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去世,被大师说成了邪煞冲体

  
  
  第一章,棺材里的笑声

  人生总是这么无常,叫我反应不及,随后又痛彻了心扉……
  我十四岁那一年,家中发生了一件大事,我妈因为难产,抢救无效死亡,孤单的我还在为即将有一个乖巧的妹妹而感到高兴,可迎来的却是如此大的噩耗与悲伤。
  我爸是个耿直且坚强的汉子,十年浩劫都没能难住他,可在县卫生院那简陋的急救室中他却哭成了一滩烂泥。
  我也哭,歇斯底里,因为那时候我已经长大了,明白什么叫做生死两茫茫,我知道日后思念的眼泪,都只能在母亲泛黄的相片上流淌,我抓不住,也阻拦不了,就如同母亲咽气时所说的那样,这都是命!
  二十世纪初,已经开始提倡火葬了,可我们村依旧保留着最为传统的土葬,高搭灵棚,亲朋吊念,我与父亲忙前忙后,心里沉的好似压上了一座山。
  然而就在守灵的第二天,家中出现了一个吞云吐雾的老家伙,这个老头身材不高,却短小精悍,那双眼睛被大烟袋中缭绕出的烟气熏染的更为高深莫测,他不是我们李庄的人,但红白喜事都没有往外轰人的规矩,虽然他来到灵前一不作揖二不烧纸。
  我穿着重孝,抬着脑袋看他,心里就有些窝火,这个外村人难道就不知道死者为大吗?
  说实话,如果不是怕惊扰了我妈的亡魂,我非得抽丫的。别看我只有十四岁刚上初中,但打架可是家常便饭,村子里比我大个两三岁的家伙都要看我脸色,更何况是这个年老体衰的老棒子。
  就在我咬着槽牙运气的时候,这个老烟鬼拿起烟袋锅子冲脚底板磕了三下,深深的看了一眼棺材,然后又冲我笑了笑,眼角眉梢都带着无奈,说道:“小伙子可别这么看着我,你妈又不是我害死的。今天来这里就是混口饭吃,你家办白事可不兴横眉冷对的。”
  我心里的炸药一下被点燃了,怎么着?你把我这儿当成慈善铺了?你若是点个头烧个纸,拜祭我妈一下,这顿饭可以随便吃,可你个老东西跟大爷一样盯着棺材抽烟,你特么以为这儿唱大戏呐。
  我腾的一下就站起来了,刚要动手,就被我爸一把攥住了肩膀,声音低沉的吓人:“干啥,要干啥,你妈刚走,非要惊了他的魂儿是不?!”
  这么一说,我心里更是憋屈,眼泪就淌下来了,点指着对面的老家伙一个劲儿咬牙,脸都涨红了,半天都憋不出一句话。
  我爸知道我伤心难过,自己的眼圈儿也红了,握着我肩头的手掌松了力气,深呼了一口气:“好好在这儿守着你妈和你妹,最后一程了,咱爷们不能叫他们娘俩孤单。”
  话说完,他径自招呼老烟鬼离开了,五分钟以后,我就看到那老家伙捧着一大碗炖菜和四个大馒头吃的不亦乐乎,并且边吃还边跟周围的左邻右舍大肆谈笑,时不时的摸摸过往孩子的脑袋,不知道的还特么以为他是村长呢。
  我心中这个气就别提了,时过中午,左邻右舍的乡亲都离开了,庭院的桌子上就还剩下老烟鬼一个人,他还在吃,就跟饿了多少天一样。并且我观察到,这个老家伙一边吃还一边往衣服里装馒头,我跪在地上,手指头都在地上刨出了印子!
  然而就在这个当口,我忽然感一阵凉沁沁的微风就吹到了我的后背,我一激灵,条件反射的就向后看,可灵棚里除了棺材外什么都没有。心里讲话,这马上入夏了,怎么还有这么阴的风?
  这时候我爸收好了桌椅板凳,打扫了院子,看了一眼还在吃饭的老烟鬼,什么也没说就走到灵棚跟我一同守护。我看得出来,他很疲惫,但更多的是悲痛,他挨的棺木很紧,嘴唇微微动着,在跟我妈说悄悄话。
  我看不了这个,眼泪又流了下来,嗓子干干的,可一抬头,那个老烟鬼正一脸平静的站在灵前,可把我吓了一跳,我还是忍了,没有指责或谩骂。不过一双眼睛却死死的盯着对方,那意思是,你吃饱了喝足了,还想干啥?!
  谁知老烟鬼叹息了一声:“这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既然吃了你们家的东西,就得帮这个忙。”他看了看我爸,高深莫测的说:“刚才跟乡亲们谈了几句,得知你们陈家也是外来户,不过陈跃进你为人正直,用真心对待乡亲,这十几年很多人都记着你的情。所以,我更不能袖手旁观了。”
  我爸一脸不解的站了起来,没想到这老烟鬼趁着吃饭倒把我们一家打听了个清楚。我摸不准对方要干嘛,所以低着脑袋开始满世界找棍子,心里讲话,你特么吃了饭,藏了馒头,要是还想讹钱,那我只能削断你的狗腿了。
  是的,我已经把他当成了骗子!
  在那个时候,农村的白事有很多讲究,什么和尚超度,道士念经的,就因为我家是外来人,没有叔叔伯伯,顶多是左邻右舍帮着操持,所以就没那么大精力整这么多虚的,准备简简单单的埋葬入土,所以搞不好就会有骗子过来‘蒙事’。
  谁知老烟鬼很严肃的说了一句:“你媳妇儿死的蹊跷,她命里虽然有这一劫,但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却十分冤枉,孩子的怨气很大呀,过不了明天早上,你家就得出现血光之灾。今天是二月十九,清明节才过去两天,不宜开棺,我先画个咒,落个阵术,明天晌午必须火化!”
  我再也忍受不了了,不知从哪儿抽出个木棒子,抡头便砸:“你个老东西,你给我在这儿吧。”
  我成天听单田芳老师的评书,一发起狠来就是这句。
  我一棒子抽来,老烟鬼妈呀一声撒丫子就跑,我初生牛犊不怕虎,下手可不知轻重,可能这老家伙也明白,所以跑的比兔子还快,不过这厮出了大门还找补了一句:“小崽子,老人家我吃得太撑不宜打斗,今天就放你一马。这个手串你拿着,晚上出了事好防身,过了今晚你就知道我所言非虚了。切记,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嗖!
  一道黑光就砸到了我的胸口,我手脚麻利,一下就抓在了掌心,没等观看就发觉一股热流顺着手掌传入了小臂,暖融融十分受用。弹开手掌一看,竟是一串龙眼大小的黑色核桃,共有七枚,也不知拿什么浸泡过,散发着奇香,并且核桃表面的褶皱间还闪闪发光,看着十分珍贵。
  我心思单纯,火来的快,去的也快,对这个核桃手串出奇的喜欢,还是我爸过来给了我一脚,喝道:“动不动就抄家伙,人家就是嘴上说两句而已,你打出人命怎么办,我告诉你,今天晚上给我去隔壁刘婶家睡觉,我不想看到你!”
  我爸是真生气了,但生气归生气也不至于叫我滚蛋吧,今天可是守灵的第二天。我心里一动,难道他真信了老烟鬼的说辞?
  不成,今天说什么我也得在这里守着,我生在农村,长在农村,什么邪性事没听过,况且,棺材里的是我妈和我妹,他们就是真那啥了,还能害我?!
  我坚定不移的跪在了灵棚,我爸的脸拉的老长老长,但是我发现,他的眼睛内竟然偶现凝重与慌乱。
  随着入夜,温差就显出来了,凉风一个劲儿的往灵棚里灌,稠幔漫天飞舞,我跪累了就坐一会儿,可心里却七上八下的。虽然我自认为天不怕地不怕,但说到底也是个未成年人,加上我爸那令我不安的眼神,我就更没底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的靠在了棺材上打盹儿,这时候就听见一声若有若无的婴儿笑声从棺材里传了出来。
  咯咯咯咯咯…….
  我的脑袋如遭雷击,轰的一下,我就清醒了,就感觉头皮发麻,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吓得我连滚带爬的跑到一边,细观察,棺材纹丝未动,婴儿笑声也没有了,但是……我爸爸呢?!
  我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反正天黑的吓人,偌大的灵棚,一口红皮大棺材,棺材里还有笑声,最主要的是就我一个人。
  我感觉喉咙干得要命,我想喊,却喊不出,顿时就想到了老烟鬼所说的话,难道今天晚上真要出事么?
  我自认为是个无神论者,纵然耳熟目染的邪性事很多,但全都当做一种消遣和谈资,毕竟以讹传讹,到最后就成了虚无缥缈的传说,都不会当真的。
  可现在,这一切的一切又是怎么回事?我产生了幻听?还是……
  呜—
  一阵阴风猛然掀起,周遭灵棚的稠幔猎猎作响,那令人心碎的婴儿笑声又出现了。
  我整个人如坠冰窖,全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我还是不相信,因为棺材里的人是我最亲近的人。
  不,这不是真的。当我的恐惧达到一个顶点,我就忘却了所有,大声咆哮起来,手不知不觉的就揣进了口袋,摸到了那个核桃手串,坚硬且温暖,叫我紧张的神经为之缓和,紧接着一股暖流就爆发出来,冲入我的手臂,流入四肢百骸,我看到自己在发光,金光,特别的晃眼,就好似黑夜中坠落的一轮太阳。
  而此时,我透过金光,就看到眼前的一切景物都开始扭曲变形,像一张画布般揉捏,最后又如玻璃般破碎。
  我浑身一震,猛地睁开了双眼,环顾四周,一切都没有变化,原来这是一场梦啊,不过我的浑身已经被冷汗沁透。
  我又看到了我爸,而我爸也在看着我,不过他的脸色煞白如纸,嘴唇都在颤抖:“西凉,西凉……”
  我以为刚才做恶梦说胡话把他吓到了,刚要解释,谁知我爸用一种极为低沉的语气,说:“别动,你后面有一只手!”
  第二章,坐蜡童子

  我后面有一只手。
  什么手?我背后可是棺材,难道我妈又活了?但是我爸不叫我动,我也看出来了他的恐惧,如果是我妈活了,他肯定不是这个样子。
  所以当听闻这句话之后,我的心脏好像被一双大手狠狠的攥住了,后背的汗毛又炸了起来,说实话我想回头看,但我又不敢看,浑身的汗浆哗哗流着,我都快窒息了。
  我爸艰难的咽了一口吐沫,双目死死的盯着我右肩的后面,而此时的我便听到棺材盖子摩擦的声音,虽然没看见,但我的脑子里就自动模拟出了一幅画面,一只手从棺材缝子里探了出来,苍白苍白,瘦骨嶙峋,冰冷滑腻,使劲的伸呐,探呐……
  这只手想抓我的脖颈子,因为我是背对着棺材的,我爸不叫我动,难道就坐以待毙吗?
  我终究是忍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气氛,鼓足了勇气向前一纵,跟我爸比肩后猛地转身。就在我看到眼前一幕的瞬间,我悔的肠子都青了,从棺材中的确伸出了一只手,不过这只手却是婴儿的手,根根细指张着,青筋毕露,有的地方还显出了森白的骨头。细观察,在掌心内竟然还缠着一截脐带,血肉模糊的。
  尤其是那条小胳膊,笤帚棍粗细,乌红色,覆盖着很多血迹和粘液,但此时却像一根撬棍般撑着棺材盖子,并且还在向外用力,搞不好下一秒整个身子就会钻出来。
  我妈呀一声倒退了三步,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心都哆嗦碎了,难怪我爸被吓傻了,原来这根本不是我妈的手,而是我未出生妹妹的手。
  怎么会这样?!
  一个死胎怎么能从肚子里出来,就是出来,也不可能撬动棺材盖子啊。
  我爸是村里的木匠师傅,用上好的杉木打造了这口棺材,一个棺材盖子少说得有百斤,那条小胳膊绝对不可能撼动的。
  我又想起了老烟鬼的话,他说母亲有此一劫,但腹中胎儿死的冤枉,怨气很大。
  难道我妹变成厉鬼了?!
  在我脑子里鬼并没有三六九等的分别,清一色的凶恶恐怖,统统被列为了厉鬼。
  我现在不得不相信那个老烟鬼的言辞了,就如同我不得不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我的脑子已经乱套,呼吸特别的急促,不争气的眼泪也流了下来,我被吓懵了。
  轰!
  忽然一声炸响,棺材板子直接掀了起来,大团灰色的阴霾缭绕,其中夹杂着腥臭的气息,紧接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疾风骤雨般响起。
  咯咯咯咯咯……
  叫人听了,恨不得戳破耳膜。
  太特么吓人了,我忘记了哭泣,死死的盯着棺材,眼睁睁的看见一个浑身浴血的婴儿从棺内缓缓飘起,已经成型的面容扭曲恐怖,可两个嘴角却向上勾着,双眼糊着粘液和血液,但一缕缕碧绿色的精光就从缝隙内射出来。
  就是她,我未出生的小妹,她飞了起来,在诡异的笑。
  我一直安慰自己,小妹的夭折是天意,因为她是天使,现在已经飞往天堂了,但是现在,她非但不是天使,反而是一只魔鬼!
  我爸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因为他已经频临崩溃,哭喊着大吼:“翠莲,翠莲呐,是我的罪孽太深,连累了你,晌午那老人家说的不错,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但你已经走了,就安心的去吧,别再闹腾,我也想陪你一起去,可西凉还小,我得把他抚育成人呐!!!”
  这句话说完不要紧,那个恐怖的死婴发出一声怨念极大的尖啸,冲着我爸爸就冲了过来,张开嘴巴,里面满是黑色的尖锐犬牙,毫不夸张的说,这一口要是咬在我爸的身上,绝对能带下一块血肉。
  我妈走了,我不能再叫我爸受伤,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反正在这一瞬间,我的胸膛没有了恐惧,取而代之的却是满腔愤怒。
  “你个丑八怪,去死吧!”
  我相信了老烟鬼,所以更懂得口袋里的核桃手串并非俗物,这时候从地上一跃而起,几步奔到我爸近前,迎着飞来的死婴就拍出了那个手串。
  当死婴撞在手串上的时候,一阵白烟噗嗤冒起,好似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的烫了一下,那满嘴獠牙的口中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身子好似炮弹般就弹回了棺材。
  我的怒意沸腾,两膀子都是力气,一下将棺材盖子盖好,将核桃手串镇在上面,就听棺材里的挣扎声越来越小,最终彻底消失了。
  我扭头看着父亲,呼吸急促的好似风箱,父亲也明白刚才险象环生的情景,从地上爬起来就过来抱我,刚一抱我,我两眼一黑,顺着棺材就出溜了下去。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我爸在喊我的名字,我想回答,却张不开嘴,因为惊吓和脱力,我晕倒了,再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躺在了家里的炕上,炕沿上做着两个人,一个是我爸,一个正是老烟鬼,看到这老家伙我的脑仁儿都疼,可一想到昨晚的事情,心都沉甸甸的,就跟伤了多大的元气一样,不得不承认,这厮的确是个能耐人,他仅仅是看了棺材一眼就发现了端倪,好心告诫,我却把他当成了骗子,思来想去,我心里有愧啊。
  我爸看到我醒来,几乎是喜极而泣,七尺的汉子搂着我就嚎啕大哭。我妈刚没了,我如果再有个马高蹬短,这日子就没法过了,所以我十分明白我爸的心情,这人活着啊,是真特么不容易。
  后来我爸情绪稳定了,才说出了我昏迷以后发生的事情,我这才知道,我一睡就睡了三天,我妈的尸体在当天凌晨的时候就被火化了,完了就赶紧下葬,这件事在村里传的沸沸扬扬,都知道闹了鬼,我也明白老烟鬼并非混吃混喝的骗子,而是个有本事的阴阳风水师。
  一切尘埃落定,我的好奇心又止不住的冒了出来,迫切的想知道那个死婴的事情。
  老烟鬼看着我猥琐的笑了,从腰间扯出了大烟袋锅,装满了烟丝,我爸赶紧给他点上,这时候我才发现,这个烟袋有些特殊,烟袋锅是黄铜的,而烟杆却是绿色的某种金属,上面还有复杂的纹路,就跟一个生了绿色铜锈的铁钎子差不多,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这个烟袋并非整体,是拼凑起来的。
  老烟鬼吸了一口烟,平静说道:“小子,你丙辰年五月寅时出生,属于纯阳之命,这种命理克母,不过你母亲的死也并非是你的原因。”
  丙辰年指的是一九七六年,寅时大约五点左右,公鸡打鸣的时候。
  说完他看了我爸一眼,我爸心虚的低下了头,我顿时就想起,死婴冲出棺材,我爸跪在地上说的那番话,他说自己罪孽深重,遭报应的应该是他,但母亲却走了。老烟鬼被我打跑的时候,也说了句因果循环报应不爽,难道我爸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吗?
  “其实你母亲的死,全都因为肚子里的孩子,那个孩子并非善类,乃是冲了邪煞的婴灵。也就是说那已经不是你妹妹了,守灵晚上攻击你们的正是那个婴灵。既然冲煞婴灵,必有源头,所以说这件事还没有结束。”
  后来他又做了一下解释,婴灵便是死婴的灵魂,由于婴儿没有长大,智力很低,死后再因为某种特殊原因,导致怨气聚集,其灵魂便会变的极端凶恶。由于焚烧尸体,婴灵也就散了,不过若是找不到源头,日后还得有人遭殃。
  老烟鬼看向了我爸,问道:“在你妻子分娩前,她去过哪里,做过什么?”
  我爸听到这话一下就给懵了,断没有想到,我妈的死并不是难产,而是邪煞作祟,他的脸色开始阴沉,也开始回忆。
  片刻后眼睛一亮说道:“他分娩前曾去过村北高坡挖野菜,回来后的晚上就嚷着肚子痛,连夜去的县卫生院,可生了一夜也没生下来,活活把人疼死了。”
  说到后来,他咬紧了牙关,心疼的快要窒息了。
  我好像找到了一个可以发泄的敌人,直接从炕上跳了下来,作势就要往外走:“我倒要看看村北的高坡有什么东西。”
  我恨死了那个婴灵,是它害死了我妈和我妹,我必须要报仇。这是我当下年龄段最为真切的执念,很冲动却无法克制。
  老烟鬼拦住了我:“你小子是吃的灯草灰,放的轻巧屁。你可知婴灵何等厉害,要是自己遭了秧,还得麻烦我出手。”
  我对老烟鬼有了很大的敬重,所以就停下了脚步。
  我爸说:“老先生,那这事儿……”
  老烟鬼义正言辞的说:“没什么好商量的,老夫谨遵教谕,除魔卫道四十载,玩儿的就是普度众生,虽然鬼怪同样要受到你我的尊重,可它出来害人只有死路一条。走,你们爷俩带我去村北高坡。”
  我们李庄,北高南低,并且北坡上都是盐碱地,不适合种庄稼,遍地杂草,连棵树都没有,不过家家户户的坟可都在这儿,以至于小时候家人总在叮嘱,去哪儿都不能去高坡玩耍,不然老妖精非得把你捉走不可。
  来到这里,我爸望着不远处那个新坟,指给我看:“西凉,你妈就葬在那里,等这事儿过去,你得去磕头烧纸。”
  我望着那个孤零零的坟包,捂着嘴就开始哭,这个疼我爱我的人,就这么走了,一辈子都看不见了……
  就在我伤心的时候,老烟鬼掏出了一块巴掌大小的白玉,晶莹剔透的,像个宝贝,仔细观察,竟是一个罗盘。他仔细的盯着罗盘指针,随后径自越过了密集的坟头,来到一片开阔地上,顺势翻开了脚下的杂草,不知找到了什么东西,
  我跟我爸刚要追过去,就听老烟鬼凉沁沁倒吸了一口冷气,惊骇道:“坐蜡童子!!!”
  第三章,泄煞


