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衣相士:揭开民间最神秘相术家族的灵异传奇


  “啊?还有这种事?”
  “是啊。”那阴兵眨眨眼,道:“你写《收服天下心:刘备》,难道不知道这个?”
  “别胡说!”我道:“那书的作者是陈广旭,不是我。不过这事儿,为什么听起来,那么难以令人置信啊。”
  “反正阴间都是这么传的。”那阴兵道:“我们家司马大人,也真是博才多学,不然为什么别的都贪财,只有他喜欢看书呢?”
  我道:“那他现在为什么又做了判官?”
  “嗐!”那阴兵道:“人要是有才华,有本事,到了哪里都遭忌恨!我们家大人,死了以后,到了阴曹地府,阎罗王非常欣赏他,本想提拔他当个判官的,但是其余九殿的王上,有嫉贤妒能的,不愿意。你也知道,十殿阎君,阎罗王只是第五殿的王,做不了整个幽冥界的主。于是,我们家司马大人,直落了个夜游神的位置,还不是最大的那个,处处被那个老大欺压。而且我们这个乔老大,后台是第八殿的演阎君都市王!跟阎罗王尿不到一个壶里去,更要命的是,我们乔老大跟你们陈家还曾经结下过另外一个死仇!所以他才会处处针对你,就算你烧纸钱,烧美女给他,他也不会让你好过的!这才是我们家司马大人特意让我来嘱咐你,千万要小心的缘故!”
  “啊?”我大吃一惊,道:“我们陈家跟乔那啥有什么死仇?”
  那阴兵说:“是一百一十年前,麻衣陈家的族长陈玉璜,坏了乔坤的一次大事。”
  陈玉璜是我义兄的高祖父,平生也多有传奇之事,却不知道他是怎么跟乔坤结了仇。
  只听那阴兵说:“一百一十年前,豫东开封城里有个姓王的人夜里回家,走到大梁门下的时候,突然看见有个大黑东西放在城门下面,挡住了他的去路。这个姓王的人仔细一看,才发现那大东西是个巨型靴子。再晚上看,又有一个靴子,都到了自己的眉头那么高,他吓了一大跳,抬头一看,才看见有个巨人,坐在大梁门上,腿在下面晃荡着。”
  我点头道:“这个所谓的巨人,就是你们乔老大吧?”
  “对。”那阴兵道:“就是我们乔老大。那个王姓的人又惊又怕,不知道该怎么办,正在犹豫,忽然后面又过来一个人,从他身边走过去,直接冲着那只巨型大脚而去,就好像没看见一样。等那人走过去的时候,那巨人就把脚给抬了起来,那个人匆匆过去,连头也没有回。王某人一看,就也往前走,想着那巨型大脚还会抬起来,可是他没有想到,他刚刚走过去,那巨人就用脚挡着,他往这边走,那脚就挡在这边,他往那边走,那脚就挡在那边,来回了好几下,巨型大脚突然不见了,王某再抬头一看,巨人也不见了。他这才入的大梁门,回家去了。”
  我诧异道:“这是什么个意思?你们乔老大喝醉酒了,在调戏人?”
  “不是调戏人,是杀人。”那阴兵道:“我们乔老大就这一个毛病,什么时候闲得无聊了,就会跑到一个地方溜达溜达,然后逮住一些倒霉的人,戏弄一番,这被他戏弄过的人,不出三天,必死无疑!”
  “这是为什么?”我愤愤道:“草菅人命啊!”
  “也不是。”那阴兵道:“我们乔老大杀的人,都是那些能看见他的人。”
  “啊?”我心中一惊,道:“有阴阳法眼的人?”
  要是这样的话,那这个乔坤,岂不是也要把我给往死里整了?!
  “不是,不是。”那阴兵又摇摇头,道:“这世上,不止是有阴阳法眼的人才能看见我们,那些身体极其衰弱的人,八字太弱,气场太差,经常出入殡葬场所以及坟场墓地,经常行走夜路的人,也偶尔能看见我们。所以,才倒霉啊。不都说,夜路走多了,迟早会遇着鬼吗?我们乔老大就专挑这些人去戏弄,那个人要是没看见他,直冲冲走过去了,也没事儿,偏偏是看见他了,那就有事儿了。”
  我心中还是愤然道:“这还是仗势欺人嘛!”
  “没办法,谁叫他是夜游神啊。”那阴兵笑笑,道:“那些被他戏弄死的人,到了阴间,也不敢告他的状,他背后是都市王。”
  “呵呵……真是好大的威风。”我冷笑两声,道:“那这事儿,又是怎么跟我们陈家的老祖玉璜公扯到一起了呢?”
