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76年对于中国来说可谓灾难深重:中国三位伟人相继逝世、唐山大地震。那年清明节,我出生于广西桂平,同时出生的还有我妹妹,她仅仅比我小不到一分钟。
我母亲是未婚先孕,父亲是上海来的知青,我还没出生就回上海去了。父亲走后一直没回来,母亲等了两年后喝农药自尽了,把两岁的我们兄妹扔给了外公外婆。
我们到了7岁,外公外婆又相继去世,又把我们丢给了舅舅。家里穷的叮当响,除了天冷我就没穿过鞋子。舅舅只愿意养我,把我妹妹送给了一个远房亲戚。
舅舅娶了老婆之后,我的童年只有干不完的活和挨不完的打骂。舅舅是个赌徒,每次输了钱都会把我没理由打一顿,并骂我是个丢人的东西,骂我母亲丢人,叫我滚去找我那该雷劈的父亲。而我到了14岁都没能上学。
到了90年初夏,有一次我终于反抗了起来。已经14岁的我和舅舅在花生地锄草时打了一架。我用锄头敲掉了舅舅两颗门牙,接着就被赶出家门开始了流浪生活。
狠心的舅舅把我赶出家门后,并没有给我一毛钱。我虽然没上过学,但脑子不笨。我偷了舅舅家的三只鸡去镇上卖了30块钱,有了这笔钱我决定去找我妹妹。
可是我妹妹在哪里?只听舅舅说过在湖南,我不知道湖南到底是哪里,只以为也是一个村子,很远的村子。我便带着这几十块钱踏上了去湖南的道路。
90年代农村入夜之后,外面是没有人的,顶多有个把出来捉些田鸡蛇类。没有月亮的话伸手不见五指,更别提赶路了,即使有月亮也不能走,随便窜出一条毒蛇咬伤就把命交待了。
我出来后的第一个夜晚是在晒谷坪(晒稻谷的地方)睡的。谷坪紧挨着村子,那是生产队时候修的。那晚已经是14号,过了夜晚12点就15号。走了一天路的我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只跟着灯火来到了这个村子旁边。没有人烟的地方我不敢过夜。找个村子就算不进去在村外也比荒野有安全感。
这村子大概不过50户人家,此时已经大部分熄灯睡觉。月亮很亮,我找到了一个晒谷坪,吃了几口中午地里烤的红薯后,倒头便睡着了。
不知道夜里几点,一阵冷风把我吹醒,感觉要着凉感冒了,便去一个猪圈里想弄些稻草出来铺了继续睡。
转了一圈后发现,猪圈门都被锁住了。我正打算返回晒谷坪,不经意往一个猪圈窗户往里瞄了一眼,发现里面放着两副红棺材。月光透过窗子照着那两副红棺材,十分的恐怖和诡异。把我吓的慌不择路,直接跳进水田里,跑回了晒谷坪。满脚的淤泥,坐在晒谷坪上吓的半死不敢躺下睡觉。
坐了一阵我又困倦的难受,把头靠在膝盖上打瞌睡。迷迷糊糊中听到身边响起了唢呐、铜锣、还有法师诵经超度的声音。
在广西大多农村,人死了在家做了法事后装进棺材里,还要拉到晒谷坪做三个小时法事,接着一路放鞭炮抬到离村子一两里地远埋掉。
吓的我立刻困意全无,猛的抬头却什么都没看到,那声音也突然停止。我没停留半秒,立即撒腿跑进了村子里,全村的狗都在狂吼。直到看到有灯亮的小屋,我才停下来走了进去。
这小屋是赌钱的地方,十几号人围在里面打牌九赌钱。我走进小屋也没人管我,在里面看打牌九看到天亮才离开村子。
出了村口顺手摘了几根粗大的黄瓜,准备路上口渴了当水果来吃。
下午在河边打死了一条蛇烤了吃后,由于昨晚基本没睡,便困倦难忍,找了个阴凉的榕树荫下睡觉,这一睡竟然睡到了天黑。
白天这榕树树荫下非常凉爽,到了晚上就非常阴森。我昨晚睡的晒谷坪都够恐怖了,哪里还敢在这里呆到天亮,况且今天已经是十五号了。
广西农村的初一十五晚上是不能乱跑的,那是祖宗先灵回家吃饭的日子。九十年代初很多村子没通电,就算通了电的,也没有电视机可以看,晚饭过后基本都已经睡觉了。
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今晚在外面过夜。我想找个村庄,和昨晚一样看人赌钱到天亮。
估摸着现在还是晚上八九点左右,没到深夜还是不会太怕的。
我走了一两里地,要经过一个竹林,这竹林里面很黑,只能勉强看到路,而且不知道有多深,但路是从这个竹林穿过去的。
那年代路都是人走的小路,而且就算是小路也很少,一个镇通到另一个镇的路就只有一两米宽,那时候农村单车都没普及。
所以这条路是我必走之路,否则只能在外面过夜了。
我咬了咬牙还是硬着头皮走进了竹林里。比大腿还粗的竹子枝叶茂盛,竹林里比在外面往里看还要黑,只能很勉强的看到路的轮廓。我有点后悔走进来这竹林里,但一想到往回走很远才有村子,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我多怕十几二十米高的竹子上突然跳下什么怪物来,便加快脚步想快点走出竹林。
走了没有5分钟,根本已经看不到路。我拿出火柴点了一根,火柴熄灭后更黑了,我已没有胆子敢继续走。突然前面不知道从哪飘出了3团黄色的火焰。
“鬼火”
看到这三团突然飘出来的火焰,我一惊竟不自禁的喊出了这两个字。
以前哪里知道鬼火就是磷火。虽然现在我也不信鬼火就是磷火。鬼火和磷火是有区别的,磷火只是自然现象,出现燃烧一下便消失了。而鬼火更像是一团有意识的火,它会停会走,甚至会跟着人。有目的的飘去某个地方,就像一个透明的人举着的火把一样。
那三团鬼火把竹林都照亮了,两高一低飘浮在竹林里。那鬼火见到我出现后,停止了飘动,在离地面两米高左右的地方烧着。
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见到鬼火了,要算起来不下十次。以前在田间山林捉蛙蛇类也见过多次,但都不是一个人看到的。
这么近的距离加上这样在阴森的竹林,况且正是十五号,一个月最阴森的夜晚,还是孤身一人。这其中一样都能把人吓惨,更何况都凑一起去了。
但怕归怕,遇到了总是要面对的。我们农村老人常说,这些东西你越怕它,它就越喜欢整你。
那鬼火照亮了不小的范围。
我弓着身子,右手紧紧捉住一条两根手指般粗细的竹枝,眼睛死死盯着这三团鬼火,对峙了有一分多钟。
这一分多钟犹如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那鬼火不曾有一点飘动,仿佛被钉在半空中的火把一样。而我虽然站着不动,但全身细胞紧绷,早已满身大汗。
“啊”!