  我和我爸赶过去的时候,发现在老烟鬼脚下出现了一个深约两尺的浅坑,里面蹲着一个破败的酒坛子,碎片散落泥土中,然而叫人毛骨悚然的是,在酒坛子中间,盘膝坐着一个一尺高的婴儿,看个头也就七八个月大小,皮肤干瘪青黑,体表被封着一层薄薄的透明黄蜡,表情扭曲恐怖,双目被糊死了,但眼皮开阖间另有精光喷涌,好像在仇视什么东西。
  说实话,大白天在坟地里看到这玩意儿,纵然阳光普照,我也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吓的我怪叫一声就倒退了两步,跑到了我爸身后,不过我那不争气的眼睛还在偷偷的瞄着,反正越看越恐怖,越看越恶心。
  我爸还算镇定,双目紧紧的盯着坛中婴儿,或许在联系老烟鬼口中所说的坐蜡童子。
  “老先生,这是谁家的孩子,夭折怎么用黄蜡封闭,还装在了坛子里?”我爸挺紧张的,问完之后就有些后悔,老烟鬼又不是李庄的人,他哪里知道这是谁家的孩子。
  岂料老烟鬼冲着坐蜡童子冷冷一笑,有惊讶,但更多的是震撼。
  “谁家的孩子?这具坐蜡童子的尸身,距今起码超过百年了。你妻子沈翠莲就是冲了它的煞气!”
  一句话就使得我们爷俩瞳孔收缩,这么此诡异的东西,必定孕育邪祟,可能是我妈来这里挖野菜,恰巧打破了坛子,叫坐蜡童子重现了天日,才冲了煞气。
  老烟鬼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没想到在现如今的社会,还能发现坐蜡童子。你们可知它的来历么?”
  我们爷俩均摇头不语,从对方的语气中不难发现,这件事肯定没有那么简单,孩子根本不是村子里正常下葬的。
  果不其然,老烟鬼神色凝重道:“坐蜡童子总共就有两种作用,其一便是聚阴,因为制作坐蜡童子,要用未满周岁的男童女童喝下大量水银,并且用黄蜡封住,在黄蜡上还要篆刻聚阴符箓,这样一来,尸身不会腐烂,并且灵魂也被禁锢,根本不入轮回,致使阴气愈发浓重,怨气也水涨船高。所以用以聚阴的坐蜡童子多摆放在古墓当中,用来滋养墓主的尸身,也能结合反盗墓机关,构成极大的杀伤力。”
  说着,他从腰间的布兜子里掏出了一把香灰,洒在了坐蜡童子的头顶,口中默念咒语,眉宇间凝重之色渐敛,更多的是怜悯。
  我读懂了老烟鬼的表情,内心的恐惧也小了很多,再看脚下的坐蜡童子时,暗地里叹息,古代人死后也想尸身不腐,福泽后人,就用这么残忍的手段对待一个未满周岁的孩子,真是没有人性。
  我已经上初一了,对于老烟鬼所说的古墓并不陌生,那个时候报纸上,电视上经常报道,哪里哪里又发掘出什么古墓,考古工作者夜以继日的工作,某某出土的文物蕴含着无比巨大的历史意义,使得国内对历史的研究又跨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那时候我感觉古墓,文物距离自己很远,权当新闻来看,但现在看到坐蜡童子后才暮然发现,古代的文化的确有很高的历史价值,蕴含的精华好似灿烂的星辰。可同样的,也有野蛮残暴的一面,就这么赤裸裸的用活人当成聚阴工具, 一下子就击垮了我的心理防线。
  这时候,我爸说道:“老先生,既然已经找到源头,还是赶紧将它毁灭吧,不然村子里的其他人还会遭殃。”
  因为不能轮回,怨气在日积月累着,自然而然会形成邪煞,孕妇,体质孱弱者被邪煞冲体,轻则患疾,重则一命呜呼。
  老烟鬼点了点头:“人鬼殊途,各有道路,我不能容他在此害人。”
  话音未落,他又扬起了一蓬烟灰落在了坐蜡童子头顶,说道:“这具坐蜡童子具有百年的怨气,方法不得当,会引发怨气泄露,到时候别说李庄了,方圆百里内都会面临灭顶之灾。小子,今天就叫你看看老人家的手段!”
  最后一句是说给我听的,所以我便睁大了眼睛。并且莫名其妙的,我的内心有些小兴奋。毕竟捉鬼寻妖这类事情,只在传闻中听说过,现实生活中还是第一次。
  只见老烟鬼叽叽喳喳的诵起了经文,右手揣入布兜,抓出一把粮食洒向了坐蜡童子周遭,这些粮食自然瞒不过我的眼睛,正是麻、黍、稷、麦、菽。我不知道他撒五谷做什么。
  老烟鬼经文诵毕,开口说道:“先念《救苦经》超度亡魂,再撒五谷聚拢阳气,冲破它的邪煞。”
  下一刻,我果然感觉到周遭刮起了一阵阵阴风,打着旋儿,似乎在与什么搏斗。
  我感觉十分的神奇,对老烟鬼更为崇拜,心里讲话,看样子这厮的确有些能耐。
  就在阴风乱舞的时候,坐蜡童子竟开始剧烈颤抖,周身的黄蜡已经有脱落的趋势,封腊消失,怨气邪煞便会扩散,我兴奋的心脏猛地收缩。
  但见老烟鬼从后腰上拔出一件一尺来场的棍状物,外面被麻布包裹着,手握一端,竟在坐蜡童子周遭飞快划动。
  仅片刻间,坐蜡童子的四周就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痕迹,鬼画符一样没有章法,但我发现自从这些痕迹出现后,坐蜡童子便不再颤抖,似乎被什么东西给镇住了。我第一时间就想到,这些痕迹肯定是传说中的符箓。
  道士画符谁都知道,但以这种方式呈现我还是头一次看见。
  老烟鬼画好符箓,用手中的棍状物猛刺坐蜡童子头顶,体表的黄蜡顿时崩溃,噗嗤一声就刺穿了脑袋。我暗说不好,黄蜡毁了,这怨气邪煞岂不是要出来了。
  “莫慌,我用震八方真君昆仑符将坐蜡童子镇住,再刺穿它的百会穴,泄阴排煞,唯有如此才能一劳永逸。”
  老烟鬼解释了一句,抬手就将手中的棍状物拔了出来,就见一道灰色的气流好似利箭般从坐蜡童子头顶喷出,不过并没有涣散,如同乌云般凝聚漂浮。
  我知道这便是邪煞,心中惊慌的不得了,就要拉着我爸离开,要是沾染上麻烦就大了。
  可在这个时候,老烟鬼又从腰间的布兜子里拿出了一个竹筒,打开封盖,里面有小半桶黑狗血,开始冲坐蜡童子周遭的震八方真君昆仑符中倾倒。
  “震八方真君昆仑符至刚至阳,黑狗血污秽肮脏鬼神惧怕,一正一邪对抗,便会爆出……”老烟鬼嘿嘿一笑卖了个关子。
  我心中好奇,不知道会爆出什么,难道会爆出一个奥特曼吗?
  只见老烟鬼倾倒完毕,口中爆喝:“天有天将,地有地祗,真火同源,现身唔前,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他将手中棍装物的麻布撕掉,露出一截布满绿色铜锈的枪头,猛咬舌尖,一口血涎就喷在了上面,然后奋力的冲地面插下,大吼一声:“给我破!”
  轰!轰!轰!轰!轰!
  我就感觉脚下的地皮在疯狂颤抖,好似地震了一样,我爸更是惊的说不出话来,最主要的是那撒满黑狗血的震八方真君昆仑符‘腾’的一下就燃起了熊熊烈火,幽蓝色,疯狂灼烧那些悬浮的邪煞之气。
  火焰倒映在我的眼睛里,我体内的鲜血当即沸腾,被这等奇景深深的震撼了。心里讲话,若是我也有这样的能耐,我的小伙伴肯定都会惊呆的。
  不知过了多久,火焰开始熄灭,邪煞之气和坐蜡童子统统被烧成了虚无,这个危害乡里的大祸害就这样被铲除了,我的一腔鲜血还未冷却,看向老烟鬼的眼神中蕴满了敬重与崇拜。
  太帅了,太特么帅了。邪煞之气算个鸟,一眨眼的功夫全都消失了。
  那个年纪的我正是崇拜偶像的时候,并且是盲目的崇拜,所以激动的嘴唇都哆嗦起来,认为老烟鬼就是救世主,就是改革开放的春风,就是实现四个现代化建设的旗帜。
  谁知面对我的炙热目光,老烟鬼却异常的冷静,对着已经是一摊灰烬的坐蜡童子深鞠一躬,说道:“它是可怜人,虽然沦为鬼道,但也值得尊重。”
  我心头一震,大脑立刻冷静下来,不知怎么的,我竟有一些感动。有人会说,你个十四岁的小屁孩,哪来的这么多感慨,其实你们是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并不能从中感悟到那种对生命,对灵魂,乃至对万物自然的尊重与缅怀。
  事情告一段落,我和我爸的心结已解,这时候我爸说:“西凉,其实在你昏迷的这三天,我跟老先生商量了一件事,我想叫你拜入他的门下修行阴阳风水。”
  我惊讶的看着我爸,说:“爸,你没搞错吧,我还在上学,怎么学习阴阳风水?”
  这次因为母亲的事才请的假,过不了两天就得回去上学。虽然我也很想学习阴阳风水,不过……怎么说呢,我总感觉我爸叫我学这个是有目的的,我这人要是搞不清楚一件事连觉都睡不好,所以就不可能这么痛快的答应。
  我想问个为什么!
  老烟鬼猥琐的眯起了眼睛,貌似看穿了我的内心,一字一顿的对我说:“因为你妈的死一半是婴灵冲体,一半是因果报应!!!”

