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爱情天梯》新中国爱情绝唱传奇

  第二十二回 半坡头矗立三间瓦房 小猕猴悬崖再救恩人(5)



  洗完头,刘国江拿来新买的镜子递给徐朝清说:“老妈子,你看看,你还是那么漂亮!”
  听了刘国江的夸奖,徐朝清心里乐开了花,但看着镜中已不年轻的自己,娇嗔着说:“小伙子,别笑我了,老了,是真正的老妈子了!”
  刘国江说:“老妈子,我觉得你没老,现在的你,就跟当初你摸我牙巴时候的徐姑姑一样,年轻漂亮,尊贵圣洁!”
  徐朝清的眼前浮现出二十一年前她嫁到高滩村吴家的情形,她感觉到十六岁做新嫁娘的她,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远得摸不着边,似乎与她无关,又似乎是命中注定。是呀!在她嫁到吴家的时候,上天注定给她安排了一颗种子,一颗爱的种子。这颗种子竟然在日后开花结果,并决定了她后半辈子的幸福,太不可思议了。
  晚上,刘国江用大儿了带来的墨水瓶,做了一盏煤油灯。徐朝清从此结束了一灯如豆的茶油灯,夜里纳鞋底和缝补衣裳也方便了许多。人类进入到了二十一世纪,各类工艺精美的灯具走进寻常百姓家。可是,刘国江和徐朝清一直用着那盏墨水瓶煤油灯,直到生命尽头。让人恍如隔世般的墨水瓶煤油灯,见证了刘国江和徐朝清甘受清贫相守一生的伟大爱情!
  不久,刘国江和徐朝清亲生的第二个孩子也要降临了。
  这次,刘国江不再像第一次为徐朝清接生时那样手忙脚乱了。他把老妈子搀扶躺下后,并在胯下席子上倒满了炉灰,然后就开始忙碌地烧开水了。
  三间新瓦房里传出了一声婴儿的啼哭,儿子刘明生降生了,徐朝清激动地流下了泪水。 对徐朝清来说,这个儿子是她的第六个孩子,虽然心里很高兴,可脸上却笑不出来。由于饭食没有营养,乳房干瘪得就是没有奶水,孩子的小嘴,噙住奶头,刚吸一口就会烦躁地哇哇大哭起来。看到孩子哭闹,徐朝清抱着孩子泪流满面,刘国江心里更难受。小伙子明白,孩子哭不是老妈子的错,是他没有养活好他们,没有给他们母子提供足够的营养。
  由于迁进三间新瓦房,徐朝清把最好的东西都拿出来吃了,之后家里没有任何有营养的吃食。为了他们亲生的第二个孩子的出生,刘国江和徐朝清很长时间才积攒了一点鸡蛋。可是,不到一个月,鸡蛋就吃完了,而冬天母鸡又不下蛋,实在是把刘国江愁死了。面对孩子饥饿的啼哭,刘国江给徐朝清用开水冲完最后一个鸡蛋后,手里提着套兔的夹子出门了。他心里乞求老天爷今天眷顾他,让他能有好运气套到一只野味,好回家为孩子制造奶水。
  刘国江出门以后,徐朝清等了两个多小时,没有等到小伙子回家,孩子再次大哭起来。她用最后一点红糖水又暂时哄住了孩子,便怀着急切的心情,不再顾及产后身体的虚弱和恢复,要出去寻找新鲜野果子充饥,希望能很快为孩子产下奶水,让孩子吃饱。产下孩子后,家里不但没有腊兔鸡蛋等营养品,就是苞谷红薯,也不是很充足,她自己都吃得吐酸水,就更不要说为孩子制造奶水了。
  徐朝清来到她产前盯好的一片酸枣崖前,希望摘下上面还没有落下悬崖的那些粒大又熟透的干酸枣。几经努力后,近处的酸枣已经被她摘入篮子,但是,手够不着的几颗大酸枣却分外地让她嘴馋。于是,她在注意力极度集中的情况下,把脚再往前移动了一点,移动了一点……正当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来采摘时,整个身体瞬间却失去平衡,“啪”的一下滚下了悬崖,顿时就昏迷过去了。
  来了
  第二十二回 半坡头矗立三间瓦房 小猕猴悬崖再救恩人(6)



  这个地方的酸枣,在群猴天天搜寻美食时,为什么还能在万物凋零的季节挂在树上?正是因为太危险所导致的。可是,这种危险,却让徐朝清在极度特殊的情况下,以铤而走险的心态忽视了。现在滚下悬崖是死是活,她的小伙子和在床上嗷嗷待哺的孩子都不知道。
  但是,徐朝清从开始摘酸枣,到不慎滚下悬崖的整个过程,却让一直攀在不远处的树上的群猴看得一清二楚。猴子们不明白,连它们都不敢去摘的酸枣,徐朝清却敢去摘!
