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赶鬼入瓮
我太爷这话,听的歆阳子依旧云山雾罩,刚要开口询问,我奶奶忙打断他说,“道长,您那开法眼的法子,要怎么做呢?”
歆阳子朝我奶奶打了稽首,“此法较为繁琐,最紧要的一点,务须找一日昳(dié第二声)未时出生、外阳内阴之人。”
听歆阳子这么说,我太爷赫然一笑,用下巴指了指我奶奶,“我这媳妇儿就是日昳未时出生、外阳内阴,最合适不过。”
歆阳子一听,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朝我太爷拱了拱手,“难怪刘老太爷传媳不传子,白仙姑原是此门中最佳人选,日昳未时,阳未衰,阴已生,生于此时之人,有判阳审阴之能,加之白仙姑女子阴体,阴阳亲和而对半,实乃门中不可多得之俊才,刘老太爷眼光果然独到!”
我太爷听了呵呵一笑,摆摆手,“道长言重了,我这儿媳出生时哭闹不止,老夫抱她入怀,立时止哭返笑,老夫这才心生喜爱,抱回抚养,巧合而已巧合而已……”
歆阳子再次拱手,“巧合之下,必有因缘,正如刘老太爷适才所讲,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此乃刘门幸事。”
我奶奶这时候眨着眼睛看着他们两个,是在说自己吗,说的跟朵花儿似的,咋感觉自己没他们说的这么玄乎呢。我太爷当年抱住襁褓中的我奶奶,我奶奶立时破涕为笑,她还是第一次听我太爷这么说。
我奶奶不想他们再议论自己,怪不好意思的,于是对我太爷跟歆阳子说道:“爹,道长,我看咱们也别在这里说话了,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做吧。”我奶奶看向了我太爷,“要不,就请道长开一次法眼试试看。”
歆阳子闻言赶忙说道:“开法眼并非给贫道开,而是给白仙姑你开。”
我太爷看看我奶奶,又看看歆阳子,问道:“这法眼,不会是在晚上开的吧?”
“正是在晚间。”歆阳子说道:“此法眼见日光必破,只能在夜间开启,而且仅能维持一个时辰。”
我太爷又把目光看向了我奶奶,“枝儿,你想开吗?”
我奶奶一笑,满脸欣喜,孩子似的,“想开,真想知道开了法眼都能看到些啥。”
我太爷蠕了蠕嘴唇,没说话。
歆阳子接着说道:“此地并非开法眼之所,我等不如返回贵府准备物品、摆下香案,二更天时,贫道作法,与白仙姑开启法眼。”
我太爷和我奶奶同时点了下头。
话说到这儿,基本上算是敲定了,三个人这就要离开陈秃子的宅子。不过就在这时候,我太爷突然好像想起了啥,啥也不说,转身又朝屋里走去。
我奶奶看他走的还挺急,也没敢问,忙跟着他再次进了屋,歆阳子见状,也跟了过来。
进屋以后,我太爷直冲冲朝里屋走去,我奶奶和歆阳子紧随其后。
等我奶奶撩开门帘走进里屋的时候,我太爷已经走到床边,正弯下腰伸手去够床上一个东西。
我奶奶朝床上一看,原来我太爷够的是那只王八壳子,这才想起来,刚才王八壳子好像在陈辉怀里抱着,陈辉醒来以后直接把它扔床上离开了屋子,因为忙着追陈辉,把这茬儿给忘了。
我太爷从床上够到王八壳子拿起来看了看,转身又看了我奶奶跟歆阳子一眼,还是没说话,拿着壳子就朝外面走,我奶奶忙跟着他出来。
来到院里,我太爷把王八壳子举起来对着太阳看了看,眉头一皱,嘴里低低念了一句,不好……
一转身,再次快步朝房里走去。
闹得我奶奶莫名其妙,追在他身后忙问,“怎么了爹?”
我太爷朝屋里走着,头也不回,话语里透着一丝焦急,“陈秃子的鬼魂从壳子里面跑了出来。”
我奶奶听了心里一惊,忙跟上去问,“咋会这样呢?”