  第四章,倒插桃花煞,蛇鼠淫尸


  再次听到了报应,我爸低下了头,垂在两侧的手臂都在颤抖,我不知道他是激动,愧疚,还是恐惧。
  我张嘴就说:“爸,你到底做过什么事,为什么因果不落在你身上却落在了我妈身上?”
  我爸的脸色泛起了痛苦,一句话都说不出啊,心里那个拧巴劲儿,叫我看了都心酸。
  还是老烟鬼叹息了一声:“你小子年纪还小,等长大了就全明白了,之所以你们爷俩没事,是因为你命理纯阳,而你爸是个木匠。”
  我不解的抬头看他,我命理纯阳倒还说得过去,我爸是木匠也能躲避因果报应?那世界上的人都别信佛了,都去拿个墨斗弹线去吧。
  “因果报应在乎于命,命理孱弱者阴气旺,易招灾惹祸,你爸的命理一般,关键是他的职业。你可知木匠的祖师爷是谁?”老烟鬼低头问我。
  我凭借我每次考试都能考全班前二十的聪明脑瓜子,仔细思考了一会儿,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木匠的祖师爷应该是鲁班。”
  老烟鬼点头:“说的不错,鲁班是能工巧匠,古往今来的第一人。不过他不仅仅是木匠,也是一位极其厉害的阴阳风水师。所以有祖师爷罩着,你爸便躲过了这一劫。”
  我一怔,感觉是这么不可思议,随后也就懵懂的点了点头,心里讲话,我们做学生的祖师爷是谁呢?怎么考试的时候没人罩着我一点。
  我爸听闻了这些说辞,也感觉很惊奇,赶紧道:“西凉,该说的都说了,现在就还剩下咱们爷俩,我倒无所谓,就是担心你再碰到这样的邪性事,步了你妈的后尘,所以才叫你去拜师!”
  我有些紧张,这不是吓唬小孩儿吗?不过方才目睹了老烟鬼泄煞的本事,心里的确痒痒的,我不再做作了,直接跪下磕头,老烟鬼绷着的脸又露出了猥琐的笑容。
  就这样,我的人生轨迹第一次发生了转变,一扇陌生的大门缓缓开启了。
  回到家,我爸满脸的阴云终于散开了,可我心里却是百般滋味,既然入了门,肯定要耗费心思钻研,我不知道老烟鬼准备教我什么。
  是的,即便拜了师,我也不叫他师傅,具体是什么原因,我也说不上来,总感觉叫老烟鬼更顺口一些。同时我也第一次打听到了他的来历。
  老烟鬼师承天师道,道号释川,俗家姓名时敬义,自文革那场横扫牛鬼蛇的运动后,就离开了宗门,一直在外游离,此次是无意间来河北境内的。
  从此,老烟鬼就住在了我家,先传授我风水,而后沟通阴阳,他说一步步来,打好基础才是王道。
  在这里解释一下什么叫做风水,晋代郭璞所著的《葬书》中有云:“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古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谓之风水。”
  意思就是人在充满生气的地方才能更好的生存,因此就要寻找那些能让生气不散的方法。生气遇到风就会散去,遇到水就会凝聚,让生气聚而不扩散,运行而不停止的方法就是风水之法,想要知道一个地方的风水好不好,就要看它是否能“藏风,得水,聚气”。
  然而学习风水的第一步,便是观气。
  什么叫做气?
  老烟鬼讲道,气其实就是一种能量波动,这种能量波动,会随着地壳运动,山峦起伏,地势倾斜,江河湖海的流动,火山熔岩的走向而体现出来,一般人绝对看不见,只有通过长时间的修炼才行,等观气大成后,就能辨别阴阳。
  因为阴阳同样是一种能量,也会散发出相应的气息。这就是为什么,当初守灵时,老烟鬼一眼就看出了棺材里的诡异。我当然想学这样的本事,不过也付出了每天上学之前早起两个小时的代价。
  每天的凌晨,老烟鬼都会带我去野外看风水。他说凌晨时分的阳气最弱,但也是阳气恢复的时刻,在这个时候观气是风水上的上层功夫。
  我懵懵懂懂的学着,脑子里除了课本里的知识就是阴阳风水的构架,每天都是“消砂纳水,峦头理气,天干地支”的背着,我的小伙伴都以为我疯了。
  这一天,我放了暑假,老烟鬼比我们家养的那头猪都要高兴,因为他总算能带我离开村子,寻一处山川具体讲解下,什么叫做寻龙点穴。
  我也算入了门,不再排斥,并且要求他,讲完寻龙点穴必须教我看罗盘,因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天干地支,二十四山背下来,准备好好实践一下。至于天干地支,二十四山到底是什么,咱们后文会提到,很有趣的东西。
  可就在我们整装待发的时候,一个中年人突然闯到了我的家里,来人名叫胡宝全,隔壁赵庄的村民,一见老烟鬼噗通就跪下了,连哭带喊的叫救命,不知道还以为他被老虎撵上了呢。
  老烟鬼以及我们爷俩都被吓了一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了,不过七尺的汉子哭的这么惨,绝对不是小事。
  老烟股叫胡宝全起来,有话好好说,胡宝全擦干了眼泪,断断续续的说出了实情。听完之后,老烟鬼和我父亲都眉头深锁,而我去羞红了脸,暗地里嘬牙花子,心说还有这等事儿。
  实情是这样的,胡宝全家里条件不好,三十多才娶上媳妇儿,一直在外地打工补贴家用,可是这次回家,就发现自家的媳妇儿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涂脂抹粉,风骚撩人,对自己也是特别不待见。左邻右舍指指点点,胡宝全就知道出了事儿,对他媳妇儿可是一顿毒打,最后才得知,这骚娘们竟然背着自己跟村里四五个老爷们儿睡过。
  这顶绿帽子把胡宝全压的喘不过气来,他先把媳妇儿锁在了家里,后从厨房拿出了菜刀,准备找那几名奸夫玩命。可在这几名奸夫的家里转悠了一圈儿,竟发现五个男人全都卧床不起,已经病入了膏肓,细打听才知道,他们的下体都烂掉了,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胡宝全先是一惊,而后无比的解气,心里讲话,你们睡我老婆,活该断子绝孙。他也就打消了拼命的想法,毕竟这几个人很快就会死的。回去后,他放出了他媳妇儿,经过检查,他媳妇儿并没有任何事情,胡宝全认为这都是天意,所以又开始平心静气的过日子,不过对媳妇儿可是百般警惕,连去个厕所都跟着。
  然而没过三天,他就感觉自己的下体奇痒,一抓之下,皮肤溃散,血肉模糊,竟然也有烂掉的趋势,这一下就把他吓个半死。没等去医院看病,他又发现了一个诡异的现象,那就是当天午夜,他媳妇儿独自一人离开了屋子,走到了村边的庄稼地里,架起火堆不断烧烤田鼠。
  看这轻车熟路的样子,并不是第一次来,但是胡宝全不明白,她来这里烤什么田鼠,可接下来的一幕,就将他吓傻了。
  他媳妇儿一边烤田鼠,一边用双手接鼠油,然后全都抹在了自己的下体里面,神情诡异,好像十分的享受。最后她就将烤熟的老鼠全部吃下,连皮毛都没有剩。
  胡宝全直接就吐了,心脏差点儿吓碎了,他断定自己的媳妇儿撞了邪,所以连夜就来到了李庄,找我师傅老烟鬼求救。
  由于我妈的事情,老烟鬼已经名声在外,都知道是个很有本事的阴阳风水先生。所以胡宝全把希望全都寄托在了这里。
  老烟鬼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他也感到这件事十分的棘手。便说:“进屋,脱掉裤子,我先看看你的伤势。”
  胡宝全惟命是从,但是脱下裤子的那一刻,一股恶臭好像旋风一样,呼的一下就传遍了整个屋子,我爸皱眉捂嘴,我隔着窗子就开始干呕,说真心话,比我们村的大粪坑都臭上千百倍。
  然而等我看到他的下体时,我就再也忍不住了,三步并作两步跑出了屋子,哇哇大吐。因为那东西不但烂成了肉泥,甚至还长满了细小的蛆虫,钻来钻去的,我都忍不住要一刀将其剁掉。
  片刻后,我吐的差不多了,跟我爸又走了进去,就发现老烟鬼一脸凝重的摇头,猛地扒开了胡宝全的上衣,让他转过身去,后背上赫然印着一团紫红色的印记,这模样,像极了一朵含苞待放的桃花……
  我看不出这里面的玄机,但老烟鬼的眼睛却越来越亮,放射出来的光芒太凌厉了,周围的温度似乎都在下降。
  以我这些天对他的了解,除非出现了极其严重的事情,不然他不会是这个表情。我想问问因由,但这时候的老烟鬼着实可怕,我真怕一句话不对付,他就扬起大烟袋锅子揍我。
  胡宝全被这个气氛搞的更加崩溃,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老神仙,你可得救救我,我不想绝后啊,我还没儿子,我不想死啊!”
  所有人都在等老烟鬼开口,但他却慢慢的给烟袋锅装上了一把烟丝,我眼疾手快给他点上。待他吐出第一口烟的时候,他的语气变的十分低沉,似乎在思考什么大事。
  他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中了倒插桃花煞。至于你媳妇儿,她已经变成了蛇鼠淫尸!!!”

  第五章,战斗


  胡宝全看不见自己的背后,扭着脖子使劲的瞧,他的表情很惊慌,以为自己后背也烂了呢。一个劲儿的问,什么是倒插桃花煞,什么又是蛇鼠淫尸。
  其实我也很想知道知道,由于我还在观气的阶段,未接触到阴阳,所以对这方面的事情一窍不通,搞得我十分急躁。
  老烟鬼猛吸了一口烟,吐出眼圈儿后说道:“现在什么都别问了,先去你家看个究竟吧。这个事儿非同小可啊。”
  胡宝全又哭了,喊着无论如何也得救他,我心里也有些同情,如果不出手,他也得面临死亡的危险,所以立刻站了出来,说道:“老烟鬼,我跟你走一趟。”
  老烟鬼点点头,收了我这个徒弟,肯定要言传身教的,这次的事情就是很好的锻炼机会,不过下一秒,他就从手腕上取下了那串黑色核桃手串,交给我说:“好生拿着,一会儿到了胡宝全的家里,这个东西能帮你。”
  我当然知道这核桃手串的厉害,当初对付婴灵可谓威风八面,不过就因为厉害,才使得我心里没底,难道说,这次的事情比那坐蜡童子还棘手?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一刻我的确有些害怕,真想说一句,老烟鬼我肚子有点痛,要不我就不去了。可是我生怕说出这句话,被老家伙的烟袋锅子砸死。
  赵庄距离我们李庄大约有十八里,我爸在家做活,我们一行三人可就越走越远,途中我发现胡宝全用一条干毛巾死死的兜着下体,生怕走路把那坨烂肉给甩掉。
  一个小时候,我们三人来到了赵庄,七拐八拐就进了胡宝全的家。
  胡宝全被那个什么蛇鼠淫尸吓坏了,生怕一进家门,就被撞邪的媳妇儿给咬一口,便战战兢兢躲在了老烟鬼的后面,至于我唯有紧紧的攥住核桃手串,预防任何不测,其实我的脚心都出汗了,也是十分紧张的。
  老烟鬼眯着眼睛走进了院子,脚下很沉稳,我在他后面看到眼前的院子中,东南方有两颗椿树,正西有一颗石榴树,东北方是一间小杂货屋子,很破。
  我学习了这么久的风水易术,对于阳宅的勘察也有一些心得,胡宝全的宅子坐东南向西北,按照八卦来讲,为巽宅,属风。而破败的小杂货屋子正好在艮位上,艮为山。老烟鬼常讲,山管人丁水管财,胡宝全家山位破败,难怪没有子嗣。想要破解,唯有重新翻修那件小杂货屋子。
  我本想卖弄一二,但是看老烟鬼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后,就果断打消了这个念头。
  院子静悄悄的,我问道:“你媳妇儿在哪儿?”
  胡宝全一脸惊恐的摇头,他从昨天半夜就没回家,根本不知道这个中邪的女人在何处。老烟鬼轻声道:“现在是下午一点二十,已经频临午时,阳气最盛,这具蛇鼠淫尸不会在野外的。”
  胡宝全眼泪下来了:“老神仙,我媳妇儿到底还是不是人啊?”
  “也是,也不是。”老烟鬼攥着烟袋锅子,给我递了一个一切小心的眼神,继续道:“等制服这个祸害我再给你解释,不过我并不能保证你们所有人的生命安全,也就是说,你,你媳妇儿,包括村子里那五个男人都可能会……”
  胡宝全被吓的瘫坐在了地上,嘴唇干裂,不断哆嗦着,用绝望的眼神看着老烟鬼,老烟鬼无言以对,只有叹息。
  我感觉这老家伙挺不地道的,还没怎么样就把人吓的半死,不过回头一想,现在可是法治社会,万一闹出点人命官司,我们可吃不起,还是提前讲出要害关系为好。
  可就在这时,前方的房门忽然哗啦啦一阵抖动,一股阴冷的气息就扑面而来,我激灵灵打一寒颤,赶紧用眼角的余光一撇,这是老烟鬼教我的观气术,但我撇了半天啥也没看见,不过老烟鬼却大声冷笑:“你以姿色引诱众生,以鼠油大乱阴阳,想吸收男子精气增加自身修为,现在道爷来了,你还不束手就擒么!”
  咔嚓!
  面前的房门忽然断裂,打着旋儿就呼了过来,老烟鬼一脚把我踹出去,抖手抡起大烟袋来一个武侠小说中最为常见的姿势,力劈华山!
  轰!
  实木的房门在密布绿色铜锈的烟杆攻击下,直接化作了两半,无数的木屑漫天飞舞,而老烟鬼根本纹丝未动,脚下就跟生了根一样。
  我瞪大了眼睛,心中叫好,就刚才那个冲击力,别说一把年纪的老烟鬼,就是棒小伙子也得撞个跟头,更别说用一根烟杆劈了房门,这得多大的力道?
  我总是带着有色眼镜去看待老烟鬼,因为他给我的第一印象太深刻,不过这厮总用强悍的实力予以还击,不仅打的我蒙头转向,外带鼓掌喝彩。
  此时,没有房门的屋舍黑洞洞一片,就跟魔鬼的大嘴一样,阴风从里面吹出来,腥臭味扑鼻。胡宝全完全吓瘫了,嘴里一个劲儿的‘啊…啊…’!
  我瞪着眼睛往里瞧,也就是一刹那的时间,一道白影就从里面冲了出来,如果能容忍我说句实话,我想说它是飞出来的,因为速度太快了,就跟一阵风一样来到老烟鬼面前,探出的双手,血红一片,就跟刚掏了谁的内脏一样。
  “好妖孽!”
  老烟鬼闷哼一声,抖手丢出一把鸡骨头,根根尖锐无比,就跟飞镖一样扎在了那双布满血腥的双手上。
  一声凄厉的惨叫几乎响彻了半个赵庄,把我差点儿吓个跟头,就看那白影怎么出来的又怎么弹了回去,我清晰的看到,那扎满鸡骨头的血红双手已经冒起了白烟,片刻功夫就没了皮肉,被腐蚀的一塌糊涂。
  老烟鬼说,鸡血,鸡骨,乃是至阳的东西,破邪最是有效,不过据我所知,这些鸡骨头可并不寻常,全都被老烟鬼用秘法炮制了,至于什么秘法,这厮还没教我。
  我本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这具劳什子的蛇鼠淫尸不过如此,谁想到后面的情况却超出了我的想象。
  只见那白影去而复返,不过并没有攻击,而是用不掺杂任何情感的声音说道:“挡我者,死!”
  声音尖细,似乎是个小女娃,不过这白影可并非小女娃,她一身的白绫孝衣,面色煞白,眼珠碧绿,瞳孔倒竖,嘴角,下巴,全都沾满了鲜血,似乎,她在吃什么东西。
  “淑梅啊,你这是咋了,咋了嘛!”胡宝全看到这一幕,眼睛都直了,躺在地上大呼小叫,却根本不敢上前,吓的直哆嗦。
  没错了,这正是胡宝全的风骚媳妇儿,不过以我这位外行来看,他媳妇儿的确撞邪了,并且还挺严重。
  老烟鬼冷笑,说了一句我们谁都不明白的话:“你要是说出自身的藏骨之地,我还能带你上路,不然的话,你必定魂飞魄散,尘土归一!”
  岂料话音未落,胡宝全的媳妇儿发出一声尖锐的笑声,听得我后脖颈子都发麻,她抬起了头,那双碧绿的竖瞳中拥有毒蛇的阴冷与老鼠的狡诈,我甚至怀疑,她就是一条蛇和一只老鼠的结合体,总之那种感觉太诡异了,我用语言都没办法描述。
  下一秒,她的脸开始扭曲变形,并生出了灰色的长毛,嘴巴尖尖突出,唇边露着獠牙,双目乌黑一片,俨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鼠头,至于被鸡骨腐蚀的两只手不知什么时候竟化作了两条蛇尾。
  啪啪啪!
  双肩一动,两条粗如小树的蛇尾空中抽打,而后就跟闪电一样抽到了老烟鬼近前。

