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子仲已经不需要再问了,因为那人影倏忽之间,已经到了我们眼前!
轻飘飘的就像是一片树叶!
而且还是在背了人的前提下!
他这手功夫显露出来,就连成哥都为之色变!
因为,若论轻身功夫,成哥根本就不及他!
我从来都没有见过有人会如此快,如此轻的步伐!
当然,元方义兄和陈弘道除外。
对于元方义兄来说,他根本就没有施展过轻身功夫,他所用的咒禁十二科中的逍遥游,奇行诡变、匿迹销声、御气而行、大周天步四式,身子几乎动都不用动,自然便有风托举着他行进,所以元方义兄的行动,几乎是接近于瞬现、瞬失、瞬移!那已经无法用快来形容了。
至于陈弘道,将六相全功抟扶摇身法已经修炼至化境,轻身功夫应当是天下无敌了。
而眼下这来人,这古朔月,则是另一种传奇。
他的表情木然,行动木然,只有一双眼睛,在绽放着贼亮贼亮的光芒!
仔细看他全身上下,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木偶!
但是,他那——中等男人的身高,健硕而不笨拙的体型,黄色的皮肤,黑色的头发,亮睛红唇,衬衫长裤布鞋……这一眼看去,那模样竟与真人没有什么区别!
刀族和柳族是世上两大傀儡术世家,站在可观的角度上,刀族的木偶制作技术,更为优秀!他们能把木偶弄的跟真人一样,光从外观上来看,若不细细揣摩,几乎就分辨不出来是真人还是假人。
那皮肤,其实都是皮胶做的,但是无论视觉效果,还是触摸起来,几乎与真人的皮肤没有差别。
那头发,则完全是真人的头发,一根根被勾刺上去的,拽都拽不掉!
那眼珠子,是用玻璃种的翡翠做出来的,看上去会发荧光,像真人的眼,移植入魂魄之后,神光内敛,精芒绽放,更似是真人的眼睛!
就连牙齿,据说都是用真人的牙镶嵌到嘴里的。
当然,那木偶的骨架还是用木头做成的,内中的机关消息设计的精妙无比,真是绝了!
只可惜,刀族在昔年天南一场大战中,彻底陨落了。
术界之中,现今的情势下,只剩下了柳族一家傀儡术独大。
但刀族本是心术不正的邪派,柳族则为神相令下的名门世家,刀族亡而柳族存,也不算坏事。
曾子仲是昔年刀族、柳族大战中,被元方义兄派去参战的人,在大战之中,夺了刀族族长刀无缺御用的一具木偶,消除了里面的残魂余念,然后带回来,用五行魁魂术将朔月的魂魄移植入内,便成就了今时今日的木身人魂古朔月!
而这具木身,也成了刀族存世的唯一一具木偶!
称之为稀世珍宝也不为过!
这古朔月走到我们跟前,将肩膀上扛着的那人丢在地上,环顾我们诸人,道:“没有找到陈德,只抓回来了一个人。”
古朔月的说话声音十分古怪,腔调、语气都跟正常人不一样,像是从电脑等仪器中发出来的。这是因为木偶之中本来就没有什么发声器官,古朔月能说话,能发出声音,完全是因为曾子仲找高手,在这木偶中装了一个可以发声的芯片。
就是因为如此,古朔月说的话,很简洁, 只是看了看我们,没有称呼任何一个人。
我看了看摔在地上的那个人,还处于昏迷之中,一副庄稼汉打扮,如果不仔细看他的面部五官,不仔细看他的太阳穴和手掌等细节部位,还真是难以辨别出他不是真正的村民。
一竹道长点点头,道:“是了,这就是土堂中的一个人。我们三人都分头追出,最后竟是朔月得了功劳,惭愧惭愧,曾门主,还是你厉害些。”
“哈哈……”曾子仲得意的笑了起来,道:“老牛鼻子服气了?”
王慕城叫道:“老祖,我知道,是木克土!”
邵薇戳戳王慕城的脸,道:“就你懂得多!”
众人一笑,陈弘义道:“既然大家都到齐了,陈德也不在了,咱们也别在这里耽搁功夫了,先回陈家村公中大院,吃点东西,喝点东西,略作休整,把这个舌头弄醒,然后问明情况。还有杨柳的事情,为了祛除太白星的魂魄,也该回到公中大院,那里才好办事。”
陈弘义所说的话是正理,大家自然没有什么话说,纷纷上车,回陈家村而去。
回去的时候,一竹道长自然要和我们坐同一辆车,唐咏荷也跟着上去,她体积大,一个人顶两个还多,好在高队长留下的那个警车车厢足够大,也不占什么地方。
有意思的是,曾立中看见唐咏荷上我们的车,本不想上去,却又看见邵薇坐了上去,他想劝邵薇下来,结果邵薇没有理会,他犹豫半天,还是跟着上来了。
唐咏荷看见曾立中,立马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一个空位,喊道:“立中哥,过来这边坐!我这边还有一个空位。”
曾立中哪里会去做,只是装作没有听见,去找别的地方——只可惜,没有别的地方了——真的就只剩下唐咏荷身边的一个空位了。
我们大家都配合的极为默契,故意留出了唐咏荷身边的一个空位。
曾立中快要哭了。
唐咏荷热情站了起来,跑到曾立中身边,强行把曾立中给拉到自己身边坐了下来。
我看见曾立中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这下子,角色互换了。
原本是曾立中说一路,一直跟邵薇叽叽喳喳,现在变成了唐咏荷说一路,一直跟曾立中叽叽喳喳。
一竹道长看在眼中,是乐在心里,瞥一眼正在跟王慕城逗乐的曾子仲,道:“老曾,想不想抱重孙子?”
