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笔绘阴阳》

  困阴局里不止我一个人,或者说是一个魂体,这是明摆着的,单说梁庸天的这个宅子里,就有个穿红衣的女鬼胡净颜。大致猜测,胡净颜对我是没有恶意的,可以暂时把它放到一边。不过根据我之前判断,李大天才设的是连环局,各局互相连通,所以从其他困阴局里窜过来几个别有用心的鬼啊怪啊什么的并不是没有可能,所以,该当心的时候还是要当心。
  在继续前行前,我有过几秒犹豫,是不是该把那个发出声音的人找出来先?或收或劝,总要保证我的安危无虞才对,我对那家伙的芳龄芳名身高三围自然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的,我只想知道至少它为什么要跟在我的屁股后头看热闹为什么会对李家的事情这么好奇?
  好像是感应到了我的期待,我果然看见了一个女子,就在我边思索边在通道里踱了一二顶多才三步的时候。
  通道在这里拐了个小弯。
  在视力所及处,那女子正面对着通道墙壁站着,只露出了小半个背影。
  即便想好好形容这小半年个背影也花不了我多少笔墨,因为这个背影相当的简单。她身高比一般女子要高一些,目测有一米七左右,身着一身灰不溜丢似麻似布的衣服,从我这个角度来看,衣服简直粗陋得出奇,剪裁十分粗糙也没有任何修饰,直筒一条裙子从头罩到膝盖处,只在腰间扎了条麻绳。小腿裸着,脚下踩着草编的鞋子。头发披散,别说首饰什么的了,连条橡皮筋都没有,发质看着倒是挺好,乌油油的还挺亮。
  脚步一顿,我停了下来,琢磨来人是友是敌。三秒过后,我迎上一步,不管友敌都应该上前看个究竟。但那女子也动了,和着我的步伐她亦朝前走了一步。我顿觉不好,那一步足以让她那躲在拐角里头的半边身子嵌入墙壁里头了,难道她想从墙壁遁逃?
  不等我加快步伐赶上前去,那女子脚下不停迅速又跨出了一步,于是那原本只露出一小半的背影便彻底消失在我面前。我有些惋惜,假如这个女子的出现并非偶然,我这算不算是失去了线索?跟着我又释然,假如这个女子真的带着目的而来,那么她必定会再次出现。
  带着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我追到了拐弯处,却发现通道在这里分出了一条岔路。原来那女子不是遁墙而逃,而是进了这条岔路。
  岔路看上去跟通道差不太多,也是灰蒙蒙的,充满淡蓝色氤氲不明的光,同样看不清尽头在哪儿,但是两侧的墙壁上却没有那些妖娆的花朵了,而衣着简陋的那个女子正大步走在通道中,没有停顿没有回头,就这么一步接一步干脆利落的走着,非常的行云流水甚有飒飒英姿。
  其实我不是很肯定这个突然的女子就是刚才在我耳边发出那声惊叹的人,但她这样应景的出现应该说明了什么,所以我毫不犹豫的跟了过去。
  前面有什么,我十分好奇,或许是另外一个困阴局,这个女子就是过来帮我指路的吧?
  随即把这个想法摒弃,太乐观的估计当前形势不是我的性格。

  那女子走得不快,我走的不慢,但不知出于什么缘故,我们之间的距离还是越拉越大,我甚至觉得她的身形在缩小,或者说,是通道变大了,原来仅容一人过身的地方居然宽敞了不少,能容两人了。我绝对不是眼花,而是我真的看见前面又出现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男子,在我一错眼的短短一瞬出现了。他就站在女子的身边,穿一身花式长袍。花式指的是这件长袍的颜色,而不是式样。式样什么的倒是相当简单,就和女子身上的衣服一般样,而颜色就不由令人看了之后只能啧啧了。它真是太花了,像是捡了裁缝铺里所有不要的边角料凑成了这件袍子,各种颜色都有,简直让人目不暇接。我诚恳的表示,这种风格别说让我接受了,就是多看一眼都嫌闹心,于是不由对这男子的相貌产生了几许好奇,得长成什么样才能让他穿着这样一件衣服出门不被打?
  几秒后,疑惑得解。
  话归彼时男子将将出现,女子似是略微停顿了一下,显然两人是认识的,因为女子接下来没有表现出吓得一跳的样子而是选择继续前行,姿态啊速度啊什么的并没有多大改变。而且经过男子身边时,女子扬手一招,看起来是在和男子打了个招呼。男子亦伸出左手,看似随意的朝女子的肩上搭了过去。女子原本有节奏的步子突然一急,于极短瞬间躲了那禄山一抓,于是男子想吃豆腐的手便僵在空中。
  我挑挑眉毛,嗅到一丝叫做尴尬的味道。
  然而男子并没有僵多久,他头微侧,手虚握成拳靠近嘴边掩饰性的咳嗽了一声,就这样半边脸暴露在我眼前。于是我就服气了,我得说,男子这张脸配上他身上那件衣服不但毫无违和感甚至产生了奇异的美感,让人只想驻足欣赏,因为他居然是凤卿那货!
  穿着花袍而分外妖娆的凤卿并没有因自己亲昵殷勤的行为被刻意躲避而露出些许遇挫的样子,他只呆了几秒便悠悠然将手背着跟在女子身后走了下去,脚步甚是雀跃。