我用尽力气大吼了一声给自己壮胆,一边大骂脏话。家乡话我不会打字,大概是狗血泼尿淋的畜生,谁给你的胆子在这里吓人,看我不刨了你的坟啃了你的骨头。
虽然我这样骂,实际上我怕的不得了。我一边骂同时折断了那根竹枝,发疯似的向鬼火冲去,准备用竹枝扑灭它。
对于脏东西,用扫把赶是农村常有的说法。扫把的作用就是打扫卫生,保持干净,而山精鬼怪也叫脏东西,最怕拿扫把赶它。农村以前的扫把都是竹枝做的,所以我才用竹枝去对付它。
前面已经说过,鬼火和科学解释的磷火是不同的。鬼火有意识,烧的久,而磷火无意识纯属自燃现象。故那鬼火看到我拿竹枝冲过来,马上飘动起来,往竹林深处飘去。我好像还隐隐听到了一声婴儿的哭喊声。
我早就怕的全身冷汗,看到那鬼火飘走,马上屁股着火般没命的冲出了竹林。
我上气不接下气回头望了一眼这片竹林,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只感觉到莫名的恐怖,似乎竹林里潜伏着无数的山妖厉鬼。
趁着月光一路跑到了山脚下的一个小庙里,累的半死。这座庙很小,仅仅只是一个泥砖瓦盖的单间。庙里放着五尊木雕神像,分别是盘古、哪吒、玄武大帝、千里眼和顺风耳。坐中间的盘古是最高大的神像,足足有一米高,左手拿着月亮右手拿着太阳。而前面的哪吒仅仅只有现在的啤酒瓶那么高。
神像面前有一张桌子,上面摆有一些花生和两个橘子,还有一个香炉。因为是十五号,庙里挂着两个大红灯笼,再加上有五尊神像,我感到无比的安全,便打算在这庙里过夜。
其实这种山间小庙是孤魂野鬼最多的地方,但它们享受着村民的香火,一般不会出来害人整人。不过我以前根本不知道这些,只当是神仙住的地方。
我找来一块木板,在神像面前的桌子下面一横,睡起觉来。因为今晚村民刚来烧香,所以蚊子都被香烟雾熏死了,这一睡就睡到天亮。
早上起来发现桌子上有一盒火柴,就掏了一半到自己的火柴盒里,磕了三个头,便出去找玉米吃。
此后的一个多星期,我白天出去找吃的,晚上就在这个小庙里过夜,直到有一天有人来到了这个小庙里。
一天早上我还在庙里睡大觉,进来了一个30岁上下的妇女。那妇女看到我吓了一跳,骂哪个野仔子,跑来神仙家里来睡觉,也不怕晚上肚子疼。
那妇女走到桌前,手里提了个竹篮子,篮子里有些香烛纸钱,还有半边巴掌大的猪肉。她把篮子一放,蹲下来蹬着我问:你这个细人(小孩的意思)是哪家的仔,看起来这么面生,怎么跑到这里来睡觉?
我赶紧钻出了桌底,小声的告诉她我是社坡来的,被大人赶出来没家回,流落到了这里。
那妇女听我说完问我:“你这细人看起来这么老实,该不是打架偷东西了吧?哪个野仔这狠心赶你出来,社坡到这里有70里路啊!你吃饭没有,到我家吃饭吧!”
我头点的像小鸡吃大米,就这样跟着她回了家,一呆就是大半年才离开。当然这是后话了。
那妇女让我叫她三姑,她拜完神后带我回了家。路上有个肩膀扛着锄头的汉子坏笑着问三姑,哪里偷了个那么大个崽啊!三姑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
三姑是藤县嫁过来的,家里只有两个人。有个9岁的女儿叫雪妃,上小学一年级,她老公已经去世两年了,而她也准备改嫁,而我后来也是因为她改嫁才离开的。
我在三姑家住了下来,她家很穷,把放柴的房间腾出一个角落给我铺了一张床。家门口是养猪的猪圈,养着两头猪,三姑家的收入全靠这两头猪了。雪妃的学费,平常买这买那过年过节都靠养猪的收入。除了养猪,平时耕田种地是基本没有钱收入的。
那天就是猪生病了,叫隔壁村的兽医打针没好,去村里的神婆那问了下,说是猪被饿鬼惦记上了,想吃它。三姑让神婆送走了饿鬼,然后到庙里拜神才遇到我。
由于三姑家没有男人,所以她在家当妈又当爹,。幸亏雪妃懂事,很少让她操心。但在外男女干的农活都她一个人干,有时候累的腰酸背痛觉都睡不着,三天两头叫人帮她刮痧。村里有光棍经常想帮三姑干活,但他们目的不纯,三姑怕人说闲话,便总是拒绝,在累的活都自己来。
我虽然已经14岁,但身高仅一米四出头,从7岁起长年累月的干活,力气也不小,肩膀随便挑两桶水回家。大多农活都会干,也很勤快,给三姑分担了不少劳累。
三姑家虽然穷,但是由于人少,所以吃的在村里算好了。一块五一斤的猪肉两天买一回,在物质匮乏的九十年代农村,能两天吃一顿猪肉,全村都找不出三户人家。
时间一晃一个多月过去了,已经快到了端午节。这天三姑天刚亮就叫我起床跟村里人去摘竹叶包粽子,说起晚了太阳太大晒死人。
我起床后吃了一碗昨晚剩下的粥,便拿了个蛇皮袋,去村口等摘竹叶等人。那天刚好是周末,雪妃不用上学,也要跟了来说要去看看有没有野蘑菇摘。
早上没到六点,我们就出发去摘竹叶了。同行的有平时一起玩耍的伙伴们,阿贵、大美、阿肥、小虫、鬼头。唯一的大人就是大美他爹,剩下的都是14、5岁的小伙伴,还有9岁的雪妃妹妹。
伙伴们一路蹦蹦跳跳的走了大半个小时,竟然来到了那天我遇到鬼火的竹林。不过由于是大白天人又多,我并不害怕,只是忍不住东张西望。
那晚夜里竹林太黑,并没看清这竹林。原来这片竹林竹子很多种,但我叫不上名字。有大腿粗长刺的、有甘蔗大小细长的、有手指粗细的。将竹林长的密密麻麻的,除了中间留有一条一米宽的小路外,别的地方根本寸步难行。
这些竹子的竹叶大的不过五寸,小的不过手指大小,是不能用作包粽子的,我们要走到竹林深处去摘大的叶子。
从进入竹林起,约莫走了15分钟,经过一条小溪终于到了目的地。我们把蛇皮袋铺地面休息,大美他爹拿出烟丝烟纸,卷了一根抽。大美和阿肥他们在小溪里翻石头捉螃蟹,阿肥翻起石头,大美来捉。雪妃被蚊子叮的满手包包,哭喊着早知道不来了。而我则坐在地上东张西望,总感觉这里很阴森可怕。
此时太阳刚刚爬到山头,阳光射了过来,石壁上在滴着水。我们一行休息了近二十分钟,大美他爹把
第二根烟头一扔站了起来,把捉螃蟹的叫过来摘竹叶。
大美他爹拿出砍柴刀,砍了一根长竹子把要摘的竹叶上的露水全打了下来,接着拿袋子钻进了竹丛里去摘竹叶。
这片竹子和进来的竹林不同,都是大叶子,竹子粗不过小拇指,相信农村长大的都知道。
我也拿起地上的蛇皮袋,跟着钻近了旁边的竹丛里去。摘了两片竹叶,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偷偷看着我,浑身不舒服。便叫阿贵过来和我这边摘,无意中转身看到离我三米远的地方有怪异。
