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幕后主使
欧加拉忍不住抖了一下,她只要想象,一个人在热带丛林中,浑身上下爬满了吸饱了血的蚂蝗,就不禁毛骨悚然。
“颂猜的副手,因为要背着患者,所以,把手枪给了我,”丁忧接着说,“我用手枪指着那个杀手,那个杀手立刻告诉了我雇佣他的人,于是,我信守承诺,用子弹了结了他,我不细说,我们在丛林里的逃生了,你只要知道,我们差点死在那里,就行了,我们只求自保,并没有攻击,但是追杀我们的杀手,还有五个死在了丛林中,有死于蚂蝗的,有掉进沼泽淹死的,有被食人花吃掉的……那片丛林,就是吃人的丛林,幸好,在天黑之前,颂猜的副手,把我们带到了颂猜的营寨外面。”
“谁雇佣杀手谋害你们?这么丧心病狂?”欧加拉问。
“资金的出处是,刘峰名下的药厂,”丁忧说,“这是我后来才查到的,雇佣那个杀手的人,只是一个中间人,我当时并不能确定是谁要杀我们,我提防的人很多。”
欧加拉看着丁忧,她是一个容易走极端的人。
“那些杀手是丛林雇佣军,他告诉了我一个陌生的名字,所以,从那时开始,我决定,不信任任何人。”
“不信任任何人?”欧加拉试探着问,“任何人,是所有的人,政府军,维和部队,你的医疗小组,还有颂猜的人,所有人,任何人?”
丁忧点点头,继续说下去,“后续的发展,证明了我的决定是正确的,任何人都不能相信,当我们到达营寨的时候,颂猜非常愤怒,对他的副手处罚鞭刑,至于我们,他想杀了我们,并把我们的头颅用竹竿挑起,挂在营寨上,因为我是负责人,也是做决定的人,所以,当时他把我踹到在地上,用步枪指着我的脑袋,那个步枪,我记得是经典的热兵器,苏联的AK47,很少很卡壳……”
欧加拉紧张的看着丁忧,“发生了什么,让他放过你?我虽然没有见过颂猜,但是因为有些生意上的来往,听说,他是一个喜怒无常,冷血无情的人。”
丁忧皱了皱眉头,她特别喜欢皱眉头,过了一会儿,接着说,“我不怎么被枪指过,还是步枪,我不是很赞同你对颂猜的评价,他是一个有领导能力,并善于操控别人的人,能掌控那么多的亡命之徒,他还是很有闪光点的,在后期,我们被囚禁的后期,医疗小组里的人,有些已经对他产生了依赖感,就是斯特哥尔摩综合症,你必须承认,他身上有闪光点,就像当时,他用枪指着我,我真的以为他要杀了我,但是,他后来没有杀我,我也不会感激他,因为,当地疾病流行,杀了我,消灭我们医疗小组之后,就不会再有医疗小组被派往这里了!他这么做,为了威慑我,但不会真的杀我,因为我还有利用价值。但是,我们到了他的营寨,那里是他的老巢,他不会放心,让我们回去泄露他们的踪迹,所以,他决定,让人把其他五个人,都绑架回他的营地。”
“我们八个人,被关在颂猜营寨的牢房里,幸运的是,因为注射了药物,得回归热的组员已经清醒了,大家都很害怕,怕颂猜做出什么伤害我们的事情,尤其是李吉利,他很愧疚,因为,他觉得是自己的行为导致我们被囚禁,我们暂时不会有危险,每隔一段时间,颂猜就会让人带着我们之间的两个人,去附近的村子给人看病,其余的人囚禁在营寨里,这样过了很长时间,我们暂时不会有事,因为对颂猜还有用,但是,时间长了,怎么办?尤其是雨季之后,雨季过后,昆虫和瘴气会减少,传染源也会减少,得病的患者就会少,我们就没有什么用处了,那段时间,我一直在想颂猜会怎么处理我们?”
