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头条〗乱世悍匪——清末落草为寇成一代匪王

  @王宝吉 790楼 2014-04-09 23:30:05
  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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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克马克,都马克
  @allen_zuo 789楼 2014-04-09 23:15:18
  留名,然后慢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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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要得。
  @钟连城 2楼 2014-03-11 12:44:45
  只要有一个亲爱的读者支持,我就会用一百倍的努力把东东写好并及时更新!求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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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雨祺 777楼 2014-04-09 20:46:15
  这样的标题,你应该多谈谈广西的陆荣廷!他才配得上你的标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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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连城 778楼 2014-04-09 20:59:58
  陆荣廷是这个小说里的配角哈,下一本书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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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雨祺 788楼 2014-04-09 23:13:28
  期待佳作!要说清末至民国前期最大最有影响力的悍匪,估计非陆老帅莫属了!从一名普通土匪后干上任两广巡阅使,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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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鸿英、韩彩凤在这本书里有本量章节
  @不爱美女的猪 787楼 2014-04-09 23:05:13
  不错,湘乡人顶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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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湘乡是个好地方,曾国藩的老家荷叶偶去了多次
  @更麻更麻辣 786楼 2014-04-09 23:00:59
  u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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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
  @小七不淡定 785楼 2014-04-09 22:49:47
  作为一个资深的酱油党,我们需要做的不仅仅是路过,在路过的同时还要关心楼主,鼓励楼主,在这个冷漠的时代,给予楼主 温暖 。酱油党莅临的地方,不仅仅是挽尊,不仅仅是消灭零回复,酱油所过暖意无边------酱油党。只为经验,回完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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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的……………………………………
  @钟连城 2楼 2014-03-11 12:44:45
  只要有一个亲爱的读者支持,我就会用一百倍的努力把东东写好并及时更新!求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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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雨祺 777楼 2014-04-09 20:46:15
  这样的标题,你应该多谈谈广西的陆荣廷!他才配得上你的标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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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连城 778楼 2014-04-09 20:59:58
  陆荣廷是这个小说里的配角哈,下一本书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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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雨祺 788楼 2014-04-09 23:13:28
  期待佳作!要说清末至民国前期最大最有影响力的悍匪,估计非陆老帅莫属了!从一名普通土匪后干上任两广巡阅使,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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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和北方的张作霖有得一比哈
  @云雨是正道 767楼 2014-04-09 18:46:09
  越来越精彩了,与吾每日三餐一样重要,
  楼主,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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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
  @总是不说话灬 809楼 2014-04-10 08:54:59
  快更 快更 快快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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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好,就就更
  @天微亮夜未央 810楼 2014-04-10 10:30:06
  留着漫漫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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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多指导
  《《《 本帖最新章节已在天涯读书更新,PC用户点击这里,手机用户点击这里。》》》
  张光火童年和少年时代,过着丰衣足食的生活,读过几年私塾。父亲本欲让他求取功名,但他天生不爱读书,加上母亲桃花溺爱,老张无可奈何。后来,桃花过世,年过花甲的老张又娶了填房,生下一子,取名光文。张光文的名字有一段来历。原来,老张在芷江虽然富倾全城,但并无地位。城中一浪荡子弟与张光火交友,趁机盗取了张家一百两银子。张家本已人赃俱获,告到官府,谁想窃贼家中曾出过一位举人,虽然中落,但存有一件顶子。他们把顶子带到公堂,振振有词道,他们是诗书世家、礼仪之族,怎会出窃贼,反告张家栽赃。结果,官府竟打了老张一百大板,还责令赔几百两银子。老张虽然有气,但也无可奈何,他发誓要让子孙读书,求取功名。恰在此时,他的填房产下一男婴,便取名张光文。
  张光文自幼聪明过人,在私塾读书几遍能诵,很得双亲和兄长疼爱。老张年迈,自知不久于人世,就经常对光火说:一定要好好照顾弟弟。张光火不负父望,在父亲去世后,对弟弟疼爱有加。
  张光文十几岁时,清朝灭亡,但旋即中国人民又被卷入军阀纷争的旋涡里。到处兵荒马乱,匪盗蜂起,张家自然成了土匪绑票勒索的对象。张光火曾数次被土匪掳去,每次都花重金才赎出。
  痛定思痛,他把希望寄托在弟弟身上,除了要他读书,还叮嘱他有机会最好投身军界,有枪才能保住财产。
  为了培养弟弟,张光火将芷江的业务托给一位信得过的管家打理,举家迁回武冈。
  武冈是历史名城,得风气之先,文化进步,信息灵通。张光文从芷江回来,便入读洞庭中学,这是湘西南最大也是最早的一家洋学堂,学校订有《申报》、《大公报》、《东方杂志》以及南京大达图书社出版介绍新的时代思潮的各种图书,与外界沟通十分灵便。
  从洞庭中学毕业后,张光文考入保定军官学校。在外面的几年,曾任过吴佩孚部的上尉连长。因从小养尊处优,难耐北方的干燥严寒,最主要是厌倦军阀之间的你争我夺,于是弃官还乡,静伺时机。
  张光文回到家乡,适逢遭遇张慕云洗劫。
  哥哥张光火守着他哭诉。老哥虽不责备,但他却感到一阵阵揪心的痛楚。自叹堂堂男儿,却辜负了父兄的期望,连家里人都保护不了。他对张光火说:“哥,你别哭,弟弟也是晓事的人,在外面多少见过世面。你的意思我明白。今天太晚了,明早你送份厚礼去团防局,一定要请那位总兵来吃晚饭,弟弟自有安排。”
  张光火依言,当晚,刘异果然成了张家座上客。
  一开始,刘异只当张光文是个纨绔子弟想跟他套近乎,可相谈之下,不觉大大惊异。张光文谈吐不俗,天文地理无所不晓,尤其对当今局势了如指掌,什么孙中山、黄兴、汪精卫、宋教仁、袁世凯、张作霖、吴佩孚、蒋介石……一大串名字随口道来,还随手展示笔记本,那上面有这些风云人物的签名。
  刘异惊愕、嘘唏之余,问张光文何不留在军中,大展宏图,成为本地继蔡锷将军的第二个名人。张光文侃侃而谈,说他不过一介书生,无法与蔡锷相提并论,像蔡锷这样的人物几千年才出一个,湘西南这块宝地的风水、灵气全被蔡锷吸尽,短时期再无法养育第二个。
  刘异是土匪出身,迷信风水,张光文谈议风水,马上把话题转到这上面。谁想张光文对风水、八卦亦颇有研究。谈到最后,张光文称,他不想留在军中,是为了坐观时局。刘异赞不绝口道:“果然是一代雄才,武冈真乃藏龙卧虎之地!”