“这个……谁不想?”曾子仲道:“除了你,你是出家的道士,这辈子是没指望了。”
“我徒孙生的孩子,也是我的重孙子嘛。”一竹道长倒是颇为开明,道:“来,老曾,你要是想抱重孙子,我给你商量一件好事。”
“呃……那啥……”曾子仲连忙道:“哎呀,这一会儿不知道怎么了,有点头疼,头晕目眩耳聋的,真是老了……那啥,老牛鼻子,你在说什么?”
一竹道长瞪了曾子仲一眼,又满脸堆笑地去看曾南溪——曾南溪赶紧把头往后一仰,闭上眼睛,一秒钟,竟然睡着了!
一竹道长恨恨的扭过头来,对着唐咏荷喝道:“别说了!小妮子家,话怎么那么多?”
唐咏荷一愣,委屈的闭住了嘴。
曾立中如蒙大赦,整个人都像是死后复生,突然精神起来。
这情形让我看的,憋了一肚子的笑。
陈家村公中大院很快就到了。
曾子仲也不聋了,曾南溪也不瞌睡了,都飞快的下车。
大家吃好喝好之后,我就央求着一竹道长和曾子仲出手,救治杨柳。
一竹道长瞥了曾子仲一眼,道:“这件事,让咏荷出手就行。”
曾子仲一听这话,让自己跟唐咏荷搭手,那不是自降身份吗?
于是曾子仲道:“对,这件事不是什么难事,让立中出手就行。”
一竹道长是故意的,故意让唐咏荷出手,逼得曾子仲让曾立中出手,好让两个人凑一起办事。
这是公报私仇啊,你曾子仲不是看不上我家唐咏荷吗?不是不想让唐咏荷跟曾立中相互接触吗?我一竹偏偏就让唐咏荷出手,就让他们俩往一块凑!
一竹道长这么一弄,倒是遂了他自己的心愿,却把我给弄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人命关天啊!
我焦急道:“曾舅爷,道长,晚辈觉得,太白星这邪祟,太厉害,还是你们二老出手比较有把握一些。”
“对啊,师公,还是你出手吧。”唐咏荷也劝道。
“爷爷。”曾立中是打死也不愿意跟唐咏荷配合,带着哭腔喊道:“杨姐姐可是归尘兄弟的妻子啊!您不能袖手旁观!”
曾子仲乜斜着眼睛去看一竹道长,一竹道长气鼓鼓的对唐咏荷说:“你怎么这般没出息?师公让你出手,自然有让你出手的道理!你怕什么?你已经出师了!想当年,你江灵师姐也是十八岁年纪下山,一下山就救了陈元方和陈弘道!怎么,这两个人,哪一个本事不在杨柳之上?你救一个杨柳,还前怕狼,后怕虎,将来能成什么大器?还怎么跟你江灵师姐相比?”
唐咏荷一听这话,再看一竹道长完全是一副“你不出手就跟你断绝师门关系”的神态,哪里还敢违抗,当即道:“是,师公!”
曾子仲也立即道:“立中,你要是丢了我曾家的脸,就滚出曾家的门!”
我为难道:“这样……真的可以吗?”
“可以!”曾子仲和一竹道长异口同声说道。
眼见曾子仲和一竹道长斗气,是铁了心都不出手了。
而杨柳的脸色越来越惨淡,也实在是无法再坚持多久了。
我心中对两个老家伙敢怒不敢言,只好寄希望于曾立中和唐咏荷身上,希望这两个人,真是后起之辈中的翘楚!
山命相合能在他们手中不出现失误。
我咬了咬牙,把杨柳抱着,放在了十几年前,汉生老爷子救我的时候,所处的位置——帮杨柳盘膝坐在了蒲团之上。
众人都围拢着看,屏住呼吸,无人吭声。
曾立中先走出来,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就在大家都眼睁睁看着他出手的时候,他突然一泄气,回顾陈弘义道:“陈六叔,我忘了拿道具了,这里有没有蜡烛?”
众人提了半天的心,被他这一句话给说的都沉了下去。
我:“……”
陈弘义擦了擦脸上的汗,道:“有蜡烛,你要多少?”
曾立中道:“拿来五根就行。”
陈弘义赶紧拿过来五根粗蜡烛,递给了曾立中,曾立中捧在手里,细细验看,也不知道他究竟在看什么。
我忍不住道:“那个,立中,你,你到底能行不能行?你嫂子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放心!”曾立中道:“包在小弟身上!”
“归尘哥放心!”唐咏荷粗声粗气,道:“我对立中哥哥充满了信心!他一定能行的!”
唐咏荷说完这句话,曾立中差点又泄气了。
我赶紧说:“好了,好了,不打搅你们了,你们两个都集中精力,一万个小心啊,拜托了,拜托了!”
“呼!”
曾立中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蓦地大喝一声:“五色烛火,落地开花!”