我太爷懊恼说道:“爹老糊涂了,小看了这只老王八精。”说着,走进了屋里,“怪不得这宅子阴气这么重,宅子、陈秃子的尸体,还有陈秃子的那鬼魂,整个加一块儿,就是一个滘水(jiào第四声)局,这种布局通水通阴,埋在地下的尸体不腐不烂,有利于水里的畜生修行,这宅子是老王八精故意弄出来的道场。”
“那陈秃子的魂魄是咋回事呢,咋会从壳子里跑出来呢?”我奶奶追着问。
我太爷一边朝里屋哪里走,一边说:“尸体从地里刨出来的时候,这局就破了。之前你在西墙根哪里看到的那只人手,其实是老王八精故意在壳子上留下的口子,故意让陈秃子的鬼魂能从那口子里伸一只手出来吓人,这样它的道场就不会被活人骚扰,陈秃子的鬼魂认为那口子是逃生的出口,就会不停朝外扒挠。”
“现在局破了,那壳子再也压制不住陈秃子的魂魄。刚才茹青山把壳子拿进屋里以后,屋里阳气弱,陈秃子的鬼魂便趁机从壳子里跑了出来。”说着,我太爷撩开里屋门帘再次走了进去,我奶奶和歆阳子在后面也忙跟了进去。
再次走进里屋,我奶奶这时候才发现,里屋的阴气比之前重了很多。这时候,地上那几个村民还在昏迷着,不见转醒,不知道有没有给屋里这些阴气侵入身体。
我太爷在里屋转了两圈,示意了一下我奶奶跟歆阳子,三个人又从里屋走了出来。
来到院里,我奶奶对我太爷说道:“里屋阴气很重,陈秃子的鬼魂真的躲在里面。”
我太爷点了下头,朝已经稍稍偏西的太阳看了一眼,“这时候阳气还重,他不敢从屋里出来,咱们尽快把它收了,不然等它晚上跑出来,后果不肯设想。”
我太爷随后吩咐歆阳子找两只碗,到村上找户人家儿讨一碗大米,再到村子最南头的房子屋檐下掘一碗檐下土。
歆阳子听了,忙进屋里找了两只瓷碗,跟我太爷和我奶奶打了声招呼,离开了宅子。
歆阳子走后,我太爷放下手里的王八壳子,想了想,从身上掏出六张黄纸递给我奶奶,又掏出一根缝衣针,缝衣针在自己中指指尖儿狠狠扎了一下,指血冒出来以后,由我奶奶拿着黄纸,我太爷用指血在六张黄纸上分别写了个“敕”字。
看到这些,我奶奶立刻就明白,不用我太爷吩咐,从身上掏出几根蘸过鸡血的红头绳。
这王八壳子上面总共有六个口子,四肢和头尾,我奶奶把其中五张写了“敕”字的黄纸,贴在王八壳子的四肢和尾部口子上,只留下王八壳子头部那口子不贴。随后,红绳绑粽子似的,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把五张黄纸牢牢绑在壳子上。
绑好以后,再看王八壳子,整个儿就剩下头部一个口子,感觉就像个“瓮”,其实用其他物件儿也可以,我太爷和我奶奶这时候算是随机应变、就地取材。再者,陈秃子的鬼魂已经在这壳子里面呆了几天,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会第一时间想到这里面才是最安全的。
书说简短,用黄纸封好壳子以后,我奶奶进屋找了个脸盆,从水缸里盛了大半盆清水,水盆放到院子里,起身离开宅子,来到村子最北边那个大土坡上找了棵柳树,在上面撅了几根带叶子的柳枝。
撅过柳枝回到宅子没多久,歆阳子回来了,一手端着一碗米,一手端着一碗土。
我奶奶忙迎上去把两只碗接过来,碗里的米和土一股脑儿倒进水盆里。由我太爷动手,烧了九张黄纸,纸灰扔进水里,我奶奶用柳枝将黄土、大米、纸灰在盆里搅匀。
等黄土大米纸灰,沉淀到盆底以后,由我奶奶端着,三个人再次来到里屋。
