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平行世界的错位传奇

修改版从第151页,15075楼开始



  自序

  十年之前,我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子。
  五年之前,我以为自己是前途无量。
  两年前,我以为自己还算是人们眼中艳羡的中产阶级。
  现在,我想……
  一个周日的午后,阳光从窗子斜射在我的脸上,一个不知名的电台,突然飘来一段“还记得年少时的梦吗,像朵永不凋零的花……”,那声音在我破旧的收音机里晃晃悠悠地荡过来,我突然泪流满面……
  下面的所谓小说,无所谓体裁,无所谓立场,甚至无所谓内容,我却奢望能如阿甘正传中那片羽毛在您生活的角落里不经意的掠过,也许以前我们并不相识,却因为这片羽毛惊诧于人世间缘分的奇妙。
  我无法摆脱功利心,但我能留给您最起码的坦诚,就像在这篇小说开始前,我承认我最大的幻想就是凭着接下来的小说凑够我的房子首付……再也不装逼了,很多年前一个活的很滋润的大哥说“装逼遭人轮”,真至理名言。
  绝不太监,这个不用解释,因为我不敢装逼。为什么写这个小说呢?想出书,卖点钱,贴补家用,这是我最大的愿望,也许也想在一眼能望到头的人生路上留下一点痕迹吧……
  前天是愚人节,昨天是孤独症日,今天是清明节,其实哪天不是愚人节呢?又有谁不曾孤独?那就在今天让我们共同祭奠一些什么吧……
  小说开始……
  第一章 我思
  我躺在一块冰冷的板子上,被洗的干干净净。我的胳膊被金丝捆着,双脚也一样,脖子上还捆着一个皮质的套子,连腰上也有一个。这样我便被很好地固定住了。
  我有两条胳膊,两条腿,一双漂亮的眼睛,一只很挺的鼻子,一对儿不大的耳朵,一张小巧的嘴巴,还有柔顺飘逸的头发,当然也有心脏,肺叶,肝脏,肾脏,生殖器等等。在我们的世界里,分为男人和女人,男女结婚再经过精子和卵子的结合产生下一代。我们通过声音传递思想,用语言表达感情,愤怒时脸会变红,悲伤时泪腺会分泌眼泪。
  我们被“他们”称为——鱼。
  “他们”是一群叫做人的物种。他们的双臂进化为叫做“鳍”的东西,双腿则完全消失,变成一种又扁又平的“翼”,他们身上大多覆盖着一层发着银光的甲质东西。他们没有脖子,头和身体直接连在了一起。他们没有鼻子,通过头两侧一张一合的东西吸收气体。他们的头大多是扁的,眼睛分置于两侧,他们的眼睛从没闭上过,空洞而无神,睡觉时都是睁着眼睛悬浮在半空。他们的嘴巴经常一张一合,我没看过他们的牙齿,他们喜欢吞食,嘴内仿佛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他们也分两性,男女结合后,女方会产下很多白色的不是很大的圆形物,不知要过多少岁月,那些圆形物里便会钻出他们的下一代,数目之多,有时令我很害怕。
  我周围有很多这样的板子,当然上面也稳稳地捆着我的同类,我们在一个好大的活动城里,四周的墙好高好滑。墙是透明的,我可以看见外面的人在半空中来回移动,他们移动的很快,后面的“翼”轻轻一摆,身体就瞬间到了另一个不远的地方。
  他们身躯很庞大,我们这样大的一座活动城,在他们面前却好像只是一个容量不算小的盆。我知道离开这个“盆”,我和我的同类会无法呼吸,我们会被液体包围,这些液体会呛入我们的肺里;让我们很难受地死去。真不懂人是怎样在这种液体里呼吸呢?整年泡在那些液体里,身上一定不好受吧。
  我的周围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哀号声,哭泣声。我明白他们的感受,我们面对着相同的归宿。我们会被抬出去,被利刃剖开肚皮,用好高的温度烘烤。人有很多种方法让我们死,现在他们那里流行趁我们还没死去,还有知觉的时候,用刀切下我们肉,再蘸上某些香料来吃,我的同类中有很多生命力蛮强,往往被切得还剩下一点点时,眼睛还一眨一眨地……
  如果会有轮回和来世,下辈子我想做一回人,看看在液体里呼吸到底会是怎样一种感受呢?可是,我不会去吃鱼,因为我知道他们被吃的时候是怎么的痛苦,有的因为发疯地狂喊,喊破了声带;有的因为太痛,咬碎了舌头和嘴唇;有的因为过于痛苦,太用力睁眼,死时眼球已经从眼眶里流了出来????……可是,我还是想做一个很普通的人,我也不会经历那么多悲观离合,生离死别,也不会被那么多情感所纠缠,更不会流泪?……
  正当我胡思乱想时,我感到头上一片阴影罩了下来,紧接着身下的板子一下子升了起来,周围一片惊惶的哭喊声。我知道今天我终于被选中了,我会很痛苦地死去,但愿我不会喊破嗓子,但愿我不会咬碎舌头,但愿我的眼球最后还在,但愿……
  但愿我不是什么王子,但愿我们鱼族没有发生那场战争,但愿……
  我没有遇上过她?……
  今天早上看了看
  发现昨天贴上去的内容会让读者(也许也不会有几个)产生误会
  因为我把“自序”和第一章混到一起了
  还是认真一些吧
  所以将两个部分拆开重新发了一下
  可能我在这里的文字永远没有什么人看到
  但我觉得我仍然应该负责任地走下去
  自己冒个泡
  加班,看来得晚上更新了
  第二章 历史


  鱼是一个庞大的种族,我们生活在蓝色的天幕下,太阳东升西落,春秋冬夏交替相更,我们的世界有花有树,有高山湖泊,有鸟叫虫鸣,一切温馨而静谧,我们的世界有个名字——天堂。
  我们是天堂的主宰,从有天堂那一刻起,我们便在统治这个美丽的世界。但我们的原则是与万物和谐相处的,除了基本的生活需要,我们很少过多地伤害其他物种。这里的所有生命都有灵性,我们可以和他们自由对话,从有这个世界那一刻起,我们便是这样安静的一路走来。
  我们的时间是以秒计算的,来到人的世界后,我才知道我们的时间相对于人的世界是多么短暂。太阳从东升至西落,我们叫做一匆,三十匆便是一瞬,十二瞬便是一秒了。我们大多活到一百多秒的时候便会消失,尸体慢慢化成清水流入小河,什么也不留下。亲人消失的时候,我们会很伤心,眼中分泌出又苦又涩的液体。我们是天堂中万物眼中的神,但我们也是脆弱的。
  我们分为两个大的种族——水族和禾族。水族飘逸,禾族强健。水族统治着东方的天堂。禾族是西方天堂的主人。水族的灵性强于禾族,使用法术,用法术统治万物。禾族的体魄强过水族,他们是近身肉博的专家,用强力管理其他物种。水族的男女全有一头漂亮的长发,温文尔雅。禾族的鱼大多短发,热情开朗。
  千百万秒以来,我们两个种族和谐共处,生活得很开心,我们用法术为他们绘出漂亮的雾霭晨霓,让他们的夜晚清晨不再寂寞。他们用高超的建筑术为我们建成宏大美丽的宫殿,让我们可以望得更远。
  然而,水族与禾族却从未通过婚,古老的法典禁止这两个种族的结合,违反法典的夫妻会被立即处死,连他们的孩子也不放过。所以自从有时间以来,我们两个种族便只有友情,却没有爱情和亲情。
  我叫痕,是水族的王子,由于父王只有我这一个儿子,所以我将会在未来的某个时候继承王位,成为整个水族的王,成为整个东方世界的主神。
  我却是不争气的,我在十秒的时候才学会说话,也不懂宫廷的礼节,整天躲在某个角落里胡思乱想,好多匆都听不到我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大臣们在朝堂议事之时,经常因为我和父王争得面红耳赤,他们认为父王和母后对我太不严厉了,这样一个王子怎么能在与禾族的战争中领导水族胜利呢?水族的未来交给这样一个王子的手里,东方天堂离毁灭将会不远了!
  这里,我不得不提起那场战争。那场令我们这个安详欢乐的天堂充满仇恨和哭泣的战争。
  本来水族与禾族有着与时间那样永恒的友情,但却在好多秒好多秒之前反目成仇。具体的原因谁也说不清了,连我爷爷的爷爷也不知道。到了我父王这一代,两个种族终于停战,因为谁都无法完全战胜对方,所以便在东西方两个世界的中间建成了一道由岩石和魔法组成的高墙,它不但无法穿越,而且还会给我们带来生命危险。所以,我所知道的只是天堂的一半。我只在魔镜里见过活力四射,肌肉发达的禾族人。我们本是同根的同一种族,却被一道墙就这样隔开了。
  虽然没有了战争,但两族的仇恨却并未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减轻。我们是神,神都有着良好的教育,从我们刚刚出生的那一刻起,父母和老师便会对我们讲述那场战争,告诉我们的家族有多少法师为了王国而牺牲,告诉我们另一个种族是多么的邪恶。所以很小的时候我们在心里便埋下了仇恨的种子,几乎所有鱼的心里都有一个复仇的理想。
  很少有另一个种族来到我们这个天堂,历史上只有两例,结局都很悲惨,有一个被永远钉在了那道墙上,现在我们都叫那道墙叹息之墙,因为自从那个家族的战土被钉在墙上消失之后,我们就常常能听到那堵墙内发出沉重的叹息声。
  另一个被流放到了东方天堂里最可怕的地方——无望山。听说那座山一旦进入便无法下来。远远望去那里白雪茫茫,有时候却又火光冲天。没有鱼从那里回来过,所以具体那里有多么可怕没有鱼知道。只知道被流放到那里的除了进去时的一声惨叫外,就再也没有回音了。水族里只有犯了法典中最大罪恶的法师才会被罚去无望山。很多被罚的法师在去的路上便自杀掉了,因为他们无法忍受那种未知的痛苦和恐惧。
  当然水族中也有逃到西方的例子。听说是许多秒前的一个皇族法师,还有父王年轻时代的一个大臣的儿子和妻子。这三个叛逃的法师成为水族魔法史学课本中重点讲述的败类。全族对他们的仇恨甚至达到了有时会用这个法师的例子作为平时争吵时最恶毒的诅咒。那个大臣的全家都被流放到了无望山,那个皇族法师的导师被最惨烈的水族魔法杀死。
  回忆,有的时候会让我不知身在何处,有时会让我忘记好多事情,我常常幻想如果我能永远生活在回忆之中,也许我会幸福。可偏偏我在回忆的时候常常被打断,回忆便成了痛苦现实伤口上的一把盐……
  感谢aijia0532
  这两天加班到天昏地暗
  终于可以更新小说了,我也不期待什么火不火了,只想把小说写完,给自己一个交代,好,更新开始
  第三章 阿雨的故事


  其实回忆是很容易被打断的,比如肉体的痛苦——我从那个巨大的“盆”中被拿出来,为了让我保持新鲜,他们把一根前端很锋利的管子插入我的肺里。我感觉胸前好像被东西蜇了一下,继而这种感觉开始像滴到宣纸上的墨水一样渐渐扩大。有的时候,手上被划破一个小创口,可能会感到好疼好疼,然而如果你有机会像我这样经历巨大伤口的话,你会发现伤口大了一点也不疼。
  我感觉很麻,胸前像被天堂里的衔电鸟电到一样,火辣辣的,同时又有种手破时不小心沾到盐的感觉。我不由用全力仰起了一点儿头,终于看到了那根管子。它比我想象的要粗很多,足有茶碗那么宽大,一种白色的雾正在输入我的体内,令我很精神,很清醒。我听说这个样子人吃起来会更高兴,每一种食物在被他们无牙齿的口吞咽时,都是活跳乱跳,感觉灵敏的,我不确定我们的惨叫他们能否听到,因为我从未在他们的头上找到过耳朵。我每呼吸一下,就发现胸里有一滩血红的带着泡沫的东西顺着管子溢出一些,但伴随着我的下次呼吸,溢出的部分又会流回我的胸腔,那是我的肺吗?