刹那间,曾立中双手一扬,五根蜡烛从他手中飞了出去,然后又同时落在地上,其中有四根蜡烛环布在杨柳周围,均匀分开,另有一根蜡烛落在了杨柳的头顶之上,也是稳稳当当的立着!
“起!”
曾立中又是大喝一声,骤然之间,五根蜡烛一起燃烧了起来!
五根蜡烛,灯芯上竟然燃烧出五种颜色的火焰!
分别是白、绿、黑、红、黄,恰恰是五行之色!
我不由得在心中暗暗佩服,这曾立中小小年纪,却已经将山术火法修炼的如此精妙,果然是后起之辈中的佼佼者,倒也没有辱没了曾家的名头。
曾立中是要先布下五雷法阵,而山术雷法是山术火法的变种,以地火勾动天雷,寻常情况下,火法如果不能够纯熟运用的话,或者追求效果稳妥的时候,一般不会用到蜡烛,而是会用五色旗帜。
当然,这并不是说使用五色旗帜启用五雷法阵的人,本事不如使用蜡烛的,而是各有侧重。
五色旗中简单快速,术法稳定平和,攻防兼备;而五焰蜡烛凶狠猛烈,主攻少守,常常用来猎杀。
这五色焰火燃烧起来以后,曾子仲一挥手,道:“你们两个谨慎做法,我先解了封在杨柳穴道里的水气。”
说话间,曾子仲一握拳头,往上虚空一拔,五道水气陡然从杨柳的百会穴、太阳穴、风池穴、印堂穴等处喷发而出,瞬间便消散在空中!
杨柳的眼睛,在这一刻,猛然睁开!
目光的颜色,完全是灰白色!
那不是杨柳本体的颜色,而是太白星的戾气!
太白星要崛起!
我看见杨柳的嘴角在急剧的抽搐着,而唐咏荷那边已经把纸符给拿出来了!
那是一张红色的驱鬼符,被唐咏荷托在手中,略一挥动,那纸符便轻飘飘的朝着杨柳的额头飘去,然后便黏在杨柳的发际线下,遮住了半张脸。
“嗬嗬!”
杨柳陡然发出了两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声!
那一张红色的驱鬼符骤然一荡,无风自起,几乎要从杨柳的额头上被吹落下来!
唐咏荷一惊,目光立即死死盯着那符纸,浑身上下,似乎所有的力气全都用在了那纸符之上!
“咏荷,天地人,三才合一!”一竹道长出声提醒道:“符力在三才契合之中,方能达到效力最佳的境界!不要慌张!”
唐咏荷没有吭声,但是神情,却慢慢缓和下来。
一竹道长的提醒对她终究是有用的,她的本事并不弱,就是实战经验太少罢了。
“嗤!”
突然之间,一道轻微的声音传出,那纸符忽的冒出一股灰白色的烟气,转瞬间便燃烧起来!
“重新用符!”一竹道长大喝一声:“祟力太盛!以量取胜!”
“消!”
唐咏荷也大喝一声,贴在杨柳额头上的那枚红色纸符立即落下,燃烧成灰,散落在风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疾!”
唐咏荷一挥手,这次是两道红色的纸符一起飞出,全都奔着杨柳的额头而去!
杨柳的神色已经狰狞起来!
太白星的道行果然是非同小可!一枚驱鬼符居然弹压不住他!硬生生被他给逼迫的自燃起来!
但这次是两枚,唐咏荷的手法和状态,相较于前一次,有了明显的提升!
而效力,也在此时提现了出来。
那两枚纸符分别贴在了杨柳的两道眉毛之上,稳定以后,杨柳渐渐稳定下来,嘴角也不抽搐了,五官也不扭曲了,神色渐渐从狰狞变得平和起来,一双眼睛,由于恰好被两道纸符给遮挡着,所以我看不见杨柳眼中的目光神色是否恢复了正常,但是这一次,符纸没有再飘动了,这足以让我庆幸的长出一口气。
“使用三魂之力,催发符咒之力,将鬼祟逼迫出体!”一竹道长喝道:“把握好天时、地利、人和!切勿慌张!”
唐咏荷一动不动的盯着那两道纸符,看似什么动作也没有,什么反应也没有,但是谁都知道,她正在催发那纸符的符力,我能看出她额头上正往外溢着密密麻麻的细小汗珠!
而在我的阴阳法眼之中,一道略微透明的影子,正在缓缓从杨柳身上凸显出来!
那是太白星的鬼祟!
要成了!
我心中一阵狂喜!
杨柳终于要摆脱他的控制了!
那道鬼影,疯狂的挣扎着,面孔极度的扭曲着,他绝不愿意离开杨柳的身子,因为只要离开就是危险!但是却被那两道符给逼迫的,不得不离开!
“嗬……嗬……呃……”
一阵阵低沉而难听的嘶吼音,仿佛从古井深处一丝一丝被挤压出来,而太白星的身影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清晰——他快要完全被驱鬼符给逼迫出来了!
一竹道长大喝一声:“咏荷,掌控好火候!”
太白星只剩下一双脚,还在杨柳的身体里,它整个鬼影,像是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拉扯着,渐渐离去。
一竹道长和唐咏荷,包括其他所有的人,他们都看不到这情形,因为他们不是法眼。
但是一竹道长和唐咏荷能凭命术符箓操控的直觉,感应到太白星离体的状态!
这就是火候的把握!
“咄!”
唐咏荷一声大喝,太白星全然被逼出!