  我十分不明白为什么我会在这里看见凤卿,难道李清溟和凤卿真有某种不为人知的关系,可是那个一直只拿背影相对的女子看上去不像是李清溟呀,她穿的衣服无论从样子和材质及色彩来看,都和我见过的李清溟有天壤之别,而且即便只是给我看了个背影我也能非常肯定的确定,她和李清溟在气质上有着截然的不同!
  这么一思量间,牵头两人已经走得更加的远,我起步跑了起来,我不想失去他们的踪迹,就这样一直追到了岔道的底端。
  底端本有一扇石门,那女子和凤卿就像没看见一般直接穿了过去,但我停了下来。石门上头刻了两个字,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那是两个非常古体的字,扭扭曲曲的,像是甲骨文之类的,辨认了好久才勉强确定它们是什么。
  要是我辨析得正确,这石门上头刻着的是’刀冢’二字。

  何谓刀冢,刀之坟墓也。
  难道这里葬刀之地?什么样的刀值得专门造一座坟来埋葬它?我非常好奇,且觉得周身一股寒流从头到脚贯穿,遂忍不住抖了抖。
  伸手推门,手毫不费力的就穿过了门,这才想起来我现在正是魂体状态,可以和那两人一样轻松穿墙过壁,于是迈步透墙而过。
  站定,发现我身处一间小小的石室。
  石室是圆形的,面积颇大,几步走不到头;头上是穹顶,目测估计顶点距离我的顶心还有一个我的身长。这果然就是一个坟冢,只不过正中央本该摆放棺椁的地方被一个石制的供奉桌代替。桌上端放着一个石制刀架,架上自然放着一把刀。
  这把刀我并不陌生。
  视线从刀柄扫到刀尖,再回到刀柄,我心情有几分的复杂,不太明白为什么在这里会看见它。
  转头四下里看看,女子也好凤卿也罢,全部踪影不见,这就是一个简单的坟冢的内部。视线再度回到架上之刀的我暗暗琢磨,难道这把刀和那二人有什么联系?
  第一次见这把刀之时,亦是我第一次梦见那座深紫色的山的时候,当时我打算用它来披荆斩棘开一条路上山去的,哦对了,也是在那个时候,我遇见了自称’砍灵人’的樵夫;再见它依旧是梦中,我在一条小小街道里,背着它,却不知道目的何在;想不到第三次终于得见真颜,于是忍不住轻轻开口道,“又见面了……”
  是的,这就是那把在我梦中数次出现的、芳名叫做芒罹的大砍刀,它静静地卧在刀架上,通体流畅,杀气分毫不露,似一个藏在深闺的窈窕淑女。
  我朝它伸出手,慢慢的,靠近,指尖尚未触到刀身便又收回,不知缘由的,我有些犹豫,觉得这刀好生圣洁,我不敢轻易触碰。

  “嘿!我说,”我扭转头,漫无目的的冲空空的周围轻声喊起来,“你是谁?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其实并不期望真的能有人回答我,所以在听见一个声音突兀响起的时候我不小的吃了一惊,“嘿!我说,”那个声音回问道,“你是谁?你在这里做什么?”声音来自我身后,我急忙转身看究竟,却见墓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一个人正低头弯腰穿过那扇低矮的门。
  他穿一身暗灰色的衣服,有些旧,有些不合身的大。尽管没有看到他的面目,但我不由自主的轻轻抖了一下。来人进门后并没有直接看我,而是微微偏身让了让,好似身后还有人要进来。果然有什么从他身后窜了出来,却不是人,而是一只狗。
  一只黑色的狗。
  我往后跌撞的退了一步。
  黑狗停在他身边,蹲坐下,憨态可掬的边吐着舌头边看着我,一如初见之时。