  “找死!”
  老烟鬼吼了一声,面色暴怒,扯出别在后腰上的枪头,磕掉烟杆上的烟袋锅,然后将枪头拧在了烟杆上,就这样,一柄短枪就出现了。
  我实在没想到,这就是老烟鬼的武器,这柄短枪铜绿密布,腐朽的厉害,好像随时就能断裂,不过我心里一个劲儿的跟自己说,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神兵利器?!
  果不其然,耳轮中就听噗噗两声,短枪晃动出枪花,把抽来的蛇尾搅成了血泥,老烟鬼趁热打铁,纵身前行,右手短枪平刺,在对方身上捅出了三个大窟窿,血都是黑色的,胡宝全的媳妇儿更为凄惨的叫唤起来,刚要张开大嘴撕咬,老烟鬼的左手就从布兜子里拿出一根卷曲成一团的鞭子。
  啪!
  一鞭子抽在头顶,胡宝全的媳妇儿惨叫着倒飞出去,仅一下,她躺在地上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我内心赞叹着,暗地里说道,先是短枪后是长鞭,这就是班主任老师经常说的那句话,一颗红心,两手准备啊。
  可随后我就发现了蹊跷,那倒地不起的并不是胡宝全的媳妇儿,而是一套白色孝衣,她竟然金蝉脱壳了?
  我正惊讶着呢,后背一阵阴风扑来,桀桀的笑声与令人作呕的血腥之气将我包围。
  这时候我听见老烟鬼惊叫道:“西凉,小心!”
  我感觉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知道那玩意儿就在自己背后,双腿都被吓软了,不过正是极大的危险才激发了我的斗志,我手里攥着核桃手串,这是保命用的,现在正是时候,我心里一较劲,轮着巴掌就向背后抽了过去。
  嗷~!
  我感觉把一个什么东西给拍飞了,定睛一看,胡宝全的媳妇儿赤身裸体的躺在院子里,面色雪白,进气多,出气少了。
  老烟鬼立马松了一口气,冲我点点头:“这事儿还没完,我得找到那东西的尸骨,你在这儿守着。”
  我大汗淋漓的点点头,就感觉刚从鬼门关转哟了一圈儿是的。
  不一会儿老烟鬼就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手里抱着一个二尺见方的木箱,等递到我跟前一看,我哇的一声就吐了。
  心里骂道,这特么的还有没有人性!!!
  第六章,三尸回阳阵


  不要说我胆小,其实经历了这么多,我的胆子比一般的同龄人还要大,只是这木头盒子里的东西太恶心,也太恐怖了。
  盒子里,装着一个仰面朝天的骷髅头,皮肉都没有烂掉,紫黑色,双眼死死的往外凸着,没有眼皮,瞳孔呈绿色,眼角还淌着粘液,嘴巴也张的老大,牙齿皆无,舌头还剩下半截,这还不算什么,最主要的是,在舌头最深处,一只金色的小老鼠和一只雪白色的小蛇在纠缠不休,不断啃食口腔里的碎肉。
  在整个头颅周围,摆着八块黑色的石头,像玉,石头表面用红色好似血液的东西描绘着符号,我匆匆一瞥便大吐特吐,所以根本看不出所以然。
  就见抱着盒子的老烟鬼眉头深锁,看着盒子里的骷髅头沉默不语,最后他将盒子放在了地上,盖子盖好,又从布兜子里掏出了一条红线,十分麻利的就将盒子捆绑起来。
  对我说:“没出息的玩意儿,过两年都要说媳妇儿了,怎么还大姑娘一样,吐完没有?”
  我吐的上气不接下气,脸红脖子粗的点了点头,就想问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老烟鬼却没有给我这个机会,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胡宝全媳妇儿近前,也不避讳她赤着身子,咬破了中指就在她脑门上画了一个咒,这个咒我认识,是最为简单的安魂咒,具我猜测,肯定是胡宝全的媳妇儿被盒子里的东西冲体了,所以才会变成了蛇鼠淫尸,好在发现的及时,她还算有救。
  果不其然,被画了安魂咒之后,胡宝全的媳妇儿眼睛一翻,直接昏了过去。细观察,她那雪白的胸脯子和光滑的小腹上三个血窟窿哗哗流着血,这都是老烟鬼搞的。
  我极力平复着我的胃,站在原地没有动弹,老烟鬼却吼道:“看啥啊,没见过大白娘们是不是,赶紧把她背进屋,被阳光暴晒,这条命可就真交代了。”
  我脸色一红,谁特么看了,谁特么看了!
  我哼哼唧唧的走了过去,为了避嫌,我眼睛都合上了,不过一不小心就被胡宝全的媳妇儿绊了个大跟头,摔的我呦,咦?好软和,我扭头一看,一只手正摸在她那大胸脯子上。我的小心肝顿时一颤,但怕老烟鬼揍我,七手八脚的就把她往房间里拖。
  死沉死沉的,我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能有多大力气,所以拖的那个费劲呦。
  已经被吓傻了的胡宝全,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没事,转过头看见他媳妇儿被我拖着,连滚带爬的到了我面前:“她还活着吗?你给我放下,放下。”
  老烟鬼站在他后面,一拽他脖领子:“你要不想死就别沾她,先给你拔毒。”
  说着一下解开了胡宝全的裤腰带,露出了那坨散发恶臭的烂肉,一把香灰撒上去,没等对方喊疼,就从布兜子里掏出一个空竹筒,点燃一道黄符,将符灰装进竹筒,紧接着抓住一把小米丢进去,回头喊道:“你小子赶紧拖,这儿还差你一炮尿呢。”
  我心说这要干啥啊,你这不是埋汰人么,用尿冲符灰,还泡上小米,这是给谁做饭啊?
  可这个时候,我哪敢反抗,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把胡宝全的媳妇儿弄进了房间,双腿发软的就走了过来,浑身流的那汗都把衣服沁透了。
  “老烟鬼,我现在没憋尿,咋整?!”我说的实话,身体里的水分都出汗了,哪里还有存货。
  老烟鬼一瞪眼:“别耍贫,胡宝全还有赵庄好几个庄稼汉等着你这泡童子尿救命呢,现在马上两点了,一过午时,我这手段就不管用了,他们全得归西。”
  我天呐,一泡尿能救这么多人命,这是我之前不敢想象的,既然如此,那小爷就使使劲。
  哗!
  一泡尿全呲在了老烟鬼手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太紧张了。”我心惊胆战的赔笑。
  老烟鬼肺叶子都飘起来了,险些气炸。
  我赶紧摆正方向,把剩下的存货尿进了竹筒中。
  老烟鬼没工夫搭理我,用手搅拌几下,扣出一把小米就呼在了胡宝全那坨烂肉上。
  这一下可不得了,胡宝全杀猪般惨叫,大胯子都冒白烟了,我一脸嫌恶的倒退,五官都挤成了一个‘囧’字。
  “不想死就忍着,童子尿冲符,外加小米,乃是至阳的拔毒良药,你这玩意儿沾染了蛇鼠淫尸的尸毒,现在先解决病灶,然后在给你全面治疗。”
  胡宝全疼的大汗淋漓,眼角几乎瞪裂,可一声都不敢吭了,他明白其中关键,人家这是救自己的命呢。
  大约过了五分钟,胡宝全紧绷的身体才慢慢缓解,我知道他不疼了,换句话说,病灶被拔出,老烟鬼把呼在那玩意儿上的小米拿下来,定睛一看,都变成了黑色,一股腥臭,顶风能臭十里。而那坨烂肉明显得到好转,至少钻来钻去的蛆虫都被杀死了,至于最后能恢复到什么程度,那就看个人造化了。
  这时,我浑身的劲儿也缓过来了,上前扶住胡宝全,跟老烟鬼说:“拔了病灶,那下一步干啥,既然是尸毒,那他身体里的血液估计也出毛病了。”
  老烟鬼眉梢一挑,没想到我能看的这么透彻,笑道:“你小子倒机灵,也不枉跟老夫学了这么久,你说说看,下一步怎么做?”
  听老烟鬼这么说话,我就知道,这次的危机过去了一大半,不然他不会这么轻松,我也舔着脸笑了:“要搁着我说啊,尸毒入心基本上就等于翘辫子了,还下一步啥啊,直接埋吧。”
  胡宝全根儿喽一声,两眼一翻就要晕,快吓死了。
  老烟鬼笑骂:“他妈小兔崽子,救人的本事没有,吓唬人的手段倒是不少。这蛇鼠淫尸主要是吸食男子的精气,其尸毒并非没有那么烈,只要用檀香熏烤,再用黑狗屎擦身体就好了。”
  我从没听过这么刁钻的方法,不禁挑起大指称赞:“老烟鬼,您都损透了。”
  ……
  制服了蛇鼠淫尸后,我跟老烟鬼走访赵庄,用同样的方法救了那五个跟胡宝全媳妇儿有一手的庄稼汉。整个村子都轰动了,被救的人们一个个感激涕零,下跪的下跪,给钱的给钱,把老烟鬼当成了活神仙,这一下,他的名头就更大了,我也跟着沾光,喜滋滋的,就跟拿了三好学生的奖状一样。
  包括胡宝全在内,他们都按照老烟鬼说的做了,熏完檀香后,满世界找黑狗屎,就跟抹香皂一样,那个带劲啊。不过效果都是杠杠的,完事后,一扫先前的萎靡,一身阴气被清除的干干净净,那种重获新生的愉悦,我都能感同身受,心里讲话,活着是真好啊。
  老烟鬼一直都在教导我,要尊重生命,人有人道,鬼有鬼路,其实我们只是生活在不同的空间罢了,但同样有尊严,有灵性,不允许任何人进行践踏,也要跟那些不尊重生命的家伙斗争到底。
  说实话,到现在我都不明白这些驱邪避鬼的方法的原理,因为我的观气术还未大成,老烟鬼断不会教我阴阳术数,现在就是跟在他身边瞧个热闹。
  在乡亲家胡乱吃了点东西,傍晚的时候,我跟老烟鬼回到了胡宝全的家里,胡宝全的下体被包扎好了,呆呆的坐在床头,看着炕上的媳妇儿。
  老烟鬼去救别人的命,胡宝全没有阻拦,也不能阻拦,现在看到我们回来,就跟看到了亲人似的,一个健步就迎了上来。
  “老神仙,我媳妇儿咋还睡着,她啥时候能好?”胡宝全急切的问道。
  老烟鬼的面色又凝重了起来:“你媳妇儿被木头盒子里的东西冲体,即便治好了,也活不过四十,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胡宝全嘴角都哆嗦,叹息道:“能活下来就是福分,别的也不想了,等她好了,我也就不走了,守着她好好过日子,过一天,是一天。”
  说着用粗糙的大手擦去眼角的泪水。
  他明白,媳妇儿的不贞是鬼怪所至,不能怪她的。
  我忽然之间对胡宝全产生了一丝敬重,赶紧把手里的核桃手串给老烟鬼。
  老烟鬼不做声的来到炕沿,撩开被子,把核桃手串一下塞进了胡宝全媳妇儿嘴巴里,同时二指并拢,冲着她胸口的几处大穴就点了过去。
  哇——
  胡宝全的媳妇儿猛地从炕上坐起来,一弯腰就开始吐。
  我的天,蛇虫鼠蚁,全都流出来了,不过这次一点都不臭。等吐干净了,胡宝全的媳妇儿一脸茫然的看着我们,最后问她老爷们儿:“他们…..是……”
  胡宝全见媳妇儿终于好了,憋了许久的眼泪就跟决堤的洪水一样,哭的叫人心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老烟鬼叫他先不要哭,指着炕头上一个被红线捆绑好的木头盒子,问道:“大妹子,这东西你是怎么得到的?”
  胡宝全的媳妇儿一下看直了眼睛,回忆半天才说:“那天在浇庄稼,水渠堵了,我就用铁锨挖,挖着挖着就感觉不对劲了,好像砍到了东西,等挖上来一看,竟是这口箱子,我以为是啥宝贝,没寻思就打开了,一道臭烘烘的凉气就喷在了我的脸上,接下来的事情就记不清了,反正一睁眼就躺在炕上。”
  她扭头看向胡宝全,问:“宝全儿,我,我到底咋了?”
  胡宝全没有隐瞒,该说的都说了,他媳妇儿在炕上连哭带喊,可臊死了,以后咋做人呀。
  老烟鬼的脸色刷一下阴沉下来,他或许没想到这东西是从水渠中挖出来的,又或许,他低估了这个盒子里的东西。
  便疾声问:“水渠在赵庄什么方位,距离李庄的北坡多少米?”
  胡宝全的媳妇儿哭的七荤八素,根本回答不上来,还是我比较机灵,毕竟在这里生活了十四年,方圆数十里都门清着呢。
  张嘴便说:“水渠在赵庄的西南角,距离我们李庄北坡大约十五里地。”
  老烟鬼眉心一蹙:“糟糕了!”
  我心中一惊,赶紧问怎么了,同时对盒子里的东西愈发好奇。据我所知,提及的北坡,可是发现坐蜡童子的地方。
  老烟鬼终于说到:“盒子里的东西名叫蛇鼠龙头,是极其歹毒的玩意儿,本以为这件事是偶然性的,但既然浸泡在了水中,并且与北坡不足二十里路。那么……”
  我恨不得一巴掌抽死他,你倒是说呀。
  他装了一袋烟,猛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眼圈儿,我明白,每当情况严重时,他都会抽烟缓解心情,看起来这件事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随后就听他用一种既凝重又震撼的口吻说道:“没想到这片小山村竟然有如此高人,这里被设置了逆天术法,三尸回阳阵!!!”

  第七章,有人要死!