  当年那只小猕猴已经长大了,在看到徐朝清滚下悬崖后,率先领着其它猴子披荆斩棘地奔跑到恩人身边。群猴在徐朝清滚躺着的岩下的周围树上,转圈攀拽着,“唧唧喳喳”,呼啸不止,期望能够唤醒昏迷的徐朝清。但是,不管它们如何努力,它们的义举并没有奏效,小猕猴的恩人依然躺在岩下,一动不动。
  小猕猴跳到崖底,小心地爬走到徐朝清跟前,看见恩人满脸是血。它抓耳挠腮,绕着徐朝清奔跑,忽然,飞速攀上悬崖,用肢体语言和其它猴子进行沟通交流,迅疾领着几只猴子向刘国江的三间新瓦房飞去……
  猴子们在屋外叫嚷一片,却没有听见主人出来,只听见婴儿的哭声。
  男主人能到哪里去呢?小猕猴抓耳挠腮,苦思瞑想。
  “有了——”忽然灵光一现,小猕猴领着其它几只猴子向另一座山坡奔去……果然,它们看见男主人正在那座山坡上诱套野味。
  突然,刘国江看见几只猴子在他周围的树上狂躁地叫着,跳跃着。他正为没套到猎物着急,这些猴子又来打搅,因此非常生气。他捡了一个石块,愤怒地向猴子砸过去。可是猴子们躲开以后,又向他抓耳挠腮地呼叫,奔跑,他简直肺都气炸了。
  刘国江百思不得其解,猴子们为什么来跟他作对和捣蛋。无可奈何,他捡起地上的套兔夹子,准备离开这个有猴子干扰的山坡,到别的地方套兔子去。
  猴子以为男主人明白了它们的意思,马上从树上下来,向徐朝清跌落山涯的地方奔去。可是跑了一段路以后,它们却发现男主人向另一个方向走去了。小猕猴不顾荆刺,从没有山路树木的地方折回,挡住了刘国江的去路。
  刘国江由于心里焦急,想套只兔子回家为徐朝清补身子,并制造奶水,让儿子吃饱。他怎么也不能理解猴子今天的行为,它们为什么要捣蛋?为什么不让我套兔子?当他又要抬腿向旁边走的时候,小猕猴突然龇牙咧嘴地扑到他跟前,用前爪猛地咬拉了一把他的绑腿裤角,又猛然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那不是我们救活的小猴子吗?哎呀!出事了——”
  刘国江瞬间明白了,转身跟着猴子向三间瓦房方向跑去。
  屋里没有看见到他心爱的老妈子,婴儿已啼哭得嗓子都嘶哑了。
  “老妈子——老妈了——”
  刘国江急得大叫。可是空谷回音,就是不见老妈子的身影,也没有她的回音。“老妈子能到哪里去呢?从孩子哭声判断,老妈子肯定出去好大一会了,她啷个要出去呢?”刘国江脑袋轰响着,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屋里团团乱转。
  “难道老妈子去摘野果子了?昨天她还说想吃新鲜野果子,可以开胃,又可以生产奶水……”刘国江迅速跑出门外,小猕猴见他出来,带着猴子们向酸枣山崖奔去。
  看到猴子们的反常情景,刘国江头都炸开了,简直不敢再往下想了:“难道老妈子不能忍受贫穷,不能忍受没有营养的吃食,狠心撇下我和娃娃们跳崖了吗?”但他转而一想:“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瓦房都修好了,最困难的时候都过去了,熬到明年日子就会慢慢改善,迁居那天她还高高兴兴开开心心的,她怎么可能寻死呢?但,那又是怎么回事呢?”