那有几件婴儿的衣服,还有个平时用来捡牛屎的簸箕,不过簸箕没有耳朵,反扣在地上,旁边还有一些没烧透的纸钱。
这时阿贵刚走过来,我便指着问阿贵那是什么。阿贵伸长脖子望了一眼,摇摇头说不知道,他大喊了两声六叔,便把阿美他爹叫了过来。
阿美他叔钻了过来,我们还没开口,他便发现了那倒扣的簸箕和那些纸钱。只见他脸色一变,不说话扬了一下手示意我们快出去。
我和阿贵赶快钻出了竹丛里,阿美他爹也钻了出来,接着鬼头阿肥他们也出来了,但是我没看到雪妃妹妹出来。
我赶紧和阿美他爹说雪妃不见了。阿美他爹脸色一沉,叫我们去小溪那边等他不要乱跑也不要乱喊雪妃名字,说完便转身钻进了竹丛里。
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到害怕,便拥簇着往小溪那边刚才休息的地方走去。
竹丛到小溪边不过百米距离,我们走过来刚坐下,便看到阿美他爹从竹丛里钻出来,肩膀上扛着雪妃妹妹,不一会便跑到了我们这里。
雪妃妹妹像是睡着了一样,阿美他爹脸色不太好看。他一脸严肃的叮嘱我们不要乱说话,跟着他走就行,说完便从原路返回了,我们跟在后面,一路上都不敢说话。一行人在竹林里走着,大家都不说话只有匆匆的脚步声,十分的诡异。太阳出来一下子便被乌云挡住了,让这竹林更加的阴暗了。
我们走出了竹林里,大美他爹吩咐阿贵负责带领我们回家,而他背着雪妃妹妹一路小跑着先往家赶去了。
大美他爹走后,我们几个伙伴开始说话,一边走一边讲。
阿贵先开口说:“我们刚才看到的应该是郭喜他儿子,上个月郭喜他老婆难产死了,连儿子都没保住,还没生出来也死了。”
阿肥接过阿贵的话说:“据说郭喜把死去的儿子装起来连夜进山埋掉了,怎么会弄到那里去。”
我心里惶恐不安,忍不住的问他们:“那雪妃妹妹怎么了”!
虽然我来到雪妃家才一个月多几天,但她在我心目中,早已当成了亲生妹妹。有时候我经常想,我妹妹没有被湖南的亲戚领养,而雪妃就是我亲妹妹多好。
可是没有人回答的上来雪妃妹妹是怎么了。鬼头说是被脏东西上身了,阿贵说看到脏东西吓晕了,小虫说撞邪了。
我心情很糟糕,没有再说话,把他们甩在身后,加快了脚步往家里赶。刚走进村子就看到村里的张神婆往三姑家走去,我便跟在了张神婆身后。
张神婆才40多岁,对于她我并不了解,甚至只见过三次她。
回到了三姑家,屋里已经来了不少村里的大人,其中还有阿美他爹。三姑在房里,眼睛通红刚哭过,看到我走进房间也没有说话。而雪妃妹妹此刻正躺在床上,眼睛睁着人却一动不动。
神婆在三姑的屋子外面转了一圈后,走进了房间里开口便骂:“你这个小畜生,你有什么不服气的,胆大包天了,我今天就要来收拾你”。
三姑见张神婆进来就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对张神婆说:“五嫂啊!我命怎么那么苦,什么破事都找上我家来,你一定要帮我看看小妃怎么了啊!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活着也没盼头了。”
张神婆叫三姑赶紧准备一碗米一个鸡蛋和一炷香一碗水。我收拾了一下桌子,三姑把装满米的碗放桌面上,米里还藏着一颗鸡蛋,然后点了一根香插到米里面。
张神婆喝了一口水后,坐到桌子前的长凳上,闭上眼睛像唱歌一样唱了一段,便把头用力的磕在桌子上不动了。
张神婆就这么趴在桌子上不动,我只以为她磕头用力晕了过去。正当我疑惑间,已经有四、五分钟不动的张神婆全身开始发抖,最后抖的连桌上碗里的米都有不少掉落在桌面上。
我和屋里的大人们都看的很紧张,但是又不敢说话。
突然张神婆猛的站了起来,捉起桌面上的那晚水喝了一大口,端着碗走进房间雪妃妹妹床前,对着雪妃妹妹喷了一脸水,接着又喝了一口又喷,反复三次。
当张神婆喷了第三次后,雪妃“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三姑立即冲进房里抱起雪妃妹妹,像哄三岁小孩一样哄雪妃妹妹不要哭,不怕不怕。
张神婆走出了房间,一脸疲态。三姑家的堂哥赶紧搬了一张凳子给张神婆坐,大美他爹凑上前问张神婆,孩子有没有事。
张神婆摆了摆手示意安静,又把三姑从房间里叫出来,叫她准备一只大公鸡、纸人、香烛等物品,今晚她再过来。
三姑听到张神婆这样说,便知道雪妃妹妹只是暂时清醒了而已,不免又忧心忡忡,对着张神婆欲言又止。
张神婆看在眼里,但却不作任何解释。只说让三姑一定按她说的准备,说完便回家去了。
张神婆走后,屋里的大人也散去了,只留下雪妃妹妹大伯和大美他爹。大伯对大美他爹埋怨说:“那块地方太脏了,你就不应该带细人们跑那里去。大美他爹无言以对,只说今晚在过来,叫三姑有什么事就叫他。
三姑吩咐大伯去镇上买神婆吩咐的东西,又叫我去厨房烧一碗姜汤给雪妃妹妹喝。
一切准备妥当,晚上9点张神婆过来了。她和白天不同,带了一身行头,但我叫不出她带那些东西的名字,只知道是她请仙做法用的东西。
我最后只看到张神婆换了一件花长袍,接着便被赶进房间里去了,同时还有大伯和三姑以及雪妃妹妹。房间门一关,张神婆叫我们没有她喊话无论如何都不要出来。
村里没通电,我们在房间点了个煤油灯,而大厅里张神婆请仙作法点了很多蜡烛。我们在房间里只听到张神婆一会儿唱歌一会儿对话,房门关着什么也看不到。大概到了11点多,张神婆才打开房门,让大家出去,却唯独留下了我。
我非常不解,让我一个人在房间我害怕。
三姑给了我一块钱,叫我听张神婆的吩咐,她和大伯他们一直就呆在大厅,不怕的。听得三姑这样说,我只能答应听张神婆的安排。
一块钱那时候可是个很大的零钱,冰棍才两分钱一条,放到今天起码相当于50块,这对于一个农村小孩来说,除了过年零花钱都不敢想。
但我却高兴不起来,因为我真的怕。
张神婆叫我躺到床上去别动,无论看到什么都没事的。我便按照张神婆说的做,张神婆再三叮嘱我后,便关起房门退到大厅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躺在床上开始胡思乱想。越想越怕,然后又想为什么张神婆留我在房间里,难道和我清明节出生有关么?我想不通,迷迷糊糊的竟然犯困了。