  那阴兵说道:“是那个王某人交了好运。他本来是要死的命了,回去之后病恹恹的,媳妇儿问他是咋回事,他就把遇见的事情跟他媳妇说了说,他媳妇一听,就上了心。第二天一早起来,就去了开封城的大相国寺里找高僧询问……”
  “大相国寺。”我诧异道:“那里面现在还有高僧?我也是去过开封城的人,虽然读书少,可是你也不要骗我啊。”
  那阴兵道:“现在有没有,我不知道,不过在一百多年前,那里面还是有高僧的——那高僧是个老和尚,也确实是见多识广。当时一听那王某的媳妇讲王某的事情,立即就说,哎呀,不好!这件事情麻烦了,你回去赶紧给你丈夫准备后事吧,他活不过三天了!那媳妇一听,这还了得,当即是哭得死去活来,说情愿把家给捐出去给寺里的菩萨重塑金身,也要救了自己丈夫一命啊!求大师搭救!那老和尚摇摇头,说,你还是走吧,老衲无能为力,而且你丈夫都快要死了,老衲不能再要你们的香火钱了。那媳妇就是不走,死也不走,哭哭啼啼,只是要那老和尚救命……那老和尚实在是被她给纠缠的没有办法了,只好说,行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老衲看你也是面善之人,其实想救你家那位,只可惜老衲没有这个本事。瞧在你可怜的份儿上,老衲给你指点一条光明大道吧——你们赶紧起身赶路,出开封城往西南去,过了尉氏县,再过长葛县,进许昌城,再从许昌往西下,沿着许昌到禹都的大路走,不过四十余里,那里有一个陈家村!这就是救命的地儿!去陈家村里找陈家村的族长陈玉璜帮忙吧。他能救你们!那媳妇哭得跟什么似得,说,您堂堂大相国寺里的大师傅都没办法,让我去找一个村儿里的庄稼汉子,他能济什么事?那老和尚把眼一蹬,说,你这妇人好不知道厉害!那陈玉璜是麻衣道派嫡系传人,铁口金牙,片岩断人生死!一双阴阳法眼,穷究阴阳天道!比我本事高出去一百倍都不止!你居然说他是个庄稼汉子!唉……那妇人一听,又急了,说他这么大的本事,会管我们家那位吗?老和尚说,不用担心,陈玉璜与老衲还有些交情,老衲给你写一封信,你拿着信去求他,他看在老衲的几分薄面上,一定会帮助你的!那妇人听了这话,才高兴了。老和尚写了信,给了那妇人,那妇人拿着信,欢天喜地的去了。回了家,喊上倒霉催的王某,一刻也不敢耽误,雇了马车,卯足了劲儿,拼命的往陈家村里赶去。”
  我连忙道:“那玉璜公帮他们了吗?”
  “当然帮了,不帮怎么会跟乔坤结仇?”阴兵说道:“这一对夫妇赶到了陈家村以后,拿了信就去求见陈玉璜。陈家村的人,把他们俩给引到陈玉璜跟前。陈玉璜当时刚刚年过而立,却已经接过了麻衣陈家族长的掌印大权!他拿了信,根本就没有拆开,只是瞟了那王某人一眼,就说,你这是遇上了恶鬼拦路,不出两日必死无疑啊!这家伙可把王某夫妇俩给慌得,跪在地上就乱磕起头来,哭哭啼啼的要让陈玉璜救他们。陈玉璜当时叹了一口气,说,我们做相士的,本来就泄露天机太多,死后恐怕不得善果,这种得罪阴司的事情,是真不想做,可谁让那老和尚都亲笔写了信呢?我不看也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也罢,给那老和尚一个面子,也看在你们数百里奔波的份儿上,我搭一把手。”
  我好奇道:“玉璜公是怎么帮的?”
  阴兵道:“陈玉璜说,你们去我陈家村公中大院里,我教人给你们买一口薄皮棺材回来,嫂子披麻戴孝,烧纸哭灵,这位大哥就躺在棺材里,合上棺材板,漏一个缝,别叫憋死了。然后再在棺材板上点燃一根蜡烛。大哥躺在棺材里,不能动弹。我再给你一根毛笔,你拿在右手里,千万别掉。等到天黑以后,将近子夜,一准有阴司里的公差,前来找大哥勾魂索命。到了那个时节,大哥你别害怕,等到阴司公差到了你的跟前,你就睁开眼睛,趁他受惊之余,用这毛笔在他脸上画个勾,然后就好了。只是有一条,千万不能睡着了!如果你躺在棺材里,睡过去了,那可就是真死了!谁也救不活你了!”
  我吃了一惊,道:“那毛笔,是不是判官勾魂笔?”
  “不错。”阴兵说道:“就是判官勾魂笔,陈玉璜在那笔上使了法力,交给了王某人,就是要他成功!
  我不由得暗自嗟叹,这玉璜公把判官勾魂笔施了法,交给了那姓王的人,让他去画来取他魂魄的阴司鬼差,也算是太大胆了!
  “等到了夜里,王某的媳妇儿正在假模假样的哭灵,突然一阵阴风出来,这妇人随即倒在地上,昏睡了过去,而那棺材板上的蜡烛呼的就灭了——这是个暗号——坐在屋中修道的陈玉璜心血来潮,立即就知道,阴司鬼差来了!”
  只听那阴兵继续说道:“躺在棺材里面的王某人,也是吓了一身汗,瑟瑟发抖。他躺在棺材里面,只听外面有两个小鬼在说话,其中一个说,咦,这个王某怎么已经死了?另一个说,对啊,咱们刚刚接了无常帅爷的令,来锁他的魂魄,勾魂索还没有套上,他人就死了?第一个小鬼说,那怎么办?另一个小鬼说,你进棺材里面看看,看看他的魂魄还在不在,在的话,就锁住勾走,不在的话,那肯定是成了孤魂野鬼了,咱们也管不着,回去找无常帅爷交差。第一个小鬼点头答应,就化成一道黑烟,从棺材板的缝隙里钻到了棺材中,然后又幻化出人形,去看那王某人。王某并没有死,那魂魄自然是还在身上,他感觉到一股冷风钻进了棺材里,就下意识的睁开了眼睛去看,一下子就看见了那索命的小鬼。王某吓得叫了一声,那小鬼也吓了一大跳,明明是死了的人,怎么还能睁开眼?人吓鬼,也是了不得啊!他这刚一愣,那王某人就把手伸了出来,拿着判官勾魂笔,在这小鬼的脸上刷的画了一个勾,那小鬼立时就不会动了——这是麻衣陈家相术里有名的定鬼法啊,我们都怕的。这第一个小鬼进去了半天,没有动静了,在外面等着的那个小鬼不耐烦了,就喊,你怎么回事,还不出来?快点把人的魂魄锁了,咱们回去好交差啊。里面的小鬼被完全定住了,哪里还能说话。第二个小鬼又喊了几声,连反应都没有,他就起了疑心,也化成了一道黑烟,嗖的钻进了棺材里。进去化成人形一看,好家伙,自己的伙伴已经变成泥塑木雕了!就在他惊诧的时候,那王某人拿着判官勾魂笔朝着他的脸又是一划,第二个鬼差也被定住了!这个时候,陈玉璜就来了。”
  我听得入神,道:“玉璜公来了以后,怎么做的?把两个鬼差给灭了?”