  三尸回阳阵?!
  不光是我瞪大了双眼,胡宝全夫妇也是满脸茫然。咱们先不说这个阵法有多牛逼,首先那木头盒子里的蛇鼠龙头就没有搞明白。
  “老烟鬼,老太太洗萝卜,你倒是一个一个来啊,先给我们讲讲蛇鼠龙头。”我很认真的说道。
  老烟鬼眯着眼睛,任烟气在脸上萦绕,就跟要成仙一样,缓缓的讲出了这个东西的来历。
  原来,在秦汉时期有一名极为残暴的江洋大盗,名为栾铁牛,此人贪财好色,杀人无数,不知多少良家女子被他糟蹋,一时间引得怨声载道,好在出现了一名云游道士,以奇门术法将其捕获,而后就交给了官府。
  栾铁牛罪大恶极,理应处斩,不过他竟有一位在朝为官的亲戚,这样一来,官府便不敢严办,而且还出了一个歹毒的计策,将江洋大盗的身份嫁祸给了那个云游道士,把栾铁牛无罪释放了。
  有功和有罪的两个人进行了颠倒,恶人继续逍遥法外,但良善之辈却等待着秋后问斩。
  云游道士看清了朝野的黑暗,内心无比的愤怒,最后用奇门术数越狱,再次抓到了栾铁牛杀了他。并且用一种极为折损阳寿的术法将他的头颅,炼制成了蛇鼠龙头。
  俗话说蛇鼠一窝,指的是两者臭味相投同流合污,而这两种动物都是阴气极重的,与栾铁牛的脑袋放在一起,便能刺激他的灵魂,使其产生强大的怨气,而后用八块黑色死玉,篆刻符箓,摆好阵势,将魂魄禁锢,使得怨念无处发泄,如果把这东西埋入某家的祖坟中,那么他家连续九代,男者为奴,女者为娼,世代破败,死无全尸。其歹毒的性质令人毛骨悚然。
  做好蛇鼠龙头,云游道士阳寿殆尽,拼着最后一口气,将这个东西埋入了那个高官的祖坟当中,没过多久,那位高官就因忤逆圣上,密谋造反的罪责被皇帝凌迟处死了,连带着一家三百五十多口全部斩首示众。
  见到这一幕,云游道士才算安息了。如果没有血海深仇,谁都不会用这样害人害己的办法。
  《太平广记》中有云:“蛇鼠之事,祸子孙朝野,然秦汉之期,匪盗皆平!”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蛇鼠龙头的事情,祸及子孙乃至国家,使得无数强盗引以为戒。
  我听明白了老烟鬼的讲述,心惊胆战的说:“这东西竟然这么歹毒,那么水渠下面是不是有墓啊?那东西虽然还没彻底腐烂,但绝不是现代炼制的。”
  我一下子就想到了盒子里那八块黑色死玉,虽然不明白死玉是什么东西,但既然能保证灵魂不散,那么其肉身的腐败速度也会大大减弱。不然的话,那条白蛇和那只金鼠根本活不到现在。
  老烟鬼吧嗒吧嗒的吸烟,摇摇头:“我一开始看到蛇鼠龙头后,也怀疑水渠下面有东西,但今天在救治赵庄那五个庄稼汉的时候,我特意观看了一下这里的地形,整个赵庄平洋无龙,无砂无水,根本不具备结穴的条件,所以水渠下面肯定没有古墓。既然没有古墓,那蛇鼠龙头就不是用来祸害子孙后代的。”
  老烟鬼寻龙点穴的本事一绝,他要说这里没有龙脉指定错不了。
  这时候我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这蛇鼠龙头跟北坡的那个坐蜡童子之间有关系?”
  话虽如此,可至今我也不明白什么叫做三尸回阳阵,
  老烟鬼磕了磕烟袋锅子,并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转头冲胡宝全夫妇告别,声称你们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如果有什么事情就去赵庄陈木匠家找自己。
  随后不管已经云山雾绕的胡家两口子,径自抱着那个木头盒子转身就走。
  嘿!
  看来这件事还不能叫太多的人知道,我多激灵,赶紧就追了上去,帮忙抱盒子,一个劲儿的说:“老烟鬼,你这葫芦里的药,赶紧倒出两颗吧,我都馋死了。”
  老烟鬼一如既往的不做声,脸上没有半分表情,就跟一个木头疙瘩似的。在半路上,他找了一个深坑,一把火就把木头盒子给烧了,那个臭味至今都忘不了。
  等回到家以后,我爸问了问情况,老烟鬼简单搪塞了两句,没有说出实情,我知道事情重大,也跟着瞎糊弄。等十点多钟的时候,我们都躺下了,可是我不明白三尸回阳阵的缘由,翻来覆去睡不着,就跟烙大饼一样。
  差不多快十二点的时候,我就感觉有人推我脑袋,我迷迷糊糊一睁眼,我的亲娘,一张极其猥琐的笑脸正对着我。
  “老烟鬼,你要吓死我?!”怕吵醒我爸,我只有捏着嗓子喉。
  我家就三间房,中间是堂屋,两侧的房间是卧室,都有炕,我跟我爸一屋,老烟鬼自己一屋,谁知道他不睡觉跑这儿干嘛来了。
  老烟鬼嘿嘿一笑,冲我勾了勾手指,轻声道:“回家就是给你爸报个平安,晚上才是干正事的时候,你要想知道什么是三尸回阳阵,就跟我走。”
  我一下就不困了,心说你个老家伙,算你狠。大白天不说,非得晚上折腾我,这叫青少年还怎么健康发展啊。
  我变成了一只愤怒的小鸟,跟在老烟鬼屁股后面,轻手轻脚的走出了家门,大半夜,村子里静悄悄的,连狗都睡下了。
  清凉的夜风不断吹在我的脸上,使我精神一震,立马问老烟鬼,这是要去哪里。
  “去北坡,这件事比我想的要严重,如果不处理好,不出三日,这片区域内还得死人。”
  我浑身一激灵,险些叫出来,坐蜡童子,蛇鼠龙头,全都被解决了,怎么还死人?我一下就想到了三尸回阳阵,难道说是这个阵法的缘故?
  来到北坡后,我艰难的咽了一口吐沫,凄凉的杂草间,遍地都是坟头,白色黄色的纸钱被夜风吹的唰唰响,我情不自禁的就望向了远处,那里葬着我最亲近的人,虽然已经过去几个月了,可心中总是酸酸的,不能看,不能想。
  跟着老烟鬼走到埋葬坐蜡童子的地点,他抓了一把碎土,用鼻子轻嗅着,目光笔直前眺,望着的方向正是赵庄水渠的位置。我这才发现,原来蛇鼠龙头和坐蜡童子竟在一条线上。
  老烟鬼拿出了白玉罗盘,仔细的盯着指针,在辨别方位。我对这个罗盘眼馋很久了,总想学习一二,不过总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不过我这人吧,有个特点,要是对什么感兴趣,哪怕没人教,自己偷看两眼也是好的。
  罗盘共分九圈,第一圈:海池指南针,用于定方位。尖头指向的方位为南方。第二圈:后天八卦,方位符号。第三圈:后天八卦名称。第四圈:八个方位的阴阳、五行代表。第五圈:八个方位中每个方位的人、事、物代表。第六圈:八个方位中天干、地支(生肖)、时间代表。第七圈:(地支)生肖,合、会、冲、刑、害代表天干、性情代表。第八圈:春、夏、秋、冬四季节以及方位、阴、阳代表。第九圈:八方位,二十四节气代表,每个方位有三种气息组成。
  老烟鬼说一个罗盘就是一个宇宙,里面包罗万象,不过一般人学习后只能断风水,若是练成观气术后,便能通阴阳。阴阳风水师就是靠这玩意儿行走天下的。
  我满心的向往,恬不知耻的幻想着,如果有朝一日我也成为阴阳风水师,那么我们班的班长兼班花武静芳,会不会义无反顾的爱上我?
  十四岁的年纪对啥都懵懵懂懂的,但我明白,我成功的时候,整个学校都会被我踩在脚下,哇咔咔,你们这帮愚蠢的人类……
  啪!
  一个耳刮子就打了过来,老烟鬼喝道:“傻笑什么,哈喇子都流出来了。别耽误了,我已经测出了方位,咱们赶紧走。”
  我怨气重重看了他一眼,不过看他的眼睛瞪的跟牛蛋一样,我纵然心有不甘,也不敢炸刺。他伸手一指正北方,说:“第三个阵眼应该就在那里了。”
  我一怔,对阵眼两个字并不陌生,因为他之前教过我,布阵首先要找好阵眼,落下阵势后,方能生效。我漆黑的脑海里猛地划过一道闪电,激动道:“你是说,坐蜡童子和蛇鼠龙头是三尸回阳阵的两个阵眼?现在我们去寻找第三处?!”
  老烟鬼一笑,眼角的皱纹好似盛开的两朵老菊:“你小子真有个激灵劲。不错,坐蜡童子和蛇鼠龙头正是三尸回阳阵的两个阵眼,这座大阵能吸收活人的阳气,灌溉给死人,等阳气达到一定程度后,那个死人就会复活。阴错阳差的,我们先后灭了坐蜡童子和蛇鼠龙头,这个阵已经被破大半,只要找到第三处阵眼,那么这座奇阵就会被毁,同时,我也能知道,是哪位古人竟拥有这等惊艳的手段。”
  我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人都死了,难道布置一个大阵,吸收阳气就能复活?这不闲扯淡么?
  老烟鬼对于我的言论,给予的并非是谆谆教导和苦口婆心,反而是一个极其沉重的脑瓜崩。打了我还说我懂个屁。
  就这样,我们师徒二人沿着正北方走去,下了高坡,穿过一片密林,大约十几里路吧,展现在眼前的就是一条宽四五十米的大河。
  河水被夜风吹的泛起了涟漪,挺平静的,然而我们的目的地也就到了。
  这条河名叫大青河,在抗战的时候是干涸的,日本鬼子杀了人,就往坑里一扔,日久年深,这里面可都是尸骨,后来改革开放,水库开闸,大青河才重新蓄满了水,里面鱼虾丰富,十里八村的人都来这里垂钓,不过关于这条河的传说,那是数不胜数啊。
  可就在这时,原本平静的河面猛地一翻水花,竟然从中跃出一条一米长的金色鲤鱼,别看是晚上,但月朗星稀,照的清楚,鲤鱼体表的鳞片反射着光芒,就跟珍宝一样。我长这么大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鲤鱼,并且还是金色的。
  可老烟鬼却面色一变,疾声道:“鲤鱼跃龙门,天地惊鬼神,这是凶兆,有人要死!”
  第八章,血敌双煞


  几乎是话音刚落,那条一米长的金色鲤鱼‘噗通’一声就重新坠落河中,一眨眼便消失不见。同一时间,原本泛着涟漪的河面忽然狂风肆虐,水浪翻滚,就有水下有什么东西,在推波助澜一样。
  我吓的后退两步,生怕一不小心掉河里,眼前一系列的景象,加上老烟鬼的个人实力,我对他刚才所说的话,根本没有任何怀疑。
  不禁紧张的问道:“老烟鬼,现在怎么办,深更半夜的,哪里去找那个将死之人?”
  老烟鬼抽出了大烟袋锅子,我以为他又要抽烟,心里讲话,这都什么时候了,人命关天啊,还有心思抽烟?!
  谁知他麻利的拧下烟袋锅,把后腰那根枪头装在了烟杆上,一下子就拿出了趁手的兵器,这件兵器是青铜的,总以为是枪,实则是一柄断掉两翼的短戈。外形比较像枪头而已。
  我知道错怪他了,但心里也咯噔一声,看样子,这最后一个阵眼里的东西也是极其凶恶的。
  “那里有情况!”他抬起短戈冲前方的河岸一指。
  老烟鬼的眼睛不大,可神光内敛,比猫头鹰的眼神还好使,我定睛一看,发现在那处河岸上有一片渔网,网子正被什么东西缓缓的拖入河中。
  一大串气泡,以及挣扎的水纹从河面上生出,我心说坏了,难不成有人掉进网子里了?
  我虽然年纪不大,可五讲四美,心地纯良,哪里能袖手旁观见死不救?
  在我冲过去的同时,老烟鬼更麻利,几乎一眨眼就来到那处,弯腰抓住网子就往岸上拽,这老头年岁不小了,可体力却没的说,我心中暗暗佩服,跑到近前也帮忙拖拽。
  我俩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网子不但没拽上来,反而还在一个劲儿的往下沉,我的个姥姥,这网子里到底裹着啥东西?就是一座金山恐怕也没这么重吧。
  “奶奶的,这水下果真有文章,你小子机灵点,守在这里,为师下去看看。”
  老烟鬼说完就松了网子,这一下可害死我了,因为我还使着劲呢,他一松手,庞大的下坠力道全都冲到了我身上,我妈呀一声,一个没稳住,大头朝下就栽进了水中。
  在落水的一瞬间,我心里这个骂街,老烟鬼,只要小爷活着,肯定叫你好看。
  别看是河边,可这河水够深,一下就把我淹没了,我本来就惊慌,手刨脚蹬的,钻入水里,可把我一通灌,鼻子嘴巴里都是,差点没呛死我。
  好在咱自小生活在这一片,水性自然不差,片刻后我就镇定了下来,开始运用我纯属的游泳技巧,狗刨。准备返回岸上,然后花一毛钱买下老烟鬼的屁股,再一脚给他踹飞。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就听见耳边有人嘿嘿的笑,格外的清晰,吓得我赶紧转身,接着水底黑咕隆咚的光线,就看到一张恐怖的人脸正贴着我。
  这张脸不知被水泡了多久,煞白煞白,好像一碰就会烂掉,两个嘴角向上勾着,还在嘿嘿的笑,一个眼睛全是眼白,一个眼睛脱离了眼眶,耷拉在颧骨上。
  一大片浓稠的血液从脖颈子里涌出来,我细一看,这人的脖子被斩了一刀,正在不断喷血。并且还断了一臂,肩头也是血肉模糊。可是完好的另一只手中,却紧紧攥着一直闪烁银光的匕首,冲着我分水便刺。
  我不知道他是人是鬼,但匕首已经刺到了我的心口,我要是不躲闪,下场只有死。
  人在面临危机时,总会爆发出无与伦比的潜力,我脚下一瞪,腰腹用力,上半身就蹲了下去,那匕首擦着我的头发插过,受到冲击的河水溅在我的脸上,本就没有氧气的肺叶更加痛苦了。
  我呜呜的向一侧逃窜,可是一抬头,对面又出现了一张人脸,我的个亲娘,这个更吓人,一张脸横七竖八的都是刀口,顺着口子都能看见森白的面骨,这人赤着上身,心口破了一个大洞,心脏被绞碎了,同样疯狂喷血,不过他双手健在,使用的是两口短刀。
  唰唰!
  短刀交替,就跟蝴蝶穿梭一样,直接奔我的脖子绞来。
  我落水这么半天,连憋带呛,已经没什么还手之力,就连神智都出现了恍惚,我知道我十分的缺氧,那个难受劲就是写出来,一般人都不见得能够体会。
  不过我的性格比较烈,怎么可能叫别人弄死我?
  想叫我死,那你也别痛快!
  我一下就豁出去了,忘记了所有,眼下,只有生或死,卯足了力气,一拳就打了过去。
  就听轰的一声,前面那个人支离破碎,斩来的双刀也分崩离析了。我的天,难道我真是天赋异禀,万中无一的绝世高手?这一拳分明没有打到对方啊?
  可接下来,我就看到一根青铜短戈从黑暗的水域里探了出来,老烟鬼一脸的急切,但看到我并无大碍后,眉宇间的紧张不免一缓。
  原来是老烟鬼下来救我了,那个人是他一短戈捅死的,谢天谢地,这个老家伙赶的可真是时候,他没有跟我交流什么,断然踢出了一脚,正踹在我的肚子上,一股大力涌来,我被斜着推上了水面,一股清新的空气就涌入了我的气管。
  不过劫后余生并没有叫我喜悦,因为我在浮出水面的一瞬间,就看到那个独臂独眼的家伙又出现了,一匕首捅向了老烟鬼。
  “他妈的,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不行,我不能叫老烟鬼一个人在水下奋战,我得去帮他。”
  几个月下来,虽然我不叫他师傅,但感情很深,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肠子都得悔青了。
  可是还没等我动弹呢,我就感觉水下暗流激涌,不断搅动,河面上浪头掀起,哗哗作响,一个脑袋猛的就窜了出来,就跟拉风箱一样喘气。
  是老烟鬼,是他,他没事。我高兴的哭了出来,满脸都是水。
  “别愣着,赶紧上岸,我还没有制服这两个东西!”
  我俩仓皇爬上了河岸,疲惫的要死,但老烟鬼却说,咱们还不能休息,河里的两个东西被打伤了,咱们赶紧救人。
  我这才想起那张渔网,七手八脚的开始往上拽,这次并不沉了,片刻后就被拉上了岸,细打量,网子里除了一些水草,和活蹦乱跳的鱼虾外,还有一个大活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扒开网子,观看这人的面目。
  这人脸上都是紫泥,臭烘烘的,等洗干净之后才发觉有些眼熟。
  “这不是村东头的葛二大爷吗?”
  老烟鬼见我认识此人,便说道:“现在什么都别想,赶紧救活他。”
  我俩都不是大夫,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最后人工呼吸都使上了,折腾了大半个小时,葛二大爷吐干净肚子里的水,终于睁开了眼皮。
  他知道自己被救了,也认出了我是陈木匠家的小子,但年纪大了,又被淹了这么久,简直气若游丝,老烟鬼从布兜子掏出一片东西,塞进了葛二大爷的嘴巴里。叫他休息了一会。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神药,葛二大爷竟然坐了起来,整个人焕发了生机,这才一五一十的跟我们讲出实情。
  这老头无儿无女,老伴儿死的又早,一个人全靠乡亲的救济,这不夏天了,守着大青河,准备打点鱼换些粮食吃。但白天的时候,河边上都是钓鱼的,人多嘴杂,大鱼都被吓跑了,所以他就晚上行动,每次都能有个好收成。
  不过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下了三网,全都落空,就跟见了鬼一样。葛二大爷不停的换地方,就在这儿下了最后一网,可网子一入水,他就感觉不对劲了,沉的厉害,就跟裹住了一头牛犊子,怎么拽都上不来。
  葛二大爷心惊的同时也比较高兴,认为这次绝对大丰收了,可这时候,恐怖的一幕发生了,一双大手就箍住了他的脚腕子,整个人直接被拖入了水中,三滚几滚就裹在了自己的网子里,慢慢的向下沉去。
  也就是我跟老烟鬼来的及时,不然的话,葛二大爷真就一命呜呼,被水鬼拉去做了替身。
  葛二大爷说完这些经历,吓的浑身都哆嗦,后怕不已。
  老烟鬼沉着脸,拧掉了短戈,换上烟袋锅,吧嗒吧嗒抽了起来,吐出几个眼圈儿后,跟葛二大爷道明了身份,他在这一带有很大的名气,葛二大爷怎么会不知道,千恩万谢,口中一个老神仙,一个先生的叫着。
  老烟鬼叫他赶紧走,并说他今年命犯五黄煞星,才遭遇了水中不干净的东西,隆冬之前,不得再来水边。葛二大爷谨记这一点,一瘸一拐的走了。
  我问:“水下是什么东西,那就是三尸回阳阵的第三处阵眼?”
  老烟鬼点点头:“的确是第三处阵眼,那两个东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传说中的血敌双煞!”
  血敌双煞?!
  我不解的问:“这又是什么东西?!”
  老烟鬼把大烟袋磕了磕,冷笑道:“还能是什么东西,都是一帮害人精罢了。走吧,咱们师徒无法下水了,待明天点齐人手,再下水降妖!”