为了施法的时候不被陈秃子的鬼魂从里屋跑出去,在没进门之前,我太爷用六根红头绳分别以:上、中、下、上中、中下、下下,六个点儿,拦住门口。
进屋以后,把封好的王八壳子头对着门里,放在门口中央,沿壳子左右向外,撒上两道香灰。香灰也是我太爷和我奶奶随声携带的,因为怕给人注意,都没带包袱,把份量减少以后揣怀里了。
撒香灰等于再次在房门口地上拦了一道,这时候陈秃子的鬼魂想打门出去,只能通过地上放的这个乌龟壳子,不过,壳子其它五个口儿已经给堵上,它钻进去就出不来了。
做好这些,我太爷示意歆阳子和他站在王八壳子左右两边,也就是站在门口左右两侧,我奶奶端着水盆走到房间中央,柳条蘸着盆里的水,先从房间的四面墙上开始洒,洒完以后,再洒房间里那些物件儿,最后洒房间里的地面,因为地面上还躺着几个昏迷的村民,我奶奶把水在他们身上洒过以后,我太爷让歆阳子帮忙,把他们挨个儿抬到房间别处,我奶奶再把他们身下躺的那片地方洒一下,一片儿不露。
不大会儿功夫,我奶奶基本上把整个屋里洒了个遍,一边洒,她和我太爷一边注意着那只王八壳子的动静儿,不曾想,那王八壳子居然不见动静儿。
“床底下还没洒呢。”我太爷忍不住提醒了一声。
我奶奶朝我太爷一笑,再次用柳条在盆里蘸上水,弯下腰朝床下地面甩了几下,刚刚甩过,我奶奶就感觉自己的裤腿好像给风吹了一下,脚脖子一凉,感觉有东西溜着她的脚面,快速爬过去了,忙扭头朝门口那只王八壳子一看,就见缠在壳子上面的五张黄纸像拉起的风箱叶子,忽地,同时闪动了一下。
说时迟,那时快,我太爷弯下腰把最后一张黄纸拍在了王八壳子的口子上。
拿起王八壳子,我太爷笑道,“看你这次还往哪儿跑!”
我奶奶赶忙扔了手里的柳枝,从怀里掏出红绳帮着我太爷把黄纸绑牢,这就算大功告成了,其实正儿八经的驱鬼抓鬼就这么简单。
我太爷把王八壳子交给了我奶奶,“拿回家咱们自己处理吧,眼下交给别人还真不放心。”
歆阳子这时候问道:“请问老太爷,此物为何要用醋泡?又为何要烧成灰烬?”
我太爷解释道:“醋能化解鬼魂怨气,这玩意在醋里泡上三天三夜,陈秃子的鬼魂就没了怨气,至于王八壳子烧成灰,只是因为这壳子不是啥吉利玩意儿,留下来总是祸害,不如叫它一干二净。”
第一百零二章 开启法眼
我太爷话音刚落,外面传来嘈杂的人声跟脚步声。三个人忙来到门口一看,原来茹青山又带着一拨人过来了,足足能有二十几号,从年龄来看,全是些牛犊子不怕虎的十八九岁年轻人。
趁他们还没来到跟前,我太爷低声交代了歆阳子几句。三个人出门来到院里,跟茹青山碰了下头。歆阳子又把茹青山拉到一边交代了一番。茹青山听了二话不说,当即把带来的人分成两拨儿,一拨儿抬上陈秃子的尸体,一拨儿到屋里抬上那几个村民。
那几个村民属于被王八精附身的陈辉用武力打晕的,跟鬼神没多大关系,抬到郎中那里扎上几针,兴许就能醒过来。
一群人乱糟糟忙活一阵,整个宅子算是给清理干净了。等茹青山带着人走了以后,我太爷他们三个又把宅子转了一圈。我太爷说,这宅子的院门和房门位置不好,家里女人容易起外心,而且多遭阴魂横祸,自己孙女刘桂花能跟别的男人私通,跟这宅子的风水也有很大关系。
我太爷所学甚杂,在我奶奶眼里,没有他不会的、没有他不懂的,从小长到大,直到我太爷去世那天,我太爷对于她来说,还是一个迷。
三个人转了一圈,确定再没啥遗漏,三个人离开宅子,一路返回家里。
这时候,差不多已经快下午三点了,三个人都还没吃中午饭,我太奶中午倒是给他们做饭了,可三个人都没回来吃,现在饭菜早就凉了,见三个这时候才回来,我太奶忙到灶上把饭菜给他们热了热。