它落入了五雷法阵之中!
五根蜡烛的火苗,在这一刻,都有了一丝肉眼可见的颤动!
唐咏荷脸色已经有些发白了,她的使命基本上已经完成,接下来就是曾立中了!
太白星在五雷法阵中静默片刻,目光朝着我幽幽瞥来,我咬牙切齿道:“太白星,受死吧!”
“嗷!”
太白星狂吼一声,奔着绿色火焰的蜡烛冲撞而去!
金克木,太白星是想要凭借自己金属性的祟气从木属性的烛火中破阵而出!
一阵阴风呼啸而起!
朝着那绿色火焰,席卷而去!
我看在眼中,心都揪了起来!
一方面是愤恨,一方面是担忧,愤恨太白星的阴毒,担忧太白星会从法阵中逃脱!
“恶鬼哪里去!”
曾立中借着法阵的威力,已然看见太白星的行踪,当即是大喝一声,如舌绽春雷,倒也有些名家风范,两手大指伸出,捏着天雷诀,凌空陡然一划,口中厉声喝道:“雷降!”
只听“咔嚓”一声响,晴朗的夜空中陡然降下一道霹雳来!
那霹雳距离地面极近,来势又极快,瞬间便落在了五根蜡烛组成的法阵之中!
五色火焰接着那霹雳,各自迸发出一道电光,也是红、黑、白、黄、绿五种颜色,前后勾连在一起,中央结成网站,在黑暗的夜色里熠熠闪耀,煞是好看!
那太白星刚刚掀着阴风,冲到了绿色火焰的蜡烛旁,便被这天降五雷给困住了!
“嘭!”
一声轰鸣,随即便是“噼里啪啦”的乱响,太白星被那雷法给击打的“哇哇”乱叫,急忙闪身又退回阵中央!
他朝着杨柳的身子看了一眼,两道红色的茅山驱鬼符还贴在杨柳的眉毛之上呢,他回不去了。
他又环顾五色火焰的蜡烛,再看看曾立中,蓦然间一阵狞笑:“小辈!看来我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了!曾子仲和一竹老道算是我的同辈,他们来灭我,我倒是能心服口服!你胡子还有扎齐,居然也敢抖威风!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恶鬼,休要啰嗦!”曾立中抖擞精神,正要在邵薇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再加上刚才劈了太白星一下,占了上风,满心的欢喜,哪里还会把太白星放在眼中,他冷笑道:“今天小爷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山术!叫你尝尝曾氏一族的厉害!让你后悔不该当了鬼还作恶多端!雷起!”
这次曾立中换了诀,乃是地雷诀,那雷直接平地而起,仿佛地上浇了汽油,突然被烧着了一样,而雷的核心就是太白星!
太白星立刻拔地而起,那雷差着一寸,就劈在了太白星的脚底上!
而就在此时,曾立中又是一声断喝:“雷旋!”
眼看他手上捏的诀,再次发生了变化——这次是风雷诀!
一股狂风从空气中剥离出来,“喀喀嚓嚓”自带电光,就仿佛下雨天的电闪雷鸣,旋转成一团,前后左右,严丝合缝的朝着太白星裹去!
太白星身子飘在空中,蓦地一缩,将身子变成拳头大小的一团浓郁的灰白色烟雾蛋,从风雷之中猛然钻出,直往上冲!
“雷降!”
曾立中再次施展天雷诀,引下一道霹雳,将太白星逼的重回法阵之中,化成人形,无法逃脱!
曾立中得意洋洋道:“老鬼,怎么样?还敢猖狂吗?小爷劈死你!”
虽然看似还是曾立中占据上风,但是我却在太白星的嘴角发现了一丝古怪而阴邪的笑意。
我不由的眉头一皱,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感觉似乎要坏事了。
看看曾子仲,眉头也凝成了疙瘩,王慕城被他抱在怀中,正往阵法中看的出神——王慕城年龄幼冲,小天眼还没有消除,是能看见邪祟的。
“中叔!”他提醒曾立中道:“丑鬼笑了!”
曾立中嘿然道:“我看他待会儿还笑不笑得出!”
“哈哈哈……”
太白星不但笑了,而且发出了一道极为刺耳难听的狼哭鬼嚎之音!
曾立中勃然变色,骂道:“恶鬼,丑鬼,我让你猖狂!”
骂声中,曾立中催动雷诀,天雷、地雷、风雷竟然轮番转换,刹那间,东、南、西、北、天、地六合之间,均有雷声乍起,一时间,异亮纷呈,千奇百状,或如银龙舞动,或如烈火熊熊,或如丝网纠缠……全都朝着太白星逼去!
“立中小心!”
曾子仲突然大喝一声:“中计了!”
“晚了!”
太白星怪叫一声,呼的张开嘴来,喷出一股大雾,弥天而来,霎时间,阴风阵阵,无数奇奇怪怪的人影呼啸着奔驰起来,各自朝着天雷、地雷、风雷,挺身而上,浑然不怕,又朝着五色火焰的蜡烛扑去,凶神恶煞,狰狞可怕!
曾立中的脸色变了!
天雷、地雷、风雷只能因为法术而存在一时,并不能常驻!
而太白星已经借着他喷出来的鬼雾,拦住了雷法,五色焰火也被这铺天盖地而来的鬼雾给压制的惨惨淡淡、飘忽不定,尤其是那绿色的烛火,竟隐隐有要熄灭的迹象!