就在我即将进入梦乡的时候,迷迷糊糊听到窗外远处似乎有人叫我。我立刻吓的清醒过来,仔细一听又听不到。不注意又感觉到有人再叫我。
我怕的连呼吸都不敢大声,急切盼望张神婆和三姑此刻能推门进来。然而大厅好像根本没有人一样,静悄悄的。
又叫了一声,这下我是真真切切的听到了有人在叫我。那声音就像太监一样,那语言从没听过,既不是我家乡话,也不是客家话,土白话,但奇怪的是我却知道那是在叫我。
那声音越来越近,到了窗户底下,更似在耳根。每叫一声都似乎有魔力,就像小时候迷路了听到妈妈在叫自己一样,我差点就忍不住要应它了。
那“人”在窗底下不停的叫我,见没人答应便停了下来。
就在我以为它走了,正松一口气的时候,我看到窗户有一只又长又细的绿色的手挤了进来。农村土砖房子的窗户很小,最多半平米。这么小的窗户还加了很多竖木条隔着,留出的间缝不过五厘米宽。
我没有怕到喊出来,因为我已经怕到喊不出来了,就这样的看着它从窗户间缝里挤进来。
它那只绿色的细手挤进来后,又把头挤了进来。硕大的头颅挤过细小的间缝,整个脸都挤扭曲了。它一下就把头和手挤进来了,只剩下脖子一下还在窗外面。
我终于看到它长什么样子了,就和现在的麦当劳叔叔的长相差不多,通红的嘴巴裂到耳根边。此刻的我吓到眼睛都不知道眨了,只愣愣的看着它又把身子挤进来。我看到它竟然没有腿,下半身是透明的。
它只有上半截身子,完全悬浮在半空中,两只手又细又长。如果它是个人的话,那手起码吊到脚跟那么长,所以它那双手的关节都在大腿的地方,不过它美腿。
就在这个时候,门被一脚踹开,张神婆拿着一把剑冲了进来,不由分说把剑插进了这怪物的胸膛里。那怪物像尾部喷气的气球,往窗外飞去。我这才看到,张神婆的剑上摸着公鸡血。
那怪物飞出窗外后,张神婆把剑一收,把大伯和三姑叫了进来。三姑扶起我,问我有没有事,我脸色苍白的摇摇头。大伯问张神婆说:“五嫂,刚才那是什么东西”
张神婆说:“这东西叫芭蕉鬼,最喜欢细人(小孩),若是深夜里细人在家乱吹口哨,最容易引来这种芭蕉鬼,把魂叫了去,身体也要被它埋在芭蕉树下当肥料。”
大伯惊的目瞪口呆,问张神婆:“怎么不是郭喜那死去的崽子”。
张神婆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事情还没完呢!你叫上几个后生仔,跟我走一趟,又叫三姑借了几支手袋筒来。”
大伯听了张神婆的吩咐,立即把村里的四个20岁左右的后生仔叫到了三姑家,有两个便是大伯的儿子。
而三姑也拿了三支手电筒回来。
此时已经是半夜一点过五分了,张神婆带着四个后生仔还有我出了门。路上走了没到十分钟,我就问张神婆这是要去哪里。
张神婆就说小孩子不要乱问,跟着别走丢了。其实我想回她我不小了,已经14岁,但因为自己一米四的身高还是没有开口,只老老实实闭嘴跟在身后。
当走到那片竹林里的时候,我不用问也知道了。尽管跟着张神婆,但还是感到害怕。
张神婆进竹林前从随身带的布包里摸出一张符纸烧了后,吩咐我们走路就走路,不要乱说话。我们都保证不说话,跟着张神婆走进了竹林里。我一路上都扯着张神婆的衣尾,走在中间,但经过今晚那芭蕉鬼的惊吓,在这里已经不敢东张西望。
走到了竹林深处,但还没到那条小溪,张神婆停住了脚步,我们也跟着停了下来。正当我想问张神婆干嘛停下来不走的时候,前面黑漆漆的竹根下,竟然响起婴儿的哭声。尽管很小声,但是很清晰的听的到,就像一个大哭的婴儿被捂在被子下面一样。
张神婆小声的叫后生仔们关掉手电筒。但后生仔们也怕,听的张神婆的吩咐,只能无奈的关掉。我似乎能听到他们因为害怕,咽口水喉咙发出的吞咽声。
回想自己那天十五号夜里竟然一个人闯进这片竹林,殊不知这条小路只通向芭蕉鬼和深山,若不是那三团鬼火的出现把我吓出来,说不定我怎么死都不知道,想想就够骇人。我突然想起那三团鬼火,却没有了几分恐惧,更多出了一分感谢。
关掉手电筒后,我们都站在原地不动,也没有说话。那婴儿的哭声渐渐小了,最后已经听不到。张神婆叫打开手电筒,我们又继续向竹林深处走去。
没一会就走到了那条小溪,过了小溪就到了白天摘竹叶的地方。张神婆问我白天看到的倒扣簸箕在哪里,我指给了她。只见张神婆拿过一支手电筒,一个人就钻进了竹丛里,走到了我指的地方。
张神婆叫我们也进来,我们也钻进了竹丛里,来到了张神婆身后。我看到那簸箕被翻开了,空空的什么都没有,我还以为这簸箕盖着郭喜那夭折的儿子。
张神婆扒拉着竹子叫我们别跟丢了,又走了近百米,来到了一颗高大的芭蕉树下。这芭蕉树长的异常高大,足有三层楼那么高,一看就知道生命力很强。
张神婆围着这棵芭蕉树转了几圈,看了又看,然后自言自语的说,就是它了,没错。立即叫四个后生仔分别站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围着这棵芭蕉树。而张神婆自己从布袋里翻出一块白布绑在了芭蕉树干上,然后她叫我过去。
我走到张神婆身边,她对我笑了笑说:“不要怕,听她说的做就是了,回去给我个好东西。”
我点了点头,张神婆又从她那个布袋里掏出一把短刀,接着又拿出个瓶子。瓶子里是鸡血,她把鸡血往刀上一抹,然后把刀交给我,叫我往白布绑着的树干捅去。
我嗯了一声,拿起刀捅了进去,奇怪的是并没有想象中的捅树干一样硬,而像捅猪肉一样软。我把刀捅进到了刀柄处,芭蕉树被捅的地方流出了鲜红色的液体,把整块白布都染红了。而我同时心脏一紧,就像有根针穿进去一样,仅仅只是一瞬间的痛感。
张神婆把刀拔出来收进了布袋里,一脸满意的夸我做的不错。又叫那四个后生仔过来,叫他们把芭蕉树根往下挖。
由于来的时候没带工具,只能用竹子削尖了挖。大概挖了半个多小时,一米多深,一个后生仔挖出了一个婴儿的尸体。张神婆过去一看,正是郭喜他那夭折的儿子。
张神婆抱起那婴儿尸体,一连叹气的说:“这孩子真可怜啊”!说完又是一阵叹气。
我看到这婴儿尸体虽然死去一个多月了,但并没有腐烂,反而有点像西游记里的人参果,大号人参果。
我们退了出来,经过那个簸箕那里,张神婆叫我捡起来带着。于是我很不情愿的捡起来,带着这个簸箕跟着回到了竹林里。
张神婆找了一个竹根下,把郭喜他儿子的尸体放地上,然后叫我把簸箕往尸体上一盖,就叫我回小路上面等。
我想起刚才来的时候那婴儿的哭声,不禁问身边的一个后生仔:“乐哥,你们这一带村子死的小孩都往这竹林里扔的吗?”
