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捕头】——女警花扮男装穿越古代,推理查案

  楔子

  景熙元年,刚入二月的西京城还余着年节的喜气,门板窗纸上红红的花纸还都艳着。

  仁宗皇帝驾崩后,被国丧压抑了三个月的西京城终于借着新年欢畅了一把,紧接着便是新帝登基改元,大赦天下,把这新年的气氛持续的更久了一点。

  此时该是渐暖的天气,却因着前日一场大雪,温度好似一下又被拽回了冬天。

  雪后初晴的天气,融雪成珠从檐上沿着冰凌滴滴落下,苏缜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放下杯子道:“全都烧干净了?”

  “干净的不能再干净了。诺大的一个尹府,现在人是死的死散的散,周氏会想不开倒也不是不能理解。”蒋熙元摇头叹了口气。

  “都过去了。”苏缜拦住了蒋熙元的话头,转而问道:“听说当日去救火的人见一女子安然闯出火场,毫发无伤,有这奇事?”
  “有,是有这事,刘起是亲眼看见的,当时他就在尹府外面。”蒋熙元点点头,随着苏缜转了话题。

  那天尹府起了火,火烧的极大,尹府的下人先开始还跑动着救火,后来看火势拦不住便纷纷逃了出来。京兆尹审了逃出来的下人才知道,这火是周氏自己点的,甚至用上了火油,想来是抱着必死的心。

  那堪比国公的大宅足足烧了两天,房倒屋塌,两边的宅子都被波及,没毁了整个宣阳坊已算是万幸了。而就是这样的火势,燃烧正旺时竟有个女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据看到的人说,那女子脸被烟火熏的乌黑,但能看出并无皮肉伤,身上的衣服被燎的乱七八糟,明显是火场里出来的。

  “周氏的尸骨都烧的找不到了,那女子竟好似连点伤都没有,实在是奇怪。”蒋熙元一边说着一边摇头,满脸的不可思议。

  “是尹府的人吗?如今何在?”苏缜问。

  蒋熙元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当时天擦黑了,都忙着救火,等火势灭下去后再寻却找不到那女子了。”

  “确定是个女的?”
  “嗯,她还跟刘起说了句话,是个女的,年纪不大。只不过天黑,那女子又乌黑着一张脸,刘起也说不上她长得什么样。”

  “她说的什么?”

  蒋熙元侧头想了想,微皱了眉头:“大概说的是:怎么不抱井……,刘起这么说的。”

  “抱井?”苏缜莫名其妙地重复了一句。

  “是不是这句话刘起也很含糊,我猜,抱井的意思大概是想打井水救火?”蒋熙元无奈一笑,“刘起还要再问的时候尹府厅堂的梁便榻了,很大的声响,砸出很多带火的木屑,人群乱了好一阵,等稳下来后刘起想起那女子,再找却找不见了。要不是许多人见到,刘起还以为是自己被热火烤懵了呢。”他顿了顿,“尹家那时除了周氏并无其它女眷,估摸着是哪个丫鬟下人侥幸逃生。”
  苏缜嗯了一声,便把这事儿扔下了没再多问。沉默了片刻后,他抬眼看着蒋熙元,声音轻飘地说:“你的婚事还没定?”

  “没定。”蒋熙元笑了一声,往后仰了仰,“往家里放一个呆板又陌生的姑娘,想想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你怎知对方呆板?”

  “咳,京城大家里的姑娘还不都是那个样子?或者呆板,或者骄纵。”蒋熙元做了一个受不了的表情,又摆摆手:“舍妹既是高嫁,不必拘于齿序的。”

  苏缜瞄他一眼,“令妹是呆板还是骄纵?”

  蒋熙元一滞,没想到苏缜给他下了个套,忙陪笑道:“咏薇还行,还行。最近在家专心习礼,母亲也没少在她耳边提点。毕竟是要入主中宫的,怎可与其它姑娘相提并论。”

  苏缜笑了笑,“朕会好好待她。”

  “臣先替家父和咏薇谢过皇上。”蒋熙元说着便想起身,却被苏缜一个手势给拦住了。蒋熙元重又坐端正,半开玩笑似的地说:“家父这些日子甚是高兴,说最小的姑娘也要出嫁了,他便也没什么挂心的了。如今天下安泰,来日上表请个闲职,就等着我们哥儿几个多给他添孙了。”

  苏缜垂眸一笑,“诸事繁杂,宫里也是闷,难得出来走走,你不必这样小心翼翼的。”

  “臣小心翼翼的了?”

  “嗯。”

  蒋熙元默默地无奈一叹,掂起茶壶来给苏缜续了茶。

  他小心翼翼了吗?他是有些小心了,可眼前这位虽看着斯文但毕竟不是善茬,连自己的父母舅舅都能算计,他蒋家又算哪根葱?

  太招摇总归不是好事,纵然自己与他一起长大,关系好,可君臣鸿沟摆在那里,他有几个脑袋敢不小心啊!
  --正文---

  夏初的心情糟透了。

  李二平端着两只碗走到她面前,“吃饭,替你盛上了。”

  夏初心不在焉地接过来用筷子扒拉着,就是不往嘴里送。李二平一边吃一边瞟着她,终于忍不住道:“怎么了你?一下午魂不守舍的?”

  “我钱包丢了。”夏初说完,撇了撇嘴直想哭,好歹忍住了。

  “嗬!我以为多大的事儿呢。”李二平不屑,“是让偷儿给摸去了?”

  夏初侧头想了想。是小偷吗?应该不是。

  今儿下午跟人撞上,应该算是她主动撞的人家。

  对方的那身装束,虽然她辨不出倒底有多好,但直觉感觉都不是一般人家置办的起的。还有他身上的那种气质,那副让人惊艳的相貌,轻松甩出现代那些花美男好几条街,且人家毫不做作,好看得浑然天成。

  要说小偷,相比起来她倒是更像个小偷,人家没怀疑她已经是不错的了。

  夏初想起那人的样子,脸上莫名发热,有点心虚的低下头去。
  李二平当她是又在哀悼钱包了,便用筷子头轻敲了她脑袋一下,“行了,就你那点钱还值当装个包?赶紧吃饭,一会儿好多活儿呢。”

  “不是钱的问题……”夏初难过的叹了口气。

  是,钱包里面确实没多少钱,就算有钱现在也花不了,但那里面可是有她和爸妈还有哥哥的合影,现在她只有那一张了,千金不换。

  李二平见夏初情绪不见缓,便压低了点声音凑到夏初耳边,“回头姐给你绣个荷包,这总行了吧?”

  夏初诧异不已,也放低了声音,“你还会绣荷包?”

  “你不会连荷包都不会绣吧?!”李二平更诧异,“真是姑子庵里长大的?还俗跑出来的?”