“那时候,他的情况也不好,因为当地政府军,维和部队,国际刑警,都想剿灭他,他的敌人很多,对方摧毁了一些他的秘密通道,让他的生意也大受损失,毒品销售不出去,他就没有资金来买武器,来武装自己,对抗别人,尤其是过了雨季,丛林没有雨季的时候,那么恐怖,他的敌人,有可能会趁机攻打进来,第一年的时候,他以我们作为人质,来牵制政府军和维和部队,这是我们在雨季外的用处……”
丁忧显然对于自己在颂猜营寨里的遭遇不愿多讲,“中途爆发了几次流血冲突,颂猜损失了一些,但他还是撑到了第二年的雨季,在第二年的雨季里,发生了一件大事,那件事,你也知道。”
欧加拉试探着问丁忧,“是不是颂猜杀害人质的事情?当时舆论沸沸扬扬,国际刑警压力非常大,那时候,他们决定不惜一切代价,歼灭颂猜团伙。”
丁忧点点头,“但我所知道的是,颂猜并没有打算杀我们,也不是他杀的我们,那是雨季的晚上,天气非常闷热,我被毒蛇咬伤了,被抬到他那里,接受巫医的治疗,如果有抗毒血清,我也可以为自己治疗的,那里蛇虫鼠蚁特别多,而且多数都有很强的毒性,所以,我有佩戴雄黄驱虫的习惯,我不知道为什么那条毒蛇会咬我,但是它咬了我,使得我躲过了灭顶之灾,那天晚上,被派出去的两个小组成员,也刚回来,所以,除了我之外的医疗小组的其他七个人,都在自己的牢房里,严格说来,那并不是牢房,除了防守严密一些,跟其他人居住的地方都一样,几排竹屋,男女分开住宿。”
“那天晚上,我因为中了蛇毒,非常虚弱,躺在颂猜巫医的竹板上,夜里,我听到枪声大作,我以为,又是政府军来进攻,但是雨季的夜晚,很少有进攻,这时候,有人进来,把我拖起来,扔进麻袋,这个人背着我,我在麻袋里,意识不太清楚,但能感觉到,他是背着我躲避战火,后来,他把我扔进了一个地穴里,我们就躲在那个地穴里,过了很久,直到第二天早上,颂猜把我们从地穴里放出去,我的蛇毒排出了一些,意识也清醒了,我才知道,医疗小组八个人,除了我,都死了。”
“我们住着的排屋,密布弹孔,而其他的房子,几乎没有什么损伤,这证明,对方并不是来攻击颂猜的,而是来谋害医疗小组的,但是,他们为什么要谋害医疗小组?我不明白,颂猜问我,要不要留下,跟他们做一伙,我没有说什么,我们医疗小组的人员,都没有武器,当面对枪炮的时候,连自卫的能力都没有,他们的尸体惨不忍睹,你知道,作为幸存者,是什么滋味吗?我觉得自己对于他们的死负有责任!”
所谓的天煞孤星,就是如此,全军覆没,只有她一个人幸免于难,还留下难以磨灭的伤痛。
19.阴谋
“我相信,不是颂猜杀了医疗小组的人,因为他没有理由杀害我们,我们是他的保护伞,如果他真的要杀,为什么会留下我一个人?”丁忧继续说,“尤其在雨季,医生很重要。第二天,我就知道了为什么,政府军要求对话,要确定我们是否还活着,除了我之外,其他人都死了。颂猜问我怎么办?我他妈的知道怎么办吗?我只能出现,并且如实说了有人突袭颂猜的营寨,导致医疗小组除我之外的七个人全部遇难的事情,但是,我还没有把经过说出来,就有人朝着我放枪!我被流弹射中,颂猜的人赶紧把我弄进丛林,政府军的人,说我已经投靠了颂猜,让我们小组其他的人出来说话,我找不到其他能说话的人。”
颂猜当时已经穷途末路,有医疗小组在的话,政府军还能投鼠忌器,但是医疗小组已经遇害,他们完全由理由猛力进攻颂猜,尤其是,当时有维和部队和国际刑警的支持。
“我当时不知道是谁派人来杀害医疗小组的,但我知道,政府军能做出那样的举动,完全是知道了医疗小组成员被杀害了这个事实!我一定要查出,是谁杀害了医疗小组的成员!是谁杀害了我的组员!我被判定已经投靠了颂猜,其他人已经遇害,没过多久,还在雨季里,政府军就联合维和部队、国际刑警,进攻颂猜的营寨,战事持续了大概一个月,颂猜集团被剿灭,颂猜被生擒,我被战火波及,受了重伤,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医院里了,我遭受了连番的审问和盘查,是否有和颂猜勾结,他们甚至问我,在来缅甸做无国界医生之前,是否贩毒制毒,是否认识颂猜!”