  想到这里,刘国江想不明白,不由在路上一气大喊:“老妈子——老妈子——”
  刘国江跟着小猕猴和猴子们跑了一段山路后,忽然看见猴群在一片树上窜来窜去,呼啸跳跃,他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等他狂跑酸枣崖上后,向崖下一看,崖底的情景令他惊呆了。他不顾没有路,也不顾崖壁陡峭,更不顾荆刺树枝,“吱溜”一声,就滑到了山崖下……
  几十年后,徐朝清老人面对山外来客,回忆说:“那次可把小伙子吓惨了!”
  请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三回 野隐山被抓夫妻共叹 老妈子寻夫夜半生产(1)

  一天,刘国江从山下回家,悲伤地对徐朝清说:“老妈子,山叔被抓走了!”
  隐居半坡头深山几年以来,和刘国江徐朝清夫妇来往最密切的山下人,就是野隐山野医生了。他们与野隐山的感情那是不可用言语所能表达的,徐朝清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说:“小伙子,你不要乱说呀!什么玩笑都可以开,这个玩笑可不能开啊!”
  刘国江红着眼睛说:“真的,我路过村里,顺便去山叔家看看他,却见他家门口挤满了人,闹哄哄的,他婆娘娃儿哭得铺天盖地,真可怜啊!”
  徐朝清这才相信是真的,忙问:“你看见野医生了吗?是谁把他抓走的?”
  刘国江叹了一口气:“我晚到了一步,没看到人,听说是区里派出民兵抓走的,还有派出所的民警……哎!真可怜,山叔这一抓走,家里孤儿寡母,太可怜了!”
  徐朝清急着问:“野医生那么一个好人,救死扶伤,为什么要抓他,这是为什么呀?”
  刘国江坐下来,看着门外青山翠竹,绵绵峰峦,茫然地说:“我向人打听了,有人说他是国民党特务,是隐藏在村里的特务,是来我们山里面搞破坏的,搞反革命的……但我不相信,他一个医生,只做好事,从不坑人,怎么可是国民党特务呢?”
  徐朝清抹着眼泪说:“是啊!他怎么可能是国民党特务呢?怎么可能是反革命呢?反革命不是在解放初期全部被抓走了吗?他要是反革命,他要是国民党,怎么可能呆在村里做医生呢?不就早被抓走了吗?这不可能,不可能!政府是不是搞错了?”
  刘国江伤心地说:“我也不相信哪!打死我也不相信!我向人打听了,有人说山叔解放前是国民党军队里的军医,在解放时被国民党安排到我们山区里搞反革命,是漏网的反革命,是漏网的国民党的特务,现在被人认出来了,所以被抓了,哎——”
  徐朝清惊得目瞪口呆:“解放前是国民党现在还是国民党吗?解放前是地主富农现在还是地主富农吗?我婆婆解放前就是地主富农嘛,现在还是地主富农吗?她不是和村里人分一样多的田地吗?而且田地是村里最差的!她还不是和贫农一样种田种地,甚至还不如那些贫农雇农……这是什么道理?这是什么天理?解放前,我们三合场,我们四面山,不都是国民党管的地方吗?我们不都是国民党的老百姓吗?难道我们都是国民党特务,都是隐藏的反革命?都是漏网的反革命?这还有天理吗?”
  刘国江从没见过徐朝清如此激动过,安慰她说:“老妈子,我也想不通啊,也想不明白啊!也许是抓错了吧,也许等政府搞清楚了,就会把山叔放了。现在我们急也没有用,我相信好人总有好报,好人当作坏人抓走,老天也不允许啊!”