  “哪里。他要是把鬼差给灭了,那不是成心要跟幽冥界作对吗?”
  阴兵道:“陈玉璜没有。他把棺材盖打开了,把王某人叫了出来,然后又伸手把那两个鬼差脸上的笔画给抹去了,两个鬼差这才又能动弹,纷纷看着陈玉璜,问他是谁。这个陈玉璜就说了,我是这麻衣陈家的当代族长,是个相士,也知道你们两位是无常老爷座下的勾魂使者,今夜特意来锁这位王大哥的魂魄的,只不过,这位王大哥命不该绝啊,你们拿错人了。一个小鬼说,不对啊,这个姓王的,浑身都是鬼气,就是要死的人啊。另一个小鬼说,对啊,我们无常帅爷说这是今夜必死的人啊。陈玉璜说,错了,他身上的鬼气,不是因为他快死了才有点,而是夜游神乔坤乔老爷夜里调戏他,给他弄上去的。你们看他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吗?而且,他手里还有能定住你们的笔,你们也拿不走他啊。两个小鬼面面相觑,说,这可怎么办?回去任务没完成,怎么跟帅爷交差?陈玉璜笑道,你们回去了以后,就照我的原话说,就说这人命不该绝,是被乔坤乔老爷调戏了。不过,两位鬼差大人也不能白走一趟,在下备了一些酒肉,还请两位鬼差大人吃点、喝点,走的时候,在下再送上几个金元宝,算是给两位大人的辛苦钱了。那两个鬼差一听,有肉吃,有酒喝,还有钱财拿,好事啊!再说,那个王某人手里也真是有判官勾魂笔,锁不住他。于是,这两个鬼差就享受了祭品,拿了陈玉璜烧的纸元宝,高高兴兴的回去复命了。”
  我道:“这也没看出来,玉璜公有什么得罪乔坤的地方啊?这就结了死仇吗?”
  “这还没完呢。”
  阴兵撇了撇嘴,说:“哪有这么容易就了结的事情。那两个鬼差回去之后,把这事情对黑白无常两大阴帅说了一番,白无常帅爷脾气好,也倒罢了,只是那黑无常帅爷,是有名的暴躁脾气,一听这话,气的是七窍生烟!一个凡人,居然敢干预阴间的事情,还把我的勾魂使者给定住了!是可忍,孰不可忍?!黑无常帅爷就决定第二天夜里,亲自去找那王某人勾魂!”
  “啊?”我惊诧道:“连无常阴帅,也出动了?”
  “那可不是?”
  阴兵说道:“不过这也在陈玉璜的意料之中!不得不说,这个陈玉璜,真是个奇才!头天夜里,等两个鬼差走了之后,陈玉璜就对那王某人说,小鬼好打发,阴帅难缠,鬼差回去没能交差,阴帅必定亲自前来!等到明天夜里,应该就是黑白无常亲自来了。那王某人一听,吓了一大跳,赶紧哭诉道,小鬼都这么难缠了,黑白无常该怎么对付?陈老爷啊,我还不想死,你千万可要搭救搭救我啊!陈玉璜说,无妨,既然答应要救你了,就肯定要救你到底,今天夜里没事儿了,你先睡吧,养好精神,等着明天夜里,对付黑白无常!”
  我道:“那玉璜公又是怎么对付黑白无常两大阴帅的?这两位,尤其是黑无常,可不好对付啊!”
  “这个陈玉璜,自有妙计啊!”
  阴兵说道:“到了第二天,天刚刚黑的时候,陈玉璜就用白纸画了一张棋盘,然后用黑白子在上面摆了一副有名的围棋残局,又让王某人拿着酒和肉,重新躺到了棺材里,棺材板上,依旧点上了一根蜡烛。”
  我惊奇道:“这……又是什么意思?”
  阴兵瞥了我一眼,说道:“你不知道两位无常老爷是棋迷吗?”
  我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啊,真是孤陋寡闻!他们两个,没事就下棋,下的那叫一个天昏地暗,阴司之中,谁都知道!这个陈玉璜,故意画下一个棋盘,摆上一副有名的残局,就是为了吸引这两位无常老爷来了之后不办正事,而是去下棋。他算是摸着无常老爷的脾气了。”
  阴兵“嘿嘿”笑了两声,道:“而且这陈玉璜也算定了,黑无常老爷会用黑子,白无常老爷会用白子,所以陈玉璜摆的那个残局,黑棋下起来相当难赢!在平时,黑无常帅爷下棋就老是输,但他又争强好胜,面子上常常过不去,总想着有朝一日,能赢了白无常老爷。陈玉璜就把黑棋能赢的路子,跟王某人说了,还交代他,等两个无常来了之后,要如何如何,这个王某人就依言而行,躺进了棺材里。”
  我眼睛一亮,拍手笑道:“我知道了!玉璜公是要引诱两个无常来下棋,不干正事!”
  “对啦!就是这样!所以我才说,这个陈玉璜是真正摸清楚了两位老爷脾气的人啊!”