  “衣服大啦,也旧啦,天师,能给我买身新的么?”老章皱着眉,一下卷卷袖子,一下抖抖下摆。
  彼时我正趴在柜台上打算盘,闻言头也懒得抬,道,“有的穿就不错了,谁让你比大宝矮那么多?”末了加了一句刻薄语,“亏你还是个千年妖,个头都比不上一个白痴人。”
  “颜色也不好看,灰不拉几的。”老章不以为忤继续嘟囔,“我喜欢绿色的。”
  我笑了起来,“赶明儿给你买顶帽子,想要多绿就能多绿,怎样?”
  我想老章穿着灰色的衣服再戴顶绿油油的帽子那形象一定相当不错,活脱脱一株欣欣向荣的小树和老章的身份极端契合。可惜这个设想并没能够实现,因为一天后我就接到了霞的电话,告知魏总裁失踪。随即老章不告而别,无怨无悔的追霞而去。之后,便是天长地久的离别了。

  喉头有些紧,我呼不出老章的名字,但他却很坦然的模样,朝我笑了一下,“原来是你!”老章欣喜道,接着皱了修长的眉毛两条,“我的帽子呢?你不会又是随口说说的吧?”我还没来得及回答,蹲在老章脚底的黑子用舌头舔了舔鼻子,道,“我,汪,想吃,汪汪,阿婆的肉包子了,好想吃,汪汪,想吃。”边说边有口水滴答而下。
  我用力眨了眨眼,忽然觉得口渴得很嗓子涩得很眼睛酸得很。揉揉眉心定定神,看着眼前一人一狗,我双手合什闭眼祷告,一路走好,虽然没有来生。
  它们都是幻象,我知道。
  睁眼时我对着周遭的空气道,“出来吧,”声音不大,却充满坚持,“我知道你在,别躲着了,梁庸天!”
  知道老章和黑子之死的只有梁庸天,也只有他,能造出眼前这两个幻象来刺激我。
  几秒后,一个人影破老章的幻象而出,一人一狗幻象碎裂,闪如繁星。待尘埃落定时,我看见了梁庸天气定神闲的站在我面前。
  “你究竟要干嘛?”我问,控诉一般,这样一次两次的把老章和黑子拉出来提醒我他们的悲惨结局梁庸天究竟是为了什么?看见我悲伤难过的样子他就开心了么?真是变态!
  “想看看,你的眼泪。”梁庸天道,“想看看,素来心肠硬、以灭妖为己任的中州李家会不会出现一个会为妖而生恻隐的特例。”
  我很高兴我刚才把泪憋了回去,然后我忽然就有点愤怒了,尖声问,“难道就为了这个原因,你设计让老章和黑子送了命?”问完了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愚蠢,梁庸天绝对不可能只是为了这么简单的原因就这样大费周折安排好这一切,一定还有后续。
  “还有,”果然他还有话说,“我需要确定一件事,需要做一个选择!”
  我又听不懂了。
  不但听不懂梁庸天的话,今晚我遭遇的这一切我也看不懂,一次次枉死的李家天师们、铜钱、一把奇怪的刀、花里胡哨的凤卿和那个女子、老章和黑子,再加上这个话总说不明白心却透着狠辣的梁庸天。。。
  我头疼。
  梁庸天并没有兴致给我答疑解惑,他越过我身边,来到刀架之旁,饶有兴趣地盯着刀看了看,然后转头问我,“知道这是什么么?”
  “刀!”我的回答简明扼要。
  梁庸天盯着我,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我略觉不安,稍后他似自言自语道,“究竟是不是你?”
  我没理他,伸手掏口袋把胡净颜给我的那枚生锈铜钱拿出来,我想知道这枚置木思宁于死地的铜钱是不是出自梁庸天之手。托着铜钱朝向梁庸天,我问他,见过这个么?
  梁庸天眼角有奇异的光闪了闪,然后他笑了,依旧那么温文尔雅,“你找到了它?看来,我应该对你多一点信心,”他道,似赞亦似探问,边点点头,“那其他的呢?”
  虽然没有正面回答我,但梁庸天的反应也毫无悬念的告诉我,他见过这枚铜钱,而且,他不止只见过这枚铜钱。不过对于我腹中疑惑依旧不能得到彻底解答,于是收了手再问,我的祖先之一,叫做木思宁的,是怎么死的?
  我无意探究当年化身梁影周的梁庸天杀害胡净颜累死木思宁的真正原因为何,我只在意木思宁究竟如何被小小一枚铜钱所劫杀。
  “若是你想帮她报仇,”梁庸天会错了意,面皮上神情丝毫没变,“找我却是找错了人。”
  “那是谁?”我忍不住上前一步,死死盯着梁庸天的脸,真想天赐慧眼一双,能一下看穿这个人的内心。
  “你自己找不到答案,又如何值得我来帮你?”此时梁庸天话里轻视和不屑意味实在浓郁得很。
  我十分非常极其的生气,但再生气也只能忍着,眼下不是撕破脸的时候,平复了心情我再开口相询,“那么霞呢?她不是我们家的人,你捉了她做什么?有什么事情冲我来,把她放了吧。”
  梁庸天笑出声来,“木子,你真是个有趣的人,有时精明,有时实在幼稚,这么矛盾的人格你是怎么形成的?”
  翻眼望天,无言以对。
  “对,大小姐的确不姓李,”他续道,还是以那种调侃语气,“但你不会认为我不知道她的来历吧?要不你觉得我守着她这么些年是为了什么?”
  我努力在脸上挤出懵懂的表情还不忘眨眨眼,“为什么啊?”
  “你,”梁庸天顿了一顿,“不适合做这个表情。”我脸有些发烫,装天真装无邪的确不是我擅长,但被人当面指出还是让我很有几分尴尬。本以为答案无法得到,梁庸天却将头朝我一点,爽快的说了个,“等你出现。”
  我立刻高兴起来,梁庸天自己也够矛盾,我跟他半斤不该笑八两,他要的人是我,如今我来了,就这么在他面前了,他还捉着霞干嘛?于是我把刚才的话挑衅般的重复了一遍,“你要等我出现,好,我出现了,有什么事情冲我来,把霞放了!”救不了老章和黑子已经让我遗憾,不能让霞再发生危险。我短短人生啊,就只有这么几个朋友,如让霞再因我而枉死,我下半辈子都会过的不安宁。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梁庸天嗤我以鼻,“为什么守在魏霞身边就能等到你,你没想过其中原因么?”
  这我还真没想过,要不是进了这个连环局,我都不知道霞原来有着那么金光闪闪的背景。我以为我和霞相识相交不过是机缘巧合,现在看来,似乎内有乾坤。如梁庸天适才所问,为什么守着霞就能等到我,我真的不知道,也解析不出。但我很确定的是,梁庸天不会轻易放了霞。也是,我不该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应该说,我不该把希望寄托在任何一个人身上。