  夸归夸,如果没有实惠,他刘异也是不会轻易与人深交的。席间,张光文有意无意向他透露张家底子,惊得他嘴巴都无法合拢,暗叹眼皮底下藏巨富,自己竟浑然不知。接下来,他暗暗盘算,这种人最好拉在身边,“近水楼台先得月”,要想揩富人的油,最起码也要靠得近一些。他主动邀请张光文加入团防局,同时也暗示,他将升迁到县里去任义勇军总队副,团防局总兵的位置暂无人选。他仰脖喝下一杯酒,说:“光文兄乃堂堂保定军官学校的高才生,当然瞧不上小小的总兵位置。不过,依我之见,光文兄既然回家静观时局,不如暂到团防局混混。”
  张光文先是推辞,他知道刘异不会放弃他,就故意吊吊胃口。刘异果然执意相邀,张光文这才答应下来。
  张光文初到团防局,刘异正为一事所困扰。一个自称“黄大顺”的新匪累累犯案,先是杀了本地财主谭帮才全家,继而又骚扰全乡,各村的告急信雪片般飞往县城、邵阳和省府长沙。湖南省府饬令武冈县长赵融尽快剿灭黄大顺,《大公报》对此事亦予以极大关注。迫于各方压力,刘异如芒刺背,一旦匪患无法清除,别说晋升,恐怕连总兵的位置也难坐稳。因此,他大骂钟半仙是江湖骗子。
  刘异拉张光文,除了垂涎他的钱财,更希望他帮助自己清除匪患。张光文进入团防局,才干很快就表现出来了。
  当时,刘异最棘手的是不知“黄大顺”为何方神圣,因而无从剿起。张光文根据黄大顺杀死谭帮才全家这一线索,理出黄大顺很可能就是张慕云,他的帮凶则是跟他一起去广西陆荣廷部当兵的同乡。
  这一估计很快得到证实。不久,即有人来团防局报告马鞍山匪情,建议尽快进剿。但令张光文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出卖张慕云的人竟是他的亲叔张云卿。
  为了弄清底细以免上当,张光文回到家中向哥哥了解张云卿的底细。张光火一听,立即肯定说:“不必怀疑,这事很符合张云卿的为人。他极端自私、阴毒,八岁时,为了争鱼吃,竟动刀杀伤哥哥张顺风!”
  张光文因长年不在家,不了解内幕:“就算张云卿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出卖侄儿,他应该有目的。”
  “当然有目的。张慕云抢了谭帮才的小妾做压寨夫人,这个女人貌比娥嫦、姿色倾城,张云卿一直垂涎她。张慕云不死,他就没有机会。”
  张光文恍然大悟,立即回到团防局要刘异放心围剿,为了万无一失,还建议联络张顺彩。但这一次张慕云福大命大,居然在团团围困中从马鞍山东麓逃脱,又在洞口山门燕子岩立了寨。
  张慕云虽然离开了刘异的辖区,不再骚扰当地,但失去了这次立功的机会,刘异深感遗憾。张光文劝慰他:“亡羊补牢,犹未为晚,刘总只管做好捕杀的准备。”
  刘异天分不高,没有立即明白张光文的语意。张只好解释说:“张云卿这次未达到预期目的,他还会想方设法把张慕云往你枪口上送。”
  张云卿果然深夜造访,报告张慕云前来攻打团防局。张光文的料事如神,令刘异更加刮目相看。在割下张慕云人头去县城请功的那一天,刘异亲自把团防局的权力交给张光文。
  官场之事无定数。为了稳坐团防局总兵的位置,张光文要哥哥卖了十亩良田,交给刘异带到县城打理。张光文家中本来有的是钱,他卖田的用意是给乡邻制造他家无钱的假相。
  刘异临走,要大家服从张光文。那些老资格的小头目有抵触情绪,刘异抖露出张光文的身世来头,丘八们听张光文是保定军校毕业生,哪敢不服。
  刘异去了县城,很快升任义勇军副队长。不出数目张光文正式升任黄桥铺团防局总兵的委任状也送达。
  张光文上任伊始,预知张云卿会杀上门来。为了掌握准确的情报,他在整顿、训练团防局的同时,又设想物色一个可靠的人选潜入山门,打入张云卿内部。
  张光文想到他在洞庭中学读书时的一位老同学、武冈扶冲乡的邓联佳。邓联佳读书不行,但能说会道,交游广泛,认识许多三教九流的朋友,十分聪明能干。
  张光文马上派心腹郑正良把邓联佳请来,并叮嘱道:“此事必须保密,绝不可走漏风声!”