  我很佩服人的执着,他们可能为了吃费尽心思。举个简单的例子吧,我们的时间与人的时间是极不同的,我们的生命对于他们只是一瞬间的事,而且我们在死亡一段时间内便会化为清水。于是,他们找到一种很特别的方法让我们能活到他们想吃的时候。在某种意义上说,他们使我们得到了永生,如果我们还能逃回天堂,便会发现那里不知已经过了多少个时代。在人的世界里,我们的生命反倒有时令他们羡慕,因为由于可以不断从他们那里注射一种叫“氯”的东西,我们永远保持着被他们抓到时的状态。我们之中有的可能幸运地活到他们更替两三代后才被吃掉,我知道我们被贮存得越久,身价便会更高。
  人是可笑的,他们可以使他们的食物长生贮颜,却找不到令自己永存的办法。
  我们也是可笑的,我们可以微笑着看到自己主人的成败兴亡,最终却还是难逃惨死的命运。
  无法永生的,却可以享受宣告外物生死的快感。
  可以永生的,却要品尝生死之间的无尽苦痛。
  我绝对是一只很特别的鱼,这也是我能活到今天的原因。不知为什么,我渐渐可以明白人的语言,从他们吐出的气泡的数量和大小,力度以及他们身体的形态还有偶尔发出的声响,我大致能明白他们互相交流的内容。我辗转过好多地方,拥有过不少的主人,见过他们之间更多的故事,比其它鱼更懂得人,甚至比人更懂得人。
  很奇怪,一个生命将要走到尽头时会变得记性出奇的好,我回想出许多画面,一幅又一幅地在眼前闪过,在人世那慢长的日子竟一下子涌上心头,令我都不知应该从何说起……
  我一下想起我认识的第一个人,我叫他“阿雨”。其实他是有自己的名字的,后来我才知道人有很长一串的名字,里面有很深奥的涵义。我叫他“阿雨”,其实原因很简单,我被人从天堂抓走那天,天堂里忽然下起了好大的雨,天堂的雨好漂亮,有七种不同的颜色,而且雨线会拉得好长好长,仿佛流星划落寂静的夜空,激起漫天的雨雾,营造出一个彩虹的世界。
  至于我离开天堂的那段往事,现在有些回想不起来,或许在某一刹那,那情景会一下子涌上我心头。
  我被一根好长好长的银线拉向天堂高高的天空,天空之外是什么,我们作为神是根本不去关心的。
  天空之外,是混浊冰冷液体,那一刻,我无法呼吸,我感到我被扼住了喉咙,我想努力喘气,但是嘴里、鼻子里呛满了苦涩发腥的液体,我觉的这东西直接涌到我的胃里,让我的胃一下子拧成一团,我要吐出,但涌进食道的东西却又被那恶心的液体推回了胃部。我的头胀得要裂了,我觉的全身的血管都要爆开了,我的眼睛睁的大大的,仿佛要从眼眶中瞪出,我想要呼吸,我能听到我的胸腔内发出“呃”“呃”的声音,我的眼前开始发黑了……
  正在这时,我被扔到一个好大的透明房子里,里面充满了空气,我觉得空气好像一下子涌到我的肺里一样,脑中一片空白,眼前闪过无数光亮的小点儿,我感到一阵眩晕,随后倒了下去,然后便不停呕吐,腥臭的液体又从肺呛入鼻中,食道也跟着充满烧灼感,真的好难受啊……
  这时,一根很细的针不知从什么地方伸了过来,直接刺入我的右臂,有一种银色的液体注入了我的体内。我感到一种昏睡感突然向我袭来,却又偏偏无法睡去,身子仿佛被云朵托着,在半空中随意地飘,感觉自己刚刚从一个好甜的午睡中苏醒,伸了一个好舒服的懒腰,又像长途跋涉后的旅人,洗了一个舒服的热水澡,一下子躺到一张好软好软的床上,连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了。我突然觉得自己可以要什么便有什么,我又看到了父王,母后,好多熟悉的人,还有……她???
  后来我才知道,这便是叫做“氯”的东西,让我们的时间标准变的和人一样,我们借此而永生,不断注射“氯”,让我们容颜不改,竟能超越人的生命。
  这时,一只呆滞的眼睛紧贴住那透明的墙壁,他的身上布满青白色的甲状物,一片压着一张,排到得很有规律,他扁平头的两侧一张一合,圆圆的嘴巴也一张一合,他半悬在液体中,身体的后部——那扁平扁平的东西在左右摇摆,身体前部有两张扁平扁平的小东西对称的长在两边,我觉得那一定是他的手了。奇怪的生命啊!人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他们怎么能长年泡在这种苦涩腥臭的液体里呢?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人,我吓坏了。本能驱使我使出我们神族的法术,我把空气凝结成水气,然后……却做成了一朵晶莹的莲花。我最终也未学会杀伤对方的水族法术,在大臣的叹息声中,我把我世所罕见的灵性全用到了召唤天堂最美的风景中,这一次也不例外。
  没想到这个身体有我一倍半的人竟高兴起来,甚至有些激动得不知所措。后来我才知道我们鱼一旦离开了天堂,无论是水族还是禾族,都是无法使出魔法和角斗术的,我是唯一的特例,所以日后我才有机会在人的世界中经历那么多故事。
  这个长相很普通的人高兴地游来游去,一个比他体形大些仿佛他长辈的人游来,好像要把我从透明房子中取出,于是这两个人发生了争执。最后身体小些的人大概是胜了,于是高高兴兴地把我带走了。这个保住我生命的人就是“阿雨”。
  现在我有时会想,如果我把灵性全学成杀伤的法术,那会是什么样子呢?水族的命运会因我而改变吗?也许我真的是错的。也许我应该顺从父王与大臣们的意思把自己变成一个世所无敌的法师,那样也许我能打碎那透明的房子,也许日后我能帮得上“阿雨”。也许我会和她有一段全新的不一样的生活……
  第四章 兄弟

  我在小伙伴们已经开始会用水剑的时候才学会说话,看着他们召唤出各种锋利的水剑,然后刺向远处的目标,我只会在一旁呆呆地傻笑。
  我们是天堂的神,但我们却生活在严格的等级制度中,臣民对皇族有着无限的崇敬和忠诚,每当我在他们面前走过,他们会单膝跪倒,右手抚在左胸之前向我行礼。我在那巍峨得仿佛一座接近天宇的宫殿之上,与父王,母后一同接受万民朝拜的时候,我望见无数身着银白色法师长袍的人在宫殿那无尽头的长阶上,在宫殿外无尽头的广场上,密密层层,无边无际,他们的长袍随着八音风烈烈作响,他们的长发在七色光中恣意飘逸,他们做出各种水质的祝福图景,他们称我们为神之王!
  他们对皇族有多么尊敬和忠诚,他们对我便有多么失望和担心。我是他们未来的王,我父王,我父王的父王,我的历代祖先无不能征善战,无论是与禾族旷日持久的圣战,还是平息内部的叛乱 ,历代的神王全是身先士卒,以其强大而可怕的法术战胜对手,维护天堂的秩序和繁荣。可是我却是个不肖的子孙,我连说话都开始得很晚,也不会令对方立时毙命的杀着,更不用说治理整个天堂,甚至统一西方禾族的世界了。
  在我进入青年阶段之后,我在臣民眼中又从一个低能的王子变成一个置天堂的未来于不顾,不学无术的人。因为我虽然平时不说话,呆呆的,却有着比历任神王更强的法力,我能召唤出七彩的水幕,把整座王宫装饰得似幻似真,我能使整个天幕变幻不同的水雾图案,我能一下子给广场上每一株忘忧树做一只水鸟,让这只水鸟长久飞在那银白的树梢之上,这样这些树便整日有伴了……
  这样强大的法力连父王都感到震惊,开始的时候大臣和平民高兴得前来道贺,但日子久了,我仍没有学会把这些美丽的图景变成进攻的利刃,只是变着法儿的自娱自乐,于是大家失望了。父王感到颜面尽失,经常用水鞭抽打我,我们很少说话。其实我很想念我的父王和母后,为了我所谓的前程,我被带到不同的地方受训,一秒才能见他们一次。每次,我在那遥远的地方呆呆的望着太阳由东到西,漫长的一匆便这样过去,我等啊等,三十个这样的时刻才是一瞬,十二个漫长的瞬才是一个秒。我总是细数着天上的繁星点点,掰手指计算着回家的时间,我的王国有辽阔的领土,距离仿佛把时间也拉得好长。
  我学不会任何一种攻击型的法术,虽然我也经过了所有艰难残酷的训练和考验,可是我还是学不会。每次回到宫殿,我好想在父王、母后身边多待上一会儿,可是他们总是很忙,不忙的时候便在训斥我,而这时我会呆呆地跪在地上,因为我觉得这个时候也是幸福的。我好渴望他们能像我小时候那样抚摸我的头啊,可是自从我长大之后,就没有谁抚摸过我了。我大多数时间会坐在忘忧树下发呆,宫女经过时会面带红晕的窃笑。除了我不学无术,看起来呆呆的以外,我可以说是父王和母后的骄傲,我拥有有史以来最强的法力,我拥有皇族中最英俊的面庞,可是我在他们眼里永远是个低能儿,我照顾不好自己,我几乎不说话,行为很怪,是个不争气的人,甚至有大臣背地里说我是东方天堂的灾星。我不喜欢和其它神相处,可是我也害怕只有我一个,所以我经常在神聚集的地方悄悄地坐着,我渴望和他们在一起,又怕和他们相处,害怕与他们说话。
  但子庄是个例外,我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子庄,我不知道他是从那里来的,子庄的法力绝对不在我之下,他是个孤儿,没人知道他的父母是谁。在天国罕见的一场大雪过后,还是婴儿的子庄被抛弃在宫殿门外,好心的宫女把他抱给父王和母后,当时还未有孩子的父王和母后不知为什么很喜欢这个可爱的小孩儿,竟破天荒地收他做了义子。后来我才出生,所以平时我称子庄为“哥”。
  子庄是个极为优秀的人,他符合大臣和平民对王子的所有要求,他是法术学院的第一名,他是年轻法师中最历害的一个,他懂得所有宫廷的礼仪,他熟练掌握着皇族的历史,他有极高的治理才能,他有着刚毅的面庞和深邃的眸子……他对我很好……
  我和子庄在一起时,就会说一些话。大多时候我会听他讲很多事情,皇族的战争,民间的爱情,大臣的关系,格斗法术的修炼…… 好多好多,这些东西我都很陌生,虽然也有大臣试图对我讲过,可是只有子庄在说这些时,我才提起对这些东西的一点点兴趣。其实,我关心的是忘忧树银白色的花朵会在什么时候开放,无心鸟为什么总爱雪后出现,天空挂满我用法术召唤的七彩水雾为什么长恨花还是不开心呢。上次来井边打水的宫女为什么这次却换成了别人……虽然子庄和我永远都不能对对方的心事感兴趣,可是我们仍然是最好的朋友和兄弟,我们应该是比此了解的,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很开心。