  怅然连同茫然一起袭来,将我内心占据得满满,我迷失了,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回想起阿土的幻境中我听来的莲华君和凤卿的对白,似有觉悟。我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我的一切一切,似乎都被设定好了,而我,就是一个玩偶而已。不单是我,我们李家的每个人,命运似乎都被排好了。
  此时我很想再见莲华君一面,问他,操纵旁人命运的感觉好么?
  我还有个问题想问却不敢问,那份莫名而来的怦然心动,也是事先安排的么?
  凤卿的诘责尤响在耳,他语气急迫声音压抑,说,这些’劫’,会把我们一个一个的往死路上逼......
  人人都有自己的劫,这又是一个我从前从没想过的问题,我的劫是什么?堕入莲华君的安排而不自知的我,是不是正在历劫?我的下场是不是会和祖先们一样,最后下场是火烧死,水淹死,割喉死等等各种,于是我忍不住开始深沉的思索起一个问题来,我会怎么死?
  深深叹了口气。
  李清溟这个大天才想必早就凭借自己的聪慧敏捷洞察了这其中奥妙,她也非常不愿意做一个提线木偶所以才选择断了李家的血脉之根跟李家脱离关系并如愿以偿的过上了她自己想要的人生了吧,至少她能选择自己的死法。

  梁庸天的视线重回到刀上,而后道,“我可以给你一个提示,毕竟我们这样相识一场。”说着,他临空用手指点了点刀,续道,“此刀名为芒罹,是’她’的兵器。”
  刀的名字我是知道的,也知道它应该是李家某任天师的兵器,所以梁庸天的这个所谓提示其实没多大价值,但他将这个’她’字咬得格外郑重,听起来有些怪腔怪调,引起了我的好奇,于是我追问了一个,“她?哪个她?”
  这个’她’能被梁庸天这样刻意的点出,想必扮演着相当重要的角色。
  梁庸天斜眼俾倪,半嘲半讽,“要是你本事足够,再加些许运气,或许能找到她,到时你自然能明白,你们李家这身宿命因何起,缘何灭。。。”
  脑中嗡嗡声一片不知从哪惊天动地响起,好像无数蝗虫乌泱乌泱从我身边穿过,梁庸天后面的话我已经听不进去了,跟着一个声音反复呱噪起来,是了!是了!这个’她’就是我们李家要找的人,就是我们的寻人任务最终目标!

