太让人无语凝噎了……

  惊愕完后我迅速组织了语言——苦于不能开口,我决定先打腹稿。先做好万事再等东风,咱不打无准备之仗——我想劝小温的是,殉情什么的,不好不好大大不好,不如私奔!奔得远远的,天涯不行还有海角。死都不怕了,还怕坐长途车么?
  只是不知小温为什么想和邹爱玉殉情,这都什么年代了,好死不如赖活着,更何况身边还有美娇娘。当然,假如小温就是爱这个调调儿,就是向往着能同自己心爱的女人同时同日同地死并为此精心策划周密安排势在必行,那我就没辙了。话说,这世上不会有这么变态的人吧……

  此时小温收了哭声,他用手在脸上用力擦拭了几下,然后回过头来。我赶紧闭眼继续装晕。“不用装了,”小温道,“我知道你醒了。”
  我不甘心的睁开眼。
  穿堂风刮过,好冷,我屈了屈膝盖,想让自己的身体彼此挨近一点点,这样不容易让身体热量太快流失。然后我觉得蹊跷,为什么这么冷?
  小温以为我在试图挣脱绑扎,冷冷道,“不要挣扎了,没用的。”
  我好想说话啊,遂‘呜呜’的叫了起来,边叫边徒劳的用舌头抵着布团想把它顶出去。真的,我现在太想说话了,我太需要说话了……
  我要告诉小温,快看快看!有个黑影正从窗户缝隙往里钻!冷么,觉得冷么?冷就对了!这股阴寒是那个黑影带来的!快松开我,让我来对付它!
  可惜小温对我想说的话并不感兴趣,他将轮椅一转,正面对着我道,“你还需要再睡一觉。”说着,他举起手,手里握着一个黑色电击器,“这一觉会很长、很长,好好的睡吧……”
  我哭了,你想殉情,拉着我干什么?
  下周见了,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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