  那阴兵也笑道:“到了夜里,黑白无常两位帅爷果然亲自来了!王家那妇人依旧在哭,这一次,可不比前一夜,好家伙,那阴风给刮的,直接就把那妇人给吹晕了!还差点没把棺材板给揭起来!但是,黑无常老爷刚出来,一眼就瞧见了那棋盘,然后就赶紧止住了阴风!棋迷看见残局,哪有不多看两眼的?黑无常老爷看了两眼,就说,好棋!不但他自己看,还拉住白无常老爷去看,说,这个棋局好,哪里哪里好……白无常老爷也凑上去看,俩个老爷左一看,右一看,就都入迷了——这个说白棋这么这么走就赢了,那个说,怎么可能,如果黑棋这么这么走,白棋必死无疑啊!那个说,我难道不会这么走吗?这么一走,黑棋准定玩完!两个越说越僵,呛了起来,干脆就往棺材板上一坐,拿起棋子,就开始干仗了!果然如陈玉璜所料定的那样,是黑无常老爷拿黑棋,白无常老爷拿白棋,俩个下棋下的是全神贯注,完全把来干什么事儿给忘了!无意间呢,两个又闻见有酒香和肉香,回头一看,棺材板上居然还放的有好酒和好肉!俩个老爷登时大喜过望,也没顾得上那么多,信手拈来,边吃、边喝、边下棋!这白棋一路领先,杀的黑棋是毫无招架还手之力啊!这把黑无常老爷给急躁的,眼看就快要没路了,要逼死在那里了,突然有个声音说,这黑棋,往哪边哪边落子,就不会死了!黑无常老爷一听,再一看,妙啊!当即拿起黑子来,放了上去,果然又活了一大片……就这么着,一直有个声音在提示黑无常老爷,直到把白无常老爷给干败!这可把黑无常老爷给乐坏了,笑了好一阵,白无常老爷才说,大哥,不对啊,这刚才咱们吃的酒肉是从哪儿来的?给你指点棋路的声音,又是从哪儿来的?这么一说,把黑无常老爷也给说愣了,对呀,这是怎么个回事?咱们来是拿人索命的,怎么下起棋来了?就在这时候,棺材里传出来一声颤巍巍的音儿,两位无常老爷,酒肉是在下孝敬你们的,黑棋的棋路,也是小的说的。”
  我忍不住笑道:“这说话的,就是那个王某人了。”
  “对啊。”阴兵道:“这都是陈玉璜在背后调教他的,让他备好了酒肉,趁着两个无常老爷下棋下到魂不守舍的时候,偷偷把酒肉从棺材缝里送上来,放在棺材板上,两个无常老爷下棋入了迷,根本就想不到棺材里的人还巴结他们俩吃喝呢,就这样,不知不觉,吃了人家的,喝了人家的,还听人家的话,下棋下过瘾了!拿人手软,吃人嘴短啊,这就是着了陈玉璜的道儿了!”
  我拍手大笑道:“这一招妙啊!也亏了玉璜公能想得出来!”
  “可不是。”那阴兵道:“黑白无常被巴结好了,伺候舒坦了,本来就不好意思对那王某人下手了,那王某人又从棺材里出来,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把自己遭遇的事情说了一通……这黑白无常听得是连连点头,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你别哭了,我们也不要你的命了。我们回去找到崔判官,给你申请一个被阴帅误伤的补偿,让他再在你的生死簿上,给你加上三纪的寿命,全当是报答你的酒、肉、棋之情谊。”



  事情讲到这里,我才长出了一口气,暗暗赞叹陈玉璜真是个角色!居然这种巧妙钻空的法子都能想到,既救了那王某人的命,还拍了黑白无常的马屁,实在是高到了毫巅!
  但是我还是没弄明白,这又是怎么会得罪了乔坤。
  我问那阴兵道:“到底玉璜公是如何得罪了你们乔老大?这事儿不是解决的很好吗?黑白无常跟你们乔老大都是十大阴帅,一个战队里的首领,玉璜公巴结了黑白无常,难道反而得罪了你们乔老大?”
  “唉……”
  那阴兵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你哪里知道啊,这幽冥界阴司的派系之争,也是极其厉害的,十殿阎君,各自都是王上,下属十殿,都有自己的护法。以崔判官为首的四大判官爷,也并非齐心协力的,各自手下还有若干小判官。十八层地狱的狱主、一百二十八个小地狱狱主、大小掌刑司、城隍爷、土地爷、十大阴帅,全都有各自的靠山。陈玉璜巴结了黑白无常两位爷,不等于说就是讨好了乔老大啊。黑白无常钻的是十殿阎君第一殿秦广王的门路,我们乔老大的背后靠山可是第八殿的都市王。”
  我也感叹道:“这还真是到处都有纷争,活着的时候争,要站好队,死了的时候,还要争,更要站好队。这做人可真累啊。”
  “做鬼也累。”
  那阴兵擦了擦嘴角的白沫子,继续说道:“这黑白无常跟崔判官交好,他们两位爷高高兴兴地回来之后,就去见了崔判官,给那王某人加上了三纪三十六年的寿命!原本是四十四岁要死的人,结果一直活到了八十岁!落了个高寿,无疾而终!这也是后话了,言归正传——我们乔老大戏弄了那王某人之后,就等着王某人的魂魄被抓回阴曹地府,然后他再去挖苦挖苦人家,这也是他平时无聊了的一个乐子。结果这次,等了又等,三天过去了,也不见那王某人的魂魄来报到,我们乔老大就犯嘀咕了,说这前几天我调戏的那个人怎么还没死啊,不对头啊!有个小阴兵听见这话,就上前给乔老大说道说道了。这个小阴兵是个爱嚼舌头的东西,整天满地府乱窜,打听各处的事儿,来回说嘴,是个地府包打听!他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对乔老大说了一遍,乔老大这才知道,原来是个叫陈玉璜的凡人,在阳间给他叫了劲儿!”