  在我二十五秒的时候,我的天国发生了一场动乱,地点是东方的无遥岛,无遥岛的神君公然违抗我的父亲,在那广襄的仿佛大陆的岛屿上,在岛上宏伟的蝉寂城里,无遥岛的神君茶荠竟自封为神之王!这是自禾族与水族战争后短暂的混乱平息以来从未出现的情况!父王大怒,整个天国被激怒了,那个天堂最远处的岛屿成为大家争论的话题。
  无遥岛,蝉寂城,提到这些渐渐在我脑中模糊的名字,心中的悔意却像洪水般泛滥起来。正是在那个遥远的不能再遥远的地方,我成为了整个天堂的罪人,无论是禾族还是水族,他们都将永远地恨我。我总是成为怨恨的对象,可我从未想要伤害任何人,就像我从未想伤害阿雨????……
  感谢七少和anniekeer,没人关注我,但我仍然在这里更新……
  第五章 银石的意义

  我总是做错事,可是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常常怀疑自己也许是一条不祥的鱼,或是一个与噩运相连的神,我总是给周围的人和鱼带来不幸。
  来到人的世界,有时候感到天堂的经历真好像是个梦,有时又会觉的很可笑,觉的天堂中那么多恩怨和故事全都像是无意义的假象。可是有时我又会想,其实人的世界中我们经历的,也像是无意义的假象,仿佛也是一个梦。于是,我更加孤僻了,我总在发呆,因为我真的分不清那个世界是真实的,一切都像是梦幻般的泡沫,连同我自己也像是无意义的假象了。
  阿雨和我有很多想同的地方,他还是个少年,也是常常在液体中呆呆地漂浮着。在阿雨的家里,我开始认识人的世界,开始了解人……
  由于我被注射了“氰”,我得以按着人的时间生活,我永远都是二十多秒,很年轻的样子。我宽大的银色长袍不见了,我不得不去适应每天裸体地生活。开始的时候,我感到很别扭,可后来我渐渐习惯了,我安静地在宽大透明的盒子里生活,人是绝对智慧的生命,他们让鱼生活得很好。他们定期为我注射“氰”,他们定期为我打扫卫生,定期为我换入新鲜的空气,定期给我陌生而可口的食物,还用各种古怪的东西装饰我的盒子,显然由于某种原因我躲过了被当作食物的噩运。
  于是,我开始观察人的生活。人是智慧的,可是他们又过于喜欢自作聪明。他们喜欢伪装和隐藏,但他们交流的方式却是那么单一而贫乏,所以很快我不但能看懂他们的语言,甚至能看穿他们的内心,毕竟我是天堂里的神!当然,我更是人类世界中的鱼……有时候我不得不面对这样一种尴尬,我的头脑是混乱的,不停地在两个世界里转换,在两个不相关的世界里转换,仿佛有两个我,同时生活在两个截然不同的空间,那感觉就像是被注射了“氰”……
  阿雨的家是贫穷的。没想到人可以破坏天堂,却无法使自己的同类全都生活地舒适。我们鱼虽然在天堂中有森严的等级,但却是无贫富差别的,我们的差别只存在于身份和荣誉。可是人则不同,他们通过一种叫“银石”的东西衡量贫富之间的区别。“银石”越多的人,便可能占有更多的洞穴建造巢穴,便可能占有更多的女人为他产卵,或是占有更多的男人供她消遗,更重要的是“银石”越多,便可以受到他人更多的尊敬,甚至可以控制其他的人。
  其实“银石”对人是有害的,我能看到这种在人类混浊腥臭的液体中似有似无的东西微微发出血红射线,这种射线会对人产生损伤,只是很微弱。但是数量多了,日子久了,便是致命的。大部分人是死于“银石”辐射的。可悲的是,科学发达得足以战胜我们法术的人却从未发现过这些,直到他们死去,惨白色的肚皮翻转向上,平时一张一合的嘴永远张大,他们没有眼皮,没有眼帘,没有表情,从未眨过的眼睛才会显出被“银石”终年辐射的血红色。但是没有人注意到这些,他注意的是如何把死者以奢侈而繁琐的方式投向深渊。人死后是很可怜的,他们无法得到安宁,与他们相熟或陌生的人会聚集在他们的尸体周围大吵大闹,可是真正伤心的人却是寥寥。直到他们的尸体发生与环境相似的腥臭,他们才被匆匆扔掉。不像我们鱼,天堂中的神,死后很快会化成一泓清澈的水,然后蒸发得无影无踪……
  像阿雨这样孵化于贫穷之家的少年,唯一的出路便是去学校,人很注意学习,倒不是为了学习知识,而是为了改变自己的处境。然而像很多贫穷的少年一样,阿雨落入了恶性的循环,越是贫穷,越是缺少“银石”交纳上学的费用,而不上学便会更加贫穷。
  我知道我们鱼并不是都用来吃的,有极少一部分会被人收养起来,很奇怪,人有那么多同类,却往往只对我们这些异类说心里话。有的时候阿雨会带着我出去游来游去,但大多时候,我会被安置在他简陋的巢穴里。他没有别的少年应有的玩具,更没有什么奢侈的装饰品,当然他也没有什么“银石”。他只有很小的很小的一块儿银石,在夜已深,浑浊的液体世界没有一丝光的时候,他会取出那一小块银石,反复地把玩,仿佛是他唯一的珍宝。我看见那个小块的透明棱体发出阿雨看不到的红色射线,看见那射线正穿透他身上略显稚嫩的甲片杀死些许同样稚嫩的细胞,我觉得阿雨很可怜。
  “我好累啊……”这是我掌握了人类的语言后听到的第一句话,阿雨对着我说的。从那微弱的气泡和发颤的水波中,我感到阿雨瘦小的身体背后同样弱小的心灵。
  “他们都有玩具,有电子版的游戏,他们吃国外传来的新鲜食物,他们甚至能在周末和家人吃一顿鱼……他们能给自己的宠物鱼布置漂亮的房子,可是……我什么都没有……”阿雨说这话的时候很动感情,可是人是个可悲物种,他们的眼睛终日睁着,浸泡在那讨厌的液体里。没有一点儿表情。不像我们鱼有着表情丰富且在同一个平面的双眼,我们不但有眼皮和眼帘,我们还有泪腺和睫毛,更有着丰富的眼神。
  我们鱼对人来说是很稀有的东西,这是后来我才知道的。所以养一条鱼,对人来说是很富有的象征,如果能吃上一顿鱼,呵呵,人会觉得自己的虚荣心得到了很大的满足。他们无法走进天堂,他们却能把鱼线投入天堂,可是上钩的鱼比起他们的需求实在是太少太少了。我渐渐明白被阿雨钓上来后,阿雨为什么那么兴高彩烈了。也许我的出现,使这个家境贫寒的少年第一次感到自己与富家子弟的平等。所以,除了那块银石之外,我是阿雨最宝贵的东西,他把我藏在他自认为很隐蔽很隐蔽的地方,只有到了晚上才偷偷和我说话。每到这个时候,我会用法术给他召唤出一朵小小的水质百合花或丁香花,当然,如果他特别难过时,我会召唤出天堂特有的长恨花,无心鸟,忘忧树的银叶……
  我好象也在天堂为了谁召唤过这些,阿雨告诉我,我是他见过的鱼中唯一能变出这么多美妙东西的鱼,好像也有谁在天堂对我说过类似的话。我的回忆是混乱的,我拼命想要接近记忆深处的什么东西,却总是错乱的徘徊在两个世界之间……
  第六章 柳杨

  一定有谁跟我说过类似的话,我想的有些头疼,一定是她,可是我却又想不起在什么地方她对我那样说过。然而,那场天国中空前的叛乱,那场继禾族、水族大战之后,又一场浩劫却一下子挤入我回忆的大脑。
  无尾风
  伤月雪
  天残霜
  七色雨
  长恨花对忘忧树
  无遥岛畔无心鸟
  ……
  就是父王用水鞭抽我时,他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生气。他在摘星殿内来回踱步,用法术一下子震碎了所有会唱歌的水晶灯。我总是悄悄跟在父亲后面,因为我想让他抚摸一下我的头,可是父亲用法术一下子就把我甩出了厚厚的殿门外,我慢慢爬起来,看看划破的腿,默默的退了出去。我隐约听到父亲在叹息:“我好累啊……”那一刻我才感觉到即使是在天堂,神也会有不开心的时候,我在数忘忧树心形的叶子时感到累过,别的时候就没有了。
  父王派天国最厉害的法师之一申旦远征无遥岛,好多好多法师都参加了这支远征军,我的好多儿时的伙伴也披上绣着陨雷甲的银色法师战袍加入了远征军,当然我的哥哥子庄做为副统帅也随军出征了。这支由数万法师组成的最强远征军在天国宏伟的宫殿前誓师。
  这已是天国中的春季,长恨花的花瓣和恋风草的籽絮在无尾风的吹拂下漫天飞舞,花瓣显出安静的红,草絮带着寂寞的紫,而广场上无边无际的忘忧树全是无奈的白,更远处是一张银色的世界。
  这是法师的海洋,他们的银色长袍随着他们同样银色的长发随风飘舞,申旦从父王手中接过指挥大军的权杖,而子庄则接过象征法师忠诚的旗帜——银之魂,这柄权杖和这面旗帜自与禾族圣战以来,代代相传,是水族军队的生命和精神皈依。当申旦把权杖高高举起,子庄迎风甩开银之魂时,仰止宫外的广场响起了震天动地的吼声——“吾忠吾王,王佑吾军”。
  更强的一阵风吹过,漫天都是红色的长恨花,紫色的恋风草,好美啊!我不由地笑出了声。父王回过头来恨恨瞪了我,眼中仿佛有两把锋利的匕首,我偷眼看到有的大臣在冲着我摇头叹息,母后却面无表情地踱回后宫。而子庄复杂地望了我一眼,在他转过头的一刹那,我清楚地看见他微微笑了一下,他也觉得这个时候的风景很美吗?
  无遥岛很大很大,无遥岛很远很远,定期会有被施了法术的无心鸟向王宫报告行军的情况。一切又恢复了往昔,仿佛根本没有过这场叛乱一样。子庄走了。我没有了说话的对象,由于处于特殊时期,我不必再离家学艺,我很高兴竟有些感谢那个叫茶芥的逆臣,若不是他,我怎么能每一匆都能看到家中我喜欢树叶和花朵呢?
  我仍是呆呆地跟在父王和母后的身后,希望他们能抚摸我的头,可是他们总是在忙,生气的时候会在大臣们的叹息声中用水鞭把我的嘴角抽出血来,于是我默默地躲开大家,静静地坐在一棵我好喜欢的忘忧树下,有时,天空下起了七色雨,直到我浑身都湿透了,我才回过神来。
  这个时候,柳杨会过来把我叫回母后的宫殿。柳杨是皇城最漂亮的姑娘,是申旦的女儿,父王和母后十分疼爱她,她可以像我和子庄一样自由地在所有宫殿里出入。柳杨与子庄一样是近乎完美的,她的容貌,她的法术,她的知识,她的能力都使皇城里如云的佳丽黯然失色,虽然她与我同样年纪,我甚至比她稍大一些,可是她总给我姐姐的感觉。除了子庄以外,我接触最多的可能应该算是柳杨了。
  “痕,你是未来的王,你整天这样,会让大家失望的。”柳杨说起话来声音带着一种骨感,有一种天然的威严,就像申旦叔叔看人的眼神。
  我盯着她头上滑落的一根长长的头发发呆,这根乌黑的长发缓缓落在地上,但七色雨并没有淋湿它,一阵无尾风吹过,它又缓缓飘起,穿过我喜欢的那株忘忧树的第二百三十八片叶子,向远处飘去,越飘越远?……
  “我知道??????……嗯……痕,你听不大懂我们的话,其实你很让我和????……和子庄担心,你的心还停在孩童的时候,而我们却都成熟了,虽然你也长大了,可是你还是个孩子。现在天国发生了大事,你还是老样子怎么行呢!”