我看到乐哥点点头,但没说话,我也没有再多问。约莫过了十分钟,张神婆走了出来,只说了一声回家吧!
我们很快走出了竹林里,路上张神婆再三叮嘱我和四个后生仔,叫我们有事没事都别来这竹林子里玩,这地方很脏。平时轻了撞见脏东西蒙眼(鬼打墙),重了要被它上身,命不够硬直接跟了去了。
我们连连点头答应。一个后生仔忍不住问张神婆,为什么这里还有不能来,还开了一条路。张神婆说:“这是生产队时候开的,虽然人少走,但一直都没有长草,阿峰(大美他爹)脑子是豆腐,贪近才跑这里来摘竹叶,不然哪来这些麻烦。”
我想告诉张神婆,我那天十五号独自跑进了这片竹林的事情,但还是没说。一来怕被骂,二来不想被问起我家里的事情。
回到家里后,三姑分别给了四个后生仔一个利是(红包),又给了一个大利是给张神婆。还送了一大块猪肉,起码有五斤,带着手电筒千恩万谢送张神婆回家去了。
屋子里剩下我和雪妃妹妹,她问我刚才去哪了。我没回答而是问雪妃妹妹白天怎么了。雪妃妹妹说她早看到有只野鸡飞进竹丛里,便追了过去。当钻进竹丛里后,却没看到野鸡的身影,想钻出来却怎么也找不断入口,便在竹丛里乱钻,不断的叫我们,但没有应她。她说她急的想哭的时候,却发现走不动路了,一看脚下竟然有个脸如白纸的小孩抱着自己的脚,自己便吓晕了过去。
这时候三姑送张神婆回来了,催促我们快睡觉。但是经历了今天的诸多事情,我哪里敢一个人睡,只推脱说我还不想睡觉。
三姑看出了我其实是不敢一个人睡,便把雪妃大伯叫了来和我睡。有了个大人我不怕了,但雪妃大伯鼾声太大,我一夜都睡不着。
这件事情匆匆过去了四天,已经到了端午节。粽子昨天就包好了,竹叶是雪妃大伯去摘的。早上三姑去镇上买肉买菜,家里来了客人,其中有一个30岁左右的男子,那人便是后来雪妃妹妹的继父。
时间匆匆又一个多月过去了,雪妃妹妹的学校已经放暑假。阿美鬼头他们也放假了,他们已经十四五岁,但只上小学四年级,不过总比我没上学好。我只是住在三姑家,她并没有收养我的意思,更别提给我上学了。况且我的户口还在舅舅家里。
说实话我并不想读书,只是平时伙伴们都上学去了,而我却要一个人在地里干活。如今他们放假了,大家就又一起有的玩了。六月天天气很热,白天一般不出去干农活,所以那是一年中难得的清闲日子。
那天一大早,阿贵他们就来三姑家,要叫我一起去摘黄皮果。我跟三姑说了后,她叫我们爬树小心点。我们几个伙伴便到了村子后面阿贵家的菜园子里。
菜园里有三棵大黄皮果树,上面结满了一把把黄灿灿的果子,把树枝都压弯了。我们脱下鞋子开始爬树,阿贵叫我们小心点,别弄断他家果树树枝了,不然他回家要挨打的。
我摘了一把果子,挑了又大又黄的一颗放进嘴里,真好吃啊!我们几个在树上一边吃一边吹牛,直到了中午。
阿贵提议去游泳吧!大家一致赞同,我们便去了游泳。
九零年代的河水是那么的清澈啊!哪个夏天我们的日子就这么玩耍着度过。我也在那个夏天学会了游泳,而且水性很好。接下来就到了农忙时节了,割稻谷是最累人的,一天下来又累又热又痒。收完了稻谷还要晒,又要去地里收花生,直忙到了八月尾玩伴们开学。
我在三姑家已经住了小半年了,和三姑雪妃妹妹她们已经完全像一家人。这小半年我也长高了身体,以前最多143公分,现在已经有150公分了。
八月底的一天,我帮雪妃大伯家在小溪边放牛,遇到张神婆赶集回来,叫我晚上到她家吃顿饭。我这才想起她上次说给我一个好东西还没给呢!
放牛回来后,便告诉了三姑说张神婆有事找我,今晚不在家吃饭了,三姑笑呵呵的说去吧!
张神婆满头黑白相间的头发,没到50岁看起来却像60岁。她有个大儿子小时候在西江游水被淹死了,女儿去年刚嫁到平南。他老公是个木工,平时上门给人做做门窗桌椅,一个月只有半个月在家。
我到了张神婆家,她正在厨房做豆腐酿,见我到来,赶紧叫我帮她看火。锅里放了油,张神婆熟练的包好馅后,一个个豆腐酿下锅了。豆腐酿做好后,她又跑去洗澡房杀鱼。如此忙忙碌碌一个多小时,做了一顿过节才有的晚餐。
还没拿起筷子,我就口水之流了。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道理我没读过书也懂,就是不知道张神婆会有什么事让我做。按理说我就是个流浪少年,多亏了三姑的收留,不然止不定流落到哪个桥洞里安家。所以只要不是对不起三姑和雪妃妹妹的事,我都可以做。
一个美味的豆腐酿下肚后,张神婆笑咪咪的问我要不要喝酒。我尴尬的笑笑说我从小到大都没喝过酒呢!还是不要了。
张神婆也笑笑,夹起一块腊肉放进嘴里然后对我说:“小河,你的事我也知道点,三嫂也和我说过,你无父无母,年纪不大不小,又没读书,没点本事以后长大了娶老婆都不好。”
张神婆这样说,让我不知如何答她,只是低头吃菜。
是啊!十四岁了还没上学,无父母没田地,家都没有一个,可以说一无所有,我以后出路在哪里。
张神婆放下筷子又说:“三嫂过一两个月要改嫁到昭平马江那边了,小妃也带走,到时候你怎么办?那屋子和田地都要交给小妃大伯的,他大伯自己都三个女儿两个儿子,不可能养你,三嫂那边也不能带你走,毕竟你不是她儿子又那么大了。”
张神婆越说我心情越糟糕,面前的菜肴吃到嘴里像吃沙子一样难吃。
张神婆又接着说:“不如你跟我学我这个吧!虽然不能赚钱,但是会一两样本事总饿不死”。
我抬起头对张神婆说:“XX,你想我做什么就直接说吧!我听你的。”
张神婆见我这样说,便收起了笑容,一脸严肃的说:“小河,你是不是经常遇到不干净的东西?”