  “难道女子都得会绣荷包?”
  李二平上上下下地打量她几眼,“啧,要不是我亲眼瞧见过,还真要以为你是个男子了,这话也问的出来。”

  夏初促狭地瞄了瞄李二平,“哦,我最近看阮喜哥腰上扎眼的很,他那新荷包是不是你绣的啊?啧,那我可是不敢让你绣了,回头阮喜哥以为我跟你有什么,我可就说不清了。”夏初说完往旁边蹭了蹭,与李二平拉开了点距离。

  阮喜与李二平是一个村的,自小一起长大,只不过阮喜家里更穷,他想求娶李二平可李家瞧不上他家,不答应。俩人偷偷合计着一起做工攒钱,等攒够了就跷家私奔去,可阮喜又怕李二平在别处做工被人欺负,所以才有李二平女扮男装做杂役这么个事儿。

  李二平听夏初打趣她,倒也不臊,凑近了夏初说道:“也行啊。可惜你是假的,你要真是男子,我便把你领回家去,瞧瞧,这清俊的小后生,怕是要羡煞我们一村的姑娘了。”

  “去!还清俊小后生呢,我这脑袋都要长毛了……”夏初挠了挠头,那一头短发藏在帽子里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长长,搞得她现在睡觉都不敢脱帽子。

  李二平用手肘推了推她,“赶紧吃饭吧,管事的来了,再不吃饭来不及了。”

  夏初点点头。饶是她心情低落也得把这碗饭吞下去,不然之后几个小时的重体力劳动可是盯不下来的,在生存面前,情绪这东西真是无足轻重。

  哎,她的照片啊!
  此时,夏初心心念念的那张照片正被苏缜捏在手上,龙书案上摆了个托盘,托盘里放着个人造革的钱包,钱包上的黑猫警长目光如炬地看着苏缜,旁边几张人民币,还有两张卡。

  苏缜反复看着那张照片,他纳闷这张小画到底是画在什么材料上,何人所作,怎的这般栩栩如生。画中人的发饰服装都很怪异,绝不是景国的打扮,可却也不像西夷北狄或者东洋那些人的样子。

  莫不是什么山中异族?苏缜想了想又摇头,那人官话说的满好,不像是什么未开化的地方出来的。

  苏缜又拿起那两张卡看了看,上面的字虽怪异但他还是认得的,认得归认得,组合在一起却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
  正这时,安良走了进来,“皇上,闵风过来回话了。”

  “他怎么说?”

  “回皇上,闵风说那人后来确实回到原处寻过东西,没寻到颇为失落,后来闵风跟着他一路到的城南升平坊。”

  “小倌?”苏缜说完后又自我否定地摇了摇头,那人长得倒是清秀,但若真是小倌,倒不至于穿的那么差。

  “闵风说他是从莳花馆后厨的门进去的,应该是杂役,他暗里看了一会儿倒是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哦,闵风还说,那人没什么内力修为,顶多算是身手灵敏些罢了,谈不上会功夫。”安良说完低了头站到一边,“皇上可要召闵风进来问个详细?”

  苏缜又把托盘里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扫了一便,将那照片拿了起来,对安良挥了下手,“这些拿下去收着。”
  安良端起托盘领命而去,苏缜又瞧了瞧照片上的两个小孩,目光在那男孩的脸上停了停,微微皱了皱眉头,然后顺手拉开暗格丢了进去。

  酉时,到了起灯的时辰,莳花馆这种地方便开始忙了。后厨里,夏初奋斗在一摞摞的脏碗中,用刷子蘸碱水奋力地刷着污物。

  半月前她还在车水马龙的都市,那时她也是这样,在一家餐馆的后厨里奋力地刷着碟碗,快收工的时候她走出后厨去休息,刚走了几步,就听见一声巨响,身后一股热浪把她推得她几乎是飞出门的。

  等她从地上爬起来时身边一片已是火海,她本能的往外跑,等跑出来就发现一切都不对劲了。

  夏初后来回想起来,那餐馆大概是燃气爆炸了。她想到这点时难过了好一阵,那后厨的人待她都不错,老板娘念她是孤儿勤工俭学,常会多给她一点钱。如今她被崩到了这里,其他人却不知道如何了。

  至少她离开火场的时候没有看到别人。
  她是在火场旁边遇见的李二平,那天李二平正从家去莳花馆经过那里,见她衣衫不整便从包袱里掏了衣裳给她披着。夏初脑子空空满心茫然,遇见了李二平就像遇见了救苦救难的菩萨,想也没想的就跟着李二平走了。

  李二平一路没理她,快到莳花馆的时候才回头对她说:“姑娘,我要去的地方可是青楼,你快别跟着我了。”

  夏初直愣愣的看着她,脸色苍白,嗫嚅半天只说了一句:“我害怕。”

  除了当年遭遇家中巨变,悉闻父母哥哥遇害时她感到过恐惧之外,她还从没有那么害怕过。遭遇气爆已经够吓人了,死里逃生后,竟发现连时空都变了。她觉得自己的心脏真是足够强大,换了别人怕是直接吓死了事了。

  “你是尹府的人?你可还有家人?”李二平问她。

  夏初捏了捏衣服里的钱包,点点头又摇摇头。李二平看了她一会儿,伸手拉住她的胳膊,“莫不是吓傻了?真是……”
  李二平比夏初大一岁,与夏初身材差不多,也是瘦高瘦高的。她家也是穷苦人,莫名其妙捡了个姑娘无处安置,只好也将夏初扮了男装,带她进了这莳花馆的后厨做杂役。

  夏初用了两天的工夫把自己的情绪平复了下来,眼下既然来之也只能安之。总的来说,她的生活与以前也差的不太远,以前她在后厨刷碗,现在还是在后厨刷碗。

  只是可惜了她的梦想。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能回去,古代往那去找燃气爆炸呢?而她也不能平白的去点了谁的房子,再者,万一大火里回不去怎么办?她不愿意用烧死自己这法子去做实验。
  夏初直了直腰,反手抹了下鼻子。

  这时李二平进来,麻利地用大木盆盛装洗净的碗,夏初看她换了身齐整干净的衣裳,便冲她笑了笑,“又忙不过来了?”

  李二平撇撇嘴,“一帮有钱没地方花的臭男人!我才不愿意去前院,腻歪看那些嘴脸。”

  “前院有时候能拿到小费呢,你埋头干你的活,不看就是了。”

  “小费?”

  “嗯——,赏钱吧。你看那些茶奉,听说赏钱比月钱还多。”夏初笑道。

  李二平也笑,忽然停了手里的动作对夏初道:“小初,需要钱归需要钱,但前院钱再多你也别想着往前院凑,毕竟是女子,别让人占了便宜去。”
  夏初一指自己,笑道:“我这模样,谁希的占我便宜啊。”

  “你这么清秀,若是有那好男风的将你认作小倌更麻烦。若是让人占了便宜,这青楼你可就出不去了。总之小心点没坏处,你又比不得我有把子力气,也凶的起来。”

  夏初心头一暖,屈指往她脸上弹了些水星儿,“你就是纸老虎一个,凶巴巴的也吓唬不住人。你自己也小心点。”

  “没事!前院有阮喜护着我呢。”李二平有点得瑟地说,说完又拍了拍袖子低声道:“我这藏着柄小刀,谁敢欺负我我就亮家伙给他看,吓不死他!”说完,她便端起沉甸甸的木盆大步走了。

  夏初看着李二平的背影,觉得自己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初到这里便遇见了这么一个好朋友。她琢磨着,倘若将来自己有能力了,定要千倍万倍的回报于她。

  想到这,夏初转身对着那一堆碗刷的越发卖力气。
  临近亥时,夏初洗完了一拨的碗,正坐在石阶上歇腰,隐约的听见了一阵叫喊声。青楼里有人叫喊也不是稀奇事,虽然来莳花馆的人大多人模人样,有钱或者有身份,但喝多了酒起口角,或者为了一个姑娘两厢争风最后大打出手这样没风度的事也不是干不出来。

  夏初起先没在意,只不过那叫喊声却像波浪翻滚似的,声音越来越大,从前院蔓延进了后院厨房。

  大多数的人都停了手里的活计侧耳听着,正在后院拎水的茶奉阮喜耳力颇好,他听见那阵喧闹后不禁变了脸色,回头对其他人说:“我怎么听着好像是……,杀人了?”