  她和子庄,和所有人一样,全把我当孩子,不,应该是把我当成了傻子、呆子。其实我能听懂他们的话,我能明白他们的意思。可是他们从来不给我回答的机会。为什么他们就不关心忘忧树喝足水了吗,长恨花马上就要谢了,我养的无心鸟最近不爱叫了,仰止宫东面墙上那棵恋风草早上不见了???……
  “嗯……你知道吗?子庄的无心鸟飞来说他们已经快到无遥岛了。嗯……我有些担心他???????……当然我也在担心我的父亲。父亲曾说过茶荠是个强大的法师,当年曾与你我的父亲一起平息有莘的叛乱。痕,你知道有莘吗?这是父亲偷偷对我说的,他说有莘是当时最有权势的皇族,你的父亲正是平息那次叛乱后才稳定了王位。有莘好像比你的父王还长一辈呢!至于后来具体如何了,父亲就绝口不提了!哼!又发呆???……不过我很喜欢你这样子,就像一棵安静的忘忧树,可以对你随便我自己的悄悄话???……嗯,你知道子庄????……”柳杨的脸忽然红了。
  我觉得那颜色很好看,比长恨花安静的红更漂亮。长恨花的花瓣在七色雨打过之后,会变得很艳很艳,如果再有无尾风,那花瓣便会一下子散到空中,向中了法术一样。这个时候无心鸟最高兴了,它会随着那些好轻好红的花瓣飞来飞去。我就会用法术召唤出无数的水雾让那些花瓣总不下落,然后看着无心鸟兴高采烈地舞蹈。
  我和子庄坐在一起时,子庄也说过类似的话,都觉着我像株忘忧树,如果真是一株忘忧树那有多好啊!那我便永远不会离开我的天国,不会离开那么多我熟悉的、我喜欢的风景。
  我的记忆总想永远停留在那个世界,可是现实的疼痛让我不得不回到人的世界。我的肺泡随着那粗粗的管子一上一下,我还在那冰凉的板子上,我浑身被捆得死死的,我好像被拿到一个好大好大的桌子上,我确实在天堂走过,生活过,可为什么现在想来竟像个遥远的梦呢?可哪里有梦会像在天堂生活那么真实?又哪里有真实会像人的世界这样痛苦???……
  第七章 盛宴和住房

  好痛!我躺在那块板上不敢动。我每呼吸一次都有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可我又不得不呼吸。在另一张桌上,几个人准备就绪,酒精使他们从来不眨的眼睛出现血丝,就像他们死时眼球呈现的样子。他们不分五指的扁扁的“手”控制着刀和叉,他们好像是上层社会的人,所以很文雅,好像在谈论艺术,又好像在抱怨政治。雌性不时用手帕擦着涂成血液颜色的口器,雄性有风度地为她们倒酒布菜。一片快乐祥和的景象。
  他们期待以久的大餐端上桌了,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
  “来,尝尝这道菜,绝对新鲜,这可是半月前就预定的,托几位大人的福,事情得以办成,让咱们的友谊地久天长!”我知道“大人”的意思就是官员,是人这一物种中很特别的一群,他们的地位可以起到与“银石”同样的作用,甚至有时“银石”办不成的事情,“大人”也能办成。
  “哼!过了河就拆桥!要是没有我????……”一位雌性娇嗔起来。
  “对对对,没有玫瑰小姐,这事情绝不会这么顺利,玫瑰小姐不愧是手眼通天的巾帼英雄,过会儿在下自当罚酒三杯,几位大人,今天不如就让玫瑰小姐来开这道菜如何?”
  “好,好,好,这小姑娘不错,应该奖励??……”
  “是呀?……以后上面还要托小姐多多美言,我们才能把路越走越顺??……”
  一阵附和的笑声。我知道人这种东西往往会把最美好的事物名称附加到最丑陋的同类身上。玫瑰这种人间的花我见过,有红的、有白的、有黄的,虽然远没有天国中的花儿漂亮,可是在这个满是浑浊腥臭液体的世界里,已然算是不错了。凭我的经验这个叫玫瑰的小姐是人类中比较可悲的一类,她们没有自己的伴侣,随便与雄性交配产卵,有的是为了“银石”,有的是为了地位,她们不以为耻反而为荣,结局都是悲惨的,但过程都是风光的。我不明白为什么人类要把自己周围已然稀少的美丽的花儿的名子如此滥用,也许是因为比起天堂的花来说,人世的玫瑰红的不够真诚,白得不够纯洁,黄得不够高雅吧?……
  桌上的板子上绑着我的同类,这个比我稍大的男人好像是位禾族的战士,身体很强壮,连接他肺叶的管子仍没有拔掉,我知道这是因为人为了保证吃到最后,这条鱼还是活的。他很害怕,可是他无法出声,因为我们周围全是浑浊腥臭的液体。他想喊,但嘴里却马上被灌入大量液体,他惊惶失措,浑身不停地颤抖,他在用力挣扎,绳子已经磨破了他的手腕和脚腕。从他的口形我判断出他在喊“妈妈”,我的眼泪慢慢流了出来,晶莹的泪水融入了周围浑浊腥臭的液体中。
  玫瑰小姐很开心,她用银光闪闪的刀子在禾族战士发抖的身体上方比划着,却未下刀,那条可怜的鱼已经吓得流出了屎尿,人类应该感谢自己生活的这个浑浊腥臭的环境,使他们对脏东西的感觉十分不灵敏。玫瑰优雅地笑着,优雅地把刀放在了那可怜的鱼的生殖器上,优雅地切了下去?……
  我看到禾族战士的嘴角由于张得过大而裂开了,由于过于用力他的下颌脱臼了,他的嘴就那样恐怖地张着,嘴角裂开后,他的牙齿全部露了出来。他脖子上,额头上的血管全部崩了起来,好像有条很大的虫子在那里蠕动。他发疯似的扭动身子,以至于肺泡从那管子里流出好多???……我不忍去看他的下身???……
  “还是玫瑰小姐会下刀,了解男人比自己还清楚???……哈哈……”
  “讨厌嘛?……人家随便来的嘛??……”
  “不过,这条鱼只有两个蛋蛋,玫瑰小姐开菜有功,自然应该吃上一个,可这另一个归谁呢?”
  “呵呵????……那就看得谁才是小姐的心上人喽??……哈哈?……”
  “讨厌了啦?……在坐的大人不全是我的心上人呀?……”
  “哈哈??……好!玫瑰小姐人长的漂亮,话也说的漂亮!几位大人不如这样,就当玩回游戏。大家抢一回这个蛋蛋,谁抢到??……呵呵??……今天晚上谁就归玫瑰小姐,怎么样?哈哈?……”
  “哈哈,还是你老兄有主意,同意!哈哈??……”
  “讨厌了啦,讨厌了啦,又拿人家开心?……”
  “那还等什么?开始喽?……”
  于是,那颗带着血丝的“蛋蛋”从桌上漂浮起来,几位“大人”在液体中游来游去,他们笑着,闹着,围着这颗“蛋蛋”争来抢去。他们使劲儿摆动着尾巴,他们的腮兴奋地一张一合,他们的嘴张的大的,他们身上布满甲叶闪着惨白的光,他们没有眼皮、没有眼睑的眼睛仍旧一眨不眨,毫不表情??……
  这一顿趣味大餐,我知道也许是阿雨全家一年的收入。阿雨和父母终年劳累,却只能换来勉强的温饱。他们没有酒喝,没有鱼吃,更没有玫瑰什么的来陪。我不知道人是怎么了,一个物种的发展难道只是为了把自己的同类分裂开来么?对于人吃鱼的残忍,我已经见的太多了,我并不奇怪,人连自己的同类有时都会吃,更不要说吃鱼了。每当这个时候我的心情会很复杂,我为我的同伴伤心。我长这么大从未恨过谁,可是我不得不承认我恨人,但同时又觉的他们可悲、可怜、可笑??……
  阿雨是懦弱的,贫穷有的时候是不能磨砺一个人的意志的,有的时候贫穷反而使人更加懦弱庸俗,斤斤计较,自私自利。然面阿雨却只是懦弱而已,因为他善良,所以像大部分贫穷的人一样,善良使他们不被贫穷拉入庸俗自私的泥沼。但是善良却无法使人战胜懦弱。
  阿雨在学校里很受欺负,经常看见他回家时身上甲片被同类咬下好几片,露出苍白的鲜肉。阿雨母亲哭着给阿雨上药,人当然也有哭泣的时候,但是由于他们木然的眼睛没有泪腺,所以只能从声音、气泡、水波判断他们的感情。所以人是很历害的生命,他们的表情少的可怜,语言又有欺骗性,因此他们心里真实的思想很难让同类猜到。阿雨的父亲这时总是在抱怨,唉声叹息,埋怨命运的不公。人真的很奇怪,他们能俘获我们这些天堂中的神,却想相信一种叫“命”的虚无。可是,有时候我想阿雨一家除了用“命”来安慰自己以外,又能怎样呢?
  穷人落入恶性的循环,他们只能从事低级的工作,而低级的工作报酬会很少,这样他们就连受教育的机会也比其他人少,而他们如果没有一些证书便又找不到报酬高的活儿干,这样他们便永远在贫穷的底层挣扎了。
  阿雨家的巢穴在一个富豪的领地内,富豪想把领地都变成巢穴,于是让阿雨的父亲搬家。阿雨的父亲提出要三块“银石”作为代价,可是富豪只答应给两块。我很奇怪,三块“银石”都不够上等人吃一顿鱼的,为什么“银石”多的人会这样斤斤计较呢?阿雨的父亲与富豪管家发生了争执,这时我偷眼看到令我永远无法忘记的一幕。
  那个富豪从管家背后游过来,闪电般窜到阿雨父亲面前,富豪的体型比阿雨父亲大出一倍,他的身上铺着乌黑的甲片,他张开乌黑的大口,只一下便把阿雨父亲的一半身子吞在嘴里。阿雨父亲下半身在拼命挣扎,但是富豪猛得又往下一吞,阿雨的父亲便不见了。阿雨的母亲晕了过去,苍白的肚皮冲上,整个身体浮了起来。而阿雨吓得瑟瑟发抖,他没有反抗,他已经吓傻了??……
  说心里话,回忆是对我精神的炮烙,使我倍受煎熬。我越是回忆便越是想离开人的世界,离开这终年浑浊腥臭的液体,离开那些木然得连睡觉都要睁着的眼睛。可是天国对我来说又仿佛是那么遥远,遥远地像梦。我知道即使是天堂,也变成了死亡的战场。可是那些征战并不能掩盖天堂恬静脱俗的美,纵然是死亡,也只是我们神的故事中的一个传奇。真想让浑浊腥臭的人来天堂活一回,但我又想他们也许根本不配经历我们神的故事,甚至是我们的痛苦?……
  第八章 定婚

  秋天到来的时候,恋风草的草絮会被无尾风刮得到处都是,这些小的草絮闪着紫色的荧光,在夜晚整个天堂都被妆点成梦一样的世界。再加上发着红色荧光的长恨花,浑身银色的忘忧树,有时各种颜色的无心鸟会一下子聚拢过来,为了一片银色的忘忧树叶高兴很长时间。没有子庄的时候,柳杨经常在我身边,我们常常坐在仰止宫的天台上,望着月光下五彩班澜的天国,我发着呆,而她在红着脸不时提起子庄……
  柳杨黑色柔顺的长发随着天尾风飘飘荡荡,偶尔会抚到我的脸上,痒痒的,我喜欢她头发里那淡淡的花香。有时柳杨会用法术召唤无数的水剑,然后射向空中多得多不清的恋风草絮,然后空中便一下子出现无数紫色的焰火,我便用法术唤出高山和流水的图案作为这些可爱焰火的背景。柳杨高兴起来,施展复杂的舞空术,身体像草絮一样飘摇。这时柳杨会笑着对我喊:“来抓我啊,来抓我啊,痕其实不傻啊!”