“啊!”听到张神婆这样问,我立刻想起了从小到大遇到的那些怪事。
外公外婆去世后舅舅还没娶老婆,他经常去赌钱一夜不归,屋子里就我一个人睡觉。不记得哪一年了,只要舅舅不在家,到了半夜屋里总有一个穿水鞋走路的声音。家里一穷二白,舅舅连双拖鞋都舍不得买靠自己用木头绳子做,是不会有贼的。而且没有那么蠢的贼,来一趟没东西偷还每天晚上都来。那脚步声总是半夜响起,从木板阁楼梯子上下来,然后又走到我房间,有时候还在我耳边说悄悄话,但是我听不清楚。家里没电所以没电灯,煤油灯也省着用,睡觉后一片漆黑,我每次都只能躲在被窝里不敢动,即使热的一身汗。
我也见过那个东西,有一次月亮很亮,透过窗户照进房间。那天半夜脚步声又从大厅里走进我房间,我硬着头皮把被窝露出一条手指大的缝隙。那脚步声走到我床前,我从缝隙看到了它。那时候没看过电影电视,根本想象不出那些鬼怪的样子,我只以为它肯定和人一样。然而我看到的它只是一只猫大小,黑乎乎的一团趴在地面上。很黑很黑,就像在地面上有一片很黑的乌云一样。
我把这段经历告诉了张神婆,而这段经历只是比较具有代表性,别的七七八八的怪事我还遇到过很多。
张神婆问我想不想知道那团黑乎乎的和我说悄悄话的东西是什么。
“想”!我几乎没有思索就回答我想。
谈话直到了晚上十点半,后来她从房间里拿出了一把小刀给我,就是那天我捅芭蕉树那把。就这样我莫名其妙成了她的徒弟。
徒弟当然只是说法而已,毕竟不是演电视,我仅仅只是跟她学东西而已。张神婆说我是个有仙骨的人,命好了能成大师,进到北京里给大官。若命不好,估计活不过三十岁。
我哪里懂这些,只是害怕自己什么都不会什么都没有,怕以后会饿死。
做了张神婆的徒弟,三姑就很少让我干活了。她因为快嫁人,所以田里地里也没有种什么,只等着那两头猪快点长肥,好卖多一点钱。阿贵鬼头他们也读书,我也没机会和他们玩。
虽做了张神婆的徒弟,但也没什么好学的,她只是让我记一些禁忌之类的,平时都是跟着她到处跑。做了张神婆的徒弟后,跟她跑的第一个事情就是捡骨头,也就是把人的骨头从棺材里捡进缸里。
其实这个也很简单,无非是挑个适合的日子,开棺要打伞,捡骨过程不能讲话,骨头不能乱放,按一定的叠法放进缸里。那次捡骨也就二十块钱红包,购买力相当于现在150块吧!那时我们这农村做这个大多都是收红包的,多少随便给。这个抠门不得,给少了我们不说,但下次有事就很难请到人,所以红包里的钱一般都不会很少。
这个没什么好提到的,就说说跟了张神婆后第一次送鬼。
张神婆除了给死人做法事外,基本什么都做。看风水,挑日子,算命,送鬼,还愿......当然她做的最多的还是送鬼,那是她的主营。
至于张神婆是怎么会做上神婆的,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据她说年轻时进山砍柴回来很累,上床睡觉一睡就是五天。脑子时好时坏,好的时候如诸葛亮附体,不好的时候甚至光着屁股披头散发在村里乱跑。有金田的一个神婆来到她家看,说是有仙看上她了,希望借她来帮自己修行。张神婆开始不同意,直到后来他儿子在西江淹死后,她才做了神婆,从此就没有再疯癫过。
张神婆平时也只是个很普通的农妇,懂一点点禁忌和事情的做法而已。平时在家都有人来,看八字的、挑日子的、还愿的。但是遇到送鬼的事情,那就要仙人来附体。
我拜张神婆做徒弟,其实也是这个仙人的选择,也就是说它看上了我。应该说我真正的师父是这个仙人,而张神婆只是仙人在人世间的“代言人”。仙人毕竟是个灵体,必须借助张神婆的身体才能做事。
这里说的仙人只是一个尊称,谁知道它是神是鬼,又或者只是一只动物成精。那把短刀是仙人送我的礼物,是它以前附体上张神婆从山里挖出来的,这个以后再细说。
我曾问张神婆为什么我能看见那个芭蕉鬼,却见不到你家的这位仙人。张神婆告诉我,这个强求不得,仙人想让我见到的时候自然会见到。
九零年九月底一天早上,我刚给神位上完香,就看到门口走进来一男一女。男的二十出头,女的四十出头,看起来应该是母子。
那妇女看到我就问五嫂在不在家。我告诉她张神婆还没起床呢!
那妇女进来客厅坐下,把带来的礼品让我放好。我拿进房间偷偷一看,都是些水果猪肉荔枝干。放好后出来倒茶,便看到张神婆起床走出了房间
那妇女看到张神婆立即站了起来,眼泪和鼻涕都流了下来,和刚才进门完全是两个人似的。只听到她对张神婆说:“三姐,小富出事了,阿财叫我来找你回去看看!”
张神婆一听,赶紧让她坐下慢慢说发生了什么。
我给张神婆搬了一张凳子,她脸没洗牙没刷就在那妇女旁边坐下听她讲。
原来那妇女是张神婆娘家人,是她一个堂弟的媳妇。那一起来的小伙子便是那妇女的大儿子,妇女说的小富是小儿子,今年13岁。
这个小富和村里的伙伴经常到山里装陷阱逮鸟。昨天他们去山上装陷阱,回来时候西江边看到水里有条红红的大鲤鱼。
那条鲤鱼真大啊!那身子足足有一头肥猪那么大。他们三个人看呆了,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鲤鱼,逮到了起码够吃十天半月啊!但西江那么大,有那么容易捉吗?