  我愤愤道:“这怎么能说是叫了劲儿啊,这就是你们乔老大不对啊,凭什么草菅人命?”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人皆有命数,那些被乔老大戏弄的,就是该死的,前生或者今生必定做过什么缺德事,所以才遭了这等报应。”
  那阴兵肃容说道:“只不过,像那王某人,得了陈玉璜的指点,不但没有死,反而一直活到了八十岁,这必定是他们夫妇今生多行善事的缘故,否则,那大相国寺的老和尚,也不会亲自写信,请求陈玉璜出手相助。”
  我不由得点了点头,这话说的有理。
  那阴兵继续说道:“我们乔老大虽然长得高大魁伟,但是心性却没有那么大,他只知道自己戏弄的人不能没有死,还多了三十六年的活头儿,黑白无常也各自得了好处!他就感觉自己被陈玉璜当成了傻瓜,戏耍了一番,所以这心气儿就平静不下去了!他决定去亲自会会这个陈玉璜。这天半夜,我们乔老大到了陈家,看见陈家老宅的书房里亮着灯,窗户前还有一道人影,坐在椅子上,像是在读书。我们乔老大就发了个狠,踏着气浪立在空中,一脚朝着那房子踩踏下去,那书房轰然倒塌!”
  我大吃一惊,道:“这也太狠毒了吧?!那玉璜公呢?他那么高的本事,不至于身死吧?”
  “当然没有。”
  那阴兵笑了笑,道:“陈玉璜是何等样人,他早就料到了,自己插手了阴间的事情,迟早会有一个报应,是个大灾。他甚至还料到了,那灾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方式发生。我们乔老大踩踏房子的时候,他根本就没在书房里。”
  “啊?”我惊奇道:“那书房里坐在椅子上看书的人,是谁?”
  “那就是个替身。”阴兵说道:“陈玉璜算定了乔老大会去找他的麻烦,所以事先定下一个计策,找了个替身去替自己死。那书房里,他故意亮着灯,又弄了个草人披着他的衣服,坐在了凳子上,在看书。乔老大不明就里,把房子给踩塌了,结果砸死的只是个草人!”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莞尔一笑。
  阴兵也笑了,道:“就在我们乔老大有些得意的时候,却看见一个人从茅房中走了出来,那人一边走,一边感叹:哎呀,怎么上了个茅房,书房就塌了呢?开来我陈玉璜是做了什么事儿,遭了神鬼之忌,以至于有这等天降横祸啊!只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我既然躲过此劫,想必以后就平安了吧?陈玉璜也是个鬼精灵,说这话,就是给我们乔老大听得,意思就是,我做了让你不高兴的事情了,你也把我的房子给踩塌了,咱们就算是扯平了,以后谁也不招惹睡了。”
  我道:“这话也说的没错啊。”
  那阴兵道:“可是这话戳痛我们乔老大的自尊心了,我们乔老大一看杀个人都能杀错,还是夜游神之首呢,听见陈玉璜说的话,又以为陈玉璜是在故意挖苦他,当即是满面羞惭而退。回来后,就对其余十五个夜游神说了这件事,要大家出个主意,非要治治这个陈玉璜,好找回面子。然后就是野仲大人出面了。野仲大人说他去会会陈玉璜,看这个人到底有多大的本事。野仲大人更狠,他也是半夜来的,他根本就没有见着陈玉璜,而是弄了个霹雳,好像是天上炸雷了,然后又直接放了一把阴火,将整个陈家老宅烧了个干干净净!”
  我大怒道:“这也太狠毒了吧?!”
  “是啊,夜游神里面,就野仲大人最狠了。”那阴兵感叹道:“他出来,就是要把陈家陈玉璜家里的人全都烧死完!还弄个假象,好像是被雷击的失了火一样。所以说啊,千万莫得罪鬼神,否则,这后果是相当可怕的!死都死的稀里糊涂的,就像有人走在路上,一个汽车过来,车爆了胎,轮胎飞出去,把人给砸死了,你说说,这不倒霉催的吗?可谁知道,是不是日游神、夜游神捣的鬼呢?”
  我道:“那我这一双阴阳法眼可有了大用,你们想给我捣鬼,我也能看见。”
  “可不是吗,陈玉璜也是阴阳法眼。”那阴兵说道:“不过,这宅子烧了也是白烧,陈家的人没有死一个,陈家的财产基本上也没有什么损失,野仲大人废了好大的劲儿,只烧了个空壳。”
  我愕然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阴兵说道:“陈玉璜又提前知道了,真是神鬼莫测的本事!他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全都在白天挪了出来,放到了地下密室里,家里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人,也全都躲了进去!财物没有损失,人员没有伤亡!”
  “高明!”我赞叹道:“这又把房子给烧了,你们乔老大可算是消停了吧?”
  “没有。”那阴兵说道:“乔老大越发恼怒,觉得丢脸丢到地府里去了!堂堂夜游神大人,整不过一个凡人,传出去,是整个幽冥界的笑话!第三次,是游光大人去了,游光大人没有那么多话,也没有那么多事儿,他去,直接就做一件事,杀人取命!他要亲自杀了陈玉璜,然后再灭了陈玉璜的魂魄!”
  我想起来野仲和游光之前灭祟时候的情形,不由得脊背发寒。
  野仲是凶残而恶心,游光则是冷酷而凶残!
  野仲喜欢折磨对手,游光干脆直接。
  放火烧掉整个陈家老宅,这果然是野仲的行事作风,而直接杀人取命灭魂,也果然是游光的做事手段!
  我道:“那游光能杀得了陈玉璜吗?”
  “这个就不知道了。”
  那阴兵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游光大人去了之后,没有多久,就回来了,回来的时候只说了一句,陈玉璜没死,然后就没别的话了。乔老大也不再多问,这么一来二去,三次了,都没能杀掉陈玉璜,本来就够丢脸面的,我们乔老大深以为耻,结果不知道为什么,这事情被捅了出去,第五殿的阎罗王知道了以后,就把乔老大叫了去,斥责了一番,严词勒令乔老大以后不许再这么干了!否则,整个幽冥界的颜面会荡然无存!试想一下,人们要是都知道了,堂堂的夜游神,被一个凡人整的如此狼狈,谁还怕我们啊?所以,乔老大也只好忍气吞声了,不过,虽然他从此之后,绝口不再提这件事,也不再找陈玉璜寻仇了,但是他对麻衣陈家的愤恨,可想而知啊。”
  我点了点头,道:“我总算是明白了,怪不得你们乔老大要警告我,以后少插手幽冥界的事情。还对神相表示不满,原来,缘起在这里啊。”
  “是啊。”阴兵道:“所以,我们家司马大人,让我一定要嘱咐好你,千万要行事小心,别有什么把柄落在了乔老大的手里!否则,那样就麻烦了!”