  可是,快乐的时光总是像无望山上的雪绒花一样短暂,不知为什么柳杨不理我了,她不再到宫殿里来找我,我去申旦叔叔家找她,她也不见我。虽然绝大部分时间我也一个人,可是现在我感到很孤独。我几乎不说话,可是我渴望交流。我爱一个人发呆,可是我渴望坐在另一个人身边。子庄和柳杨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是我最开心的时刻,虽然和他们在一起,我仍如往常一样发呆,可是我很快乐。我感到窒息,我托一只蓝色的无心鸟去找柳杨,可是这可怜的鸟儿被柳杨用最锋利的水剑钉死在了我最喜欢的一株忘忧树上,钉得那么深,连树干都被贯穿了。我默默地把这只小鸟葬在忘忧树下,天空下起灰白色的雨,这是秋天七色雨的颜色,我呆呆地站在树下,可是柳杨不再像往常一样找我回去,我哭了,泪水流进嘴里,咸咸的,涩涩的??……
  我想让父王抚摸我的头,我紧跟着父王从一个宫殿来到另一个宫殿,大臣和将领们在父亲面前忙来忙去,我被父王用水柱撞出了宫门。我想让母后抚摸我的头,母后是一位美丽端庄的女神,可是她总是婉转地劝我去找父亲,要我担负起天国幼君责任。
  在母后宫殿门外,我遇到了柳杨,她比以前瘦了不少。她并没有躲开我,而是用了一种鄙夷的眼光视我为无物,她不再对我笑了,她冷冷的脸色比伤月雪、天残霜更冷。她从木然在原地的我的身旁凄然走过,发梢扫过我的脸庞,疼疼的……
  看着她就要这样离开我,我急了,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了:“柳?????……柳杨?……”
  她停住了,慢慢转过身来,冷笑了一声:“痕,你终于开口说话了,我感到好开心啊??……”
  我不知所措,喃喃地说道:“不……不要?……这样??……”
  “不要怎样?我未来的王,你还想让我怎么样?你虽然很少开口,可是你一开口就会毁了一个神的幸福。你的话真的很宝贵,一句话就能得到一个神,我一直以为你很傻,可是我错了,你太有心机了,你选择子庄为天国在摇远地方拼命的时候开口。我以为你很善良,可是我错了,你不是善良,你是虚伪,你太自私了!我是你最好的朋友,我的心意你难道不知道吗?而且??……而且子庄可是你最好的兄弟啊!”柳杨眼里噙满泪水,声音满是恨。
  我被她的一番话弄傻了,我呆呆地望着她跑出宫殿。
  我折回母后宫殿,对母后说道:“妈??……妈妈??……”
  母后竟很开心,她走近我微笑着说:“傻孩子,都多大了,要叫母后,不然大臣宫女们会笑话的。不过我的痕儿这么长时间竟开口叫声妈妈,妈妈真的很开心。痕儿,有什么事情吗?”
  “妈??……母后??……柳杨她??……我?……”我得承认我不会说话,我无法表达自己,我感觉自己被封闭在了自己的内心里,我很着急。
  母后先是一愣,继而竟笑了:“傻孩子,妈妈和爸爸因为事情多,一直没对你讲,没想到你??……呵呵?……我的痕儿真的长大了。 我们已经决定把柳杨嫁给你了,她是皇城乃至天国最优秀的姑娘,她会成为很好的王后。关键是?……呵呵?……你们彼此喜欢?……”
  “不?……”我竟大声吼断了母亲的话,“我????……我们?……不彼此喜欢,她??……她和子庄?……彼此喜欢!”
  母后被我的反常举动和我的话惊得呆住了,过了一会儿,母后的笑容不见了,她的脸上仿佛罩着一层天残霜,声音好像是可以一晚冻死所有长恨花、恋风草的伤月雪:“痕!不可以!这是定下来的事。这是对前线的申旦最好的激励,这更是对天国未来稳固最好的保证!你必须服从!为了我和你的父王,更为了整个天国……你出去!以后不许这样与你的母后说话!你不是孩子,你是神,是未来的王!”
  说完母后便转过身去,刚走了两步,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转过头来,她的眼中好像笼罩着一层雾,里面有一种我看不懂的复杂,她仿佛自言自语地对我说道:“这一点你和你的父亲很像啊,报应?……”然后嘴角竟挂上一丝冷冷的微笑,转身缓步离开了?……
  我鼓起好大的勇气去找父王,父王的水鞭抽得我好痛,父王气得有些颤抖,他冲我吼道:“滚出去!你不配做王!只是让你做丝毫的牺牲你就受不了?你太自私了!柳杨难道配不上你?你太不争气了!”
  我像往常一样低下头去,默默离开宫殿。这时父王叫住了我,他的眼睛中竟也罩着一层与母后眼中相拟的雾,我听到父王叹了一口气,而后缓缓对我说:“痕,纵然我们是神的主宰,我们也不得不承受一些无奈,希望你能长大??……”
  父王很少对我说话的,我傻在原地,看着父王转身离开宫殿??……
  我开始陷入完全自我封闭的状态,我在柳杨家的院墙外面徘徊了无数次,后来我绝望了,我不想再让无幸的无心鸟被钉死在树干上,我也不敢再去找父王和母后,他们奇怪的态度让我想的头痛。我不愿再去接触其他的神,也不再关注今天打水的宫女与昨天还是不是一个人。白天我会一个人躲在自己的宫殿里,晚上我会偷偷跑到仰止宫的天台上望着星空发呆,秋夜总是伴着灰白的雨,我常常被淋到天亮????……
  回忆那段时光,我现在眼眶里都会噙满泪水,可是现在的我更为这恶梦般的处境想哭。我觉得我想念过去想得快发疯了,我想回到往昔的天堂,那心情就像被灸热的烈火在焚烧。我觉得我要裂开了,我活在两个互不相关的世界里,这两个世界都不像是真实的,我的经历被劈成两个互不相关的故事,可这些故事的见证者是我一个人。我拼命要摆脱,但我被困其中,我拼命要找寻,偏偏只是泡沫般的回忆??……
  感谢422,柳下骅,东城醉酒,感动中,努力更新,并接受柳下骅的建议,同时回答醉酒的问题:这篇小说是我的一次尝试,总觉得小说可以写的不一样,小说用“天堂”和“人间”双线串联起来的,把两个世界和两个故事结合起来,也没多想,就是随着自己的感觉写下去,呵呵
  第九章 昏暗的矿山

  阿雨无家可归了,他和母亲寄居在舅舅家。我没有见到母子俩有什么反抗的举动,只听到他们无奈的叹息。在这里,我没有见到处于同一阶层人们的互相关爱,相反,我看到他们因为生存资料贫乏而伤害彼此的感情。
  阿雨来到舅舅家的第一天,舅舅与舅母两个便大吵了一仗,后来竟互相撕咬起来,我看到不时有甲片从他们身上被咬落下来,看来两个人是用了真力气了。舅妈在用最恶毒的语言攻击阿雨母子,言语之恶毒,作为他们世界中的一条鱼,我都感到愤怒了。阿雨一直躲在浑身发抖的母亲身后,我多希望阿雨能像个男子汉一样领着母亲冲出这个乌烟痒气的巢穴啊!
  生活的重压有的时候反而会压掉人性中的坚强,还有其它重要的东西??……
  阿雨母子两个勉强留了下来,在舅母的白眼中讨得了一口剩饭。阿雨的母亲每天游到巢穴外面拾一些废弃的东西,然后拿到一个地方换回很小一撮“银石”碎硝,然后回来颤微微交给嘴里总是不干净的嫂子。阿雨被舅母趋赶到一个大山里,在山里开采一种很重的石头,然后提炼出很轻的“银石”。我讨厌人,更讨厌阿雨的舅母,因为她总是偷眼向阿雨紧紧带在身上的我投来一种目光,人的目光是呆滞的,可我从她的目光里能感到只有“银石”才会发出的红色的光。
  其实阿雨的舅舅家境也很不好,他们没有“银石”和特权占用更多的地方来修建自己的巢穴。几个人挤在很小的巢穴里,耳畔充斥着吵闹拌嘴的声音。空间的狭小也压窄了人的心胸。
  阿雨的舅母却是很聪明的女人,她明白什么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她用尽家中的“银石”让自己的宝贝儿子上最好的学校,只有在看儿子的时候,她的眼中才不会放出那种“银石”的红光。
  然而阿雨却不得不每天在那座出产银石的大山里工作十六七个小时,他只能得到很少的食物,得到更多的是鞭子和咒骂。人也用鞭子抽打同类,这令我想起了天国,可是在天国我们的鞭子,是用法术召呼出的水鞭,而人的鞭子是用其它生物的皮肤做成的,上面还沾着同类的血肉,这让我感到恶心。
  阿雨每天只能在很晚的时候见到同样疲惫的母亲,舅舅家已经没有藏我所住透明盒子的地方。而且阿雨的那个表弟表现出对我极大的兴趣,这令阿雨不安,于是他找到一个小得可以随时带在身上的盒子装我。这样每天我都跟在阿雨身边。“氰”在人的世界不算少,所以阿雨可以用微薄的薪水维持我的生命。我对“氰”有种莫名的依赖,如果一段时间不注射,身体会很虚弱,我有种莫名的愤怒,我是神!是众神之王!我竟让如此卑微的人维持我的生命,如果失去生命本身的自由,那永生不老又有什么用呢!
  在阿雨身边我遇到很多最底层的人,我感到比起我们鱼来,他们更可悲。我们鱼大不了就是被吃掉,虽然很痛苦,然而却有一个明确的结果。可是他们却永远在那浑浊腥臭的液体里游荡,没有死亡,也没有永生,只是生命无奈的延续。他们终日生活在饥饿和劳累结成的网中,拼命工作不是为了理想,却是为了填饱肚子,受到富人的蔑视,与同样贫穷的人争食。
  矿山里有很多与阿雨一样大的少年,他们与阿雨一样来自贫穷的家庭,与阿雨一样失去了学习的机会,但阿雨却是他们之中唯一养鱼的人,这使阿雨变的特殊起来。当富人阶层开始用一种卡片代替成千上万块“银石”的时候,阿雨从大山底层的最深处,把一大块比自身还重的石头经过一百米的甬道拉到洞口,然后装上运输梭中,才能得到极小的一撮“银石”粉。这一小撮“银石”粉只相当于标准的一块“银石”的万分之一,而标准的一块“银石”只是富人们买一小杯中档酒的价钱。
  我随着阿雨在微弱的光线下,在那似乎没有尽头的甬道里往返。这里的液体除了格外腥臭外,更恶劣的是格外浑浊,其中夹杂着一种泛着红光的粉末。于是阿雨和他的同伴们不停地咳嗽,显得更加疲惫。那么巨大的石块最终也许只能加工成不到一个标准的“银石”,可是阿雨他们却不得为此付出高昂的代价。
  虽然与阿雨是同龄的人,可是这些少年矿工却在排斥阿雨,原因很简单,因为阿雨有一条只有少数富人才能养得起的鱼。阿雨为了躲开贪婪的工头把我隐蔽得很好,却无法瞒住与他一起卖命的同伴。于是,在一个头很大的少年带领下,阿雨经常被咬得浑身是伤,他的甲片掉落很多,在甬道恶劣的液体中发炎。阿雨受到欺负,从来都是选择忍受和求饶,但却没有把我交给别人。
  “大头”又一次在上工之前,领着一群小兄弟把阿雨咬伤,阿雨不停地求饶,“大头”狞笑道:“哼!不把鱼交出来,求饶也没有用!”