正当他们三个在河边讨论怎么捉这条大鱼的时候,那鲤鱼竟然主动游回了岸边,可把他们高兴坏了。此时鲤鱼离岸不过一米,水深不到大腿,他们三个脱了裤子就下水慢慢靠近大鲤鱼。眼看就要捉到了,小富甚至都摸到了鱼鳞,但那鲤鱼精的很,一下又往深水区游了一段。接下来都是如此,每当他们快捉到,鱼就游出一小段距离。最后他们水都淹到脖子了,这时一个伙伴说快回去,这鱼有问题。
他们三个赶紧上了岸后,一个伙伴说大人讲水鬼会化成鱼来引诱人去捉,到深水区就拉下去淹死找替身。三个小伙伴都不禁为自己刚才贸然下水而擦了一把汗。
况且那么大一条鱼,力气大的很,怎么捉的到它呢?他们都觉得自己刚才下水太蠢。就在这时,那条大鲤鱼又游回了岸边。他们得出了所谓水鬼化身的说法后,肯定是不敢下去捉了。但看到那么大一条鱼在岸边,不捉心里痒痒,于是觉得回家拿东西来装陷阱逮它。
他们回到家用竹子做了一个捕鱼的大笼子,里面放了扒掉皮的死老鼠做诱饵,又来到了西江边。
这时候天已经黑了,看不到河里的情况,只是黑乎乎的水面。他们把笼子往白天鲤鱼出现的水里一扔,留条绳子绑在岸边树上。便回家去了,打算明天收鸟顺路来看。
第二天天才微微亮,小富就去叫另两个去河边看看逮到鱼没有。小富叫了一个伙伴后,去叫第二个伙伴,他却没在家,问他父母也不知道。于是小富和另一个伙伴两人就去河边拿笼了。
到了河边天才刚亮,绑住笼子的绳子还绑在树上,但绑树的地方树皮都磨掉了一层,他们就知道可能逮住了。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笼子拉出了水面。但他们看到笼子里不是大鲤鱼,而是一个死人,那死人就是另一个捉鱼的伙伴。
他们俩吓的半死,赶紧跑去叫大人,不一会而叫来了一个在山脚下放牛的大人。那大人又找了几个人,不一会儿一传十,十传百,江边就来了几十个人。后来警察也来了,死去的伙伴家人也来了。
那家人哭天喊地十分可怜,用席子把尸体一卷带走了。而小富和另一个伙伴则被警察带走了。
死者家虽然遭遇丧子之痛,但没有丧失理智,他们也不相信是小富他们杀死了自己儿子。派出所很快就放了他们两个回来,只是问一问话,小富他们也如实回答了。
回到家里后,小富和伙伴也把他们捉大鲤鱼前后告诉了大人。大人们听完后,也初步判断是水鬼迷住了那孩子,让他半夜跑来河边投河。
但判断归判断,还是要找人来看看的,所以他们来找了张神婆。
张神婆听完后,叫那妇女把那死者的八字和淹死地点告诉她。那妇女说了后,张神婆洗了脸来到神位前,让我准备了一碗米一炷香,她唱了几句听不懂的歌后,便如同那天一样,一头磕在桌子上不动了。等她醒来后,就说那死去的孩子注定本命年有这个劫,八字太轻命不够硬,很难躲的过去。
而那条大鲤鱼是水鬼附身,早已不是一条鱼那么简单,而是一条鱼妖,成了精,不除了它迟早还会害人。
我一听便有了兴致,问张神婆什么是鱼妖,那小伙子也同样问道。
张神婆告诉我们,每一片区河流,每一座山等都有东西守着。大山大河叫山神河神,小水库小山头叫水鬼跌山鬼。它们的共同点是离不开自己身死的地方,除非找到一个替身来代替自己来守。
水鬼年复一年找不到替身便无法投胎,机遇巧合之下附身到那鱼身体上去成了鱼妖,经常拉游泳的人淹死,摄取人的魂魄精髓,所以长的特别大。为了能摄取更多的魂魄精髓,它往往会游到岸边诱人去捉,接着拖到深水区淹死,以供自己享用。古书上说这些精怪活个几百年,若是躲过雷劈,就可能化身成蛟龙,那时候就能成大河河神了。
变成蛟龙是什么?我不解的问张神婆
张神婆也答不上来,只说古书上有说,现实中谁也没见过,有没有这类东西谁知道,听到就当讲古。
吃了饭送走了那对母子后,张神婆说要去镇上买点东西准备准备,今晚要去看看这条鱼妖。
下午张神婆回来了,买了几斤猪血。又到了晚上九点多,张神婆叫上了我,来到了鱼妖出现的河岸。
月底的晚上没有月亮,江边周围又没有村子,又黑又荒凉。张神婆点了个煤油灯,罩上灯罩放在路边,我问她捉鱼妖就没有什么准备吗?
张神婆嘿嘿一笑,告诉我这没什么好准备的,现在只是来看看。这鱼妖嗜血,她用猪血引它出来,只要看到它出现,就不愁没机会逮它。
张神婆告诉我,鱼妖也是鱼,只是能魅惑八字轻的人而已。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它就是一条大鱼,倒霉了就被人捞了去菜刀一剁,就成了端上桌的一道好菜。
我听张神婆这么一说,心想鱼妖也不过如此。好像我们来捉的不是水鬼鱼妖,而是一道美味的红醋鲤鱼,不禁流起了口水。
张神婆把猪血撒到了河面上,人躲进了河边的灌木丛里,等到了后半夜煤油灯烧干了,也没见到鱼妖出现。
第二天晚上也是如此,到了第三天,张神婆对我说:“那畜生可能感受到了威胁不敢出来,今晚她就不去了。换个方法她决定让我去,因为我无论从年龄还是八字来看,都会让那鱼妖垂涎三尺。
我一听张神婆说让我一个人去,我头摇的像拨浪鼓,连连推脱。三更半夜去河边闲逛我都怕,更别说让我去捉一条水鬼附体的大鱼,更何况前几天还有个人淹死在了那里。
但张神婆让我一个人去也是有准备的。她给了我一根铅笔芯那么大的针,说万一中了那大鱼的套被拖下水,就用这根针扎它。她会在离河岸一里远的大龙眼树下等我,如果那条鱼还在那一带出现,就可以设套捉它了。
到了晚上,张神婆把我送到了西江边,她便走了。我带着一盏煤油灯坐在河边,但我不是张神婆的眼睛,根本看不到河面的情况,便找了一堆干柴点起了火堆。我往火堆里放了一大把干柴,火焰比人还高,瞬间安全感大大增加。
到了一两点人就犯困了,突然河面响起了“扑通”的落水声,好像有个人从河岸跳下去一样。这扑通一声响把我吓了一大跳,顿时精神紧张起来,但一看河面什么都没有发现。
又过了半个多钟,河面开始渐渐起雾,能见度降低。我正在想今晚估计又白跑一趟了,明晚打死都不来了。
就在这时,我身后不远突然传来了小孩的哭声。我猛的扭头一看,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站在路边大哭。这小女孩光溜溜的什么都没穿,头上梳着双马尾辫。
三更半夜这里怎么会出现一个光溜溜的小女孩,说不吓人都是骗人的。虽然我上次见过了芭蕉鬼,胆子已经大了很多,但在这河边突然冒出来个大哭的小女孩,我还是会怕的。谁家的孩子会跑来这里,她是人是鬼?可能后者更多吧!
我听张神婆说鬼是没有影子的,但那个小女孩不但人模人样,而且火光照耀下背后还有个长长的人影。
这小女孩长的人畜无害的样子,加上还有人影,要不是三更半夜出现在这里,谁会认为她可能是鬼。我壮着胆子走向小女孩,从口袋摸出张神婆给我的那根针以防万一。走到离她有两米远的地方停下不敢过去了。隔着这段所谓的安全距离我问小女孩:“小妹妹,你怎么半夜在这里哭,你家在哪里?哥哥送你回家。”
小女孩听到我说话,放下了抹眼泪的手,用泪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我。
看到这样一个小女孩,我的心顿时软了,也许是我总把小女孩当作自己远在湖南的妹妹。所谓爱屋及乌,不知道为什么,看了一眼这个小女孩就让我放下了戒心,走近了她身边来。
小女孩到我嘴巴高,我拉着她的手问她干嘛在这里哭。但是小女孩的手好冷啊!吓的我赶紧放开。
小女孩眨着泪汪汪的大眼睛没有说话,而是用手指了指河边。我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看去,看到离河水仅一步的河边放着一条裙子。那不就是小女孩的衣服么,她让我给她拿回来吗?
我问小女孩:“小妹妹,你的裙子怎么会在河边?”我实在无法得知这个小女孩是人是鬼,而她的衣服在河边实在让人搞不懂。摸了摸口袋那根针,还有张神婆家仙人送我的那把刀,胆子又大了一些,就又问小女孩:“你要哥哥帮你把裙子拿回来吗?”
