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传捉鬼人,说一说祖上几代人和我的真实经历。

  等瓷碗倒满水,陈辉端着碗转身离开以后,我爷爷把手里的茶壶放回地上,问我奶奶,“瞧见了没有?”
  我奶奶点了点头,“瞧见了,一张女人脸,全是血,还喊了一声咱爹的名字。”
  “咱俩都瞧见了,那小子好像啥也不知道。”我爷爷又问,“你觉得这是咋回事儿?”
  我奶奶连想都没想回答说:“他给鬼附身了。”说着,我奶奶蹲下身子伸手去摸被我爷爷放在地上的茶壶,手刚一碰到茶壶立刻收了回来,站起身对我爷爷说道:“茶壶里的水这么烫,你把热水给他淋手上,他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只有给鬼附身的人才不知道疼。”
  我爷爷看了我奶奶一眼。
  陈辉这时候离着人群,一个人蹲在远处闷头喝着水。我爷爷朝他看了一眼,又问我奶奶,“你看咋办呢?”
  我奶奶摇了下头,“咱爹不叫我管,回家问问咱爹吧,他叫咋办就咋办。”
  等那些团丁们歇够了,水也喝足了,眼看着要散伙儿回家的时候,我爷爷拦下他们。我爷爷跟他们说,老槐树这两天生了“腻蚶”(蚜虫),总往锅里掉“腻蚶”,得把锅台拆了换个地方。
  那些团丁们听了也没说啥,众人齐动手,三下五除二把锅台挪到距离老槐树七八米远的一截儿断墙后面。
  就在众人忙活着垒新锅台的时候,我奶奶走到老槐树下朝树上瞅了瞅,冷不丁的,就见那颗绿脑袋又从树叶子里探了出来,并且朝我奶奶露出个笑脸,虽然这笑脸看上去还是怪诞无比,不过却觉得没有之前那么吓人了。
  书说简短。回到家里以后,我奶奶把下午遇上的这些事,一五一十跟我太爷讲了一遍。
  我太爷听完沉思了许久,这才说道:“依我看,那颗老槐树是成了精了,你看到的那颗绿脑袋,用道家的话说,那是老槐树的元神,你们把锅台挪开就对了。”说着,我太爷想了想,又说:“明天你们两个四更天起来,带上些香火,再挑上副挑水的担子,到老槐树那里,先给那树根上浇上三担子井水,再给它上柱香,树木这玩意比畜生修行要难的多,算是咱们送它的一点儿心意吧……”
  第二天凌晨,还不到四更天我奶奶就起来了,把我爷爷叫醒以后,两个人忙活着弄了几样油炸的面食供品,丸子、焦叶之类的。
  随后,两个人拿上线香蜡烛,用担子挑了供品,这就要出门。就在这时候,我太爷鬼使神差地出现在了房门口儿,我太爷跟我奶奶和爷爷说,“成精的老树过去倒是听人说过,不过,爹活了这么大岁数,还真没见过,跟你们一起去长长见识吧。”
  我奶奶和爷爷听了,同时一笑。
  三个人出了家门,很快的,来到了那颗老槐树下。
  这时候,东方泛起一丝鱼肚白,还不算亮,老槐树底下有点儿阴暗,四下里也没有风,上面的树叶子一动不动,整个儿打麦场周边显得一片寂静。
  三个人站在老槐树底下仔细看了看,见没啥异常,我奶奶挑上担子,到不远处那口井边儿挑水去了。我太爷指点着我爷爷,在老槐树正北方向,面冲正南,距离老槐树树身大约四五步远的地方,摆下香烛供品。
  摆供品是有讲究的,给有灵气儿的植物摆供,不能一字排开,得摆成花朵状,中间一个,周围再摆数个,不过至少也得四样儿供品才能成事儿。例如,中间一个,周围三个,这叫三朵花;中间一个,周围四个,这叫四朵花。要是只有三样儿供品,摆成个“品”字形,这叫没花芯儿,不成事儿,要是两样儿供品,那就更不成事儿了,怎么摆都是个“一”字,这种摆供的讲究是怎么来的,这就不得而知了。
  我爷爷按照我太爷的吩咐,埋头忙着摆香炉、摆供品,就在这时候,老槐树上有一团叶子突然抖动起来,我爷爷并没有察觉,我太爷却发现了,眯起眼睛朝树上看去。
  或许因为光线不好,看不大清楚,树叶子四下分开以后,就觉得从里面好像探出个孩子脑袋,黑乎乎的,不过,等我太爷把那颗脑袋仔细辨认了一番以后,整个人突然间激动起来,“这……这是……鬼猴子?你……你……你还活着呢?”说着,我太爷的眼泪下来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鬼迷心窍
  抬头仰看着树上,我太爷激动的下巴上的胡须都抖了起来,朝树上连忙招手:“来来来,快下来,快下来,让我看看……”
  我爷爷这时候刚把供品香炉摆整到一半儿,听到动静儿抬头朝我太爷这里看了一眼,就见我太爷脸上这时候好像已经老泪纵横,整个儿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站在那里仰看着树上激动的浑身颤抖。
  就听我太爷这时又说:“猴子啊,都这么多年了,你、你这是到哪儿去了,咋就回来看看我呢?你知道吗,萧兄和十一他们,早就不在了呀,现在就剩我一个了……”说着,我太爷抬起手哆哆嗦嗦抹了把眼泪,激动的难以形容。
  我爷爷这时候一脸莫名其妙地拄着拐杖从地上站起来,看着我太爷问道:“爹,您这是在跟谁说话呢?”