  过了两天,郑学良于一个深夜领着邓联佳来见张光文。两个老同学已有五六年没见面,这次重逢,彼此高兴。叙了一番旧情,张光文问道:“邓兄,现在何处高就?”
  邓联佳突然板起面孔说:“什么兄呀弟呀的多见外,我俩不需要虚假的客气。你若还当我是知心朋友,就叫我过去的绰号好了!”
  张光文一愣,继而哈哈一笑,叫道:“‘肥肉’,你没有变,果然还是原来的性格!”
  “肥肉”是邓联佳的绰号,这个绰号还有一段来历。在洞庭中学读初中时,因邓联佳极善讨好班主任,为班主任担水、扫地、抱小孩,加之为人风趣、大方,班主任就安排他当了班长。一次,地理老师提问上一节课的内容:“澳大利亚主要出产什么?”话音甫落,邓联佳霍地站起,用最响亮的声音回答道:“主要出产男人和女人!”引起哄堂大笑。地理老师气得脸上通红,用教鞭指着他骂:“一个十足的草包!班主任还把你当成一块肥肉!”(武冈当年生活贫苦,缺食油,肥肉一般比瘦肉要贵几倍。)从此,“肥肉”的绰号就在学校叫开了。邓联佳喜欢这个绰号,每叫必应,而且还向新认识的朋友自我介绍。
  邓联佳见张光文叫他的绰号,高兴起来,说:“你总算没有忘记我这个老同学。这些年来我四海为家,到处漂泊,吃的是朋友饭,没有一个正式职业。这次我刚从广东回来——”
  “你去广东干啥?”张光文问道。
  “嗨,还不是在家里混不下去。听说孙中山正招兵买马,准备北伐,我想去投奔他。谁想到根本见不到他本人。如果能见到,相信我用对付班主任老师的那一套对付他,何愁不升官发财?因为没有饭吃,不得已投到陈炯明部下,当了一名丘八。后又听说,陈炯明要把孙中山赶出广州,北伐军不会北伐。我觉得没什么意思,就开小差逃回来了。”
  “你是当逃兵回来了?”
  “可不。”邓联佳接着说,“我回来后,想起自己老是际遇不好,听人说武冈的钟半仙料事如神,能断人生死前程。我经不住诱惑,加之一位堂妹就嫁在扶冲钟家,于是我借看堂妹之机,找钟半仙卜了一卦。第二天,你光文兄就差人找我,我知道必有好处。光文兄如今做着大总兵,权倾一方,叫我过来不会是仅仅为了叙旧吧?”
  张光文点头道:“我确有用你之意。只是不知道你有没有办法打入张云卿匪部去。”
  邓联佳想了想:“我堂妹村中有一个人原先曾到广西当兵,现在回到家乡为匪,据说是在洞口一带活动。只是不知道他是否在张云卿手下混。”
  “他叫什么?”张光文问。
  “钟雪华。”
  张光文点头道:“这个人正是在张云卿的部下!”
  “吉人自有天相!”邓联佳喜出望外,“光文,事成之后你如何谢我?”
  “你自己说呢?”张光文望着邓联佳那张油滑的脸。
  邓联佳眨了眨眼,说:“我想要中国整块土地——提这个要求当然不现实。事成后升我做你的副手怎么样?”
  张光文认真地点点头,问:“什么时候行动?”
  “今天我就去山门找钟雪华。”邓联佳说,“只是你得派人经常去山门与我联系,我会及时把张云卿的内部情况摸清。”
  “我派细狗扮成猎人与你联系。你要万分小心,切莫露出破绽。”
  “光文兄放心好了。我邓某虽然油腔滑调,但办起事来还是有一套的。”
  “好,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邓联佳走后,张光文叫来郑正良,要他每隔一段时间去山门打猎,与邓联佳取得联系。
  过了半个月,郑正良去山门打猎回来,转告从邓联佳那里听来的情报。
  邓联佳已打入张云卿匪部,并颇受器重。张云卿匪部据山门燕子岩,岩门口是一条狭谷,岩洞为粮食物资仓库,岩顶上才是土匪的茅屋。那里既可看到山外的情况,又不易被发现,一旦打起来,还可以向后面撤退。山门燕子岩是个易守难攻的好窝点。
  郑正良与邓联佳的接头地点定在山门镇上,邓联佳经常出来采购蔬菜、野味,郑正良就借卖野味之机与他接头。
  张光文听了郑正良的介绍,放下心来,又问道:“目前张云卿内部有什么情况?”