  第九章,古墓问世!


  次日清晨,葛二大爷被水鬼加害的事情可就传遍了整个李庄,老烟鬼出面作证,几乎没有人不相信,就连隔壁赵庄都听到了风声,很多村民过来打听,都非常的惊讶,毕竟这才隔了一夜,怎么又闹鬼了?
  老烟鬼已经成为了这十里八村的一面旗帜,被奉为捉鬼大师,他就借着这种光环,跟我们村长开口,要抽调一些壮丁下河,把里面的脏东西彻底灭掉,不然的话,周围几个村子的村民,还得遭殃。
  村长叫赵玉良,是个有觉悟的人,从十年浩劫走过来,对封建迷信这一套,十分的反感,要是搁在那时候,老烟鬼早就被带上尖帽子游街批斗了。不过碍于葛二大爷以及民众的言论,他不得已派出了八个壮小伙子。
  不过丑话也讲在了前头,这八个人可不能白干活,人家都要养家糊口的,跟你这儿白耽误一天,得少赚多少钱。要是水底下没什么脏东西,一切费用都由老烟鬼支付。老烟鬼点头答应下来,没跟赵玉良一般见识。我也在内心鄙视着村长,你特么当初派人给王寡妇挑水的时候,怎么没这么多废话。
  这时候我爸爸站出来了,拿出八十块钱,给八个壮小伙子分了,讲道:“就是真挖出脏东西,我们也给钱,乡亲都不容易,除了河底的一害,大伙儿过日子也舒坦。”
  一九九零年的物价跟现在可没法比,一斤猪肉才两块钱,村里干活的日工资绝对超不过八块,我爸一人给了十块,场面做的足足的。
  这一下就把赵玉良挤兑的没话说了,脸红脖子粗的站在那儿干咳嗽,八个壮小伙左右看看,感觉手里的十块钱分外沉重,因为我爸对乡亲们特别好,做木匠活,基本上都不赚什么钱,人心都是肉长的,谁不记个恩呢。
  “老陈叔,你们爷俩也不容易,这钱我不要,留着给西凉子娶媳妇儿吧。”说话的人叫王超,二十八了,他们家前年打家具,我爸除了要了成本费,就喝了他家一顿酒,手工费根本没言语,所以他们全家都知道我爸的为人,今天这十块钱要是揣兜里,良心上都过不去。
  “对,不就是下大青河打捞东西么,洗个澡的事儿,要啥钱?都钻钱眼儿里了?”
  “老陈叔可是实在人,我要是拿了钱,我爸非抽我不行,我也不要。”
  八个壮小伙子嚷嚷着,都把钱塞了回来,赵玉良都控制不住局面,我爸笑着摇摇头,转身就走了。我明白,他这是帮老烟鬼解围,毕竟他是我师傅。
  老烟鬼点点头:“西凉,以后长大了,可别忘了你爸这片心。他也不易!”
  我鼻子一酸,当然知道我爸的难处,可老烟鬼的这句话里,还有一层别的意思。我爸承认自己曾经铸成了大错,叫我学习阴阳风水,就是怕我日后遭遇危险,我懂这片心,滚烫滚烫的,有时候烫的我都想哭。
  就这样,一行八人外跟随我们师徒来到了大青河边,我们村以及赵庄的老少爷们,也全都过来凑热闹,一时间,河堤两岸人头攒动,谁都没心思钓鱼了,都知道远近闻名的老神仙要河底捉妖。
  都知道我师傅厉害,可见识过的根本没几人,今天是个好机会,都把眼睛给瞪圆了。
  我师傅昨晚伤了那两个水鬼,已经断定了方位,吩咐那八个壮小伙就下了水,并且在下水的时候,给他们一人含了一片东西。
  昨天就是这片东西救了葛二大爷,我心痒痒的很,就问:“老烟鬼,这到底是啥玩意,给我一片儿尝尝。”
  老烟鬼用一种‘你怎么这么烦人’的眼神看我,从布兜子里拿出一片,直接塞我嘴里了。
  我那张还算清秀的脸,顿时就扭曲起来,辣的眼泪都打转转了,我从嘴里拿出那片东西一看,竟然是生姜。
  用现在的话说,我就去了。
  老烟鬼幸灾乐祸的笑:“别小看这东西,生姜有回阳通脉的效果,人在阴气极重的水里,含一片生姜,能够辟邪。”
  没等我反驳,就听哗哗几声,八个壮小伙脸红脖子粗的就从水底冒了出来,不知道拎着什么玩意,怎么这么重。
  老烟鬼来了精神,吩咐我去拿麻绳,等绳子到了,八个壮小伙也游到了浅滩,四面八方观看的村民一阵惊呼,抬上来的竟是一口灰白色的石棺!
  难怪这么重,一口石头棺材沉在水里,没有七八个人绝对弄不上来,这还得说河水有浮力。
  一看是棺材,可就没多少敢过来帮忙的了,毕竟谁都忌讳这东西,八个壮小伙同样一脸惊恐,要不是拿了十块钱,估计都有半路逃命的。
  我把麻绳丢下去,八人将石棺捆绑结实,飞快的爬上了岸,就跟后面有什么东西撵他们一样。
  “大家在卖卖力气,把石棺拖上来,你们就算完成任务了。”老烟鬼取出烟袋锅,开始抽烟。但双眼凝重的厉害。
  八个壮小伙互相对视一眼,都把这玩意儿从水底弄上来了,拖上岸还能怎么滴,干吧!
  这时候可发生了一件怪事,八个人甩开膀子的力气,一头牛也挡不住啊,可那口石棺竟然纹丝不动,在浅滩就跟生根了一样。
  王超累的呼呼直喘,叫道:“不行了,不行了,这口棺材太邪门,拖不动啊。”
  岸边上有村民嘀咕:
  “这棺材里肯定有水鬼,棺材是上不了岸的。”
  “大青河里死了太多的人,是不是因为这口棺材,把亡魂们都给惊动了?”
  “快走快走,没什么可看的,被厉鬼看一眼,可就得当替身咯。”
  一阵阵喧哗,说什么的都有,我也有些坐不住了,不断的看向老烟鬼,而老烟鬼却稳如泰山,一袋烟抽完,从布兜子里拿出一把土,他跟我说,这是坟头土,抖手一扬,全都落在了石棺上,而后口中念念有词,念完咒,自己拿过麻绳,双臂一较力,给我走!
  就见那口纹丝不动的棺材,竟然缓缓的向岸边移动了。
  一片哗然,村民们都惊呆了,谁都没想到老烟鬼一把年纪了,竟然有这么大力气,果然是大师啊。
  其实我明白一点内幕,撒坟头土是在祭拜亡灵,念咒稳定怨气,石棺沉入水底这么久,怨念颇重,一朝重现天日,肯定怨气冲天,能拉动才怪。不过这可把我的好奇心给勾上来了,老烟鬼说,第三个阵眼里埋藏的是血敌双煞,肯定在这口石棺里了。
  白天阳气最重,是破煞的好时机。
  石棺终于拖上了岸,老烟鬼顿了顿,擦去了汗水,冲河堤两岸说道:“众位乡亲,这石棺中人并非正常死亡,纵然是白天开棺也怨气太大,今年是庚午年,马年,凡二十六,三十八,五十,属鼠,属鸡者转身回避。如果非要看,被煞气冲体,冤魂不散,你家可就鸡犬不宁了。”
  老烟鬼的名声在外,所以村民们听到这番话,全都当了真,有很多人不得不转身回避,他们是真害怕。
  老烟鬼左右环视,看差不多了,根本没使唤八个壮小伙,一脚叫把棺材盖给踹开了。
  就见一大片灰色的烟气蒸腾,这就是煞气,能叫普通人都看见,足见这些煞气有多浓重了。
  河堤两岸的村民大部分都聚拢到此,就发现棺材里全是骨头,并没有预想当中的那么恐怖,我原本也以为,棺材里有个青面獠牙的妖魔,老烟鬼还得与之大战三百回合呢,谁知道这么叫人失望。
  不过细观察,就发现这些骨头并不寻常,首先,这是两个人,侧着身子对面躺下,左边的那个用匕首刺穿了对方的心窝子,并且把对方的面骨划的纵横交错,右边的那个双手攥着两柄短刀,砍断了对方的胳膊和喉管。
  我的天,这两人合葬在棺材里,怎么还打了一架?这分明是自相残杀而死的。并且我回忆到,这两人的模样,跟昨晚在水下看到两个水鬼一模一样。
  这就是血敌双煞吗?!
  老烟鬼摇头叹息:“作孽啊,把两个深仇大恨的敌人活葬在棺材中,两人互相残杀,仇恨化作极强的怨气,并且在棺材内壁篆刻封魂符,使他们不入轮回,不能往生,怨念越来越大,如果不是被我发现,后果不堪设想啊!”
  我定睛一看,棺材内壁的确有密密麻麻的符文痕迹,只是年代太久,已经被杂物覆盖上了。
  坐蜡童子,蛇鼠龙头,血敌双煞,全都被封住了魂魄,是用来增长怨念的工具,三者分别埋葬在李庄高坡,赵庄水渠,大青河底,串在一起就是个三角形,这便是三尸回阳阵的范围。但凡身处这个范围的人家,估计都没有好下场,因为这个阵法就是吸收阳气的。
  我展望了一下,这片范围内,大面积都是农田,树林,只有少数几户人家,所以遭灾的寥寥无几,事到如今,都没有耸人听闻的事情发生,要是放在人多的地方,估计早就翻天了。
  围观的民众听到老烟鬼的那番话,全都心惊胆战,咒骂是哪个丧尽天良的家伙干的这事,不过通过辨别,这口棺材起码上百年了,就是报警都没用,警察来了,有可能还得帮倒忙,所以他们把希望都寄托在了老烟鬼身上。
  我也问:“既然血敌双煞已经重现天日,那下一步怎么办?”
  老烟鬼眯着眼睛,低声道:“你应该知道了三尸回阳阵的范围,方圆二十多里,必定有一处古墓,我只要灭掉石棺中的血敌双煞,三尸回阳阵就全毁了,那个古墓就会露出痕迹。墓主是个高人,我怕他还有幺蛾子,别又激发出什么凶险。”
  我明白他的意思,说道:“那总不能把石棺再沉入水底吧。这么多人看着呢。”
  老烟鬼猛地睁大了眼睛:“也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就灭了他狗日的!”
  话音未落,一竹筒鸡血就倒入了石棺,我亲眼发现,那两具尸体竟出现了挣扎之色,他们可能会很痛苦,紧接着,整条大青河无风起浪,隐隐中,从河底飘荡出无数哭泣,那么凄惨,哀怨!
  人们吓的妈呀一声,转身就跑,生怕水里的冤魂上来索命。
  我知道,这是鸡血的阳气太重,断了整条河的阴气,纵然是鬼也需要生活在特定的环境中,哀嚎消散,石棺中的两具尸骨也融化了。
  可就在这个当口,原本晴朗无云的天空,咔嚓一声劈出一道旱天雷。
  那口石棺应声而碎!不知多少人被吓的一屁股摔在地上。
  老烟鬼取出白玉罗盘,双目紧紧的盯着指针,随后猛地转身,看向了东北方向,低沉的说道:“古墓问世了!”
  第十章,职业盗墓贼