  徐朝清忽然站起来边走边说:“这不行,这不行,好人怎么能当作坏人抓呢?我要下山,我要告诉他们,野医生是好人,只做好事不做坏事,我要跟他们说抓错了人了……”
  刘国江一把拉住徐朝清说:“老妈子,你这是干嘛?这猫狗路你能下山吗?再说了,山叔是被区里抓去了,你怎么知道关在哪里?就算你知道关在什么地方,他们又听你的吗?你不要太激动了,我相信政府迟早是会搞清楚的,政府怎么会好坏不分呢?”
  下了
  第二十三回 野隐山被抓夫妻共叹 老妈子寻夫夜半生产(2)




  徐朝清无力地坐在门外凳子上说:“是啊!政府怎么会好坏不分呢?但愿山叔早点放回来,不然我心静不下来啊!对了,小伙子,以后下山赶集,你一定要打听野医生的下落,一定要向政府说清楚,野医生是个好人,是个好人哪!”
  刘国江抚摸着徐朝清的手说:“老妈子,你放心,我明天就下山去打听。如果没事就万事大吉。如果还没放出来,我一定要向他们说清楚,说山叔是个好人。如果打听不出来,以后赶集,我都要打听,一定要打听山叔的下落!”
  徐朝清抽泣着说:“是呀,小伙子,山叔是个好人哪,政府不知道,我们知道啊!”忽然,徐朝清站了起来,走进屋内,边走边说:“小伙子,我们家不是供有大救星吗?他不是老百姓的大救星吗?我们求求他,向他祈求,他一定知道野医生是个好人,他一定会管的……来,小伙子,我们一块来求求他老人家!”
  刘国江和徐朝清只不过是个山民,而且是个隐居深山多年的山民。他们几乎不知道外界的事,不知道山下的事。他们不知道四清,不知道大跃进,不知道三年自然灾害,不知道文革。他们好心有余,但心有余而力不足。那是一个特殊的年代,各种运动接连不断,当时就连国家主席,就连老帅老将们都朝不保夕,何况一个小小的野隐山呢?
  刘国江和徐朝清虔诚地对着伟人拜了几拜,刘国江跟着徐朝清说道:“大救星啊!大慈大悲的大救星啊!你行行好吧!野医生是个好人啊!你指示放了他吧,他是个好人哪,我们可以作证,他是个好人哪……”
  拜完大救星之后,徐朝清对刘国江说:“小伙子,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村里只有野医生帮助我们,现在他家有难了,婆娘娃儿在生活上肯定有困难,我们一定要帮助他,没有粮食送野果子送苞谷去,没有柴禾帮他们家砍柴,总之,一定不能让娃儿饿着冻着!”
  刘国江感慨地说:“老妈子,你放心,你说的我一定会做到的。而且,如果山叔真回不来了,我就带着他家大娃儿采药材吧,这山上的药材是采不完的,会采药材了,也就饿不着了……这采药材本来就是山叔把我带出来的,我现在带他家娃儿采,我心里也会好受些!”
  徐朝清抹着眼泪说:“对,小伙子,我们一定要尽力帮助野医生的婆娘娃儿,说到做到!”
  刘国坚定地说:“老妈子,你还不相信我我吗?山叔啊!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你跟我说,如果没有吃的,桫椤树叶树茎都可以吃!但你说桫椤树是国宝级树种,在我最需要粮食的时候,在吃野菜度日的时候,我没有采桫椤树叶,因为我不能毁坏国宝级树种啊!山叔,你放心吧,只要我刘国江在,我不但不会毁坏桫椤树,而且要保护它……”
  自此很长一段时间内,刘国江都会打听野隐山的下落,但谁也不知道他的下落。有的人说他被抓到县里去枪决了;有的人说他被抓到重庆去劳改了;有的人说他被抓到几千公里外的沙漠里去了……但刘国江没有亲眼看到,他就不相信道听途说。他固执地认为山叔一定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他总有一天会回来的。从此后,刘国江每每都会送柴送粮食救济山叔的婆娘娃儿门,并且带着他的大娃儿学习采药材,孤儿寡母才算勉强温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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