  郑正良:“张云卿刚刚接过侄儿的匪业,老匪们报仇心切,张云卿为笼络人心,准备暴黄桥铺团防局。”说到此处,郑正良趋前半步,压低声音说,“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情报,老邓要你立即去燕子岩剿匪,刻不容缓——目前张匪内部空虚,十二名行伍出身的老匪到外省购武器去了,岩里虽然有十六条枪,但只有不到十人会用,没有半点战斗力。”
  细狗走后,张光文立即召开团防骨干会议,讨论剿灭张云卿匪部事宜。他把邓联佳探来的情报说了一遍,众头目一致认为机不可失,表示要坚决剿灭。
  有人提议拉朱云汉加盟。人多力量大,能拉来更好。但更多的人认为,一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团防队去攻打一群才十六条枪的股匪,实在没有必要再去联合别人,传出去会遭人笑话。
  张光文也觉得没必要兴师动众,遂决定当晚出发,争取在半夜捣毁燕子岩。
  散会后,张光文令伙夫去镇上采购酒肉,大家饱食一顿,于傍晚整装待发。恰在这时,张光火骑马从家中赶来,说是有急事要和弟弟商谈。
  张光文被哥哥拽着进了内房。进房后,张光火又把窗户和门一起关紧,这才在弟弟的对面坐下,开口道:“光文,你真要出兵剿灭张云卿?”
  张光文点点头。
  张光火皱了皱眉头,又问道:“燕子岩属于哪一个团防局的管辖区?”
  “山门。”
  张光火点头说:“既然人家已逃到山门,你当的是黄桥铺团总,你去打他,岂不是有狗咬耗子?”
  张光文明白哥哥的意思,回答道:“老鼠是人类公敌,只要能咬住,无论狗还是猫,都有咬的义务。”
  张光火叹了口气:“弟啊,你虽然跑的地方多,可这人情世故哥经的事比你多。我家的发迹史不长,并没有形成势力,说白了就是还难以自保。冒冒失失去燕子岩剿匪,你难道不知道这是与人结仇?你打死他一个,他就要杀你全家;你打死他一帮,他就要灭你九族、掘你祖坟!这冤冤相报,何时了啊!就算你把他们杀光,可人家也是父母养的,谁没三亲六戚?他们要报起仇来防不胜防。谭帮才全家惨死的事才发生不久,这件事难道还不发人深思?当初,谭帮才只要宽容一点,放张顺风一条生路,弟啊,他家会有现在的下场吗?”
  哥哥的一席话,把张光文说得心上心下,但他还是说:“哥,你说的虽有一定道理,但也不全对。张云卿与他大哥张顺风不同,后者是偷牛贼,前者是土匪应杀该杀之人,谁也不会说过分。至于燕子岩不是我的辖区,但我已经得到情报,张云卿专以我为敌,要抢我的枪、杀我的家人。为了自保,就只能先下手为强。想必郑正良把所有的情况都跟你讲了,现在这次机会确实难得。”
  “你听老哥一句话!”张光火说,“现在,张云卿正恼恨我早些年欺侮了他,如果这次你放了他一马,就算前后恩怨扯平各不相欠。俗话说贼有贼理,匪亦有匪道。他干的虽是打家劫舍的勾当,但也有他们的规矩、准则。像我们这样人家,只求自保,不指望把势力扩展到别人的地盘上。因此,尽可能不与人结怨,是我们的处世之道。这次就不要去了,适当的时候,要让他知道这件事,今后还可以暗中往来。如今官府里,哪一个当官的不勾结土匪?这年头谁都怕死,就连过去的皇帝,都要招安土匪呢。弟,这事就算哥求你了。哥可从来没有求过你啊!”
  张光火已把话说到这个分上了,张光文心肠再硬,也不好坚持,于是长叹一声道:“哥,你回去吧,我答应你了。很多事我也难以预料。是错是对,要等若干年后才能证明。我们暂时留下这个伏笔,但愿将来事态不要向不利于我们的方向发展。”
  张光文走出门,编了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将已经荷枪实弹等待出发的部下说清,然后把队伍解散。
  信心百倍的丘八们一听团总这么说,一个个像泄了气的皮球,拖着枪,懒洋洋地离开天井。张光火这才放心地骑马回家去了。
  话说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一晃三个月过去。这段时间,卧底的邓联佳时有情报传出。他告诉张光文,由于尹东波携众匪的全部财产去了广西至今杳无音信,燕子岩股匪已陷入空前恐慌,甚至连给养也成问题。他建议张光文将此消息转告山门团防局或张顺彩,使一个借刀杀人之计。
  张光文觉得此计甚妙,经过再三权衡,他认为最好是以匪制匪,利用张顺彩消灭张云卿。
  为避嫌疑,张光文与张顺彩接洽选在深夜。
  这天深夜。张顺彩依约前来。双方在内室坐定,张光文先说道:“顺彩兄最近对燕子岩的情况可有了解?”
  张顺彩不知张光文找他何事,摇了摇头:“燕子岩离这里太远,没办法了解。不过,我倒是很想知道他们的情况。”
  “顺彩兄既然想知道,何不派探子深入他的内部?”
  张顺彩叹道:“我是有这个念头,只是手下没有适合的人选可以胜任。莫非光文兄已经有人在他那里卧底?若如此,不妨透露一二……”
  张光文狡黠地笑了笑:“实不相瞒,深夜请你来,是有个情报透露。张云卿为了能早日杀回黄桥铺,取代你的地位,三个月前已派出张慕云的十二名旧部去广西购买枪械。那帮人如黄鹤一去,留下一帮乌合之众,不敢出外打食,目下已陷入绝境,人心惶惶……”
  张顺彩是明白人,一听便知他的用意,点头道:“只要情报确凿,倒是个难得的机会。”
  “只要顺彩兄敢当机立断,我光文敢用一家老小性命担保——”
  两人正密谈,外面传来哨兵的咳嗽声。张光文向张顺彩投去歉意的一瞥,起身开门:“什么事?”