  阿雨怯怯地笑道:“大哥???……除了交出鱼,叫我做什么都行……”阿雨其实很聪明,他用特殊的方法把我居住的盒子和他的身体死死固定在了一起,只有他知道拆下盒子方法,“大头”抢了多次都无功而返,所以现在才用威逼的办法。
  大头突然冷笑起来:“做什么都行?那你喊我声爸爸吧??……”
  人的世界是个奇怪的世界,天国也有漫骂,但只是用例如“卑鄙”“无耻”之类的贬意词形容对方,但在人的世界,漫骂对方常常涉及对方的父母、配偶、兄弟姐妹,其中尤以宣称自己与这些人有性的关系为最犀利的武器。这个通过产卵的方式延续下一代的物种,对性是随便至极的,但互相攻击起来却又一下子个个冰清玉洁起来,一旦听到对方有这种性的宣言,便恼怒不已。很多人视父母、配偶、兄弟姐妹如草芥,但却又拼命维护他们的性生活。虽然可笑,但我却知道与我们神一样,人虽卑微龌龊,但父母、配偶、兄弟姐妹却是很涉及他们尊严的。
  尤其是阿雨的父亲刚刚去世,这简直是再恶毒不过的羞辱,如果是子庄的话,不,即使是柳杨也会一剑穿透对方的胸膛。阿雨浑身发颤,我知道阿雨很愤怒,我想下一刻我将随着阿雨一起冲向那个可恶的“大头”,然而片刻之后,我听到阿雨颤微微叫了一声:“爸爸??……”
  人没有泪腺,却是个爱笑的物种。“大头”一帮人哈哈大笑,带着愉快的心情进入昏暗压抑的甬道。我有些生气了,用力敲打盒子,阿雨失神地看了看我,无力地说道:“我惹不起他们??……我怕?……”善良没有坚强他的精神,而懦弱却毁了他的尊严。本来人是不值得我怒其不争的,这是个没有方向的物种,可是那一刻我确实因失望而愤怨。
  我平静地跟随阿雨进入到甬道之中,我突然想我有什么资格批评阿雨呢,我难道不是懦弱的么?也许我比阿雨还懦弱!对!我根本不如阿雨,我不能养活自己,我不学无术,我不懂事,更重要的是我不但不能给周围的人或是神带来快乐,反而会给他或她带来无尽的不幸??……
  感谢柳下骅、蚊子、天慧、422,谢谢大家支持,早上先偷偷感谢大家一番(老板看得太紧啦,不过也是情有可原,咱拿人家的钱,人家当然得追求剩余价值了,所以只能晚上更新,白天找机会顶大家,战斗在各条战线的文友们,加油啊),另:柳下骅,谢谢你
  第十章 喜宴

  冬天来临的时候,七色雨变成了五色雪,可是大家都从来没有找出到底少了哪两种颜色。天国的大地被五色雪覆盖着,苍茫而神秘,这一次的冬天却只下了灰白色的雪,似乎一切都沉默了。无尾风拼命呼号着,我找不到一株长恨花和恋风草,连忘忧树那心形的叶子也找不到,它们全都离开我了。
  柳杨仍然不理我,父王和母后也更忙了,因为前线的消息已经传来,远征军已经和无遥岛茶芥的叛军交战了,战斗十分惨烈和艰苦。皇城组成了新的部队,以防万一。在灰白色的风雪中,我看到无数的法师身披银色的长袍,内套闪着灰色光芒的陨雷甲被派往天国的各个要塞,包括叹息之墙——父王担心禾族会趁水族的内乱越过叹息之墙,虽然那是不太可能的。
  我仍无所事事,封闭在我沉默的世界里,我更不敢出现在众神面前了,尤其是大臣们的面前,因为他们会批评我在天国危难的时候没有挺身而出,反而终日游荡,他们讨厌我,甚至恨我。
  白天我躲在宠大的宫殿中像迷一样多的角落里,晚上我去仰止宫的天台,去广场的忘忧树那里,或着到更远的城外冰河边上坐一坐。我仍一有机会就在柳杨家的大门外徘徊,希望她能见我,像从前我们在仰止宫顶那样地玩耍。我完全生活在大家不注意的角落里,大家似乎放过了我,他们好像忘记了我,连父王母后也是一样。更重要的也是令我更伤心和惶然的是,我开始喜欢一个人在一个角落里了,原来的我虽然孤僻,但却是渴望交流。现在我害怕了,我不敢再和其它神接近,无论他是大臣、宫女还是平民,我宁可自己一个人,而且渐渐习惯了。
  有一次,我正躲在皇宫最隐蔽的角落之一——凭栏阁的大墙后面,凭栏阁其实是个很华丽的宫殿,但不知道为什么被废弃不用了,很少有谁到这里来,再加上它处在庞大的宫殿群的最深处,所以除了我,这里再也没有其他的神了。我常躲在大墙后面,以保证不会碰到谁。我不明白,为什么好漂亮的一座宫殿要在寝宫门外竖上一座这么高、这么长、这么厚的墙,墙十分光滑,没有图案也没有文字,只有一道很深很深的痕迹,是一条水剑的划痕,我想使剑的人法力一定是天国中罕有的强手,这一剑其实足以把这座墙毁掉,但不知为什么中途又把法力收住好多。这个使剑的人已经能在水剑出手后仍然控制它力度的强弱,可见是位绝顶的高手。我在墙根呆坐着,很有安全感,突然一个好大好大的焰火划破整个灰色的天空,在连续阴雪的日子里,突然给整个皇城带来喜庆的气氛。
  紧接着无数的焰火升上天空,一定是有庆典在举行,同时我听到凭栏阁外有宫女在喊我的名字。为了不让她们发现这个隐秘的地方,我逃出凭栏阁,向自己的宫殿奔去,这时一个很清秀的宫女叫住了我。
  “殿下,我未来的王,大家都在找您,快跟我去仰止宫吧。”她的声音很好听,像唱歌一样,以前我常常跟在宫女身后,吓得她们神魂不定,其实我就是想听她们的声音,就像我想让父王、母后抚摸我的头顶一样。
  “你??……你是每?一天去打水的女孩?……吗?”我也想说话,可是常常得不到回音。
  “呵呵,我们是轮番去打水的,殿下可能看成别人了,快去吧,前方传来了捷报,远征军在无忘山大胜,如今势如破竹,已经在无遥岛登陆了,大家都在朝贺呢!我真幸运,能找到殿下,走吧,我未来的王。”
  “你??……你们每天?……不同的女孩?……打水?……”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是不同的女孩打水,如果是同一个女孩的话,井边的那株忘忧树就能和她相熟了。
  “我的殿下,请走吧,不然我会受罚的,您那么善良,从来对我们这些仆从神都是最好的。您一定不想让我受罚吧?”宫女微微笑着,大眼睛闪闪的。
  “那???……你?……你叫?……什么名字?……啊”我讨厌说话,自从我很晚学会说话那天起,我的话就不太能让对方听懂,我无法把心里的想法完整准确地表达出来。
  宫女的脸显出长恨花的红润,她微微低下头说:“殿下,您忘了王宫的法典,我们是没有名字的,?……我们还是走吧?……”
  于是我木然地跟在她的身后,却看到她微微的摇了一下头,听到她长长叹了一口气??……
  仰止宫外的广场上一片欢腾的景象,皇城的平民用各种法术召唤出吉祥的图案,天上不停有焰火闪过,让这个沉闷的冬天一下子充满了活力。仰止宫内大排宫宴,地位高的大臣们全都在场,他们脱下飘逸的法师服,换上了庆典的服装。大家正在向父王祝贺战场的成功。
  我看到柳杨了,她坐在母后的身边,亲密俨然如同母女。她穿着红色的盛装,乌黑的头发光滑如瀑,映着她白皙的脸庞。她的眼睛低垂着,我知道她并不高兴。
  大臣们见到我走进宫殿,纷纷起身道贺,说我选中柳杨做未来的王后,实在是独具慧眼。同时他们也称赞父王把柳杨纳成未来王后,是对前方主帅申旦法师的无比信任和褒奖,他们高声称颂着父王和母后的仁德,称颂着申旦的英勇无敌,当然也赞美着副帅子庄的赫赫战功。
  我糊涂了,我呆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我偷眼去看柳杨,她一双大眼睛死死盯住我,我能读出里面的东西,那是鄙视和怨恨,我又看父王,他正威严地盯着我,仿佛一条经常抽打我的水鞭。我又看母后,她静静地望着我,眼中是怜悯,嘴角却挂着一丝残酷的笑,我再看大臣们,他们都在一片喧闹声中冲着我大笑。我又没惹他们,他们干什么对着我笑?
  我无助地向后退着,我感到闷得慌,我想回到我的角落,我不想看着他们对我笑。可他们偏偏端着酒杯围着我,逼着我说话。我急了,我要回去!我打翻了他们的酒杯,大臣们一下子陷入了尴尬的死寂之中。我冲出人群,向殿门口奔去,我想回到我的角落里!
  我感到被一个水浪推了回来,那水浪的力气好大,一下子把我震飞在地。我爬起来想跑,可是又一大的水浪打到了我的后背上,大臣们一阵惊呼,纷纷跪倒劝父王手下留情,我虽不懂事但毕竟是天国未来的王。我重重摔在地上,感到胸口有一种被压碎的感觉,而且那种偶尔出现的眩晕感又出现了。
  是的,我一直没有对他们说,我很长时间以来就感到身体不舒服,心口会突然像剑刺一般疼痛,然后胸口闷到要死,我感到头部一阵眩晕,浑身十分难受。这种症状大概从我成年后开始,而且发作起来一次比一次厉害。我想告诉父王和母后,可是我不会表达,而且我一见到他们就想让他们抚摸我的头,他们很久没摸过我了。我对子庄说过,他认真看过后也找不到原因。我自己又整天爱一个人躲着发呆,所以这件事便放下了。
  “痕!你这不争气的祸星!你想干什么!大家都在向你祝贺!我已宣布把柳杨交给你,只等申旦法师凯旋后确认!这是天国的喜事!更是对前方将士的鼓舞!你现在的举动是对大臣们的侮辱!你这不学无术的祸星!没有让你去远征,是因为你不配!我不如杀了你!免得你让大家失望!”父王的声音好响啊!听起来父王又一次被我气坏了。
  大臣们跪倒一片,为我求情,劝父王息怒。有一两个还要过来扶我起来。
  “不要扶他!让他自己起来!刚才的两个水浪如果就把他打得无法站起来,那他就不配做未来天国的王!痕!你起来!难道要我再把你打起来么?”父王真的发怒了,他的声音有些发颤了。我想让他抚摸我的头……
  胸口真的很痛,心头的刺痛感增强了,我颤颤微微地爬起来,倚着仰止宫刻着花纹的大柱子勉强站着。他们都在看我,大臣们有的怜惜,有的失望,有的冷漠,有的长叹;父王的眼中在烧着火,目光中全是杀气,母后站了起来,眼中满是关切,但还有复杂的神情让我不懂;可是柳杨还坐在原处,用眼睛膘着我,我在外面淋雨时见到的那种关爱目光哪儿去了呢?她的目光冷冷的,仿佛在嘲笑一出闹剧。
  我不知自己怎么了,这次身体的疼痛超过以往,我感到自己体内的某种灵气正在消失。我转过头来,想走回我的角落,这时一道水墙连同父王的怒气向我打来,我被撞在柱子上,我被撞的高高的,我感到我的头被重重地碰了一下,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仍在大殿之中,刚才明明好像过了很久很久,可是现在我才知道父王根本没意识到我被摔昏了,而且继续用水浪摔打我。母后哭了,她跪在父王脚下,泣不成声。连柳杨也站了起来,眼中掠过一丝惊惶失措。在众神的恳求下,父王终于停了手,我无力地跪在地上,感到胸口里有什么东西在荡漾。
  “我的王,痕刚才昏死过一次了,您还不住手,难道您要亲手杀死自己的儿子吗?这孩子从小就不善言辞,您根本就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啊。”母后哭成了泪人。大臣们也纷纷劝父王息怒,说我还年青,不懂事,虽然没有赫赫战功,可也没有什么大错,如果大王把王子打伤,这便是天国最大的失损啊。父王这才住手,他平静了一下呼吸,恨恨地对我说:“今天你的父亲对你动怒,不是因为你在众人面前的失礼,而是在今天天国庆贺前线胜利的时刻,你没有担负起一个未来之王的责任,你可认错?”