  “杀人?”后厨里静了片刻,一众活计面面相觑,似是半信不信的样子。

  “你听错了吧?”

  “许是听错了?我看看去!”阮喜把茶壶咚地一声放在灶台上,返身便往前院跑。还没等他跑到后院门,就有几个人快步走了过来,阮喜一把拦住与他相熟的范有余问道:“怎么的了?出什么事了?”
  “雅院死人了。”范有余也是个茶奉,手里还拎着个空茶壶。范有余答完阮喜的话又转头看着夏初,伸手往前院的方向一指,“你去看看去吧,李二平杀了人了!”

  “谁?!”夏初觉得自己像是听错了,分开人群走过去,“你说谁杀人了?”范有余又一字一字清晰地重复道:“李二平杀人了。”

  阮喜脸色登时白了,手还抓着范有余不肯松开,“怎么会是二平?!二平人呢?二平呢!”

  “那肯定还在雅院呢啊!我从前楼过来打水,刚走到雅院门口就看好多人往外跑,说李二平杀人了。”范有余看着阮喜,疑道:“你咋的了这是?脸这么白?”

  阮喜没说话,松开了范有余,转身又拉住了刚从前院过来的马庆全,“怎么会是李二平?”

  马庆全看着阮喜缓缓地摇了摇头,“不知道,都这么说。你别慌。”

  别人不清楚阮喜和李二平的关系,夏初却是知道的,她走过去拽了阮喜一下,“走,去雅院看看。”
  “雅院死人了。”范有余也是个茶奉,手里还拎着个空茶壶。范有余答完阮喜的话又转头看着夏初,伸手往前院的方向一指,“你去看看去吧,李二平杀了人了!”

  “谁?!”夏初觉得自己像是听错了,分开人群走过去,“你说谁杀人了?”范有余又一字一字清晰地重复道:“李二平杀人了。”

  阮喜脸色登时白了,手还抓着范有余不肯松开,“怎么会是二平?!二平人呢?二平呢!”

  “那肯定还在雅院呢啊!我从前楼过来打水,刚走到雅院门口就看好多人往外跑,说李二平杀人了。”范有余看着阮喜,疑道:“你咋的了这是?脸这么白?”

  阮喜没说话,松开了范有余,转身又拉住了刚从前院过来的马庆全,“怎么会是李二平?”

  马庆全看着阮喜缓缓地摇了摇头,“不知道,都这么说。你别慌。”

  别人不清楚阮喜和李二平的关系,夏初却是知道的,她走过去拽了阮喜一下,“走,去雅院看看。”
  所谓雅院,便是区别与敞厅楼面而言的,比较私密,所以院子里的院灯都点的昏昏暗暗,借以掩盖雅院中可能出现的不雅,所以只求照出路在哪里,别让人跌跤就好。

  夏初和阮喜从雅院西角门进去,阮喜喊了一声二平就往西游廊跑了过去,夏初跟过去,见李二平正被个护院按坐在雅院游廊的西北角,衣服领口和上襟的布扣是扯开的,脸色煞白。

  “二平,二平!”阮喜和夏初喊她,她却全然没反应,直愣愣的看着西南角,好似灵魂出窍一般。

  夏初顺着她的目光往西南角看,那边黑么么的一片,能见度极低。她刚才就是从那西南角的角门进来的,这时努力的看去才看出那地上趴着个人。

  游廊里平整的花砖幔地,地上有一片的颜色看着比别处深,应该是血迹,空气中有一股血腥味,混着香粉和酒气,冲得人鼻腔发堵。
  @项洛儿 我也来补一张~^O^

  


  这晌,有人说了句‘九姑娘’来了。

  九姑娘是这莳花馆的老鸨,唤做九湘,因为人还年轻靓丽所以人称九姑娘。夏初听过这个名字,知道她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但是没见过。听人一说,夏初便回过头去,见雅院北院门外施施然地走进一个女子,一身烟霞色罗裳,罩着件月白的滚边棉氅,身形欣长,举手投足都别有风情却并不很风尘。

  夏初晓她年轻,却没想到这般年轻,看上去不过二十的年纪。九湘的身后还跟着个男子,身高腿长,轻裘长衫束着腰带,一看便是个富贵的主。

  那九湘进来之后便安排人去多添些灯盏进来,又问有没有报官,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便拢了身上的棉氅,在游廊中坐了下来,与身后的男子笑言几句,一派云淡风轻,似乎一点不觉得死个人有什么大不了的。
  夏初不禁皱了皱眉头,扭了脸不再看他们,转而低声问李二平道:“二平,人真的是你杀的?”

  李二平一听,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浑身打着颤看着夏初拼命的摇头。

  “不是?”夏初心里稍稍一松,转头看了阮喜一眼,阮喜抹了抹眼角,轻声安慰着李二平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不是就好,你别怕……”

  阮喜的话音未落,却听李二平说:“我,我不知道……”

  夏初一听不由得楞了一下,正要再问,就听旁边有人插话道:“怎么连自己杀没杀人都不知道?”

  语调轻飘飘的,好像还带着点笑音。

  夏初顺声音看过去,见是刚刚那位走在九湘身后的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她旁边了,手肘架在膝上,一边问了李二平的话一边漫不经心地四下打量。

  夏初看他长得人五人六,表情丝毫看不出凝重,凤目微挑,倒像是在笑,不由得心头火起,冲口道:“我说这位,你是在问案,还是在这看热闹?”
  蒋熙元微微一笑,调侃般地说:“怎么?是不许问案还是不许看热闹?”

  夏初冷哼了一声,“问案有警……官府呢,轮不到旁人指手画脚,回头破坏了现场暗示了人证,给别人添麻烦。要是看热闹就更不该,一条人命,岂是热闹?穿的倒是像样子,没半点恻隐之心。”

  蒋熙元挑了挑眉毛,心头微恼却也没动声色,等夏初说完,他才道:“那你是在问案还是看热闹?”