  老烟鬼已经用罗盘测出古墓的位置,一抬腿就要离开这里。我赶紧跟过去,心里也无比的好奇,想知道知道,这古墓的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周遭聚拢的村民,依旧沉浸在刚才那道旱天雷的余威中,有很多一脸煞白的坐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老烟鬼收回望向远处的目光,冲大伙说道:“这血敌双煞已经被我除去了,乡亲们不用在惊慌了,不过这条大青河阴气太重,晚上还是不要来的好,现在没事了,都散去吧。”
  听闻这话,乡亲们的情绪稳定了很多,鬼怪都解决了,还怕个锤子。不过方才的一幕幕却他们这些稀里糊涂有奶便是娘的庄稼汉彻底震撼了。就连觉悟很高的村长,赵玉良都直嘬牙花子,呆呆的望着已经化作青烟的血敌双煞,以及碎成稀巴烂的石头棺材,我估计他心中根深蒂固的唯物主义思想已经摇晃了。
  村民们开始散去,但更多的人跑过来冲老烟鬼掐媚的笑,不是算卦就是看风水,有人说家里的阳宅不好,这两年总是倒霉,有人说自己命犯太岁,喝口凉水都塞牙。把我们师徒围拢的风雨不透,连口气都喘不上来了。
  老烟鬼一心想着古墓,这时候没功夫帮他们解决这些事情,我年小气弱,张嘴说话也没人肯听,还是老烟鬼厉害,他面色肃穆,很像那么回事的说道:“乡亲们先别忙,这些事情老朽全都往心里去了,只不过今天并不是时候,血敌双煞刚刚被灭,我还得回去做场法事,并且你们在这里驻足了很久,身上难免沾染了煞气邪祟,回家赶紧洗个澡,烧几炷香吧。”
  村民们一想还真是那么回事,二话不说转身就走了,眨眼间渐行渐远,有的甩开丫子都跑了起来。
  我心中好笑,总算明白了我们班主任的那句话,无知便是愚昧,而愚昧必定导致恐惧。老烟鬼通晓阴阳,拾闻风水,学究天人,并不是谁都能比拟的,对照之下,我心中隐隐有些庆幸。他是我的良师,带着我起步,帮我推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或许我能报答他的,并不是叫一声师傅,而是努力学习,不辜负他的心血。
  村民们散尽了,可赵玉良却没有走,笑呵呵的从上衣口袋上掏出了一块二一盒的大前门,给老烟鬼递了一根,说:“老先生真是好本事,老赵我有眼不识真神仙,可别跟我一般见识。”
  老烟鬼看了他一眼,缓缓的抽出大烟袋装上烟丝,我手疾眼快的帮忙点上,一个烟圈儿吐出来,赵玉良的脸色就变了。
  他尴尬的抽出了递烟的手,用一种‘敬酒不吃吃罚酒’的眼神看着老烟鬼,而老烟鬼却无动于衷,说:“抽不惯那种卷烟,怂塌塌的,没劲。赵村长今天也算行了方便,老夫都记在心里了。我还有事,咱们还有见面的机会。”
  赵玉良尴尬的将递过去的烟重新塞进烟盒,干笑着点头:“老先生先忙着,以后在李庄有难处直接找我就行。我跟跃进都不是外人,咱们自然也不是外人了。”
  他说的跃进自然是我爸,但据我所知,我们这家外来户,曾经想在李庄立足,多次遭到了赵玉良的阻挠,就家里的三间草坯房,盖了一次推到一次,盖了一次推到一次,就是撵我们走,多亏了好心的乡亲,不然的话,现在我们一家子,指不定在哪儿落户呢。
  所以说,我对赵玉良没什么好感,但要说有多恨,更不可能。
  老烟鬼没工夫跟他扯淡,拉着我就奔了正北方,他一边走一边对我说:“根据这三个阵眼的年代推测,这个古墓起码可以追溯到光绪年间,根据我对清墓的了解,先不说墓主的来历,首先想要进入其中就得费老鼻子劲。”
  我顿时来了兴趣,这老家伙成天讲解阴阳风水,我耳朵都磨出茧子了,至于古墓可完全没听说过。没想到他对这方面也有研究。
  “能搞出三尸回阳阵这样的手段,古墓里必定危机重重,所以一会儿找到了古墓,你也只能在外面望风,其余的为师自己去处理。反正阵法已破,墓主也不能还阳了,我下去查探一番,度他往生。”
  我听了老烟鬼的话,即便有好奇心,也不得不抑制住,点头说好。
  路上,老烟鬼给我普及了一下墓葬的知识,从秦汉,说道了明清,每个朝代的墓葬规格和陪葬陪葬文物都有很大的区别。
  他讲的头头是道,弄得我都以为他是个职业盗墓贼了。
  大约走了半个小时,我们走到了一大片庄稼地的近前,方圆数亩田地,长满了郁郁葱葱的棒子(也就是玉米)我一蹙眉,心里讲话,这儿什么时候种上庄家了?
  据我所知,这一代都是荒地,虽然是归村里管,但却没人种,因为这几亩地的主人,在好几年就搬到县城里做买卖了,家里的地皮一直闲着,怎么今天却变了样?
  老烟鬼道:“墓穴就在前方三十米处,走,咱们进去。”
  话音刚落,就听到这片庄稼地里哗哗作响,不一会儿,四个脚踩雨鞋,皮肤黝黑的庄稼汉就走了出来。
  我定睛一看,这四个人面生的很,绝不是这几亩地的主家,更不是村里的其他乡亲,毕竟李庄就豆腐块这么大,我在这儿生活了十四年,对每家每户都熟悉的不得了。
  见我们准备进田,打头的一个庄稼汉就急了,他长的细高挑,瘦的身上没有三两肉,贼眉鼠目的,张嘴就嚷嚷:“作甚嘞,没事儿跑我家田地里作甚嘞。”
  我对天发誓,我一只脚还没迈进田垄呢,心里讲话,你家地里又每种金子,这么紧张做什么。不过这个人的口音很特别,好像是山西的。
  他话音刚落,旁边一个山羊胡老头摆了摆手,呵斥:“你个瓜皮,桥尼玛的板子,列远!”
  这句话我就听不懂了,但听着不像好话,就看到先前说话的瘦子立马变了颜色,退到了一旁,就一个温顺的王八羔子一样。
  另外两个人,一个狗舌头脸,斗鸡眼泛着凶光,一个身材魁梧,却长了一张鞋拔子脸。此时都不怀好意的看着我跟老烟鬼,跟一般的庄稼汉绝对不一样。浑身上下都透着凶悍。
  我有些害怕,艰难的咽了口吐沫,就躲在了老烟鬼身后。而老烟鬼却眯起了眼睛,缓缓抽出烟袋锅子,续烟丝,点燃,吐烟圈。
  山羊胡笑了笑,这次是用本地方言讲话:“我这位兄弟有些无礼,你们别见怪,这当会儿是给庄稼浇的最后一次水,都盼着有好个好收成,如果没事的话,还是别进田了。”
  我很是费解,这几亩地绝不是他们的,怎么现在弄的跟主家一样。
  “那位兄弟是山西口音,而你却是陕西口音,根本不是本地人,怎么在我们李庄种地?”老烟鬼曾经游离天下,阅历极其丰富,一下就看透了他们的来历,不过我还是不明白,瓜皮和列远是啥意思。
  山羊胡并未惊讶,笑道:“老哥眼睛很毒啊,我们四个的确不是本地人,是从北面逃荒过来的,正巧在县城认识了这田地的主家,就包了他们家的地,自己种,也算混口饭吃。”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这几个人难怪这么紧张,肯定都把粮食当成自己的命了。
  不过老烟鬼却平静的问:“现在一个小工都干一天都五块钱了,你们几位身子骨不赖,不在县城做工,为什么跑到这穷乡僻壤的种地呢。”
  山羊胡明显一愣,浑浊的眼神里透出了一丝精光,我发现他有些慌乱,下一秒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盒凤凰香烟,取了一支,点燃,叼在了嘴边。这样一来,倒掩饰住了他的不安。
  我的乖乖,比村长抽的还好,这一盒烟就是两块钱。
  种地的庄稼汉抽两块钱的凤凰,这是要疯的节奏啊。
  这时候,那个斗鸡眼操着一口标准的京腔,说话了:“我说你们丫的哪儿这么多闲事儿,我们花钱包地,犯了哪家的王法了,就是赵玉良来了我们也有话说。撒泡尿喽喽自个儿,都丫的算什么东西!”
  我直接就怒了,要不是老烟鬼拦着我,非得还几句嘴。
  老烟鬼轻笑了两声,磕掉了烟袋锅里的烟灰,道了声对不住,拉着我转身就走。灰溜溜的,就跟多惧怕他们一样。
  待远离了那里,我气鼓鼓的问:“怕他们干啥,几个外乡人还欺负到咱们头上了,不行,我回村喊人去,非得揍死他们不行。”
  老烟鬼给了我一个耳刮子,骂道:“瘦驴拉硬屎,瞎逞能。你可知道他们是干啥的。真以为是庄稼汉?庄稼汉抽的起凤凰?三个人说话,三个口音,眼露三白,凶光煞煞,一身土腥子味儿。还有那老头抽烟的姿势,食指和拇指倒夹着烟屁,烟头藏在手心里,另外三指微拢,手心朝向胸口。这是啥?这种种的特征,都在说明,他们是一帮职业盗墓贼!!!”
  自己先顶一个,上次帖子弄乱了,此次重发,筒子们继续跟进吧。顶顶顶!
  第十一章,还有一个


  职业盗墓贼?!
  我仰着头看老烟鬼,有些回不过神。
  老烟鬼说,只有是职业盗墓贼,才会那么抽烟,因为盗墓都是晚上的活儿,抽烟容易暴露目标,所以便用那个姿势。只有次数多了,才会成为习惯的。
  我立刻想到了什么,疾声道:“你不会是说,那片庄稼地里的墓早就被这伙盗墓贼发现了吧。他们包地种庄稼就是奔着那个墓穴来的?”
  老烟鬼是什么实力?反正我至今看不透,感觉他每时每刻都在给我惊喜。所以说,就连他这样的高人,也是因为破了三尸回阳阵才找到的墓穴,那么那四个盗墓贼是怎么找到的?他们也太厉害了吧。
  并且这些庄稼六月份就得埋种,八月了才长成这样,难道说,他们提前两个月就摸清了墓穴的地点?
  我不相信,世上还有比老烟鬼更厉害的阴阳风水师,那一刻,我感觉是那么的不真实。
  老烟鬼也蹙起了眉头:“这四个盗墓贼,肯定有高手指点,不然的话,绝对找不到这里的。至于包地挖坟,仅仅是盗墓贼的一些小手段,就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还有的在墓穴上盖房,房子盖好后在屋里动土挖洞,还有的在墓葬一侧另立新坟,趁着下葬的时候,挖通隔壁墓穴。总之,盗墓贼的手段千奇百怪,归根结底一句话,都是钱闹的。”
  我从这句话里,又学到了很多知识,但也明白,这件事更为棘手了。
  老烟鬼说先回去,等晚上再过来探风,三尸回阳阵都被破了,这墓穴的危险就去了一半,四个盗墓贼不可能再等了,绝对会立即动手的。也有可能,他们刚才就准备动手挖掘,但被我们给打扰了。
  回到家里,我爸已经准好了饭菜,在桌子上没少跟老烟鬼碰杯,他自然知道了大青河血敌双煞的事情,所以对老烟鬼既敬佩又尊重。也为我能拜入他的门下而感到高兴。
  喝着喝着,我爸就多了,入夜的时候,他抱着我妈的相片一通哭,哭的叫人心慌。我知道我爸心里有苦水,也满是内疚。若想冲淡这份悲伤,恐怕还需要时间的沉淀。
  伺候我爸上了炕,老烟鬼盘膝坐在了炕沿上,说十一点以后再出门,过早容易露出马脚。现在才九点半,我也睡不着,闲着也是闲着,就缠着他给我讲关于盗墓贼的事儿。
  老烟鬼说,北方盗墓贼擅用短柄锄和铁钎,用锄头靠的是手感以及对声音的辨别,一锄头下去,通过锄头吃土的情况和用力变化,来发现地下异常。由于古墓的封土与自然老土的密度,软硬度均不同,所发出的声音也是不同的。封土密实度小,发声哑,老土密实度大,发生脆。能否听出下面的古墓,秘诀就在声音的哑,脆变化间。所以使用短柄锄的盗墓贼听功一绝。
  至于铁钎就更加神奇了,一钎子打下去,根据封土和老土的密实度,都会传来不同的手感。如果下钎的时候,越来越费劲,说明的土质发生了变化,或是碰到了蕴含杂质的夯土层,如果没有费劲,钎子下去的很深,很快,下面可能就有墓穴,或其他的空洞。
  然而还有一点,有经验的盗墓贼,能通过钎子上泥土的味道,来辨别古墓的年代以及陪葬品的种类。千万不要以为这是瞎说。这类盗墓贼嗅觉特别灵敏,在圈内称作闻家。
  闻家的鼻子比狗到要灵敏,是因为他们拥有着深厚的经验。比如,土壤被金器,银器,铜品,铁品腐蚀后,气味各不相同。花土和白膏泥散发出的味道也不一样。同样是白膏泥,味道重的,下葬时间可能越早,反之便年代比较晚。再者,每个时代所用葬具材料质地,防腐,防水作用不同,周边的土壤受影响后形成的气味都有变化。这些情况都被闻家了然于胸,下钎时自然百发百中。
  而南方的盗墓贼一贯使用洛阳铲,这是个神奇的用具,相传是河南洛阳马坡村李鸭子发明的,这一用具的诞生几乎在圈子内刮起了一阵旋风,使得盗墓效率大大提高。同时也积累了极大的盗墓经验。
  使用洛阳铲的盗墓贼都会看土,也就是分别土壤情况,通过土壤传达的信息,明辨墓穴的方位,大小,以及年代。这是盗墓贼必须要掌握的基本功之一,否则干脆回家睡觉去,别出来摸金。这种看土本事,圈内也有说法,叫比‘眼力’。眼力足与不足,决定一个盗墓贼在圈内的地位,眼力不足叫做‘二五眼’,眼力足则证明本事强,不会漏掉一座墓穴,不会看错下面的宝物,圈内称这种人‘眼毒’!
  我正听的津津有味,老烟鬼撇腿下了炕,笑道:“傻小子,这天底下的奇闻异事数不胜数,今天是没工夫讲了,等日后再跟你说。”
  我一看表,竟然十一点了,暗叹时间过的可真快,不过刚才听的也算过瘾,不禁问了一句:“老烟鬼,你光说了南北双方盗墓贼的本事,那阴阳风水师有什么厉害的手段?!”
  老烟鬼一愣,随即高傲的笑道:“阴阳风水师讲究的是观气寻龙,哪里有墓一看便知,这种本事又叫做入地眼,山川大势,湖泽流向,吉凶祸福一眼便知。比那些缺了八辈子德的盗墓贼高级太多了。”
  我一阵热血沸腾,自己学习的就是观气术,如果真这么厉害,那以后岂不是要横着走了。
  现在的时间已经不早了,我跟老烟鬼约定好了,要夜探庄稼地,临出门的时候,他又把核桃手串交给了我,叫我预防万一。我心里寻思,核桃手串是用来辟邪的,但那四个盗墓贼看着比鬼都凶煞,不行,我得来个二道保险。
  【看帖的筒子,给我顶起来啊!】
  想到这里,我偷偷的把我爸做活的刻刀揣了起来,这才感觉心里踏实了不少。
  又是大晚上行动,夜风清凉舒爽,但我心里却沉甸甸的,因为这次面对的不仅仅是鬼怪,还有恶人呢。
  老烟鬼安慰我,叫我不用紧张,这次只是去看看情况,如果那几个盗墓贼真的开始下手了,也不见得是件坏事。
  我不解的看着他。
  老烟鬼猥琐的一笑:“四个盗墓贼背后有高人,但这个高人只知道墓葬的位置,却不知道,这个墓穴主人的厉害,第一波下去的人,恐怕都没好果子吃。老夫替天行道,诛杀奸邪,那四个盗墓贼要是打了头阵,也能减缓咱们的压力。”
  他扭头冲我继续笑:“小鬼,心思要活泛一点呦!”
  这老东西严肃的时候像一块石头,猥琐的时候又跟流氓差不多,我十分担心,我这等比白纸还要干净的如花少年会被他带坏。
  行走了大约两个小时,眼前的庄稼地就若隐若现了。
  老烟鬼停下了脚步,对我说:“盗墓贼都有明确的分工,有掌眼的,有盗洞的,还有望风的。咱们这么贸然过去,肯定会打草惊蛇。”
  我说那怎么办,咱爷俩也没长翅膀不是。
  老烟鬼嘿嘿笑道:“山人自有妙计,看为师给他们来个调虎离山。”
  说着,从布兜子掏出了一打黄纸,咬破了中指就在上面画符,总共六道符,每道和每道都不一样
  我仔细的看着,同时心里也在铭记,这种手段老烟鬼并没有教过我,但我出于好奇,能多记就多记一点。
  老烟鬼把画好的六道符摆放在地面,形成一个六边形,然后又在六边形的中间空地上洒下了五谷,紧接着从背后掏出短戈,口中念诵:“雷祖圣地,远处天曹,掌管神将,邓辛张陶,能警万恶,不赦魔妖,雷声一阵,万劫全消,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雷阳爆!”
  ‘噗嗤’一声,短戈插入五谷的地下,与此同时,就听轰隆一声,一道旱天雷炸响,吓得我浑身一哆嗦,就跟被闪电击中了一样。
  六道黄符以及散落的五谷,皆被炸成了青烟,老烟鬼拉着我就向一侧跑去,同时嘿嘿笑道:“这是雷阳符,专门轰炸鬼祟的,动静很大,肯定能把那四个盗墓贼给招来,他们过来,咱们就趁机钻进庄稼地。”
  果不其然,我俩刚躲进一处角落,就见不远处的庄稼地里哗哗作响,四道身影全都出现,正是瘦子,山羊胡,斗鸡眼,鞋拔子。
  四人出来后全都望向了前面的树林,借着月色,我看到了他们脸上的凝重与慌乱。本能就是偷鸡摸狗的事儿,心虚的不行,突然出现一个炸雷,不吓死才怪。
  只见他们四个互相嘀咕了一下,就小跑着钻进了树林。老烟鬼一拽我的肩膀子:“咱们走。”
  我俩猫着腰,迈着小碎步就出了树林,三闪几闪钻入了庄稼地,事情办的行云流水,一点破绽都没有。
  八月份的晚上,行走在庄稼地里,的确是个要命的事儿,漫天满地都是蚊虫,嗡嗡叫着往你脸上,脖子里钻。
  七拐八拐的,我们越走越深,距离那个古墓也就越来越近,这一次,老烟鬼根本没用罗盘,全屏自己的感觉和记忆。
  五分钟之后,原本密集的庄稼地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足有两间房大小的空地,在空地中央出现了一个直径一米的盗洞,黑黢黢的,看不清深浅。
  他们果真行动了!
  就在我暗自兴奋的时候,自那个盗洞中却冒出了一个脑袋,张嘴就说:“格老子滴,外面到底啥子事情嘛!”
  我操,怎么还有一个盗墓贼!!!
  第十二章,与盗墓贼的交锋