欧加拉非常可怜的看着丁忧,这孩子太可怜了!
被绑架,同行都惨死,她还受了重伤,身体缺损,刚醒来,还一点都没有恢复,就受到了这么惨无人道的审问,她不是英雄,不是受害者,竟然是犯人?
“你记得,我之前说过,我不能相信任何人,任何人。”丁忧继续说,“我知道,我被陷害了,从一开始就被陷害,某一些人,本来想在颂猜的营寨里,把我杀害,同时杀害医疗小组的人,并嫁祸给颂猜,然后,以此为借口,进攻,剿灭颂猜,颂猜不承认,没有关系,反正也没有人会相信他,他是毒枭,他是罪犯,他是凶手,但是他一直都不是我的敌人!我的敌人是,杀害我小组成员的人!并处心积虑要灭我的口,陷害我的人!”
“我在医院里的时候,医生给我的诊断是,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我选修过精神科,知道怎么能做到这点,所有人都看着,某些人不能对我用刑,除了审问之外,他们不能折磨我,我从不理睬他们,把全部时间,用在思考,为什么会发生这件事,目的是什么?政府军根本不关心我们医疗小组,因为颂猜威胁了他们的利益,他们巴不得我们早点死,这样,维和部队和国际刑警就能帮助他们剿灭颂猜了,但是政府军根本没有能力偷袭营寨,杀了医疗小组的人,即使就算他们有这个能力,他们会做的是杀了颂猜,而不是杀医疗小组的人,维和部队和国际刑警,一直因为受到颂猜牵制,不敢妄动,他们如果有能力,或者有计划,肯定是解救医疗小组的人,而不是杀害。”
“杀害医疗小组的不是这三方的人,他们有能力进行突袭,但是要在雨林中穿过政府军和维和部队、国际刑警的包围,绝不是容易的事情,肯定是有人放行,根据没过几天,政府军就要求谈话这件事上来看,政府军很有可能是让那些人偷偷进入的人!但是,我没有理由去问政府军的人,我更没有理由去打草惊蛇,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我不能轻举妄动。”
丁忧一直都容易冲动,但那段时间,却知道,自己最好的做法,就是什么也不做,沉默着,麻痹幕后黑手,她不能碰相关的一切,她要让那些人麻木了,掉以轻心,然后,用力的给予他们迎头痛击。
“我在东南亚做了一年的康复,我的伤势很严重,三个月之后,才能下床,但是肌腱和神经都有损伤,我不想坐轮椅,所以每天都在高强度训练,直到我能走路,在这一年的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其中有一件就是,我被洗刷了嫌疑,因为他们找不到证据,证明我和颂猜有勾结。我恢复了自由。当然,某些人也有所顾忌,我说我手头有一些证据,如果,我意外死亡,如果我被审判,这些证据就会公布。他们不敢欺人太甚!”
“什么证据?”欧加拉问丁忧。
丁忧笑了笑,很鬼魅,“但是,我也不能查政府军,这样的话,会打草惊蛇,你还记不记得?在我进入颂猜营寨前,在丛林里,也遭遇到伏击?那次,一个掉进蚂蝗堆里的杀手,告诉了我一个名字,我决定,从这个名字上找,关于这个人,你应该也听说过,一个解决问题的人,同时,我也在查刘峰的药厂,那批假药的事情,我要做的事情很多,我要一件一件来,在查的时候,我发现,刘峰和那个解决麻烦的人,有资金往来,刘峰曾经分了几次,汇了大额欠款,给那个解决麻烦的人,其中一次是在我和李吉利在丛林里遭遇伏击之前,一次是在之后,刘峰是一个奸商,但不是一个合格的武装分子,我决定先从他下手,从他身上练练手,解决麻烦的人,作为中间人,联系雇佣军和杀手,做得都是非法的勾当,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被抓到过,一定是一个警觉而小心的人,我不能惊动他。”
“我偷偷的查刘峰,发现他相对来说,要简单得多,我说的简单,不是他是一个简单的人,而是,他在这么大的一个阴谋里,他其实是一个很不起眼的人物,只是一个棋子,而不是决策者,从他身上下手,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在查他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他这个人,真他妈的太恶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