  夏初沉着脸,硬邦邦的说:“她是我的朋友。”

  蒋熙元远远地指了指尸体,“那是我的朋友。”

  夏初被他噎的一楞,明知这人就是抬杠,却也说不出他什么来。身边的阮喜用手肘捅了捅夏初,急急地让她别再说了,夏初冷冷地横了蒋熙元一眼,不再理会,重又拾起话来缓声地问李二平道:“事情经过是怎样的?你还记得起来吗?你别慌,慢慢想。”
  “我……,我刚才往雅院的茶水间送洗净的杯碟,送完了出来往后院走,经过那间房门口时门里出来个男的。我就退开半步让路,可,可是……”

  夏初回头看了一眼,“哪间房门口?”

  “就是南廊最西边那间。”李二平看过去,目光瞟过尸体时惊慌掠过,低下了头,身上微微地发颤。夏初轻轻抚了抚李二平的肩头,鼓励道:“别怕,二平。你继续说。”

  李二平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他一身的酒气,我给他让了路他却不走,伸手过来抓我,我推开他往后院跑,没跑两步他就从后面把我抱住了……”李二平说到这里又忍不住哭了,捏着夏初的手,声音也大了起来,“他那些话说的恶心,手……手还四处摸……,我吓坏了,就掏了刀子出来。我就是想……,就是想吓唬吓唬他,我没想杀人!我真的没想杀人,我不知道怎么他就死了,我真的不知道……”
  夏初看李二平这惊惶的样子,便安抚了一下,换了个方式问道:“你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杀的他,那你的刀有没有伤到他呢?”

  “我……”李二平支吾了一下,看看夏初又看看阮喜,阮喜赶忙道:“是不是没有?你好好想想,是不是没有?”

  夏初犹豫了一下,还是拦住了阮喜的话,“阮喜哥,你别这样教给她,一会儿官差来了验了尸体,要是发现二平撒谎了反而更麻烦。”

  阮喜一听便气了,对夏初高声道:“怎么是撒谎!二平怎么会杀人!夏初!二平素日怎么对你的,这时候你竟不帮她说话!”

  夏初发急,“我就是知道二平对我好我才要帮她,你这样胡乱的教她,那是害了她!”
  “你倒是懂的不少。”蒋熙元忽然说了句话,又眯起眼睛来侧头看了看夏初。见夏初蹙眉打量自己,便又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打了个手势让她继续。

  夏初又问李二平,“你的刀有没有碰到东西总该是有感觉的,仔细想想看,碰到没有?碰到几处?”

  “我,我不会使刀,胡乱的划拉罢了。”李二平怯怯地开口,“好像……,好像是划到了东西的,可能有……”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仔仔细细地想了想,“可能有三四刀碰到了东西?”

  夏初听完后又往尸首的方向看了一眼,喃喃地自语道:“不应该啊……”用刀划能划死人?划出这么多血来?除非划到主动脉了,可眼下是冬天,衣服厚,该是没这么容易吧。

  “二平,当时有没有目击者?我是说,有没有人看到整个案发的过程?”

  李二平摇摇头,“我,我不知道”

  蒋熙元忽然站起身来,直了直腰板,“行了,官差应该要到了,先起来吧。”
  “你倒是懂的不少。”蒋熙元忽然说了句话,又眯起眼睛来侧头看了看夏初。见夏初蹙眉打量自己,便又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打了个手势让她继续。

  夏初又问李二平,“你的刀有没有碰到东西总该是有感觉的,仔细想想看,碰到没有?碰到几处?”

  “我,我不会使刀,胡乱的划拉罢了。”李二平怯怯地开口,“好像……,好像是划到了东西的,可能有……”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仔仔细细地想了想,“可能有三四刀碰到了东西?”

  夏初听完后又往尸首的方向看了一眼,喃喃地自语道:“不应该啊……”用刀划能划死人?划出这么多血来?除非划到主动脉了,可眼下是冬天,衣服厚,该是没这么容易吧。

  “二平,当时有没有目击者?我是说,有没有人看到整个案发的过程?”

  李二平摇摇头,“我,我不知道”

  蒋熙元忽然站起身来,直了直腰板,“行了,官差应该要到了,先起来吧。”
  夏初微微侧头偷眼去看蒋熙元,蒋熙元也正巧悄悄地打量她,这目光一碰,两人赶忙又都闪开了去,各自都觉得落了下乘。

  京兆尹冯步云进了雅院后又命人添了火把,把院子照得十分明亮。冯步云四下扫了一眼,目光一顿,提袍往夏初的这个方向走过来。

  夏初心里咯噔一下。

  她当然知道这位京兆尹不会是冲她来的,不是冲她,那便是冲她身边的这位。连京兆尹见他都这个模样,看来这人不光是官,而且这官还小不了了。
  冯步云走到蒋熙元跟前停下,拱手笑道:“蒋大人怎么也在这?”

  “碰巧了。”

  “哦哦。”冯步云依旧笑着,“蒋大人对这案子可有什么看法了?”

  蒋熙元笑得愈发开怀的样子,“冯大人说笑了。仵作尚未验尸,案犯还没问话,下官怎么会有看法?冯大人查案吧,不必理会下官。”

  夏初在一边听着,暗暗奇怪。她觉得京兆尹应该是个很大的官了,这个姓蒋的自称下官,明显官职没有京兆尹大,怎的那冯大人却透着一副恭敬的姿态?这是个什么路数?
  夏初奇怪,别人却是不奇怪的。

  这蒋熙元的官职确实没有冯步云高,一个是四品的刑部侍郎,一个是三品京兆尹,但是架不住他蒋熙元背景深。

  且不说蒋家一门武职,祖父是骠骑大将军,父亲是兵部尚书,就说他自己,那可是陪着皇上长大的主,深得皇上信任,又有从龙之功。况且,但凡长了耳朵眼睛的官员都知道,蒋熙元的妹妹,那可是要入主中宫的皇后!

  这样的背景,莫说他一个京兆尹,就是太师太傅之流见了也是不太敢摆架子的。

  冯步云听了蒋熙元这番话,忙唤了仵作进来,又对赵捕头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警醒着点。赵捕头领会,便嘱咐了仵作几句。
  九湘告诉冯步云,说死的人叫龚元和,是尚书令吴宗淮的内侄,莳花馆的常客。冯步云一听,心里先凉了半截。这死者要是个寻常商贾富户也就罢了,偏偏是个官家的子弟,官家子弟还不算,竟是吴宗淮的内侄。处理不好恐怕麻烦的很。

  赵捕头问询了一圈之后便走到冯步云跟前,面目端肃地道:“大人,我刚才问过了,行凶者是这莳花馆后院的杂役,叫李二平……”

  话刚说到这,就听有人高声道:“尸体未验清,案情不明朗,你凭什么说她就是行凶者!”