太白星就趁着这档口,直奔绿色烛火而去!
曾立中看在眼中,焦急万状,又是伸手去捏诀引雷,却不料身子陡然一晃,脸色急剧变白,整个人都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上!
一竹道长幽幽说道:“后力不继了。”
众人无不大惊失色,唐咏荷更是喊了一声:“立中哥哥!”
曾立中刚刚稳住身子,唐咏荷这一声喊出去,曾立中登时就摔倒在地上了。
这一瞬间,一竹道长和曾子仲的脸色都变得异常难看!
曾南溪飞身上前,急忙去扶起自己的儿子,而太白星在大笑声中,一举冲破五雷法阵,那闪烁着绿色火焰的蜡烛“噗”的熄灭,太白星的身影飞奔而出,在空中化作一道黑影,竟在众人面前现出形来,盘旋着叫嚣道:“曾子仲,你们曾家好厉害的山术,你生的好厉害的孙子!哈哈哈!后会有期!”
“恶鬼,你!”
曾立中蹿着要跳起来,却不料脸上猛然一阵红潮涌动,血气迸发,竟“啊”的喷出一口鲜血来!
“立中哥哥!”唐咏荷惊慌地大叫一声,朝着曾立中冲了过去,一把从曾南溪手里抢走了拥抱权,把曾立中抱在怀中,急切道:“立中哥哥,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曾立中看着唐咏荷,白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啊!”
唐咏荷大声叫喊起来。
“别叫了!”曾南溪愤愤道:“他这是急怒攻心了!死不了!”
本来好端端的局面,一下子弄砸了,太白星逃跑还是小事,丢人才是大事!
这可是他和唐咏荷联手做的法,两人一个代表曾家,一个代表茅山,唐咏荷表现的好好的,结果他这里却出了事,这让他曾家的脸搁在哪里?让曾子仲的脸往哪里放?
最最重要的是,邵薇也在观看这场斗法!
这才是曾立中最无法忍受的事情!
曾子仲看着自己孙子这么个模样,又听见太白星在空中奚落,一张老脸,登时气的跟猪肝似的,抬头看时,太白星正要往远处逃遁,一竹道长早拿出符箓似乎是要出手,曾子仲断喝一声:“我来!”
喊声中,一竹道长识趣儿的退了下来——老曾要发飙了,得给点面子——曾子仲将王慕城往空中一抛,可怜小娃娃的脸都吓绿了,邵薇赶紧飞身上前接住了他,娃娃落在邵薇怀里,惊魂甫定,看看邵薇,小嘴一扁,哭了:“老祖吓我……”
曾子仲哪里还有功夫去看王慕城,曾家在太白星手里栽了个大跟头,这面子,他要捡回来!
也不见曾子仲用什么手诀,只见他将手猛然一挥,似乎抛出去了一个黑乎乎的什么东西,那东西在空中呼啸着,以极快的速度直追太白星!
“这老东西!”一竹道长惊呼一声,道:“把压箱底的宝贝给用了!”
成哥慌忙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一竹道长道:“曾家历代祖先传下来的山术至宝——合云铛!这下,太白星倒大霉了!这无论是做人还是做鬼啊,嘴,都不能太贱,你看看……”
一竹道长话音未落,空中就传来一声“嗡”的铮鸣音!
就仿佛谁在九天云霄深处使劲敲了一下铜钟!
那声音清越厚重,悠远绵长!
随着这一声铮鸣音响起,空中一道璀璨的光芒猛然绽放开来,整个天际,就像是燃烧了一个巨大的礼花,而且这礼花的形状仿佛一个铃铛,只不过这铃铛上有一个长长的把儿!
不用多说,这便是合云铛在展示法力了!
而太白星的鬼影,在那巨大的合云铛之下,恍如芥子!
曾子仲在那璀璨的光芒下,苍色的胡须飞舞,衣袖鼓荡,面色发红,双目炯炯有神,真有一副鹤骨仙风的宗师气象!
他两手平摊,缓缓错开一尺有余的距离,正对着那合云铛,口中大喝一声:
“开!”
眼看着那合云铛完全罩在了太白星的身上,太白星想要逃窜,那合云铛也似乎是有一股庞大的吸力,将太白星牢牢地锁定在光芒之下,太白星怎么也逃不掉!
我看的目弛神摇,心中惊喜交加,太白星的死期果然是到了!
太白星五行为金,这合云铛更是金中圣物,以金对金,是以硬碰硬,就看谁更硬了!
而太白星,显然是没有合云铛硬!
《义山公录》中说:“山术法器铛,以铜为小锣形,设一外架,连一长柄,左手持,右手以小竹根镶象牙珠击之,随口诀节拍敲打,亦名云锣,又称云璈。古者祭祀有乐,此仿之也,手执者象天乐,可游行而奏也,故山门用之!”
这话说的就是“铛”是山门法器中极为庄严肃穆大气者,而曾子仲所眼下所使用的这合云铛,更是圣品中的圣品!去外架,短其柄,大小如茶碗,且多了一个下盖,可以将整个云铛给封闭起来,所以称之为“合云铛”!
这合云铛大小适中,平时不用的时候,可以随身携带,藏在衣服口袋中,对付寻常鬼祟,只需要拿出镶嵌珍珠象牙的竹棒去敲打这铛便可以了,群邪畏之如人畏虎!