  我太爷似乎根本就没听到我爷爷的话,依旧仰头看着树上,自言自语似的,“你也想我呀?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肯定想我,嘿嘿嘿嘿……”说着,一边哭,又一边笑了起来。这在我爷爷看来,端是怪异到了极点。
  “爹,您这是咋啦?”我爷爷拄着拐杖走到我太爷身边,伸出手轻轻拉了拉我太爷的袖子。
  就在这时候,我太爷猛地把头一低,眼神从树上移下来,看向了他自己跟前四五尺远的地方,也不理会我爷爷,紧走几步,走到他看着的那地方,像摸一个十来岁孩子似的,抬起手一脸狂喜加溺爱的摸了摸……
  我太爷这时候分明是在摸空气,我爷爷立时就懵了,“爹,你这是……”
  “猴子呀,来来来,咱俩坐下来好好儿说、好好儿说……”我太爷这时候似乎已经当我爷爷不存在了,激动地指了指树身,紧跟着,一只手好像拉孩子似的,亲热地拉着个什么东西,走到老槐树树身那里坐下以后,那脸上又是激动、又是感慨,眼睛里还在不停往外流眼泪,时不时抬手擦一下。
  我爷爷想拄着拐杖凑过去,就听我太爷这时候又说话了,“啥?你说楚轩呀?”我太爷哽咽了起来,“楚轩也不在啦,等我回到玉门关的时候,就剩一胚黄土啦……我在她那坟头儿坐着、看着、想着……我、我……”我太爷话再没说下去,失声痛哭,打破了寂静的黎明,肝肠寸断,听的我爷爷都想跟着掉眼泪……
  “哥,咱爹这是咋啦?”
  我爷爷扭头一看,我奶奶不知道啥时候回来了,一脸惊色,肩上也没挑担子,看样子是听到我太爷的哭声以后,扔下担子慌慌张张跑回来的。
  我爷爷一脸无奈看了我奶奶一眼,“我也不知道这是咋了,我刚才在那里摆供没注意,听到动静儿时候,咱爹就、就成这样儿了……”
  “那你傻站这里干啥,咋不过去劝劝呢!”我奶奶狠狠瞪了我爷爷一眼,我爷爷张了张嘴,一脸苦涩。不过,我奶奶没等我爷爷出声儿解释,跺了下脚,撇下他几步走到我太爷身前,见我太爷满脸泪水,我奶奶忙蹲下身子从身上掏出手绢,给我太爷擦眼泪,“爹,您这是咋了,有啥伤心事儿,您跟我和哥说呀。”
  我太爷这时候好像浑然不觉,任由我奶奶给他擦着眼泪。侧着脸朝身边看着,我太爷又说,“猴子呀,都这么些年了,你的个头儿咋一点儿都见没长呢,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你也吃了苦不少吧,啥?你还想吃烧饼呀?好好好,你等着你等着,我这就给你买烧饼去……”
  说着,我太爷就要从地上站起来,我奶奶这时候还在用手绢给他擦眼泪,我太爷抬手把我奶奶的手绢打到一边儿,扶着身后的老树站了起来,回头又朝树身那里看上一眼,“等着啊,可别乱跑,一会儿烧饼就给你买回来了!”
  我奶奶一脸愕然,抬手在我太爷眼前晃了晃,“爹,爹?您到底这是咋了?您看看我,我是枝儿呀!”
  “别喊叫了。”我爷爷拄着拐杖走了过来,“要是能喊的应,我也不会站那儿傻站了。”
  我奶奶猛然扭回头,冷冷质问我爷爷,“你说,咱爹这到底是咋了,我刚才离开的时候还好好儿的!”
  我爷爷一脸冤枉,“你、你问我,我问谁去!”说着,我爷爷抬手朝树上指了指,“要不,你问问它吧,咋爹刚才就是朝树上看了一眼才成这样儿的。”
  这时候,我太爷居然围着老槐树转起了圈儿,一边转圈儿,一边张望,嘴里还在小声念叨着:“买烧饼,给猴子买烧饼……哎,这条小路咋这么长呢,走了这么远,咋也不见个村子呢?”
  一听我太爷这话,我奶奶顿时一惊,鬼迷心窍?下意识抬头朝树上看了一眼。这一眼下去,我奶奶木雕泥塑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再动弹,紧跟着,旁边的我爷爷浑身顿时泛起了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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