  众人一惊,都顺着声音看过去,见说话的是一杂役打扮的小后生,便又都不屑地转回了头。唯有蒋熙元暗笑,心道:合辙他倒不是单单对我,连衙门官差竟也丝毫不惧。

  蒋熙元心里平衡了一些。

  赵捕头有点恼,不客气地斥道:“滚一边去!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这哪有你插话的份!”
  蒋熙元虽不喜夏初,但更不喜京城官差这副恶吏的样子,便瞥了冯步云一眼,冷声一笑。冯步云立刻就摸到了风向,一边对赵捕头呵斥一边使着眼色道:“耍什么威风!说你的就是了。”

  赵捕头明白了冯步云的意思,少不得收敛,不再理会夏初,继续说道:“那李二平已经认了,这刀是她常日里带着做防身用的。今日龚元和酒后意欲轻薄,争执之下,李二平便拔了刀,大概是失手将龚元和捅死了。”

  “仵作的伤还没验出来,怎的就能定了是李二平失手捅死的?”夏初又道。

  要是搁平时,赵捕头刀都要拔出来了,只不过今天碍于蒋熙元在这,少不得忍了性子,冷声说:“尸首在那趴着,行凶者在那坐着,这刀沾了血在地上扔着,两人之前也确实起了争执,行凶的也认了这刀,你说能定不能定!”

  夏初往前一步,“既如此,烦请这位官爷告诉我,您手上这刀长多少宽多少?那死者身上的伤又长多少,深多少?共有几处伤?都伤在哪里?致命伤是何处?是否都是刀伤?”

  行啊!挺专业啊!蒋熙元少不得又看了夏初几眼。
  旧作自我推荐~~

  http://bbs.tianya.cn/post-16-973300-1.shtml

  天涯的链接!
  ----今日之更----

  刀伤的区别

  那赵捕头被夏初问住了,瞪着眼睛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告诉你?老子凭什么告诉你!你他妈……”

  冯步云重重地咳了一声,觉得自己今天在蒋熙元面前大失水准,“让仵作赶紧验伤!快着点!”

  “小兄弟,你……”蒋熙元刚想要搭夏初的肩膀,就被夏初一眼给瞪了回去,只得将手收回来,无奈道:“在下不好男风,别紧张。”

  夏初有点不自在地扭了下肩膀,学着蒋熙元的口吻道:“在下不紧张,只是不喜别人触碰罢了。”

  蒋熙元笑了笑,保持着与夏初半尺的距离,问道:“你如何懂得这些?”

  “哪些?”

  蒋熙元用下巴指了指尸体的位置,“刚刚你说的那些。”
  夏初挺了挺脊背,却也不能说自己来这之前是念警校的,只道:“用懂吗?那些都是常识。”说罢又睨了蒋熙元一眼,“官府就如此查案?监狱还够用吗?”

  蒋熙元咬了咬后牙。这话他若是说给别人也就罢了,偏偏自己是刑部的,当着刑部侍郎讽刺案件牢狱之事,他这胆子可真够肥!

  蒋熙元正要说话,就听雅院中的人出了一阵小小的骚动,有些姑娘用帕子掩着嘴,一脸惊恐的跑了出去。

  原来是仵作验伤,将尸体翻了过来。那龚元和的眼睛还是睁着的,嘴也张着,鼻孔有血溢出流了满脸,样子有些狰狞,胸前大片的血把衣衫都浸透了,似乎还在往外渗着。
  “死者身高五尺五寸,骨骼完整,死前饮酒,无中毒迹象,尸体尚有余温,还未出现尸僵,死亡时间应在一个时辰以内。”仵作高声说着,旁边有人用笔刷刷地记着。

  “死者身上共三处伤。左肩伤一处,利刃伤,长约四寸,上深下浅;胸口伤一处,利刃伤,伤口长约一寸,深约两寸;右小臂伤一处,长两寸。”仵作站起身来,对冯步云一拱手,“死者胸口伤为致命伤,乃利刃一刀刺入心脏所致。”

  冯步云的胡子微微抖了一下,“就这些?”

  “还有鼻梁断了,应是死者俯面倒下时撞在硬物上撞断的。禀大人,就这些。”

  “算上衣袖,四处刀伤。”蒋熙元伸了四个手指头到夏初面前,“与那李二平说的倒是一致。”

  “一致?”夏初的语气不赞同,转头对他道:“这是儿明显的不对!”

  “哪里不对?”
  夏初空手做出一个握刀的手势,“李二平是被他非礼,拔刀自卫,其目的是不想袭击者靠近自己。不想别人靠近自己会怎么用刀?”

  她在抬手在空中划了个叉,“这样,对不对?这是下意识的动作。”

  蒋熙元听她的话里用词古怪,但意思他能明白,于是点头笑道:“是这样,你继续说。”

  “死者的胸口的伤却是捅伤,是扎进去的。”她又做了个前刺的动作,“这种,是攻击性的伤害,不是防卫。”

  “如果是她防卫不成转而攻击呢?”

  “死者肩上有处划伤,总不会是李二平捅完人又没事干划一刀,所以那肯定是第一处伤。”夏初见蒋熙元点了头,才继续说:“既然死者已经被划伤,就不会完全没有防范,这点死者手臂上的伤和被划开的衣袖可以证明,死者是自我防卫过的。”
  “有道理。”蒋熙元点头。

  “更何况,李二平是个女子,而死者一个高高壮壮的男子在已经有了防备的情况下,她再想冲过去行凶,是是很容易被拦住的。再说,一刀扎进心脏是那么容易的吗?”

  蒋熙元诧异地挑了下眉毛,不太相信地问道:“李二平是个女的?”

  夏初叹了口气,微微皱眉,“公子很会抓重点……”

  “小兄弟很会讽刺人。”蒋熙元笑了笑。
  倒也不怪蒋熙元不会抓重点,他身边的、所经历的女子都是细致柔软的,不知道那些穷苦人家竟能把女儿养的这么粗糙,更何况,青楼这种地方怎么会有姑娘家来做工。他觉得那扮了男装的李二平,倒比身边这位一直跟他抬杠的小子更像个男人。

  “这人,应该不是李二平杀的。”夏初不理会蒋熙元的反唇相讥,颇笃定地说。

  “她可没有说看到别人。”

  夏初没回答他,蹙着眉看着现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一会儿才指着那雅院的西南角说:“那里有盏院灯但是没亮,因为我刚过来的时候那里是很黑的,黑到我连尸体都没注意到。你看,那里是游廊的拐角,弯角处布置了个假山石。”

  ”你是说,凶手藏在假山石后面?”
  夏初点了点头,“嗯,凶手趁着乱出来迅速捅了一刀后藏回去,等人群乱了再走,或者直接跑进后院是完全可行的。李二平往西游廊跑,凶手往后院跑,岔路的位置距离死者最多不过三四步的距离,那里那么黑,她慌乱之中没看见也算正常。”

  “不太可能吧?”蒋熙元不同意,“凶手是怎么的知道死者会往那个方向走的?如果他走向反方向,岂不是白等了?”