  我艰难地抬起头,却盯着柳杨,看到我被父王打成这样,她的眼中闪过我熟悉的温柔。我根本不敢奢望她做我的妻子,她那么优秀,早已以姐姐的印象深深印在了我的心里,我只想让她别讨厌我,让我能坐在她和子庄的身边,我不想她不开心。我感到胸口像火烧一样难过,心脏却像掉入冰窑一样痛苦,我费力地冲柳杨咬出几个字:“柳?……杨?……不??……不是我?……我让你?……不?……不开心的?……”
  我听到父王一声怒吼,我知道法术强大的父王顷时间便能把我摔出宫殿,可是他没有机会了。因为我开始大口的吐血,然后就摔到了地上,这一回我觉得自己仿佛要睡着了一样。我向地上倒下时,我看到柳杨和父王,母后,还有大臣们惊呼着向我奔来,我睡着了?……
  感谢aijia,今天各位兄弟真的很捧场,可是天涯太不给力了,我从上午就试图看望大家,可是总是说我验证发送错误,晕啊,我会继续好好写下去的。
  忙了一天终于到家了,奇了怪了,在单位的电脑上就总是验证错误,无法发送,在家就可以发几条回复,然后才是验证错误,忙了一天,中午的时候偷着想看望蚊子哥和柳哥,擦,还是验证错误,只好加好友了,感谢蚊子哥和柳哥,感谢aijia,特别是蚊子哥的建议让我很感动,您是真读我拙劣的文字了,其实我也觉得在时间的设置上很别扭,下决心改正,至于小四,我靠,牛头人啊,我根本和人家是天渊之别,至于装逼,呵呵,还是不装了,白天装的差不多了,留给自己一些轻松吧,而且现在越来越觉得装逼挺费劲的,好了,感谢完了,我去看望兄弟们
  感谢蚊子哥,呵呵,过奖了,另,我说的装逼呢,指的是我在社会上装逼的意思,至于文学上我觉得无所装逼之说,所以在这个问题上我和蚊子哥没有分歧。蚊子哥谈到卡夫卡,我觉得认识蚊子哥是件幸运的事情,现在能举卡夫卡的例子的越来越少了。再,感谢aijia,我会努力更新的
  第十一章 矿难和屈辱

  现在我也睡着了,醒来不得不面对阿雨面对的那份贫穷和屈辱,天国中虽然也有痛苦,但那是精神和情感上的,我们从未因为贫富差别而苦恼,并且在我们眼中,贫富本就无所差别,这是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可没想到这个简单的问题却在人的世界里变成了一切痛苦之源。我是被撞醒的,阿雨拖着沉重的石块在向甬道出口那一点光亮爬行,我则随着液体的激荡在盒子里碰来撞去。后面是“大头”一伙人的笑骂声,“儿子!快走啊!”“儿!别挡着爸爸的路啊!”“哈哈??……哈哈?……”
  我真想弄断阿雨身上的绳子,让大石头把后面的屈辱砸平!可是阿雨只是一声不吭地向那一点光亮处努力游着。洞口的工头也在大声向甬道里吆喝:“妈的!快点儿!别磨洋工!他妈的不想吃饭了啊!”于是阿雨更加拼命地向洞口游去。
  每次和阿雨进入这长长的甬道,我就心里发毛。因为我看到这里不但液体极为浑浊,而且甬道的顶部和两边有好多裂缝,我觉得这里很危险。那么多采石的矿工一下子下到底部,没有组织地乱窜,然后一下向甬道口涌去,我不晓得这窄窄的甬道,能否一次经得住这么大重量的石头通过。但是监工肯定不会管这些,他们只关心每天拉上来的石头!
  阿雨在拼命向甬道口游去,他很听话,从来没有过反抗。后面的“大头”其实完全有气力游到阿雨前面,可是他从来都排在阿雨的大石头后面,他把拴着自己石头的绳子弄出一条来,然后偷偷挂在阿雨拉的石头上,这样他便可以省不少力气。阿雨是知道“大头”的所作所为的,可是他不敢去质问“大头”,他害怕。
  这时,我看到左边的裂缝里突然闪了一下“银石”特有的红光,然后那条裂缝开始向外冒出一串串细小的气泡。凭着神的直觉我感到要出事了。我召唤出巨大的水球撞击我的盒子,发出响声,给阿雨示警。阿雨在不停地咳嗽,根本没有听到我的信号,可是他也感到了异常,甬道变得更加混浊,使人无法呼吸,并且甬道开始震动起来,阿雨他们已经无法正常地按直线游走。于是,甬道内的矿工开始惊惶失措地向甬道口涌去。
  这些有着相同命运,生活在相同阶层的人们开始在求生本能的趋动下拼命逃生。可是为了不让拉出来的石头滑落,他们往往用最牢固的办法把自己和巨大的石头连在一起,他们被绳子紧紧地复杂地捆绑着,他们无法在很短的时间里把自己从绳索中解脱出来,所以他们只能拖着巨大的石头向那闪着微弱亮光的出口逃去。为了多赚一些“银石”粉,他们往往尽量挑大块的石头拉,可是现在,他们为此开始付出生命的代价。
  人们在狭窄的甬道里互相挤压,后面的石头又一下子卡在了一起,于是人们开始拼命挣脱自己身上的绳子。他们如果有序地游走的话,情况会好的多,可是偏偏大家第一个想到的全是自己,于是谁也无法使自己第一个游出甬道了。
  这是一幕恐怖的画面,人在互相撕咬,为了能从同伴的身边挤过,可是后面的石头又卡住了,于是人们一边号叫着,一边发疯似的来回用力游动,试图挣脱身上的绳索。原本就浑浊腥臭的液体中悬浮着人们撕咬下来的同类的甲片,上面连着惨白色的肉。有的人由于用力过猛一下子一头撞到了甬道壁上,他们角质的头骨被撞个粉碎,流出蛋清似的脑浆,像浆糊一样蒙住他们永远睁开的眼睛上。有的人吓得排出黑色的长条状的大便,有的人傻了一样悬在原地一动不动,更多的人仍在徒劳地挣脱、撕咬?……
  阿雨的位置很靠前,旁边的同伴拼命撕咬阿雨的尾巴,为的是让阿雨让开去路。阿雨在疼痛的刺激下拼命向前游,这时“大头”也赶了上来,但还是在阿雨身后,于是在那个同伴被挤下去之后,“大头”开始咬住阿雨的尾巴不放。“大头”是聪明的,他不但让阿雨替他拉石头,如今还让阿雨带着他逃命。
  快到洞口了,但是洞口却因为震动一下子变窄了很多,阿雨由于冲得很猛,加上把握不好方向,于是撞到了洞口突出的石头上。因为惯性的作用,阿雨和“大头”身后两块巨大的石头滚了过来,一下子挤住了紧紧咬住阿雨尾巴的“大头”。阿雨清醒之后开始向洞口冲去,但“大头”仍然死死咬住阿雨尾巴不放,阿雨的前半身已经探出洞口了,可是仍无法挣脱“大头”。甬道开始剧烈地摇动,洞口开始塌方。阿雨急了,我从未看到阿雨这样拼命,他大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拼命向外一挣,于是终于游出洞口,但身后却轰隆一声巨响,里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哀号,而后便什么都听不到了。阿雨漂在液体里,累得像死人一般,他的尾部被咬得稀烂,上面还带着“大头”的口器,那圆圆的没有牙齿的东西死死合着,成为“大头”身上唯一逃出来的东西?……
  阿雨带着我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回到舅母家中,阿雨的母亲拖着同样疲惫的身体哭泣着为阿雨包扎伤口,由于没有“银石”,阿雨虽然伤得不轻也只能在家里做一些简单的包扎。这一刻,我很同情人这个物种,他们也会伤心的,却流不出一滴眼泪,他们的眼睛永远没有表情地睁着,他们虽然仿佛整天戴着一个沉重的面具,但在面具后面也同样有着自己的伤悲。这一刻,我很可怜人这个物种,他们被自己定义的“银石”控制着,可往往真正需要“银石”的人却没有“银石”,他们终年劳苦,却无法摆脱自己贫穷的地位,他们像是没有方向的陀螺,被无情命运的皮鞭抽打着,为了富人买一杯酒所用的“银石”去绞尽脑汁,费尽气力,甚至搭上性命!
  更可悲的是,穷人往往得不到穷人的同情,甚至出现“穷断了亲”的悲惨结局。就像阿雨现在所承受的来自自己亲舅妈的奚落。这个同样贫穷却吃肥了自己的女人嘴里不干不净,气得在巢穴里游来游去。
  “这下可好了,不用再受累了,真是命大了,整个甬道里就跑出了你一个,真是人有多大饭量就有多大命啊!我说大姐啊!这个月咱们家可又向别人借了半块银石啊”如果一个家不富裕,但家庭主妇却很肥,那么我想这不能说明她心宽体胖,多半这个女人是刻薄而自私的!人的心灵好坏,我看不能和人的外表及家境画划反比例号,其实,有的时候,人的样子不美,心灵却更丑,家境不好,心灵却更加贫脊!做为一个神,我觉得人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最重要的是有一颗有人性的心,这样,才能使穷苦的人因善良而受人尊敬,富有的人因仁慈而被人称颂!但是很可惜,人已经战胜了神,他们把我们抓起来,或眷养,或宰杀,他们自己走入了一个没有出口的迷宫。
  “弟??……弟妹,真是?……太对不住了,你看我们总是给家里添麻烦??……”
  我宁愿让善良长出扎人的毒刺,也不想让软弱使善良流下委屈的眼泪。
  “大姐,我也是没法子啊,你侄儿要上学,你兄弟工资低,我在家忙里忙外,日子真难啊。盼只盼着,大侄子快好起来,赶紧找个活儿干,不然咱这个家真是没法过了呦!”
  阿雨母子被这个身体超胖却灵牙利齿的女人说得哑口无言,他们窘迫地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阿雨的舅母不得不继续把话挑明“现在这孩子要是不再出去找活干,我看这日子就难了。要是?……呵呵?……我说说而已啊,要是把这孩子老是随身带的鱼给咱们卖掉,也许能挺过这阵子还说不定。大姐,现在富人就好养条鱼,再有钱的呢,还爱吃上一两回,鱼这东西值钱啊!”说着,这个女人眼睛红红地瞟着我,好像要憋死了似的。
  阿雨的母亲为难地看着阿雨,她知道阿雨和我的感情,阿雨从小就没有玩具,甚至后来连学也没上成,我可以说是阿雨唯一的伙伴。阿雨沉默着,紧紧扶着我安身的盒子。
  “臭小子!耍蔫土匪是不是?我告诉你,要不就卖掉鱼,要不就回矿上拉石头,反正这个家里就不能容白吃饭的人!”阿雨的舅母像一只被针扎破的气球,“砰”的一下要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到别人身上。
  我感到阿雨的母亲很生气,甚至是痛苦,哪个母亲能忍受自己的孩子在自己的面前被呵斥羞辱呢?我感到了这母子二人的无奈,谁都不想忍气吞声,可是又能怎么办呢?穷人也是人,也有自己的自尊,也希望自己和别人平等交往。但是没有办法啊,出了这个巢穴,他们便马上得流落街头,不是人穷志短,而是穷人被逼到了悬崖边上,他们不得不屈辱地低下头从悬崖边爬回去,因为他们得活啊?……
  “我回矿上去!这?……这鱼?……是我和爸爸?……一起抓到的!谁也不能拿走!”阿雨咬着牙说出这几句话,这是我认识他以来听到他说的最有力量的话,我想再懦弱的人也是有骨头的。
  阿雨的舅母愣了一下,继而气得浑身发抖,她撒起泼来:“反了!反了!没良心的白眼狼啊!我好心好意收留你们,你这小畜生还敢顶起嘴来了!好!你回矿上去!快滚!告诉你,这个月拿不回工钱,就别在这个家里呆!”