  我是万万没想到啊,这个团伙中,竟有五个盗墓贼,原本万无一失的调虎离山功亏一篑,因为这个操着四川口音的盗墓贼已经看到了我们俩。
  我们是两个人,不是四个人,对方肯定把我们当成了去而复返的同伙,所以我借着月光看到,这个人的脸色由不耐,一下子变成了惊愕,下一秒估计就会喊出来。
  这时候的我也蒙圈了,谁都能料到会是这种局面,还是老烟鬼经验丰富,既然暴露了,那只有先下手为强。
  嗨!
  他闷喝一声,抖手就抽出一道鞭影,‘啪’的一下,庄稼地的宁静被瞬间撕裂,这条鞭子我很熟悉,当初抽打过胡保全的媳妇儿,后来我才打听出来,这鞭子使用柳条编织而成,在鸡血里浸泡了一个月,是专门克制邪祟的利器。
  由于老烟鬼距离前面的盗洞比较远,想要一招制敌唯有用长鞭。
  但盗洞中的汉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听闻鞭子抽裂的劲风,就知道其中的力道,眼见一条宛如毒蛇般的鞭影冲到近前,他身处盗洞之内,无法反抗,索性吐气开声,一下就给缩了进去。
  啪!
  鞭子抽空,我心中一阵失落,不过就看到老烟鬼身形一纵,就跟大鹏鸟展翅一样凌空越到了盗洞附近。
  他是天师道传人,不仅通晓阴阳明断风水,一身道家的功夫也十分厉害。我看的眼热,恨不得自己也有这份能耐,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就见老烟鬼拧合了短戈猛地向盗洞里刺去。
  我的妈呀,这是要杀人咋滴!
  之前见他用短戈打鬼,威风八面的,感觉无比畅快。但现在对付大活人,怎么这么别扭。
  现在可是法制社会,捅死一个人是要追究法律责任的,你以为我不看东方时空啊!
  在想阻拦根本来不及了,短戈足有三尺长,加上老烟鬼的胳膊,差不多将近两米,全都攮到洞穴里了。但紧接着我就发现老烟鬼轻‘咦’了一声,他麻利的抽出短戈,暗骂:“这盗洞够深,算这小子命大。”
  我天,血案没有出现,我这心呐才算回归了原位。赶紧跑到洞口说:“老烟鬼你怎么下死手,弄死了他,你可就有大麻烦了。”
  谁知老烟鬼用一种看白痴的目光看着我:“如果不弄死他,我们也会有大麻烦。他们是职业盗墓贼,全都是亡命之徒,现在盗墓的事儿被咱们发现了,你说,他们会放过咱们么?为师并非嗜杀之人,但面对这种大是大非,一定要有个决断。西凉,你给我记住,从今以后,若是再遭遇盗墓贼,必须赶尽杀绝,他们不仅丧了阴德,同样毁了我们中国的文化。盗出来的宝贝都卖给洋鬼子了!!!”
  老烟鬼怒发冲冠的模样吓了我一大跳,从没见他这样子。但这番话却跟烙铁一样,深深的烫在了我的心上,那时候我还不太懂话中的含义,但是随着成长,我才明白老烟鬼那颗正直,善良以及爱国的心。
  同样的,我也从他此时此刻的神态中捕捉到了一个信息,他是真急了,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心中有所恐惧。他不怕鬼神,却怕盗墓贼。
  我日后才明白他为何这样,是因为,人类永远比鬼怪更可怕!
  他训斥我的时候,我就听见前面的庄稼地里传来刷刷声,我知道是那四个盗墓贼回来了,既然是亡命之徒,肯定极为的凶悍,我还是个孩子,自然帮不上什么忙,这样一来,老烟鬼就会同时面对四个人。
  我急声道:“咱们赶紧走。”
  话音未落,就听一声宛如乌鸦般的笑声传来:“你们没机会走了。”
  我看到前面的庄稼地左右分裂,从中走出了山羊胡老头,话是他说的。左右两侧分别是斗鸡眼,鞋拔子和瘦子。
  四个人面色阴沉如铁,恐怕没想到会遭到调虎离山的算计。
  老烟鬼将我拉倒了身后,我脚面一侧就是黑黢黢的盗洞,我极力的稳住自己,生怕一失足就掉进去了。先前那个汉子,为了躲避老烟鬼的攻击,自己潜了下去,不知道是生是死呢。
  这时,就听对面的山羊胡老头阴惨惨笑道:“原来是你们,看样子咱们真是有缘呢。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刚才那声旱天雷,是道家的雷阳爆吧?”
  老烟鬼眯着眼睛,一手提着柳鞭,一手攥着短戈,好似一座山般挡在我的前面。他并无惧色,相反的还轻笑起来。
  “能认出道家雷阳爆,想必阁下是位掌眼先生。你们支锅支到我的地盘儿,不知是扯,还是碰。”
  我眼珠子都瞪圆了,心里讲话,这老家伙疯掉了吗?怎么还支起锅了,深更半夜的要做饭不成?还有,什么叫扯,什么叫碰?
  都大敌当前了,就是不说人话,人家也不会放过咱们的。
  麻烦你正常一点吧。
  我内心纠结着,不知道老烟鬼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但山羊胡老头却面色一正,眼睛内闪现了一丝疑惑,拱了拱手:“红妈妈下山,接壤子而来,拉拐子点三唇,找财喜。这次支锅是高泰山。”
  我的妈呀,他到底在说什么,难道老烟鬼还有迷惑人心的本事,一张嘴就把对方的魂儿给攥住了?我光知道邪祟冲体会讲胡话,可这山羊胡,眼神清亮,印堂泛红,可不像着道的。
  紧接着,老烟鬼就哈哈大笑:“你们外地人过来支锅,不打声招呼也就罢了,还私下动手。是不是有些不地道。”
  山羊胡眼中的忌惮更盛:“阁下到底是谁?咱们礼尚往来,我已经道出来历了。”
  听到这里,我忽然想到,老烟鬼曾经说过,盗墓贼之间也有一套独特的交谈方式,属于黑话,又叫切口。因为盗墓是违法的,如果张嘴就说‘喂,咱们去盗墓吧’这样直接就被人知道了,肯定出师未捷身先死。
  所以我就猜测,他们刚才就是用切口交流的,老烟鬼故意装成盗墓的行家里手,以假乱真,尽可能的拖延着时间,或许他在等一个时机。
  还别说,经过这么一缓和,我紧张的心放松多了,对老烟鬼又充满信心了,几句话就把对方懵的晕头转向,要是能兵不血刃的解决了他们,那就再好不过了。
  然而想象是丰满的,现实却是骨感的,就如同我经常做梦会变成超级赛亚人拯救人类,维持世界和平,但是呢,一觉醒来,还得赶紧洗脸刷牙,等着自行车去学校上课,晚一会儿就得被班主任拎着耳朵训一顿。
  老烟鬼面对对方的质问,沉吟了片刻,可就在这时,我脚边突然出现一个脑袋,扯着喉咙喊道:“狼爷,就是这个锤子兮兮的家伙,把老子打进盗洞滴,日他仙人板板,还索要将盗墓贼赶尽杀绝。他根本不是圈子里的人,灭掉他!”
  这一嗓子没把我吓死,然而更重要的是,我俩彻底穿帮了。谁知道这个四川鬼又爬了上来。
  山羊胡,也就是狼爷,惊怒交加,没想到耽误了半天,还是被人家给耍了,他咬牙切齿的说:“给我把他们两个剁成肉酱!”
  鞋拔子,斗鸡眼,瘦子,三个人分别从怀中掏出了一柄雪亮的匕首,就跟饿狼一样,嚎叫着就冲了过来。
  我的天,事情转变的太快了,一眨眼的功夫,我跟老烟鬼已经被三个盗墓贼包围。看着他们手中明晃晃的匕首,我的双腿一个劲儿颤抖,心里讲话,难道老子这就要死了吗?可是下学期的生理卫生课我还没有学啊,这是多大的遗憾呀。
  反观老烟鬼冷哼一声,率先抬起了一只脚,浑身力道灌入其中,狠狠的就踩了下去。
  他踩的谁?当然是踩得盗洞中的四川人。
  嘭!
  四川的盗墓贼惨哼了一声,直接被踹下去了,并且我还听到了那令人牙酸的骨头崩裂声,这一脚就把他的脖子给踹断了。
  紧接着,老烟鬼左手出鞭,抽在了斗鸡眼的脸上,他惨叫一声,带着一蓬鲜血就飞了出去,右手持戈,一个穿刺,瘦子的手掌被通了个透心凉,匕首掉在了泥土里,他一手捂着伤口惨嚎。
  鞋拔子的眼睛里明显闪过一丝恐惧,但是匕首同样刺到了老烟鬼胸口,稳准狠,带着背水一战的气势。果真不愧是亡命徒,一动换就是下死手。
  老烟鬼临危不惧,抽回短戈,冲前方横扫,正好划开了鞋拔子的胸口,别看是断了两翼的短戈,其锋利程度不亚于钢刀。
  耳轮中就听噗嗤一声,鞋拔子胸口皮肉开绽,鲜血飞迸,他被巨大的力道带飞了,沉闷落地后才不断惨哼,就跟一条泥鳅般蠕动扭曲,估计快疼死了。
  本来老烟鬼还想过去补一脚,但他的身形猛地僵在了原地,因为我看到,狼爷平伸着胳膊,手里拿着一只黑色手枪!
  “手枪!”
  我下意识的就喊了出来。我根本不怀疑这支枪的真实程度,亡命徒盗墓贼,手里拿着一支枪太正常不过了,但同样的,就因为这支枪,我跟老烟鬼的两条性命全得交代。
  “好俊俏的手段。”狼爷的眼睛里充满了凝重,但他却有恃无恐的笑了起来:“但你手段再强,也没有我的子弹快!”
  我从狼爷的眼中看到了杀机,那是一种无法描述的东西,我知道下一刻他就会扣动扳机,我不能叫老烟鬼就这么死了,我得救他。
  然而就在此刻,脚下的大地轰然一阵,一股刺鼻的青烟就从旁边的盗洞里窜出,遭遇空气后竟‘轰’的一下燃烧起来。
  一道火舌冲天而起,大地疯狂颤抖。
  老烟鬼抓着我的后腰就给我抡出去了,又惊又怒的吼道:“他妈的,竟然是个火洞子!”
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