  我点了点头,道:“多谢司马大人!只不过,在下还有一些小小的疑惑,希望尊使大人能解答一下。”
  “什么疑惑?”阴兵道:“你尽管问。”
  我道:“为什么司马大人要帮助我,要帮助我们麻衣陈家呢?我跟他,好像没有什么关系吧?”
  “这个我就不是太清楚了。”
  那阴兵摇了摇头,道:“据说,阎罗王下的左护法大人,好像是姓陈,跟你们麻衣陈家有什么关心,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这个左护法跟我们家司马大人是至交好友,没事儿的时候,总是在一起厮混,饮酒作赋,谈诗论词,下棋观书,说一些之乎者也的酒话,想必是因为左护法的缘故吧?再说,阎罗王本身就非常欣赏我们家司马大人,所以经常邀请司马大人去第五殿里玩耍,阎罗王对你们麻衣陈家也是非常赞赏的,说什么义门陈氏,颍川世泽……怎么怎么的,我们家司马大人对你们好,也是应该的嘛。”
  “是吗?”我精神一震,道:“这我就放心多了!那尊使大人就不知道这个左护法的全名是什么?”
  “不知道。”
  那阴兵摇了摇头,道:“能隐隐约约知道个姓氏就已经不错了,幽冥界的人,尤其是上层首领,大多都是只有姓氏,而没有名字的,或者有名字,但是为尊者讳,都不能直呼其名,只能叫官称。时间久了,大家就谁也不知道了,就好比阎罗王姓包,泰山王姓董,都市王姓黄,平等王姓陆,转轮王姓薛……但是具体叫什么,我们很少知道。包阎罗下属的左护法,我也只是知道他姓陈,而且还不确定到底是不是,真名,就更不用说了。”
  “哦。”我有些失望的点了点头,道:“不管如何,还是要多谢尊使大人了。也再次感谢司马貌大人。不过,我之前看到你们乔老大对司马大人不是太满意,还呵斥他来着,而且司马大人帮我吸收了鬼气,你们乔老大也看出来了,这回去之后,你们司马大人不会出事吧?以乔坤的秉性,会不会给司马大人穿小鞋?”
  “会的。”
  一道低沉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一道黑烟,从地下滚滚而出,转瞬之间便凝成了一道人形。
  一双幽幽发亮的眼睛,仿佛两柄尖锐锋利的刀,看人的时候,直刺入肉!那实质的刺痛感,让人不寒而栗!
  他的脸,沉如止水,像是看不到底的无波古井,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深不可测的气息!
  这气息,是死亡和恐惧的气息,任何人看见了他,感受到了这股气息,都不会太舒服!
  而这个人——不,他是个鬼,准确来说,是个鬼神,我恰恰认得——夜游神游光!
  他居然去而复返了!
  那阴兵看见是游光,已然是吓得脸色大变,浑身都瑟瑟发抖起来,他立即跪倒在地,匍匐着身子,颤声说道:“游光大人,您,您怎么,怎么来了?您,您什么时候来的?”
  “我来了已经很久了。”游光的声音里毫无感情,脸上也毫无反应,让人根本就看不出来,也听不出来,此时此刻,他的心情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只是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几个字而已,那阴兵已经更加恐惧了,整个身子颤抖的好像是在打摆子。
  而我心中也是一阵悚然,如果游光已经来了很长时间了,那么我和阴兵之间的对话,他岂不是全都听到了?
  如此说来,他回去之后,如果告诉乔坤,那司马貌岂不是要倒霉了?
  更重要的是,我还不知道这个游光为什么会去而复返,是乔坤派来的吗?
  真是这样的话,那结果就更加糟糕了!
  “你真是讲的一口好故事啊。”游光冷冷的看着那个阴兵,淡然说道:“我都听入神了。看来,让你在司马貌手下做一个跑腿的小兵,实在是有些屈才了。你应该到乔老大跟前,在他无聊的时候,给他讲讲故事,这样,他也不会到处去戏弄凡人了,你说是吗?”
  “小,小的不敢!”那阴兵都快哭了。
  我连忙说道:“是我让他讲的,一切跟他无关,游光大人,看在他是司马大人的属下,就不要太多计较了!我相信游光大人也不是嚼舌根的人。”
  “你错了。”游光瞥了我一眼,道:“我确实不是嚼舌根的人,我只是个喜欢嚼舌根的鬼。”
  我一愣,这个游光,油水不进,软硬不吃啊!
  “游,游光大人,小,小的是,是来警告这,这个陈归尘的。”那阴兵道:“没有司马,司马大人的吩咐,他,他不知道小的,小的会来,一切,都跟司马大人无关!”
  那阴兵虽然恐惧,倒是也没有出卖司马貌,而是全都拦在了自己的身上,我听在耳中,看在眼中,不由得暗暗佩服,这个阴兵,是个好的!怪不得司马貌会派他来,只不过话确实是多了一些。
  我心中刚转过了这个念头,游光就说道:“话多的人活不长,话多的鬼,也活不长,你知道吗?”
  “小的知道!”那阴兵到了这时候,居然也不害怕了,也不跪着了,腾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昂首挺胸的站在那里,看着游光,嘴角还噙着笑,道:“落在游光大人手里,也好过其他!我认了!”