  不等哨兵答话,郑正良就神色慌张地挤进屋里,说道:“满老爷(指张光文),大事不好了,张云卿——”说到这里,发现屋里有外人,连忙打住。
  张光文:“你说吧,这位老爷不是外人。”
  郑正良这才接着说:“张云卿派到广西去的部下今天回来了,带回好多新式武器,骑回十二匹高头大马。”
  张光文、张顺彩面面相觑,没料到情况会如此突变。
  回过神来,张光文对郑正良说:“最近情况紧急,燕子岩的动态必须时刻掌握。今晚你就不要回家了,马上去山门。”
  郑正良点头答应。张光文转对张顺彩:“从现在起,无论是你或是我,已经面临新的危机。张云卿有野心,随时都有可能杀回黄桥铺。”
  张顺彩点头:“我们仍遵守诺言——同仇敌忾,共同防御!”
  说着,伸出一只手。
  张光文伸手与他相握。
  过了两天,又得到邓联佳传来的情报:张云卿正抓紧编练队伍,计划在年底来一次大的行动,提醒张光文务必做好充分的迎战准备。
  张光文倒抽了一口凉气,想不到张云卿真有如此大的胃口。他后悔不该听信哥哥的话,如果及早把他剿灭,就不会留下后患。
  郑正良在汇报完主要的情况后,又说道:“满老爷,最近是非常时期,张云卿提防也格外小心。老邓说,如不是迫不得已,他不会出山送情报,要你凡事小心,多加提防。”
  “忘了,这些天张云卿要派张钻子来打听情报。”
  “知道了。团防局的弟兄都认识张钻子。他敢来,我下令当场抓住他。”
  “是这样的。”细狗说,“张钻子都是晚上过来,潜到街上一个名叫朱成生的老头家里,由朱成生提供情报给他。”
  次日,张光文让手下提防。果见朱成生在团防局门口晃来晃去。张光文故意派人跟他拉话,把团防局和张光文吹上天,并说张顺彩也归顺了团防局,准备对付张云卿。
  朱成生心满意足离去。张光文立即差人叫来郑正良,吩咐道:“明天还得辛苦你一趟,和老邓接上头。”
  郑正良为难地说:“可老邓说,他不会轻易出来,如果——”
  “你放心,今天他一定会出来,而且还有重要情报。”张光文肯定地说。
  郑正良与邓联佳的接头地点选在山门镇“蔡锷故居”,这是山门最热闹的地方,每逢集日,四方农民都向这里聚集,出售各种农产品或购买所需生活物资,交易十分频繁。山门的集日为每月的三、六、九,即每三天一次。细狗便选在每个集日的中午来到野味山货集中地,出售他从山上打来的野兔、野鸡或山羊。如果邓联佳有什么情报,就借买野味之机告诉他。
  这天不是集日,蔡锷故居门口冷冷清清。天很冷,细狗穿着一件破棉衣,提着猎枪来到这里。他见没人,正想老邓可能不会来时,后面突然有人拍他的肩膀:“郑正良,今天打了野味么?”
  细狗吃了一惊,回头看时,正是邓联佳,松了口气,低声说:“你总算来了。”说完又高声叫道,“你吓我了,叫这么大声。我才出门,没上山呢,哪来的野味!”
  “没有野味,来这里咬卵么?”邓联佳也压低声音,“有重要情报,我是冒险出来的。”
  “我去山上打猎,不从这里经过,难道要我飞过去?”也压低声,“什么重要情报,快点说吧。”
  “这两天张云卿和尹东波关在屋里密议,估计会有行动,要光文做好准备。”
  张光文在团防局得到消息时,已是傍晚。他十分焦急,为了能及时得到张云卿的行动情报,他留细狗在团防局吃饭,吩咐他睡一觉后动身再回山门。
  细狗饭尚未吃完,忽听得外面传来马蹄声,很响,很急,到了团防局门外马蹄声突然停了。
  张光文迎出门,果然是邓联佳急匆匆回来:“光文,快,今晚张云卿要绑架你的家人,逼你离开家乡。”
  张光文丢下邓联佳走至饭堂,对还在吃饭的细狗说:“快,快去告诉大老爷,要他们立即来我这里躲避!”
  张光文随后又派几名丘八去石背张家帮助哥哥转移家中贵重物品,才回来向邓联佳致谢:“肥肉你干得不错!”
  邓联佳道:“光文,你也太优柔寡断了。三个月前你听了我的话,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发生。”
  张光文摇头道:“错过了就无法挽回,我们还是谈谈目前和将来吧。”
  “目前张云卿已经强大,对付他不再容易。将来他更加雄心勃勃,欲称霸湘西绿林。你和我不知什么时候成他的刀下鬼。”
  张光文接着说:“别说丧气话,张云卿再厉害,不过是一个斗大字不识一箩的粗人。他飞不上天。不过,话又说回来,湘西绿林像他那样有能力的匪首还真不多见。我有个计划……”
  邓联佳望着张光文。
  “今晚他亲率人马去洞口绑架我的亲人,燕子岩也一定空虚,我们何不来个将计就计……”他附着邓联佳的耳朵如此这般。
  “妙计,真乃妙计!”邓联佳听后大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光文兄离家几年,学会了这样的好本事。”他顿了顿,“不过,我这次是偷偷跑出来的,还骑了一匹马出来,回去是不可能的了。”
  “我不需要你回去。我俩同时出发,分头行动。你去石背报告张云卿,我率人马去燕子岩攻寨。张云卿要不了几个钟头就能到达石背,事不宜迟,我们立即出发!”