至于太白星这等道行高深的厉鬼大祟,用象牙珍珠竹棒去敲打合云铛,紧紧以声波震控,显然是不成的了。
这就需要曾子仲以大山术,开启这合云铛里,曾家历代先祖融入其中的法力,将太白星给收了!
那太白星就算是活着的时候,本事也不过是与曾子仲差不多,死了以后,成为鬼祟,又吸收了那么多的金鬼祟气,实力大增,原本也不怕曾子仲的,只可惜他抢夺我的身体不成,投在了杨柳身上,与杨柳的本魂争夺躯体,造成功力消耗,又被唐咏荷用茅山的三道驱鬼符,先后镇压,再次消耗了一些功力,再随后,被曾立中用五雷法阵攻击,虽然最终逃脱,可惜,实力已经大打折扣了!
这个时候,曾子仲祭出曾家看家之宝合云铛,开启列祖列宗大法力,太白星哪里还能逃得了?
随着曾子仲一声“开”,那巨大的合云铛光影之下,倏忽之间便打开了一个盖子!
太白星整个身影就暴露在那合云铛的口下!
“收!”
曾子仲手势一变,右掌仍旧摊开,方位仍旧在下,只是左掌立了起来,搁置在右掌之上,口里断喝一声,只见空中的璀璨光芒也为止一变!
原本是白的耀眼,此时此刻,却突然变成了赤红色!
赤霞满天,火光遍地的那种赤红色!
这颜色更晃得众人眼睛都迷离起来!
那太白星连声惨叫,最终“啊”的一声嘶吼,被那合云铛给吸了进去,整个人,完全消失在合云铛内!
“合!”
曾子仲那原本摊开的一双手,骤然合拢!
手掌对手掌,五指对五指,严丝合缝!
“琅!”
一声清越悠扬的撞击音从空中传来!
那合云铛打开的盖子,在这一声撞击音中倏忽合拢!
天空中赤红色的光芒渐渐变的淡然,变得稀薄,那合云铛的巨大幻影,也在悄无声息的旋转中慢慢变小,缓缓下落,朝着曾子仲而来。
曾子仲伸出右手手掌,平平接着那合云铛——此时此刻的合云铛,已经恢复了它原本的大小——重新变得如同茶碗模样。
“好!”
成哥带头喝了一声彩。
陈弘义、池农、邵薇等人也纷纷欢呼起来。
唐咏荷赶紧摇晃摇晃曾立中,喊道:“立中哥哥!那恶鬼已经被曾爷爷给收了!”
曾立中只是不醒。
曾南溪看不下去了,说:“咏荷啊,来来来,让我来,我知道怎么弄醒他。”
唐咏荷这才恋恋不舍地把曾立中从怀里抱出来,还给了曾南溪。
曾南溪刚接过曾立中,曾立中马上就睁开了眼睛,喃喃道:“父亲,我刚才是怎么了?”
“你刚才给老子丢人了!”曾南溪知道曾立中是在装,也没什么好脸色。
唐咏荷一看曾立中醒了,大喜过望,又要上前,曾立中赶紧跳起来,也叫道:“哎呀,爷爷,你太棒了!”
说着,就跑到了邵薇身边。
王慕城说:“曾叔,你刚才被唐阿姨抱在怀里。”
“闭嘴!再说以后不给你换尿布!”
曾立中威胁王慕城道。
一竹道长捋着胡子笑道:“老曾啊,动了肝火以后,就是不一样。”
“哼哼。”
曾子仲哼了两声,然后收了势,缓缓从口中吐出两口浊气,待脸上涌动的血气渐渐消褪之后,才道:“这个太白星,实在是太过狡猾了!立中是吃了江湖经验太少的亏!那太白星刚开始明显是在示弱嘛,故意引诱立中放大招的。立中可倒好,丝毫没有察觉,还以为人家真是吃素的!这败家孩子,天雷诀施展完了,又用地雷诀,地雷诀施展完了,再用风雷诀,好嘛,风雷诀用完了,三个一起来!你这个败家子!”
曾子仲指着曾立中,骂道:“我教过你多少次了?三种雷诀,虽然大处同,但小处有异!是需要手诀和心法来回变换的,更需要天地人三才反复磨合!你这样频繁变来变去,不是找死吗?那太白星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都长,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你这么玩,他就撑着你玩!他一个劲儿的示弱,等你玩完了,他猛然发难,你还挡得住吗?嗯?!”
曾子仲的意思很明显,曾立中就是因为太爱招摇表现,三种雷诀变着法玩,结果玩火自焚了,功力耗损严重,然后被一直故意示弱的太白星骤然发难,冲了出去,自己还受了伤。
曾立中是想在邵薇面前表现一番的,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被曾子仲臭骂一顿,心服口服,低眉顺眼,低声下气道:“爷爷说的是,孙子知错了!”
“你以后跟人家咏荷学学!跟铮子学学!”曾子仲道:“都是一般大小的人,凭什么人家那么稳重,就你这么轻佻?!”
“是,是,是!”曾立中道:“一定多学,一定多学。既然以后要跟归尘哥朝夕相处了,学习的机会肯定有的是!爷爷放心,孙子一定会变得有出息!”
“什么?”唐咏荷听见曾立中的话,愣了一下,赶紧跑过来,道:“跟归尘哥朝夕相处,这是什么意思?”