  游光微微的怔了一下,随机点了点头,道:“你倒是个好角色,我手下,没有你这号,你如果跟了我,也不错。”
  “忠臣不事二主!”那阴兵更加傲然,道:“小的谢谢游光大人青眼有加,只是小的就佩服司马大人!司马大人,是做过半天阎王的人!跟着他,不丢脸,不丢份儿!”
  “好!”游光再次点了点头,道:“去吧。”
  说完,游光的手闪电般伸了出去,朝着那阴兵的脑门子就要印上!
  我就在跟前,听他们说话,早就觉得不对劲儿,已经防备多时了,甚至连皂白相笔都悄悄握在了手中,哪里会允许游光如此!
  游光一出手,我便也出手了!
  皂白相笔的笔头激射而出,直冲游光的手掌!连带着金牙线也抖在空中,熠熠闪耀!
  游光吃了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我会动手,而这皂白相笔的笔头,可不是勾魂判官笔的笔头,游光也识得厉害,立时将手缩了回去!
  我趁此机会,赶紧上前,把那阴兵挡在我的身后,然后朝着游光怒目而视,道:“游光!你杀恶鬼,我也就不说了,你现在连你们阴司的同僚阴兵也要残杀,你这样跟那些恶鬼有什么区别?!你的心中,只剩下杀戮了吗?你身为夜游神,就只知道杀戮吗?那百姓供奉你们,还有什么用处?!”
  游光根本就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只是不屑的发出了一声轻笑,道:“陈归尘,你要跟夜游神动手?”
  “怎么的?”我冷笑道:“你以为我怕你?这位尊使刚才之所以说那么多事情,都是我让他讲的,结果他要是因此被你所灭了,那置我于何地?!你要非灭他不可,我也就非跟你动手不可!我陈归尘保定他了!”
  “你倒也是个有情有义的。”游光道:“只是,你保得住吗?天,马上就要亮了,他迟早也回幽冥,你难道跟我们一起回去?”





  游光这话说的我猛然一愣,说的对呀,就算我能打得过游光,保住了这阴兵一时,可他依旧是要回阴曹地府,不能留在阳世间的啊,我还能保住他一世吗?
  我略微瞟了一眼东方天际——果然已经泛着白光了,或许要不了多久,就该到了阴阳轮转的时刻,只要过了早晨六点,他们就得回去了,也不可能留在阳间了。
  这该如何是好呢?
  突然间,我瞥见了自己腰间的青木葫芦——不由得心中灵机一动,有了!太白星还没有回来呢,这阴兵可以藏到我的青木葫芦里,到时候,我再想办法捎信给司马貌,让他安排这个阴兵转世投胎,不做阴差算了。
  想到这里,我欣然道:“这就不用游光大人操心了,如果你愿意行个方便的话,就请先回去吧。”
  游光冷冷道:“我不愿意!”
  我也恼怒道:“那就试试我的金牙线,看它答不答应让你嚣张!”
  说话间,我将金牙线一撑,当胸横着,朝游光怒目而视,游光瞥了一眼那金牙线,道:“陈玉璜活着的时候,我打不过他,可你还不是陈玉璜。”
  “哦……”我故意讥笑游光道:“原来你是败在了玉璜公的手里啊。夜游神,也不过如此!”
  这个游光太过于淡定,这对我来说,不是什么好事,激怒了他,乱了章法才好。
  “陈归尘!”
  那阴兵却突然喊了一声我的名字,吓得我浑身都是一抖,然后就看见他从我身后飘了出来,拱手道:“多谢你挺身而出,不过,用不着了。”
  我愣了一下,连忙说道:“尊使,我刚说的话,可不是针对司马大人的,您千万别放在心上啊,我是对游光说的。”
  “哈哈……”那阴兵凄然笑道:“我怎么会因为那句话而介意呢,我想说的是,游光大人是为我好。我是该被灭了。”
  “啊!?”
  我吃了一惊,看看这阴兵,又看看面无表情的游光,然后道:“尊使,你不用害怕!游光也未必是不可战胜的!马上要天亮了,只要我能拖住他,坚持到他必须离开的时候,你就得救了。你看见我腰上挂着的青木葫芦了吗?你可以钻到那里面去。”
  “你误会了。”阴兵道:“我不是害怕游光大人,才这么说的,他真是在帮我。”
  我摇摇头,道:“他明明是要灭了你,我不能理解,他帮你在什么地方。”
  那阴兵道:“你想一下,游光大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我一愣,随即打了个激灵,道:“难道是乔坤派来的?”
  “是啊。”那阴兵道:“乔老大为什么会派游光大人来?很简单嘛,我来找你的时候,被乔老大发现了。乔老大这才派游光大人来的,如果游光大人不灭我,而是抓我回去,交给乔老大,让他审问我,呵呵……”
  阴兵没有继续说下去了,但是那意思,我明白,乔坤如果深问下去,必定会挖出司马貌来,这对司马貌不利。
  这么一想,游光非要灭掉这阴兵,而不是要把他带到乔坤跟前,确实是一番好意。
  灭口,为司马貌灭了口。
  只听那阴兵说道:“我在阴间当差数百年了,早也腻歪了,陈归尘,能认识你一场,也算值了,平时也没有几个朋友,能听我絮叨,今夜,算是给你讲痛快了。好了,你别在插手了,被游光大人灭掉,还是很幸运的,如果是野仲大人来了,那才叫一个惨。陈归尘,你记得给司马大人送书啊——游光大人,请动手吧!”
  “慢!”
  我又上前拦住,盯着游光,道:“做人已经是死了,做鬼再被灭掉,可就永世都不能投胎转世了!算是彻底死寂在无边无境的黑暗中了。他这么一个忠贞的性子,你真舍得要灭他?你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让开!”游光陡起一掌朝我挥来!