  夏初也回答不上来,只是猜测着说:“也许他等这个机会等很久了?死者如果想去前楼,肯定是往西走近。当然,这得调查。”

  “谁调查?”蒋熙元哼笑了一声,心说你难道指望那些官差?这么现成的人证物证,他们不赶紧结案了才有鬼。

  “我想过去看看。”夏初当然也是打心眼里不信任那些人。可她就是个杂役,刚才还差点跟官差吵起来,过去肯定得被轰回来。
  “你这是……想请我帮忙?”蒋熙元浅笑着说,抱臂看着夏初,那意思是‘你求我啊,求我我就带你过去。”

  夏初纠结片刻,往一边别了别脸,深吸了一口气,转过来时挂了一个假的不能再假的假笑,“蒋大人,蒋青天,可否带小的去那假山石处看一看?小的刚刚对大人出言不逊,您大人有大量,还请宽恕则个。”

  蒋熙元瞟了夏初一眼,见她一副自己把自己恶心着了的样子,不禁好气又好笑,“年纪不大,骨头倒挺硬。”说完提步往假山石处走过去。

  夏初楞了一下,也急忙也跟了上去。

  赵捕头看蒋熙元往这边过来了,赶忙迎上前去,陪着笑道:“蒋大人,这边不干净,您怎么过来了?您有事吩咐一声便是了,回头脏了您的……”

  蒋熙元没理他,与夏初径直地越过去直奔假山石,又让人举了火把过来绕到了山石后面。
  假山石后面栽了几株竹子,地上有枯草竹叶,因为是背阴处,所以落的雪还没化干净。夏初扫了一眼,指了指地面,“那里,半只鞋印,看宽度应该是个男子的。”

  “化雪会使鞋印变得更宽些,你确定是个男子的?”

  “蒋青天,刚踩上去的脚印和融化过的边缘是不同的,您怎么会看不出来?”夏初歪头看着他,“要是纯为了抬杠,那就没有意思了。”

  赵捕头在后面举着火把,听夏初这样一说,不禁吸了口气,心说这杂役是谁啊!跟蒋熙元说话这么不客气。

  蒋熙元看过之后,便站起身从假山石后面走出来,与冯步云把这些细微处说了说,便是刚才夏初与他说的那些话。冯步云听完赶忙点了点头,让赵捕头把那鞋印量了,记录在案。

  “蒋大人果真明察秋毫!”冯步云表情略显夸张地赞着,“此案行凶者或不止一人。”

  夏初皱眉。冯步云没说行凶者另有其人,而是说不止一人,这里面的意思可差的远了去了。

  “大人,李二平与死者的冲突事发偶然,难道还能是她与别人合谋不成?”
  冯步云瞟了她一眼,也弄不清这杂役跟蒋熙元是怎么个关系,心中虽不屑搭理却还是耐了性子说:“你怎么知道是偶然?如果说死者是别人所杀,那李二平就在旁边如何没有看到?”说罢不再理会夏初,招呼着捕快抬上尸首,押了李二平走。

  “蒋大人……”夏初有点着急地看着蒋熙元,蒋熙元却不慌不忙地对她笑了笑,“小兄弟,即便存疑,但那李二平毕竟还是此案目前最大的嫌疑人,京兆尹将其带走关押并不为过。”

  蒋熙元说完,夏初不说话了,心里也知道蒋熙元说的是对的。

  放在现代,无证据的情况下羁押不超过四十八小时也是合法的,只不过她十分不确信古代是否有这种意识。

  “但她不是凶手。如果京兆尹那边乱判葫芦案怎么办?如果过堂时刑讯逼供,李二平屈打成招又怎么办?蒋大人,这是命案,判下来可是死罪。”

  “你没有办法。”蒋熙元顿了顿,又说:“我也没有办法。最多,在案件核准时我留心一下罢了,但那李二平若是吃打不过自己招了,我也救不了她。我不是府衙的人,无权干涉京兆尹断案。”

  夏初心头一股火顶上来,定定地看了蒋熙元一会儿,拱手草草一揖,转身走了。

  蒋熙元暗暗摇了摇头。


  ----今日之更结束-----
  ————今日之更————

  莳花馆那个地方


  宫中御书房,苏缜阖上批完的折子,走到榻前坐下歇歇腰。安良命人递了醒神的茶上来,垂手站在一边。

  苏缜批折子批的有点头昏脑胀。眼下景国并无什么要紧的大事,但他刚刚继位,一朝的官员都是先帝留下来的,并不是真心服气这个才十六岁的少年天子,各个托大,倚老卖老,动辄就拿‘先帝在位时……”来压他。

  老臣要在新朝揽权,他苏缜更要立威,正是两厢博弈的时候,所以格外辛苦伤神。

  苏缜饮了茶,将茶盏递给安良,闭目靠在引枕上,“安良,有什么趣事说来听听。”

  “有呢。”安良把茶盏让人拿走,挥手又让御书房伺候的人先下去,这才道:“今儿朝房里刘钟刘大人和方简方大人吵起来了,这刘大人家的长女原是与方大人家的次子订了婚的,说是订婚,但也就是两家大人口头上应了。前些日子刘大人升了四品吏部侍郎,就觉得自家长女嫁给方家次子吃亏了,所以方家请了媒人上门提亲时刘大人竟是没搭理。方大人气不过,今儿在朝房夹枪带棒地拿话刺刘大人,所以,就吵起来了。”
  苏缜闭着眼睛不屑地笑了一声,“这朝房倒成了街头婆妈们乘凉的大树荫了?这事儿也好意思拿出来吵。”

  “谁说不是呢。”安良笑了笑,继续道:“还有,昨天晚上升平坊出了命案,吴宗淮吴大人的内侄被人给杀了。”

  “哦?”苏缜睁开眼睛,显出了几分兴趣。

  安良一看,忙继续说道:“听说今儿早起吴大人在朝房里向冯大人问起来了。那吴大人眼下一片乌青,想必昨晚被他家的母老虎吵的不轻,冯大人倒是还好,看意思案子倒是不难断。不过两人具体说的什么就不知道了。”

  “升平坊?”苏缜垂眸想了想,“升平坊哪里?”

  “是莳花馆。”安良呵呵地笑了笑,“这下够蒋大人挠头的了。”
  蒋熙元对升平坊的青楼都很熟悉,是京中出名的花花公子。别人看他是流连花间,但苏缜和安良却只道那厮不过是做生意,时不时的去别家转转,也是取长补短。而莳花馆,便是蒋熙元投资的青楼,置于他为何会开家青楼,蒋熙元给苏缜的解释有两点。

  一则,这是一桩近水楼台的妙事。二则,青楼是最容易让人放松警惕的地方,获取一些朝堂之外台面之下的消息再便利不过。

  在苏缜争夺皇位的过程里,莳花馆确实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故而苏缜便也默许蒋熙元将莳花馆作为一个坊间的暗桩,由着蒋熙元以刑部四品侍郎之位,继续沉醉温柔乡。

  不过,莳花馆……

  苏缜把这三个字在心里过了过,不期然地想起了那天在街上撞他的那个人,还有那一堆古怪的东西。闵风跟着他,看他进去的地方就是莳花馆。
  莳花馆的命案只是个巧合?还是这背后有什么更深层的问题?苏缜有些吃不太准。

  “叫蒋熙元过来。”

  “是。”安良领命,退出御书房差人去刑部寻蒋熙元了。

  半盏茶的工夫,蒋熙元便过来了。苏缜还在榻上半倚半坐着,见他来了也没让他行那些虚礼,“过来,朕有事问你。”

  蒋熙元知他要问的是昨天晚上的命案,却也不说,依着苏缜的手势虚坐在榻前的月牙凳上,垂着眼皮等苏缜发话。

  “听说昨晚吴宗淮的内侄死在你莳花馆了?”