  两人走出内室,张光文令吹紧急集合号,已经就寝的丘八们在数分钟内全副武装,到天井待命。
  张光文简短一番动员,即亲自挑选八名骑术好、枪法好的丘八骑马去燕子岩附近等候,其余则一律轻装徒步,以急行军的速度赶到现场。
  邓联佳的任务是骑马去石背张家,一旦张云卿扑了空恼羞成怒欲放火烧房子,就告诉他燕子岩危急。
  是年,是武冈民众有史以来最困难的一年,5、6、7月正需要水的时候,却一连八十余天不下雨,数万亩良田颗粒无收。中秋过后,雨水不断,打下的稻谷见不到太阳,堆在家中长了霉……无论县城、山村,到处是仰天长叹的百姓。怨老天要惩罚人,世界将要大乱了。更有谣言不知从何传出,令百姓惶恐不已。
  谣言说,武冈半仙钟显尾卜算出辛酉年(1921年)是蛇精出世,5、6、7月正是蛇精孵化阶段,需要热量,故连续三个月赤日炎炎,滴水不降;中秋后,蛇精出壳,蛇和龙同属一类,故雨水不停。蛇精吃人度日,今后每年湘西境内会有成百上千百姓要葬身蛇腹……此蛇精吃够五万人,就得道成仙,修成正果,不再残害生灵。
  谣言一经传出,四乡骇然。一条蛇精要吃五万人,整个武冈还不足十万生灵,岂不是有半数人要遭殃?谣言传出不久,东乡扶冲有一夏姓富人率先将家产、田地变卖,举家迁往外地;南乡有银姓老翁,因不愿死在蛇口,上吊自尽;西乡有潘姓家族,全族男丁由族长统领,操习武艺,欲与蛇精决一死战;北乡花园所有老幼女人,组成千人香队,步行上南岳烧香求佛,恳请观世音收伏蛇精……诸如此类,不一而足。不多久,又传出蛇精出生在东北乡黄桥铺一带,一名妇女怀孕期间梦见黄蛇入腹,婴儿出生之日,适逢钟半仙路过,为其看八字。钟半仙看出男婴日后是祸国殃民之孽畜,建议他父母大义灭亲。也是蛇精命不该绝,他的父母不仅不相信,还将钟半仙大骂一顿,赶出茅屋。
  闲话休提,言归正传。却说张光文率部向燕子岩进发,马队先行,步兵在后。时值秋末冬初,冷风呼呼,阴雨绵绵,路上湿滑,伸手不见掌,三步之外不辨南北。张光文学习土匪伎俩,走在前面的以手电照路,后面的紧紧跟上,各人臂上扎一块白布,供来者辨认。一路跌跌撞撞,到了目的地,骑马的早在等候。
  正是午夜时分,大雨暂停,只有零星小雨。张光文及部下,一个个全身湿漉漉,非常时间且不管他。张光文调兵遣将,将两挺机枪架在燕子岩岩口,其余各人躲入山谷两岸丛林,再派一人去谷口放哨,如有马骑或灯火向这边走来则及时报告。同时吩咐两岸人等,如张云卿从山谷通过,勿乱开枪,定要生擒。
  一切部署妥当,张光文走到前面,下令机枪向岩头射击。
  枪声响起,初时岩头一阵骚乱。忽听一人大声呵斥,乃复归平静。平静不久,即有枪弹朝机枪方向飞来。
  @财神出没 872楼 2014-04-15 09:13:13
  你更的真慢,没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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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努力哈
  @厄运狂袭 874楼 2014-04-15 15:39:48
  写得非常好!已收藏!等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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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鼓励……
  @mpt2014 873楼 2014-04-15 11:48:03
  太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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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觉得也慢了点
  张光文暗暗吃惊,土匪中竟有如此临危不惧镇定自若的指挥人才。
  双方枪弹你来我往,在黑夜划出一道道光弧,颇为美丽。彼此对峙,谁也不敢越雷池半步。
  张光文本来就没有要拿下燕子岩的意思,目的一是吓唬岩头上的土匪,使其不敢轻易出来,二是把枪声传给从石背返回的张云卿听。
  双方枪战一时有许,忽有哨兵向张光文报告,称远处有马匹向这边移来。
  张光文立即下令停止射击,并将其中一挺机枪调过头来。他走至山谷中间,用暗号提醒两岸潜伏的丘八做好准备,一定要生擒匪首,不许开枪击毙。
  山口那边,传来马啸声。这段路十分崎岖,马不能行。张云卿一伙即下马步行,只留一个匪徒把马牵往别处。
  十余条黑影向山谷摸来,没有打手电筒,不时有人跌倒。张云卿的心情十分复杂,因枪声突然停止,他摸不清山寨是否落入他人手里。
  终于到了包围圈,张光文大喝一声:“不许动,缴枪不杀!”
  两边手电一齐射向张云卿匪帮,黑洞洞的枪口近在咫尺……张云卿被一束手电筒强光刺得睁不开双眼。好汉不吃眼前亏,在一片“缴枪不杀”声中,张云卿把手中的快慢机举起,松开右手五指,枪从手里跌落……
  一位团防局丘八不知有诈,弯腰捡拾取快慢机。说时迟那时快张云卿突然从湿漉漉的棉衣中摸出一把勃郎宁手枪,用枪管顶住丘八的胸口,大声喝叫道:“不许碰我,谁敢碰先打死他!”