  猛然抬眼,想从梁庸天那得到确定,却不见他人只见奇景一场。
  说奇也不奇,并不是陌生的地方。还是在那座紫色的山脚下,手里沉甸甸的,大砍刀在我手。面前站着樵夫,正对我露出微笑,“此刀可有名讳?”他问,一如梦中所见所闻。
  “刀名芒罹,”我回答,眯眼龇牙,一字一字的吐,从内往外透着杀气,“专取妖孽项上头!”
  “好刀!”樵夫赞叹起来,忽然朝我手一伸,“正好借来一用!”
  我本能的将身体一偏。
  樵夫收笑,脸上露出几分肃杀之气,他将手一扬,手中赫然便是那把芒罹刀,我压根不知什么时候刀落到了他手里,“你准备好了么?”他问。
  我望着自己空空的两手,忽然浑身战战,继而抬头看着那把刀还有拿刀的樵夫,满身心被一种突如其来的强大的情绪控制。
  这种情绪叫做恐惧。
  低头,只能低头,因为头重得根本无法抬起,脖子也好似立刻就要断掉一般。旋即觉得天旋地转,天空、地面、乌压的云、耀眼的闪电,还有清越的鸟鸣之音、金属撞击声、急如落雨一般的鼓声......各种奇奇怪怪的事物与声音在我眼前交替出现在我耳旁互错而起,眼花缭乱间,我大概倒在了地上,脸颊触到冰冷的尘土。
  尘土飞扬起来,呛得我无法呼吸,亦模糊了眼前所有景物,唯余一双裸足——那是有人站在离我很近的地方,近得我只能看见他的那双没穿鞋子和袜子的脚。我努力的想抬头看清这人究竟是谁,但头就是重得抬不起来,我只好斜着双眼,极力目视,却见一颗硕大的水滴如流星般倏然划过我面前,正滴在我鼻尖附近,濡湿了尘土,留下了一点圆圆的泥印。

  等我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正抱着头蹲在地上,眼前果然有一双脚,只不过此脚非彼脚,此脚上穿着鞋子,精致高级的黑色皮鞋。抱膝抬头,看见梁庸天腰微弯死死盯着我,神态奇异,有兴奋、激动,甚至还有几分患得患失。我来不及分析他为何如此面露奇色,只顾哑着嗓子问,“她,到底是谁?”
  梁庸天不答反问我刚才看见了什么?
  我默然黯然颓然各种然,因为我一时形容不出,那画面实在太古怪奇特那感觉实在太难以描绘。忍不住闭了眼,专心致志的回忆着刚才那短短一瞬,却发现大部分内容都已经模糊,唯有那颗水珠砸在地上留下的泥印子如此清晰。
  “雨,”睁眼抬头对梁庸天没头没脑的道,“我看见下雨了,雨珠落下来,在地上留下了印迹。”
  梁庸天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在极近的地方看着我,眼眸深邃极,“雨?”他挑挑眉,皱着,旋即一笑,直起身来轻快道,“好吧,那我再给你一个提示!”说着,他以食指与中指交叉,在那刀身上轻轻一弹,道,“想知道她是谁?简单!先找到’它’即可!”随着这话语这动作,我看见刀瞬时裂做碎片,如闪亮的尘,四下飞散,摇曳,灼灼夺目。
  在这片夺目的光芒中,我睁大了眼睛,直至所有的光幻灭眼前。
  原来这把刀也是假的,是幻象。
  那这个刀冢呢,难不成也是假的?我忍不住环视一圈,刀冢却不假,并没有随着刀的幻象而一起化为烟尘。
  仅仅这么一转眼的时间,梁庸天便失去了踪影,如来时一般突兀。我不死心的叫了他几声,叫他出来跟我把话说清楚,但喉咙叫破也没能看见他的身影。看来他能够、或者说,他愿意告诉我的内情,只有这些了。
  一个’她’,和一个’它’。
  为翻页事业添砖加瓦!
  话说,那些照片好妖艳,竟然没人发表见解,都只看楼主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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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楼!涯叔不要请我喝茶

  
  一楼!翻!
  
  这下真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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