曾立中得意道:“我以后要跟着归尘哥,去对抗异五行!”
“师公!”唐咏荷听见这话,立即开启了撒娇模式,冲着一竹道长粗声粗气喊道:“师公!我也要帮归尘哥对付异五行!”
“哎呀,不行不行!”一竹道长还没有说话,曾立中的脸先白了,手摆的跟什么似的:“咏荷师妹啊,江湖险恶,异五行太坏了!你可不能去!再说,你看我是男人,归尘哥是男人,成哥是男人,池农……哥也是男人!我们大家都是男人,你跟着,也不好相处啊!”
“那杨姐姐呢?”唐咏荷也不傻,指着杨柳道:“杨姐姐不是女人?邵薇姐姐呢?邵薇姐姐不是女人?”
“这个……”曾立中连忙又道:“住的地方不够!”
“够,够!”池农憋着笑,道:“我那个别墅,住七八个人不成问题。欢迎咏荷来啊。”
“师公!”唐咏荷又喊了一竹道长一声。
“听见了。”一竹道长皱着眉头,道:“你们这些孩子也真是,江灵那死丫头非要下山,结果跟了陈元方就再也不回来了。轮到你了,你又非要跟着陈元方的弟弟陈归尘!唉……也要跟着不回来?”
一竹道长这话,明显是同意让唐咏荷留下来了,我听得心中一阵恶寒,可不是跟我,可不是跟我,好在曾立中比我长得好看,真是帮了大忙了。
“老曾。”一竹道长看向曾子仲道:“你同意立中跟着铮子?”
“那有什么不同意的。”曾子仲不说瞎话:“这小子欠锻炼!多吃点苦也是好的!再说,铮子这边也缺山术的高手。”
“哦……这样啊。”一竹道长点点头,道:“还是你考虑的周到,我看铮子这边也缺一个命术的高手,恰好咏荷补上了。刚才你又说什么让立中跟咏荷多学习学习,学的稳当点,这倒也是为两个孩子好,咏荷确实比立中要稳当一些,以后两个孩子得多交流交流——看刚才两个孩子施展法术,山命相合,多默契!”
一竹道长语带双关,老奸巨猾的一笑,最后拍板决定道:“咏荷啊,你就留下来吧,这样一来,铮子这边的人手,可就是五脉齐全了!铮子,有意见吗?”
“没有!”我心中那是一百个乐意,都笑得合不拢嘴了!
第五十六章 送鬼
曾子仲非要把曾立中塞到我这里,也着实让人头疼,虽然接触不深,但是曾立中那小子的秉性,大家有目共睹,好色、话唠、轻佻爱出风头,要是遇见个什么漂亮女对头,这小子一准把我们给卖了。如果没人能管住他,以后必然惹祸!
有了唐咏荷的加入,就好多了,至少不怕曾立中再聒噪,不怕他再调皮捣蛋,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唐咏荷就是曾立中命中注定的克星!
一旁,邵薇高兴的喜笑颜开,以后可就不会再怕曾立中骚扰了。
一竹道长更是微笑不已,他的心思,昭然若揭,就是想要撮合唐咏荷和曾立中,这硬生生塞到一块,为的就是让两人多多接触,日久生情。
刨去这些感情上的因素,从战略上来说,唐咏荷也是货真价实的命术高手,我们这边确实也缺少这么一个人。
她的加入,彻底宣告了我们这个团队的完善——相门是我,山门是曾立中,命门是唐咏荷,医门是张池农,卜门是邵如薇,五脉齐全!
再加上杨柳,精通御灵术,成哥以六相全功足可在古武界称雄,若说缺,就缺傀儡世家和机关世家的人了。
我不由得把目光投向了古朔月。
古朔月的话特别少,少的在大部分时间里,大家都会忽略他的存在。
而且他跟曾立中完全是两个极端,他永远都站在最不起眼、最黑暗的角落里,一个人,默默地待着,就像是一个雕像——跟黑夜融为一体的雕像。仿佛这世上所有的热闹都与他无关。
他就是一个木头人,一个实实在在的木头人。
只有在叫到他的时候,他才会应声而出,像极了古时候守卫在皇宫大内的侍卫。
这种人其实很可怕,因为他太厉害了,他的厉害在于他没有弱点。
人有弱点是因为人有感情,又七情六欲,可是一个木头人,有的只是从来都不会捂热的手,从来都不会变软的胸膛,从来都不会跳动的脉搏,从来都不会动情的心。
冷血之人,没有感情,而古朔月是无血的。
所以他是没有弱点的——或者说,他的弱点不在他的内心,而在他的身体。
他只可能有这木做的身体上的弱点。
但是,虽然他没有感情,但是他有忠诚。
而且,他的忠诚是唯一的,也是不会改变的。
因为正常的人,会因为各种利益出卖自己的朋友,随时转变自己的立场,而古朔月不会。
他没有口腹之欲,没有肉欲,没有财欲,没有禄欲,没有寿欲……
几乎没有什么能逼迫他、引诱他、策反他。
谁是他的朋友,一开始就已经注定好了。
谁是他的敌人,一开始也就注定好了。
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这句话,并不适用于它。
我决定把他留下来。
能让他留下来的人,只有曾子仲。
因为曾子仲是再次创造了他的人。
留下古朔月,需要有一个足够能说服曾子仲的理由,因为这样一个人,谁都需要,谁都不会轻易放手,包括曾子仲!但是我恰恰想到了一个足够说服他的理由。
杨柳已经没事了,一竹道长给了几枚命丹,专门是给被鬼祟缠身之后的人服用的,可祛除体内残留的所有祟气,以不留下任何后遗症。
池农把了把杨柳的脉搏,然后说已无大碍,只是身体太虚弱,精神应该是近乎崩溃,需要好好休养休养。
而杨柳也没有苏醒过来,始终是处于昏迷的状态,我把她抱进了休息室,让邵薇陪着,曾立中想要跟着进来,被我给轰出去了。
我走到曾子仲身边,曾子仲还在捧着合云铛,那里面不时的发出几声“当当”、“砰”、“咔咔”之类的奇怪声响。
我问曾子仲道:“舅爷,这合云铛里面怎么会有声音?”