  丘八们没有提防张云卿会有这一招,人人都傻了眼。
  张云卿一计得逞,继而警告被挟持的丘八:“老实听话,陪我走出山谷彼此无事。否则,先要你给老子垫背!”
  丘八果然被镇住了,老老实实做了张云卿的人质,在一束束耀眼的手电光下,步步退出山谷……“古人云,两军交战,攻心为上。我并不是说非要硬拼硬与张顺彩干,这样的蛮干是毫无用处的,到头来会两败俱伤,恰好给另一个敌人朱云汉以可乘之机。”
  “你是说智取?”张云卿望着蒲胡儿问。
  蒲胡儿点点头。
  “我是个粗人,不懂得兵书上的韬略。胡儿,你是诗书人家出身,你说说看,我们该怎样智取张顺彩?”张云卿恳切地说。
  话说张云卿于危难中挟持一名丘八为人质,想借此脱危。突然张光文手握驳壳枪出现在眼前。
  “不许过来!”张云卿两次警告道。
  张光文没有听,继续逼进。张云卿本欲开枪打死丘八,但转而一想,打死一个丘八没啥作用,擒贼擒王,若打死张光文,说不定还有转机。主意打定,他毫不犹豫地把枪口转向张光文,并扣动了扳机——枪没有响,慌乱中他连保险都没有打开!就在他懊丧之际,勃朗宁已到了张光文手中,两个黑洞洞的枪口当胸顶着……
  张云卿双眼充血地盯着张光文:“你很得意。”
  张光文的喉节动了动:“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你称得上大智大勇,只是这种洋人生产的玩意你还没习惯。是不是?”
  这支勃朗宁是尹东波孝敬他的,因用惯了快慢机,确实一下子还不习惯,加之又是在紧急关头。既然“失风”,也就没有什么话可说了,张云卿昂起头:“少废话,要杀要毙,爽快一点!”
  “果然是一条汉子!”张光文说,“你放心,我不是来取你性命的,今晚特来请你去黄桥铺一议。”张光文向手下递了个眼色。两名丘八一涌而上,反剪张云卿双手,捆了个结实。
  这时,其他几名匪徒也都一一捆了,有人向张光文请示:“张总兵,这些人如何处置?”
  “把他们枪膛中的子弹全部退出来带走,让他们自己松绑,撤!”张光文下令。
  张云卿这才松了一口气,相信张光文真的不会杀他。
  张光文一行人或骑马或步行返回黄桥铺。为了提防尹东波来抢张云卿,张光文让骑马的跟在后面压阵。
  天很黑,连手电筒光束也几乎被黑暗挤得很小、很窄、很弱……一路上行速缓慢,待到东方出现鱼肚白,为不惊扰镇上居民,张光文和张云卿先一步回到团防局。
  团防局伙房,伙夫已经烧好姜汤、热水,燃上炭火。饭菜亦已做好,正热在锅中。
  张光文亲为张云卿松绑,拿出干净衣裤请他换上。张云卿不知张光文是何用意,直至传令兵送来热腾腾的菜肴、好酒,才忍不住问道:“张光文,有什么话难道非要等到后面才说?”
  张光文笑道:“实不相瞒,光文并无甚话要说,就为一事——想请你喝几杯。因担心你不肯赏脸,才用这种方式,还望多多谅解。”
  张云卿冷笑,欲说几句带刺的话,见两名丘八引来一老者,张云卿一眼认出,那是他小时候的东家张光火。
  “火老爷,别来无恙?”张云卿先打招呼。
  “托福托福,马马虎虎过得去。”张光火作揖,撩起长衫,在张云卿的对面坐下。
  这是一栋瓦木结构的老房子,大约从清乾隆年间,就一直是地方武装的居所,虽然老旧,但质量上乘,柱子是榉树的,壁板是樟木,房里所有家具都系百年的红木精制而成。整个木屋,不见一个虫孔,没一处被白蚁损坏。
  屋内燃着两盆红红的炭火,仨人几杯酒落肚,心里暖和,寒意全消。张光火率先为张云卿斟满一杯,又为自己斟上,起身举杯:“顺路,今晚这里并无外人,都是一家人,这是我们第一次喝酒,来日方长,我先敬你一杯!”仰脖一饮而尽。
  张云卿望着张光火,又望着桌上的菜肴,拿起杯,并没有喝。因为,他已泪流满面。
  张光文是见过世面的人,忙递过一块手绢,说:“外面天寒地冻,兴许是受凉了,我也有流泪流鼻涕的习惯。”
  张云卿没有接手绢,长叹一声,把酒杯放下说:“我自小孤苦伶仃,命贱如狗,从来没有娇贵过,莫说在九十月间受一夜雨淋,就算是寒冬腊月在冰天雪地光身过一夜也不会伤风感冒。我流的是泪。”
  “哦,莫非顺路想起什么伤心事?”张光火掏出手绢抹抹胡子。
  “不是,”张云卿摇摇头,“应该是高兴而流泪。火老爷,还有光文,两位是何等富贵之人。当初,你们穿绫着缎。吃山珍海味,出门骑马坐轿;而我,起五更,睡半夜,吃的是猪狗食,受的是窝囊气。有时牛吃了别人的庄稼,回来要挨饿。记得有一天,为了吃饱饭,我早早赶牛回家,火老爷打了我一顿,还不准我吃饭。挨打不要紧,挺一挺也就过去了,饥饿难熬呵!那一夜,我睡在草窝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连陪伴我的跳蚤、虱子、臭虫都饿得受不住,群起而攻击我。到了后半夜,我实在顶不住,爬起来去你家的马厩里掏出几捧米糠,就着井水,吃下去了。事后,屙不出屎,没有人问我,我自己拿木棍往肛门里掏,掏得出了血……那时候,我就幻想,如果什么时候能过上你们那样的日子,哪怕只活几个月,死了也会闭眼。可是,一个穷苦人家的孩子,怎么可以过上那样的日子?”张云卿说到这里,把酒喝下,“没想到,今天居然可以与你们平起平坐,同饮一壶酒,同吃一桌菜,我能不高兴得流泪吗?”