吃过饭,歆阳子把开法眼所用的物件儿,列出一个清单,交给了我奶奶。
我爷爷这时候已经到老槐树那里烧水训练去了,清单上的物件儿全靠我奶奶一个人可着村里村外找来找去。
这些物件儿因为年代久远,而且开法眼的方术不是我们家的,我奶奶基本上已经记不清当时都准备了些啥。我奶奶说,好像有十几种,除了朱砂毛笔、香烛纸钱、公鸡血、母鸡血之类的,她记得还有青布、铜镜、蝉蜕(知了壳子)、活鱼……等等吧,不好意思,我也忘了,毕竟这方术不是我们家的,我现在就是想把它们补充完整,也不知道该给里面补啥,与其给里面胡乱补充东西糊弄人,不如不补。
等我奶奶把那些物件儿准备齐全,天色已经擦黑儿了。
那些物件儿里,你们知道最难找的是啥吗?居然是那条活鱼,在三王庄的时候,最不稀缺的就是鱼,现在可好,找条鱼可作了难了,最后还是我太爷让王草鱼的儿子王实诚,赶驴子车来回跑了十几里地才找来的。这让我太爷跟王草鱼老哥俩坐一块儿,相互看着,好一阵长吁短叹,两个人黄河里捞了一辈子的鱼,临了儿可好,找条鱼还得赶着驴子车跑上十几里地,真他妈应了那句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流转、人世无常……
返回头再说歆阳子,他让我奶奶东奔西跑找那些物件儿,他自己在这一下午的时间里,又干了些啥呢,其实他也没干啥,赶着我太爷家的马车回了趟黄花洞,沐浴更衣,换了身崭新道袍,又画了张“开眼符”,天擦黑儿的时候赶着马车,带着一对儿童男女又回来了。歆阳子说,这对儿童男女也是给奶奶开眼作法时用的。
我爷爷这时候也打老槐树那里训练完回到了家里。我奶奶问他,训练的时候看见陈辉了没有,我爷爷说看见了。我奶奶又问,他有啥不一样的地方没有。我爷爷摇头,没有,跟平常一模一样。这让我奶奶很费解。
晚上,我太爷全家、以及歆阳子、和他带来的两个十来岁的童男女,一起吃了顿晚饭。
晚饭过后,我太奶带着那俩孩子在里屋玩儿,我太奶看着俩孩子喜欢的不得了。
我太爷他们几个,在院子里忙活开了,整个院里灯火通明。好在我太爷家附近除了王草鱼家,没啥邻居,要不然看热闹的一定不少,院子里除了我太爷全家,就王草鱼全家老小,连帮忙带看热闹。
一群人七手八脚摆香案、设祭坛,那些该用水泡物件儿的用水泡,该用火烧的用火烧,一通忙活以后,全部准备停当,这时候,一更天已经快过完了。
当时那个年月儿,虽说兵荒马乱,也是一个新旧交替的时代,因为西洋货大量流入,村里也不兴打更了,有条件的富户,弄个座钟放家里,当然了,一百户人家里,也不见有一个,特别是这个闭塞的小山村儿,即没打更的,也没座钟,全村儿人就靠着听鸡叫、看日头,自己个儿揣摩时辰。
我太爷跟我爷爷,每个人身上都有块怀表,还算不错,掏出怀表看看时辰差不多了,我太爷让歆阳子开始作法。
歆阳子朝我太爷一个稽首,请我奶奶坐在香案前的椅子上,用一根青布条把我奶奶的双眼蒙住,又让我爷爷回屋把那两孩子,也就是把那对童男女领出来,男左女右站在我奶奶身边。
两个孩子可能来之前歆阳子已经交代过他们,非常挺听话,站到我奶奶身边以后一动不动,规规矩矩的,就像菩萨身边的两个仙童似的。
歆阳子这就要正式开始作法了。
我太爷跟王草鱼两个每人一条椅子,其他人站在院里,大气都不敢喘,瞪大眼睛看着。
歆阳子首先走到摆着香炉供品、酒菜的香案前,抬手拿起三根线香,对着蜡烛点着后,插进香炉里。
香炉后面,放着道家三清牌位,歆阳子双手掐道诀,微闭双眼,青烟缭绕下,对着牌位一通默念。