小女孩点点头,眼神十分的可怜。
“你为什么不说话啊?”我问她
小女孩依旧没有回答,而是不停的摇头。
得了,今晚等不到鱼妖,遇到了个小女孩,是人是鬼都难说。我一边叹气一边找了条棍子,走到河边用棍子勾小女孩的裙子。
要我直接去河边拿我肯定不敢,只能用棍子勾,还时不时回头看这个小女孩,她就在路边看着我。勾了两下终于把衣服勾到了身边,我刚伸手去接,身后突然传来巨大的撞击力,仿佛一头牛撞到我。
我还没反应过来,人便被推出了两三米直接进了河里,好在夏天学会了游泳。冰冷的河水让我顿时清醒过来,浮出水面一看路边,哪里还有小女孩的身影,我立刻意识到自己被迷惑上当了。
幸好离河岸不到一米的距离,伸手便捉住了岸边的小草,准备爬上岸逃离。此刻哪里还管张神婆的吩咐啊!早已吓尿了。
我手刚爬上岸,腿刚离开水面,脚跟就被什么东西捉住了。我惊恐的转过头一看,是一双手在捉着我的脚跟。
这双手的主人,正是那个路边大哭的女孩。这个不穿衣服的小女孩此刻下半身泡在水面下,而上半身钻出水面捉着我的脚。
我屌你妈!吓死我了,我被捉住的腿用尽力一蹬,直往河岸上爬。那小女孩捉的太紧,直被我拖到了岸上还不放手。我不知道从哪里摸来了一块比拳头还大的石头,哪管她是人是鬼,就用力往小女孩的头上砸去。
一下两下三下,小女孩的头被我砸的血肉模糊,她喉咙里发出尖锐的叫声。我不知道砸了多少下,小女孩始终捉着不放,突然她就张开了嘴,那张大嘴裂开到两个耳边,一口咬在了我的腿上。我顿时浑身一麻,连石头都捉不住掉在了地上,而小女孩捉住机会把我往河里拖去。
完蛋了,我心里很着急很绝望,但一点力气都没有。
此刻我想起了远在湖南的妹妹,已经分别了七年,我会不会永远见不到她了!我又怨恨张神婆让我一个人跑这里来捉什么大鱼。
一想到张神婆,我就想到她给我的那根针,而那根针就用纸包着放在我裤袋里。我用尽力气摸向口袋,
把那根针拿了出来,但是没力气去扎小女孩。
扑通一声我被拉到河边掉进了河水里,难道就这样完蛋了吗?也许是求生的本能,我一只手突然就死死捉住了岸边的小树枝,但力气不大,没坚持两秒就捉不住了。脚下的力量把我向深水区拖去,而我闭着气准备坚持几秒就几秒。
就在我即将绝望放弃的时候,仙人送我的那把刀从口袋里掉了出来。那小刀全身发出光亮把我身边的区域都照亮了。同时那拖着我脚的力量小了很多,而我此刻全身麻木感也突然消失了。
趁着光亮我猛的一看,拖着我脚跟的哪里是什么小女孩,分明是一条大红鲤鱼咬着我的脚往深水区游去。这条鲤鱼真大啊!比那个小富说的都大,就像一头小水牛。
这时候我哪里管它大不大,右手握住的针就往它头上扎去。按理说这么大的鲤鱼头骨很硬,用铁锤铁钉都费力,更何况是一根铅笔芯大小的针。但这个张神婆给我的针一定不寻常,所以轻松的就扎了进去。
这大鱼被扎到后,立刻松开了嘴巴,头也不回的游走了,而那把小刀也沉入河底不再发光。鱼妖逃走后,我浑身一松,奋力游回河边上了岸,不作一刻停留便跑着去找张神婆。
还没跑到那颗大龙眼树,就半路遇到张神婆拿着手电筒。她看我一身湿漉漉的狼狈,就直说她算错了,她忘记了今晚已经是初一了。
初一十五正是山精鬼魅最活跃强大的两天,张神婆竟然忘记了今晚就是初一,差点让我丢了性命,真是太凶险了。
张神婆自责一番,看到我回来没事就松了一口气,我也把全过程告诉了她,惊的她不断的张大嘴巴。
张神婆若有所思,最后她认为,那鱼妖绝非是水鬼附上鱼身那么简单,很可能是有人故意养在西江里的。
“人养的!”
我一听张神婆说出这个结论,简直不敢相信,什么人有这么大的本事啊!
张神婆说天底下有大道行的人不少,更何况是养一条小小的鱼妖,这是一种比较高级的养鬼方法,叫做活养。用这种方法养鬼阴损最小,但会的人比较少。听说在四川靠近西藏那一带还有人养走尸(僵尸),昭平那边大山的瑶族和贵州大山里的苗族还有人养蛊。
“那别人养鬼干嘛呢?走尸又是什么东西?蛊又是什么”我求知欲极强的问张神婆。
她告诉我:“养鬼的目的有各种各样,这个很难说的全,但大多都是为了改运、害人、求财而已。不过我听金田那边的周大姐(前面说的金田神婆)说还有人养来偷东西,寻宝........至于走尸,她也不太知道这东西,是听周大姐讲的,一般养在聚阴地和山洞里。
我和张神婆边说边走,到了河边手电筒往河面一照,看到那条大鲤鱼终于翻了肚皮。它在离岸不过七八米的水草丛里,全身变黑鳞片都掉了好多。
张神婆问我会不会游水,她让我下去把鱼拖回来。
我点点头,随即衣服没脱跳进了水里,反正都是湿的。走到了大鱼身边,脚站在河底水才到胸口,我一把捉住鱼嘴就往岸边拖去,最后我们把鱼尸用藤子绑着泡在浅水里。
张神婆从鱼头把那根针拔回来,我问她这根针是什么做的,怎么那么厉害。她说她也不知道,是仙人附她身从山里挖出来的,对妖类有致命的剧毒,只要扎一下便活不了。
张神婆说鱼身一死,那水鬼就没了容身之所,现在脆弱的很,今天就把它收拾了。张神婆让我在这里守着鱼尸,她拿点东西来。
张神婆走后,我又点了一堆火,顺便把衣服烘干了。刚才的经历让我胆子大了好多,就像从阎王殿回来的人,对在坟地里睡觉是小儿科一样,一个人呆在这也不觉得怕了。
张神婆回来的时候,弯弯的月亮才出来,说明已经快天亮了。她拿来一块刻满符文的木牌,直接就丢进了水里。
我问她丢下去做什么?
张神婆告诉我,那是一块特制的槐木牌,用来聚魂,那水鬼没有了东西附身,此时很脆弱,需要找个东西钻进去休息。但它不知道这是个陷阱,我三天后来收回就可以了。”
我听张神婆解释完,对她又多了几分崇拜,对于学这个兴趣高了起来。
最后张神婆割开了鱼尸的肚子,取出了一块鸡蛋大的乳白色石头以及大腿那么粗的鱼鳔。张神婆说那乳白色石头叫妖蛋,是摄取那些淹死的人的魂魄精髓所生成。这么大一颗妖蛋,这鱼妖在这50里范围的西江河段起码害死了不下20个人,说不定她那可怜的儿子就是被它所害。
这妖蛋用来煮水喝掉,去到哪里都不会有水鬼敢靠近。就像身上有了老虎的味道,去到哪里都会有动物怕你一样。还有那大鱼鳔拿回去晒干,以后村子里有女人生孩子,再也不怕难产出血了。
张神婆把妖蛋取出来后,那鱼尸腥臭味浓重了好几倍,不一会就溶化成了黑泥浆,我割断了藤子让江水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