  @汉魏故城2013 881楼 2014-04-15 20:04:51
  精彩、、、、、、、、、、、顶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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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奖哈
  @暗流未央 882楼 2014-04-15 20:06:27
  jih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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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支持,谢谢您
  @回头看那路上 883楼 2014-04-15 22:09:37
  湘西自治州老乡顶一下 要论匪气还是不及张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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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张平,他是全大土匪,这本书的后部分有他
  @老豆瓣911 884楼 2014-04-16 07:55:46
  哦,还不错的赶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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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批评哦
  @财神出没 872楼 2014-04-15 09:13:13
  你更的真慢,没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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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了来了,会快更的
  @游荡荒野 868楼 2014-04-14 15:58:33
  邵阳老乡来顶起,楼主写的不错,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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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邵东老乡

  张光文默然不语,张光火则面露尴尬。
  “从这件事中我总算明白了一个道理。”张云卿用手拭去泪说,“赖活不如好死,人只要不怕死,什么都可以得到。穷可变富,丑可拥有美女,弱可以变强……我常常教导我的弟兄:人横竖一死,与其可怜兮兮地活,不如轰轰烈烈地死。人本来是平等的,那些富人若不是发的横财,就是为官时搜刮来的民脂民膏,抢他们,上合天理,下符民心。比如火老爷你,很早前,你的祖人和我的祖人同是贫苦出身,若不是天上掉下的十几担鸦片,你们能有今天?所以,慕云抢了你家,一点也不伤天害理。”
  “都是过去的事了。”张光火呐呐道,“不要再提,不要再提。”
  张光文趁张云卿夹菜之际,开腔道:“顺路刚才说了很多,都很有道理。”
  “是的,”张云卿打断道,“道理这个东西是说不清楚的。皇帝法规也是道理,强盗收取买路钱也是道理。只要谁掌握了刀把子,他的所有欲望都是道,都是理。掌不到刀把,就只有死的道理。”
  “说得很对。”张光文说,“我家靠横财起家,顺路靠扛枪拥有今日,我从来就不认为自己高尚。事实上,无论为官为匪,都是靠鱼肉人民度日。所不同的是,为官光明正大吃人,为匪在暗处吃人,形式不同,并无本质之区别。我不说‘一笔难写两个张字’,你也不会信这一套。我只想说,你我同一块地皮上混饭吃,且势均力敌,只希望今后互不侵扰,免遭两败俱伤。这就是我今晚特意请你来喝酒的目的。”
  “什么‘势均力敌’!光文太抬举我了。”张云卿冷笑道,“如果你仅怕我侵扰,今晚杀了我,就可一了百了。”
  张光文点头道:“我能杀你的机会不仅仅只有今天,早在你派人去广西购枪未归时,你的内部异常空虚,那时我就有足够的兵力把你及你部下全部收拾干净。”
  “那你为什么不那样干?”张云卿瞪望着他。
  “因为在武冈绿林中,像你这样出色的没有第二个,时候一到一定能成气候。实不相瞒,我也不会仅仅满足于当一个团防局总兵。一旦我走出县门、省门,那时我若收编你,难道你会拒绝?”
  “好,爽快!”张云卿为自己斟满一杯酒,“如果你真有那一天,我张云卿一定率部归顺。来,干杯!”
  张光文望着张云卿,并不喝酒:“不是我有意贬你。顺路若想更大发展,以你目前的经历和军事水准,还有点困难。我建议你有机会去军队混混。如果你没有经历过大的战争,你就很难成为一位将军。能成为将军者,不一定都要学府里出来的,恰恰相反,最优秀的统帅,往往出身行伍,没有什么文化。像东北的张作霖,他也是土匪出身,后来接受招安,在军队中混,经历上百次大小战争。这就说明,经历比说教更重要,无字的书比有字的书更能造就人才。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不走出绿林,最多只能成为你张云卿,而无法变成张作霖!”
  张云卿目光炯炯地望着张光文,他的筋有节奏地动着,仿佛一只饥饿的青蛙,正盯着一条肥硕的青虫……他终于开启嘴巴,说道:“我想,如果你能做我的军师,或许我就能成为南方的张作霖……”
  张光文先是一惊,继而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张作霖不也跟我一样是个粗人,身边不照样有很多能干谋士!”张云卿认真地说。
  张光文不笑了,也认真地说:“今天就到此为止吧,让时间来回答这个问题:我俩看谁收编谁!”
  “一言为定!”张云卿又饮下一杯酒,抱拳道,“今天告辞了!”
  张光文亦不挽留,吩咐手下:“把张顺路的子弹还给他!”转对张云卿,“你部下的那位邓联佳是我的人,我要收回。他骑的马是你的,现缠在天井中,你骑回去吧。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张云卿也说道。
  张云卿离去后,邓联佳走进来,一屁股坐在张云卿刚坐过的位置上,说:“光文,你这是放虎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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