念完,睁眼抬手,拿起桌上的拂尘,从拂尘上拔下两个根长鬃,就着蜡烛烧成灰,扔进桌下盛着活鱼的盆里,这时候,盆里面的活鱼还在水里游着,然后把活公鸡抓过来,用针在鸡冠上扎出血,滴进盆里几滴,公鸡交给我奶奶身边的童男抱住。再抓母鸡,在母鸡翅膀下扎出血,滴进盆里,母鸡交给童女抱住。当然了,两只鸡都是提前捆绑好的,要不然没这么老实。
两张黄纸,夹住那张“开眼符”,再次就着蜡烛点着,一边烧,歆阳子捏着一角,在我奶奶头顶一边绕,嘴里还一边默念祷文,绕足七圈,黄纸烧完,祷文念完。
一转身,掐一个道诀,先给三清牌位躬身,然后跪倒,双手摊开,手心朝上,平放于地面,恭恭敬敬三拜九叩。
起身后,再次掐上道诀,闭上眼睛,对着牌位静思片刻,嘴里深呼慢出,吐纳几下。
睁开眼以后,右手拿起桌上毛笔,左手拿起桌上铜镜,铜镜放在蜡烛后面,反射出烛光,晃动铜镜,在毛笔上快速连照三下,然后放下铜镜,将毛笔在桌下水盆里蘸上一笔,提起以后,悬于水盆之上,等笔尖上的水滴净控干,起身将笔尖蘸上朱砂,双手握笔,笔尖朝上,围着桌上香炉,逆时针转三圈,然后再默念祷文。
祷文念完,深吸一口气,在笔尖上轻轻一吁,念一声,三清降临。
转过身来到我奶奶跟前,隔着我奶奶眼上的青布,提笔点左眼,嘴里念道:“开汝左眼观日月”,再点右眼,嘴里念道:“开汝右眼看阴阳。”
随后,抱着公鸡的男童,在我奶奶左眼呵一口气,嘴里念道:“吾乃金童下凡,呵你左眼开。”女童在我奶奶右眼呼一口气,嘴里念道:“吾乃玉女降世,呼你右眼明。”
做完这些,歆阳子一转身,在水盆里又蘸一下,起身后,毛笔再次围着香炉顺时针转三圈,蘸朱砂,转身,将笔尖放在我奶奶眉心一寸远的位置,嘴里念道:“天清地灵,赐吾神明,开汝法眼,分现清明,急急如律令!”念完,笔尖在我奶奶眉心轻轻一点。
之前做的那些,我奶奶都没啥感觉,笔尖点在眉心以后,据我奶奶说,她感觉那一刻自己的两条眉毛像着火了似的,有股烧燎感,眼睛也像给烟熏了似的,说不上疼,就是那种涩涩的辛辣感,很想流泪。不过,这都是一瞬间的事,开法眼没多痛苦。
做到这儿,也就算是完成了,再看歆阳子,已经是满头大汗,一转身,放下笔,双手扶着香案喘起了气,很疲累的样子。
这时候,我太爷从椅子上站了身,就见歆阳子转过身就要去揭我奶奶眼睛上的青布。我太爷忙说,“现在先别揭,等到了地方再说。”又交代我奶奶,“枝儿,你就那么闭着眼睛别睁开,爹叫你啥时候睁开你再睁开。”
我奶奶点了点头。
连歆阳子在内,众人全都不解。我太爷也没解释啥,又跟我爷爷说:“你把枝儿扶房里先躺一会儿,等到时辰了,我再叫你们。”
我爷爷把我奶奶从椅子上扶起来,回了他们自己屋里。我太奶走过来,把那俩孩子领进了屋里。
王草鱼全家跟我太爷和歆阳子道别,这就要离开,我太爷叫住了王草鱼。随后,我太爷、歆阳子、王草鱼,三个人把供桌上几个素菜端进屋里,我太爷又拿出一坛老酒,三个人推杯换盏喝上了。当然了,我太爷跟王草鱼年龄都不小了,喝不了多少,主要是借酒聊天、交流感情。
书说简短,二更天快过完的时候,我太爷到我奶奶和我爷爷房门口儿喊了一声,这时候,王草鱼已经回家睡觉了,歆阳子喝的有点儿微醉。
停了一会儿,我爷爷扶着我奶奶从里屋走了出来。我爷爷问我太爷,“爹,枝儿眼上这块布,啥时候能揭下来呀?”
我太爷看了他一眼,“去把马车套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