  阿雨被舅母骂得又缩头沉默了,阿雨的母亲象征性地打了阿雨几下,勉强笑着给弟媳赔不是,那个女人还在不依不饶。
  晚上,阿雨母子没吃上晚饭。
  第二天,阿雨带着我又回到矿上了。矿上还有许多别的甬道,很多像阿雨这样的孩子仍旧像往常一样拉着巨大沉重的石头在甬道里往返。工头仍然在洞口朝里面咒骂着,好像一切都没发生的样子?……
  说实话,我的心在拒绝关于人世的回忆,我一回想起那些日子,便感到胸口被压得难受,就像现在我躺在人的餐桌上,看到同类的生殖器被人抢食一样感到一种近于崩溃般的抑郁。那个禾族战士的哀号声像小刀一样在我心里慢慢划着,我受不了了!受不了了!我感到自己透不过气了,我在拼命呼吸,我看到我的肺在顺着那粗粗的管子在向外喷,我昏了过去??……
  感谢蚊子兄弟、柳哥、4哥、aijia、慧姐、kuler、暖日、神棍,白天一直忙,晚上坐到电脑前,竟收获这么多的惊喜,确实有些受宠若惊,拙劣文字能得到大家如此青睐,除了好好写下去外,别无它法回报。看来以后只能在晚上在家上天涯了,忙忙碌碌后下班回来,这里让我很温暖。另,蚊子兄弟,谢谢,内牛满面中,水军千万不及知己一二啊,之前有筷子兄弟之遗事,今得遇蚊子兄弟,方知桃花潭水千尺旧闻确实,古之人不余欺也。再,感谢柳哥,没有你在下就遇到不了蚊子兄弟,更难感受兄之古风。余,谢谢aijia,神棍,尤其aijia,萍水相逢,如此执着,感激涕零,棍哥初入江湖就如此大气,在下诚惶诚恐,怎敢去做太监。今晚更新开始啦!
  第十二章 中毒

  不知过了多长的时间,感觉真是漫长。我没有力气睁开眼睛,却开始能听到说话的声音。
  “陛下请镇静,我们已经用所有的医疗法力保住了王子的命????????……”
  “我不是问你们这些!我是问痕一直以来都好好的,为什么突然会这样!”父亲的声音永远都是那么威严有力,但我能听出里面的关切和担心。
  “这个???……这个??……陛下??????????……”
  “快说!吞吞吐吐的干什么?难道在我的面前你们还要有所保留么?”
  “是,陛下,我们刚才发现,王子表面上是体质较弱,刚才又????……又被您?????所????……被您管教了一番,其实王子真正的问题所在是??????……王子现在已是身中剧毒了?????……”
  我感觉屋中的空气在医师们的诉说中一下子凝固了,所有的一切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我甚至能听到大臣们在小心翼翼地呼吸。
  “中毒????????……你们是说王子被别的神下了毒?”父王的声音听起来好复杂。
  “我等不敢多言,但王子确确实实是中了一种很特别很厉害的毒,如果不是我们世代从医,一般的医师也许都没有听说过这种毒。”
  “也就是说痕中了一种很奇特的毒,那这种毒的名字是?????……”
  “忆——君——霜”医师一字一顿地答道。
  屋中一下子陷入更加令人窒息的寂静之中,仿佛时间之河一下子被冰封住了,只有大家沉重的呼吸在上面艰难地划过,发出刺耳的声音。
  “忆?……君霜?那是种什么样的毒啊?痕还有救么?还有救么?”柳杨的声音,里面有担心,有焦急,我听了心里暖暖的。
  “回王妃,忆君霜是天国失传很久的一种专为暗杀配制的毒药。这种毒据说像霜一样难以保存,又像霜一样易于和物品混合,它无色无味,纵然是灵性高强的法师也无法辨别出来。一旦中毒,便会在体内长期潜伏,直到很久之后才会发作,如果在这个时期内中毒者再接触这种毒的话便会缩短毒发时间,当然中毒者??……如果????……如果受到外部的沉重打击也会????……缩短毒发的时间??……”
  “那????……那???……痕????……那一般会潜伏多长时间呢?”柳杨的声音哽咽了。
  “说不准,有的潜伏期长,有的潜伏期短。说这种毒会长期潜伏是相对其它毒药而言的,一般慢性毒一瞬之内便会毒发,而忆君霜的可怕在于一旦中了这种毒,便会渐渐发作,中毒者误认为自己病了,至死都会极像病死的样子,这样便使下毒者很安全地避开嫌疑。但一般?????……一般???……中毒者不会???……嗯……不会活太长的时间?????……”医师的声音低下去了。
  柳杨似乎哭了“有?????……有办法救吗?????……有吗?”
  “没有,无药可救才是忆君霜最可怕的地方。天国中的毒药几乎全有用法术破解的办法,只有这种毒是例外。你见过可以追回的记忆吗?像回忆一样绵长无望,像思念一样深骨入随,忆君霜?????……忆君霜?……你们退下吧?……”父王的声音好低沉,众人退出之后他仍在喃喃地念着那毒药的名字。
  大家突然变的爱和我说话了,无论我碰到谁,他们总会尽量和我多说两句话。我知道他们以为我不知道自己中毒了,所以要尽力让我开心。这反倒让我不知所措起来,我只想自己一个人在一个角落里静静地坐着,最好这个角落能看到其它的神,无论是大臣,宫女,平民都行,只要能让我见到他们的生活就行。我会很开心地像往常一样沉默着,但我不会孤单,因为我能看到大家在生活。我不习惯别人靠近我,因为我不知道怎样和他们谈天和相处。
  我也许真的要死了,有时候我会莫名其妙地从鼻子里流出血来,有时甚至一大口一大口地吐血,但是身体的痛疼反而减轻了,只是偶尔会心痛而已。可是,我对死仍然没有概念,好像那是一件与我无关的很遥远很遥远的事。我终于可以继续生活在我的角落里了,因为现在很少有人来干涉我的自由,我可以自由自在地选择我喜欢的角落发呆。父王和母后也不会来催促我的婚事了,也许他们怕那次在欢庆宴会上的事再发生吧。
  凭栏阁很特别,我见过一些别的废弃的宫殿,但从来没有一座像凭栏阁这样空荡,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华美的宫墙,真是太奇怪了,连一张椅子都没有留下。别的废宫还留着以前的家具甚至饰品,唯有这里好像从建成便没有人住过。既然不住,为什么还要创造这么一件美丽的艺术品呢?
  当天空飘下灰色的雪花时,无尾风在乱抚我的银发,我召唤出水雾彩虹被瞬间冻成美丽的冰晶,我从凭栏阁大墙后走出,仍在思索大墙上剑痕的故事,编织着这座空荡荡的宫殿美丽的传说。
  在宫殿群的深处偏僻的小广场上,我听到一声女子的惨呼,于是我循声望去,看到皇宫的卫队总长抱璞正用锋利的水剑穿过一个宫女的胸膛。抱璞是父王最信任的侍卫,跟随父王很长时间了,他法术高强几乎可与申旦,子庄一决高下。但他却放弃统帅千军万马,名扬天国的机会,宁可一辈子守在父王的左右,保卫皇宫的安全。听说他早年是位很厉害的刺客,现在每次见到他,我甚至还能感到他身上隐隐的杀气。
  那个宫女竟会一些法术,以至抱璞一剑过后,她还能跑出很远,她看到了我,拼命向我奔来,我看清了她的脸,清秀温和,竟是那次叫我去仰止宫参加宴会的宫女!抱璞要杀谁,基本上不会失手的。当那个宫女倒在我的怀里时,已经气息奄奄了,她直直地盯着我的脸,嘴角不住往下流血。我想用手把血擦干净,可是却越擦越多。我慌了,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儿用手去擦她嘴角上的血。
  她紧紧抱着我,费了好大力气说出几个字:“我????……没下???……毒?……我……不想死?……其实?……毒?……只在?……”她没有把话说完,抱璞便一剑划断了她的喉咙,她的血像雾一样四处飞溅,我傻在那里一动不动。
  而抱璞像标枪一样站在我的对面,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盯着他好长时间,这时灰色的雪开始纷纷落下,越下越大,几乎使我看不清前面的路。
  好长好长时间之后,宫女的身体渐渐变成了冰,又过了好长好时间,她的身体挥发的无影无踪。我仔细地叠好她的衣裳,就地用法术造出一个安静的坑,然后把她唯一留下的东西埋好。我还是不能确定我往常看到打水的那个女孩是不是她。
  我颓然地站起身来,从抱璞身边走过,他单腿跪倒,右手捂胸向我致礼,同时低沉地对我说道:“王子,请保重身体。”我感到嗓子一阵发甜,一大口鲜血喷到前面的雪地里,抱璞赶紧过来扶我,我狠狠将他推到了一边?……
  这不是被处死的第一个宫女,也不是最后一个,当我开始注意这些时,已经有很多人被秘密杀死了。因为我总是一个人躲起来,所以得知消息总是很晚,在宫女冲我强颜欢笑时,我见到她们眼神中无法掩饰的恐惧。我很笨,我费了好大劲才把宫女们的死与我联系起来。我把一个年龄很小的宫女带到一个很偏僻的角落,很费力地向她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个小姑娘开始什么都不说,后来才肯渐渐告诉我。原来自从我毒发之后,父王母后虽表面上不动声色,却在秘密地开始寻找凶手,但现在这已经是个公开的秘密了,因为已经有好多宫女、侍从,甚至包括大臣、法师和将军被陆续秘密杀死。现在大家最怕见到的就是我,因为一见面就要按照父王的要求主动微笑说话,但另一方面又很可能因此而被调查,甚至送命。最后小姑娘哭着说,现在真是人心惶惶,大家都说神王殿下因为王子中毒而迷失了本性,不顾无遥岛的叛乱未平,一味地无中生有,再这样下去水族一定会陷入灾难的。小姑娘还说,大家都背后偷偷议论说王子中的毒那么特别,一般的神根本不可能得到,神王这样做分明就是在泄愤。
  我见到了父王,我求他不要再滥杀无辜了,他似乎吃了一惊,然后面无表情地对我说:“痕,这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你现在应该关心的是你自己!”
  “可?……可是??……我一定是?……是会死的,为??……什么还要??……还??……连累别的神呢?”
  “你是怎么知道的?谁跟你说的?痕,你不会死的!不会的!”
  “父?……父王?……我只求?……求?……你??……别再因为?……因?……我而杀??……他们了!”
  “你退下!杀谁是父王的事,与你无关,而且我不喜欢自己的儿子在我面前告诉我不应该做什么!你走吧??……。”
  “我??……不走,除非你答?……应我!”
  “你?!”父王显然有些生气了,因为除了那次宴会之外,我从没有这么明显地顶撞过父王,父王习惯性的召唤出银光闪闪的水鞭,我对父王的水鞭再熟悉不过,它经常令我身上布满伤痕。
  “父王??……你?……你不?……答应我?,我?……会?……自己?……杀死?……我?……”我急了,我不知道如何表达,我只是不想让别的神因我而死掉,因为没有理由让任何一个神为另外一个神死去。
  父王的水鞭一下子抽了过来,我吓得浑身发抖,却没有躲避,我只是看着父王。
  就在水鞭接近我的一刹那,水鞭忽然消失了,父王法力强大到完全可以收放自如了。父王静静地看着我,而后用一种我长大后就未听过的温和语气对我说:“痕,我一直都对你很失望,我想不通你为什么没有继承我和你母亲的任何优点呢?不过,现在我觉得你有点像我了,但却继承了我最大的弱点。算了,父王答应你,不再追究这件事了。你?……你自己平时要学会保护自己,父王不会让你死的!”说完,父王迅速转过身去,离开了大殿。
  我看到父王转身时,眼圈红红的。这一刻,我感到很温暖,外面灰色的雪下得再大,我也不会冷了,可是,我还是想让父王抱抱我,摸摸我的头。
  我从大殿慢慢走了出来,天空中仍然在飘着灰白的雪。小的时候天国经常下五色的雪,可是现在颜色却越来越少了,这个冬天竟下起这样灰色的雪,长恨花早已谢了,连紫色的恋风草也不知了去向,忘忧树在想念离它而去的叶子,只有无尾风在和我捉迷藏。我要躲开所有的人,我已经给他们带来了太多太多的不幸,我白天再也不出门了,我们不能再和他们说话了,我想藏起来,连无尾风也找不到我。
  一个俏丽的身影挡在我的面前,是柳杨。我们已经很久没说过话了,她望着我,我望着风,时间仿佛怕冷一般在我们之间凝固?……
  我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挪到了另一张餐桌上,我想我的肺要流光了,不然不会这样呼吸困难。在这张桌上我能看到餐厅的全貌,这里果然是一家极为高档的饭店,环境极为优雅,用餐的人也都是上流社会的达官贵人。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这张桌上会这么高,而且又被装进了一个透明的盒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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