  “是。昨天臣正好在。”蒋熙元苦笑了一下,“今儿早起莳花馆被封了,连九湘也给抓去了。瞧意思不光要严惩凶手,还要倒了臣的买卖。只怪臣藏的深了些,如今连点面子也争不了,只能先关张了。”
  苏缜若有似无地笑了笑,“此案可有疑点?”

  “案犯当时便被擒住了,现场也有凶器,按说该是个铁案的,容易断。不过……”蒋熙元想了想,有点犹豫地说:“疑点也不是没有。”

  “说说。”

  蒋熙元诺了一声,便将昨夜里夏初与他分析的那番话悉数与苏缜讲了。

  苏缜手里翻着个折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听。不过蒋熙元只道他听着呢,如果他真不在意,也就不会特地召自己过来问了。
  下午再继续更~
  等蒋熙元说完了,苏缜才抬起头来道:“看来你在刑部呆的不错,短短几个月的工夫能有如此长进,以往倒是朕埋没你了。”

  蒋熙元一听坏了,便从凳子上站起来跪了下去,“皇上恕罪,这些并非臣分析出来的,臣并无欺瞒之意。”

  苏缜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熙元,你与朕自小一起长大,你懂什么会什么朕若是不清楚,又岂敢信你。”他抬了抬手,“起来说话吧。”

  蒋熙元偷偷地舒了口气,“皇上,刚刚臣所言的那些疑点,其实是莳花馆的一个杂役分析出来说与微臣的。”

  “杂役?”苏缜微微蹙眉,旋即像是理所当然似的,一下子就想起了他遇见过的那个人,便问道:“那杂役什么样?”
  “约摸十四五岁的样子,挺瘦,长得颇为清秀。只可惜臣开的并不是南风馆,他做杂役着实有些埋没了。”

  苏缜一听,心中越发笃定,“刚刚你所说的那些,都是那杂役所言?”

  “除去对冯步云的揣测,关于案子的分析大多是那杂役说的。他所说的别人倒也不一定分析不出来,只是他分析的很快,也很有条理,倒不像个生手,不知道为什么甘心做个杂役。”

  苏缜沉吟片刻,手指在榻桌上轻轻地敲了敲,“这案子,朕需要你把他闹得大一些,将吴宗淮扯进来。你可做的成?”

  “闹大?”蒋熙元想了想,旋即明白了苏缜的意思,略有踌躇地道:“京城的案子由京兆尹负责,未呈报前刑部不便插手。况且冯步云呈上来的卷宗定是口供画押证据完整,臣那时再想推翻恐怕很难……”
  “约摸十四五岁的样子,挺瘦,长得颇为清秀。只可惜臣开的并不是南风馆,他做杂役着实有些埋没了。”

  苏缜一听,心中越发笃定,“刚刚你所说的那些,都是那杂役所言?”

  “除去对冯步云的揣测,关于案子的分析大多是那杂役说的。他所说的别人倒也不一定分析不出来,只是他分析的很快,也很有条理,倒不像个生手,不知道为什么甘心做个杂役。”

  苏缜沉吟片刻,手指在榻桌上轻轻地敲了敲,“这案子,朕需要你把他闹得大一些,将吴宗淮扯进来。你可做的成?”

  “闹大?”蒋熙元想了想,旋即明白了苏缜的意思,略有踌躇地道:“京城的案子由京兆尹负责,未呈报前刑部不便插手。况且冯步云呈上来的卷宗定是口供画押证据完整,臣那时再想推翻恐怕很难……”
  苏缜摆了下手,“他查他的,你查你的。官面流程如此,你却不一定非要寻着这个去做。熙元,你不是如此死板之人。”

  蒋熙元转了转眼睛,随即一笑,“臣明白了。”

  苏缜站起身来,走到龙书案前随手拿了本折子,“吴宗淮最近越发大胆了,滑的像个泥鳅似的,这案子倒来的正是时候。”

  苏缜烦透了吴宗淮了。

  他想要推行新的官员考核办法被吴宗淮联合一帮老臣给驳回来了,说先帝施行的考核法才不过数年,外官刚熟悉了程序不宜此时调整,又说现在新朝刚立,要徐图之,还说因着庶人苏绎牵连了一批官员下马,此时吏部人手不足,等等等等,总归就是:不行!

  苏缜心里跟明镜似的,哪有这些乱七八糟的道理,吴宗淮就是不想他这么快培养起自己衬手的官员罢了。没有新的官员,苏缜就得指着这帮老臣干活,吴宗淮不过就是揽权。

  这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不把吴宗淮从这位置上踢下去,满朝官员倒都不知道俸禄是谁发的了!
  蒋熙元走到苏缜身边,“皇上可还有其它的吩咐,若无事,臣先告退了。”

  苏缜点点头,还不等蒋熙元走到门口,又被苏缜叫住了,“那个杂役若是堪用,你便用着,顺便留意一下。”

  蒋熙元笑着点点头,“臣也正有此意,也想看看这杂役究竟什么来路。”

  蒋熙元回到莳花馆的时候天将擦黑,往日这时候莳花馆里已经开始准备营业了,但今天却静悄悄的,门口艳丽的红灯此时灰土土的随风轻轻晃荡。

  蒋熙元远远地看了看,郁闷地摇头,转入巷子后从侧门直接进了后院。

  后院里没有了平日忙碌的景象,厨子杂役管事婆娘,还有几个茶奉都堆在院子里,聊天的聊天,发呆的发呆。
  有人眼尖看见蒋熙元进来了,便站起了身,前院的茶奉有眼力,迎上去道:“蒋大人?您怎么从这进来了?”

  “我看前院没点灯。”

  那茶奉叹口气,“今儿早起官府带人来把楼面封了,连九姑娘都给带走了。唉,真是晦气,您说那龚公子死在哪不好,我们莳花馆又找谁惹谁了。”

  蒋熙元在心里大声道:说的就是!

  “楼面姑娘都是都是卖了身的,横竖也走不了,倒也塌实。那些个打零工的杂役都走了好几个了,苦了我们这些签活契的,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谁知道这莳花馆还有没有开张的一天啊。”

  蒋熙元一听,赶忙问道:“杂役都走了?”

  “也没有,还剩几个。”

  “那个挺瘦挺清秀的杂役呢?就是昨天晚上在雅院的那个。”
  茶奉想了想,“您是说夏初?跟李二平关系挺好的那个吧。他没走,今儿早上出去了一趟,回来就跟阮喜一直在雅院里,不知道在干什么。”

  夏初?这名字也略显女气了一点,倒是跟他的模样也算相称。

  蒋熙元对茶奉点了点头,往雅院里走过去,一进雅院,便看见夏初和那个叫阮喜的茶奉在游廊里坐着,两人默默的不说话,脸色都不是太好。

  “夏兄弟?”蒋熙元叫了她一声,夏初抬起头来一看是蒋熙元,立刻站了起来,“蒋大人,是不是有什么消息了?李二平她怎么样?”