  手掌还未到跟前,一股刺骨的阴风便先裹卷而来!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我急忙将金牙线抖擞飞动,朝着游光的手臂绞缠而去!
  游光看着那金牙线,眼睛猛地睁大,手掌没有收回来,仍旧是直挺挺朝我拍来,可是口中却“呼”的吹出来一口浓郁的黑气!
  那黑气转瞬之间便涌到了金牙线跟前,金牙线本来在空中绷得又直又紧,被那黑气迎面一冲,登时像是煮熟了的面条,软绵绵垂了下来!
  我大吃一惊,连忙将手一抖,又把金牙线给收了回来,打眼一看,本来黄灿灿的线,此时此刻,竟然变得乌黑如墨,像是上了一层漆似的!
  这让我更是惊惧不已,十大阴帅,果然非同小可!
  “波波!”
  我大喝一声,收了金牙线,重新握着皂白相笔,从兜里抽出一张白纸来,而波波,也在急速之间,飞奔而出,化作一道绿芒,径直奔向游光!
  游光看见那波波,“咦”了一声,急忙回身闪避,那波波擦着游光的身子过去,扑了个空,可是舌头却飞快的弹了出来,在地上一触,整个身体在空中借了力道,倏忽转身,又调转头来,再次朝着游光扑了过去!
  “好灵物!”
  游光啧啧赞叹了一声,眼看着波波来势凶猛,他也不躲,迎着波波,又是一口浓郁的黑气喷了出来!
  波波那绿色的小身子,瞬间便淹没在那浓稠的黑气当中!
  但是,那黑气却猛然收缩起来,片刻后,波波的身子便显露出来,一张嘴,长得极大,肚子也变得滚圆——原来是波波把游光喷出来的黑气给吞了下去!
  “呃……”
  黑气全然消失了,波波却吃饱似的打了个嗝,然后落在了地上,神情有些恹恹的。
  这小东西,又撑了!
  游光万万没有料到,自己喷出来的黑气,会被波波给全盘吸收了,不由得也是一怔!
  而趁着这个空档,我已经咬破舌尖,用皂白相笔的笔头,蘸着血,在那白纸上挥毫疾书!
  刹那间,我将皂白相笔一收,捏着白纸,口中厉喝一声:“游光,生死符术!”
  手指松开,轻轻一送,那白纸已经朝着游光飘然而去!
  游光猛然回头,瞳孔刹那间急速收缩,仿佛蛇睛!
  “快收了它!”
  眼看这生死符就要飘到了游光跟前,那阴兵却突然挺身而出,喝了一声,然后迎着生死符扑来!
  我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
  那阴兵的本事有限,根本挡不住我这生死符的一击!
  如果贴到了他的身上,也不用游光出手了,直接就魂飞魄散了,灰飞烟灭了!
  我赶紧撤了术力,急忙将那生死符往回收拢,那生死符飘在半空中,刚刚一滞,游光便陡然出手,一掌打在了那阴兵的脑门上,那阴兵立时就往下瘫倒,散落成了一道黑烟!
  我先是一惊,继而大怒,叫道:“游光,我跟你拼了!”
  吼声中,我又加了术力,将那生死符纸猛然往前送去,仍旧是朝着游光!
  可谁料,那生死符纸先是一滞,然后又猛然往前一挺,接着就是“啪”的一声响,居然在空中裂成了两半!
  烂了!
  一道火光烧起,那符纸顷刻间便化成了飞灰!
  我胸口仿佛遭了一记重锤击打,一声闷哼,鲜血,喷出了一大口!
  “可惜啊,可惜。”游光叹息了一声,道:“我还想领教一下你生死符的厉害,没想到,你反复用力,过急过烈过猛,先发后撤又发,生死符纸承受不了,自己毁掉了。”
  我整个人都有些晕眩,确实如游光所说,这全是我自己的责任,也怪那阴兵。
  本来是急速往前的符纸,被那阴兵挺身而出,破坏了我的计划,我只好大力收回符纸,结果游光又灭了那阴兵,我又让符纸往前——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到了最后,我反而自食其果,被自己的术给反噬了。
  这下,可算是打不成了,我浑身的气息,已然调转不灵,再强行驱驰下去,必然是走火入魔!闹个全身瘫痪也在意料之中!
  我苦笑一声,看着游光道:“人算不如天算,你动手吧。”
  “我只想跟你打一场,并没有想灭了谁。”游光说着,将手一招,那阴兵原本化作的黑烟陡然变成了一绺,钻到了游光的袖子里。
  我一愣,心中暗道:不对劲儿啊,如果那阴兵是被灭了的话,鬼气应该是冲着我来啊,可是刚才他化作的黑烟,就一直停在原地没动!
  而且,现在,游光也没有把这黑烟给吞噬掉,却藏到了袖子里!
  难道……
  我失声问道:“你没有灭掉他?”
  “游光平生灭鬼无数,少有漏网之鱼,这一个,是少有中的少有。”游光淡然道:“既然他做鬼差做腻了,回去交给司马貌,送他投胎转世去吧。如此能说故事,下辈子,投生做一个写书的也好。”
  我大喜道:“你怎么不早说?我也不用跟你玩命了啊!”
  “早说,不就不打了吗?”游光意味深长的一笑,道:“遇见麻衣陈家的人,却不打,那又有什么意思?”
  我一怔,心中暗道,这个游光,还真是有意思,让人捉摸不透。
  “天要亮了,我也该走了。”游光道:“刚才他的话很多,不过,你可以全都记牢,好自为之吧,别再犯到乔坤的手上!”
  乔坤?这个游光居然直呼其姓名!
  我刚发了个愣,就看见游光整个身子开始往地下缩,一寸一寸,缩的极快!
  就像是被融化了一样!
  “稍等一下!”我急忙喊道:“游光大人,你为什么要帮我?”
  游光说道:“你问题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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