“那是太白星在冲撞。”曾子仲道:“这老东西,想要从合云铛里跑出来,真是不知死活,异想天开!十个他也撞不破这合云铛!我看他能撞到什么时候!待会儿等他撞不动的时候,我再收拾他!”
“您准备怎么收拾他?”
“这老东西啊……”曾子仲沉吟道:“得了道行,本事不低,我还在想呢,完全消灭了实在是可惜,能为我所用才最好,但是这老东西太狡猾,太阴毒,怕用武力收服了他以后,他口服心不服,日后还要造反。”
一竹道长走过来,道:“老道我说个法,能保证降服了这恶鬼,还不让他造反,他要是造反的话,直接灰飞烟灭!”
曾子仲道:“什么法?”
“茅山有秘术。”一竹道长说:“血镇符!专一锁鬼使的,只要降服了恶鬼,用我这法,保管他不敢再跑。”
“老牛鼻别卖关子,来讲讲。”
一竹道长反问道:“怎么,老曾,你要自己用?”
曾子仲瞪眼道:“我降服的,不归我自己用,归谁?老牛鼻子,你眼馋了?告诉你别来这套啊,刚算计完我孙子,又来算计我?以前太古老道跟我说,一竹肚子里的肠子沟沟回回多,我还没当回事,这几天一看,真的呀!”
“谁算计人了,这个太古,我非要去全真找他好好问问不可。”一竹道长说:“老曾啊,你看事情是这样的,这个太白星呢,是我徒孙逼迫出来的,然后差点被你孙子放跑,这时候才有你出来,把他收服了,对不对?你承认不承认这件事儿?”
“承认……”曾子仲想了想,也确实没法辩驳这一件事。
一竹道长又说:“你看,你现在虽然收了他,但是又不敢用,我这里有个法子能管住他,也就是说,如果没有我这个法子,你还是管不住他,收了也是白收,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你说我这话对不对?”
曾子仲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道:“对。”
“嗯啊!”一竹道长循循善诱,道:“所以呢,综合起来,就是,如果没有我徒孙唐咏荷,你就收不了这恶鬼,如果没有我的血镇符,你就用不了这恶鬼!这样子的话,这恶鬼是跟你曾家的关系大,还是跟我茅山的关系大?是你有处置权,还是我有处置权?”
我在一旁听得暗笑,这个一竹道长,比我还能说。
曾子仲愣了半天,道:“不对啊,老牛鼻子,怎么我听了半天,感觉是被你给绕进去了?”
一竹道长道:“你就说我讲的对不对吧!”
曾南溪在旁边竖起耳朵偷偷听了半天,实在是忍不住了,走过来,道:“爹,那鬼不是还在咱家的合云铛里吗?”
“对呀!”曾子仲一拍大腿,瞪着一竹道长道:“太白星在我手里呢!除了我,谁有处置权?你个老牛鼻,又算计我!”
一竹道长朝曾南溪翻翻白眼,然后回过头来,说:“好了,老曾,咱俩都不要争了,你家大业大,我执掌茅山,都是开宗立派的人,要这恶鬼有什么用?还是留给后辈吧。”
“你这话说的倒是不差。”曾子仲道:“我要它也确实没多大用——留给那个后辈?”
“你明知故问嘛!”一竹道长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留给铮子啊!好歹算是咱们做长辈的见面礼。你送铮子一只鬼,我教他血镇符,这太白星,以后就归他所用了,岂不是大妙?以后铮子见了元方,也不会说咱们的不是,对不对?”
“哈哈,道长玩笑话了!”我赶紧说道:“舅爷和道长已经帮了晚辈很大的忙了,晚辈感激不尽!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到哪里,也无论见到谁,都会念着两位前辈的好!”
“听听孩子多会说话。”一竹道长说:“老曾,你孙子还要跟着铮子混呢,留个好印象吧。”
“也罢。”曾子仲一笑,道:“这恶鬼就送给铮子了——不过,牛鼻子,事先说好啊,这个合云铛可不能陪送了。你别算计!”
“那当然不会让你陪送。”一竹道长笑道:“还能让你卖祖宗啊,送了,铮子也不敢要。”
“呵呵……”我也跟着傻笑。
曾子仲道:“那要怎么给铮子?”
池农、成哥等人听见曾子仲要把太白星给我,都围了过来看热闹。
陈弘义去审问那个被古朔月抓住的“舌头”了,并不在场。
而古朔月,还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黑暗的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