  “我是刑部的,不是府衙的。”蒋熙元再次重申。

  “哦。”夏初点点头,侧身懒懒倚在了廊柱上。

  阮喜跑到蒋熙元面前,嗵地一声跪了下来,照地磕了三个头,“大人,大人!您为二平做主啊!人不是她杀的,二平不会杀人的!二平是个好姑娘啊!大人!”
  蒋熙元未置可否,只是重新打量了夏初一番,又看了看地上的阮喜,比较之下,越发觉得她不像个普通的杂役。

  “你在这做什么?”

  “还原一下案发现场,看看能不能找出更多的线索。”

  “结果呢?”

  夏初看了他一眼,低声道:“您是刑部的,又不是府衙的,与您说有用吗?”

  蒋熙元被她给气笑了,“不说就不说吧。明日午时前后倒可以去府衙前击鼓,或许冯大人愿意听一听。”说完作势要走。

  “等一下!”夏初往前追了一步。

  “改主意了?”蒋熙元回头。
  夏初点点头,“改主意了,刚刚是小的出言不逊,请蒋大人见谅。”

  “哦。”蒋熙元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袖口,“你反复的出言不逊,我又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原谅你?你还是留去与京兆尹说吧。”

  夏初瞧着他,一点也不着急。蒋熙元反倒从她眼中看出些笑意,笃定中带着一点讽刺。倒弄得蒋熙元有点吃不准了。

  -----今日之更结束-----
  ————今日之更————  

  夏初慢条斯理地打量着蒋熙元,好一会儿才道:“蒋大人当真不听?那是小的唐突了,蒋大人走好。”

  话说完,不再看蒋熙元,回身拔阮喜拎了起来,“阮喜哥,明儿我与你一起道府衙去击鼓。呈上咱们今日查到的线索,我不信那冯大人就敢冤判了二平。”

  阮喜不甘心地看了蒋熙元一眼,就着夏初的手劲起身,“夏初,你求求大人!你帮我求求大人!你刚才也说了二平是冤枉的,夏初……”

  夏初瞪了阮喜一眼,二话不说拽着她就走。

  蒋熙元咬了咬后牙,眼看着夏初还真是越走越远,大有一去不再回头的意思,终于还是忍不住扬声道:“你回来。”
  夏初原地站定,回头笑吟吟地看着蒋熙元,“蒋大人还有事?”

  “有事。”

  “现下对于小的而言再没有比替二平洗冤更重要的事了,蒋大人如果找小的有别的事,还请原谅则个。小的没空。”

  蒋熙元被她顶得脑袋一热,指了指自己身前,硬邦邦地说:“过来!”

  阮喜担心夏初,询问地看了她一眼,夏初则摇摇头示意他安心,大摇大摆地走回到了蒋熙元面前。

  “年纪不大,骨头倒是真硬!”蒋熙元有点咬牙切齿地说。

  “并非小的骨头硬,只是大人您刚刚做的有些过了。原本您作势要走,我便作势叫住您,既然已经全了您的面子,您何必还要再压我一筹呢?”
  蒋熙元挑了挑眉毛,“我何须你一个杂役全我颜面?”

  “这案子是京兆尹在查,如果真像您说的那样刑部不便插手,您今天过来又是为什么呢?这莳花馆可是连灯都没点。您来,就是问案子来了。”

  夏初笑了笑,笑得有点狡黠,“向我这身份低微的杂役问案子,您抹不开面子,就非要我求着您,其实何必呢?您为什么问案子我不知道,我猜应该不会是单纯的侠义之举。呐,您要查案我会查案,明明好好的合作,干吗非要让我低您一等。我不乐意。”

  蒋熙元哼笑一声,“你到真当自己是个人物。”

  “您看,又来了!”夏初瞥他一眼,掉头便走。

  蒋熙元气的够呛,一把把她给拽了回来,夏初低呼了一声,急忙拔开蒋熙元的手,“有话说话,别动手。”

  “没你我一样查这案子。”
  “对,我信大人。您确实可以不必受制于我,那您叫我回来干什么呢?所以,既然您需要我的帮助,那我便不能矮您一头唯您所言马首是瞻。我要是那样,之后我所说的还能有什么份量?大人您又能信我多少?”

  蒋熙元看着夏初,觉得她这番话说的确实也不无道理。他来找夏初,问案子是其一,更多的是想探她个底细。如果她像别人那般求他为李二平做主,他倒真是不会像如此这般高看她一眼。毕竟刑部里也不是找不出会查案的人来。

  谁也不求谁,合作,反倒纯粹。

  “蒋大人没那么刻板迂腐吧?”夏初微微一笑,露出颊边两个浅浅的酒窝来,“我觉得应该不会,不然昨天就不会理我了,也轮不到我今天在您面前放肆。”

  蒋熙元哭笑不得,“哦,你也知道自己放肆。”

  “还行吧。”
  蒋熙元不好再说什么了,毕竟案子不能不查,这夏初他也不能不接触,放肆就放肆吧。诚然也如她所言,自己没那么迂腐。

  “行了。算你走运,遇到一个我这样开明又有正义感的好官。”蒋熙元抖开衣摆往廊下一坐,“说说吧,你都查到了些什么了?”

  要出门了~晚上再继续更了~周末愉快everyone~^_^
  夏初对蒋熙元的自我赞美表现出了一定程度上的宽容,只不咸不淡地一笑,清了清嗓子说:“今天早上我与阮喜去了一趟府衙的监牢,又细问了李二平案发时的情况。情况呢,所说与昨天的差不多,只不过多了几个细节。”

  “什么细节?”

  “她说她是在雅院南边最西侧的房间门口遇见的死者。”夏初回身给蒋熙元指了一下,“死者骚扰她之后,她奋力挣脱,沿着这南侧的游廊往后院跑,跑了没两步死者又追了上来,她情急之下拔了刀,回身防卫。”

  夏初走到最西侧的那间屋子门口,然后转过身往西迈了两大步。

  “李二平说她挥刀之后听见死者骂了几句,很脏,我就不重复了,大概意思是‘小样的,抓住你非弄死你不可’。”
  夏初这几句是是仿着一个流氓的口气说的,学的却也不像,听得蒋熙元不禁莞尔。

  “从这句话可以听出来,死者并没有放过李二平的意思。李二平持着刀往后退了两步,再度挥刀想阻止死者过来,这时候……”

  夏初顿了一下,竖起一根指头,示意蒋熙元注意此处,“李二平说她听见了两声闷哼,然后是砰的一声响。按李二平所说,她当时觉得自己是划到了东西的,她以为自己将死者伤的重了,心里害怕的很,腿也发软,然后想转身继续往后院跑。”

  “那便是没错了。她先伤到了死者,跑了两步,听见死者的那些话之后她再度挥刀。可能她就是那时候把刀扎进了死者的心脏,又或者,死者扑上来自己撞在了刀尖上。”蒋熙元说道,“她说是划到了东西,也可能她是为了自保而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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