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传捉鬼人,说一说祖上几代人和我的真实经历。

  我奶奶把我父亲放下,从随身包袱里掏出三根鸡血条,递给歆阳子一根,给我父亲手腕系上一根,她自己系上一根。再次抱起我父亲,沿着小路小心翼翼往沟底下。
  等下到沟底我奶奶这才发现,山沟很像一条狭长的山谷,两侧怪石林立,中间一条歪歪扭扭天然形成的隧道,前面远处似乎还有拐弯儿,也不知道通向哪里。
  阳光已经完全照不到沟底,山沟里显得又昏暗又阴森,仔细一听居然还有过堂风,时不时冒出一声鬼哭狼嚎一样的呜咽。
  歆阳子说,山沟的尽头就是那片乱葬岗,能有三四里地的样子。
  我奶奶点了下头,把我父亲放到地上,蹲下身子哄我父亲说:“震龙呀,告诉妈,那姑姑带着妹妹往哪儿去了?”
  我父亲抬手朝山谷深处指了指,奶声奶气说:“那里。”
  我奶奶顺着我父亲手指的方向一看,好像就是歆阳子说的那片乱葬岗的方向,笑了笑,抱起我父亲对歆阳子说道:“走吧,到那乱葬岗看看……”
  写到这儿,需要解释一下我奶奶为啥要一直问的父亲。因为六岁以下的小孩子,其实有很多“特异功能”,看见鬼是最普通的“特异功能”,还有的能够即时性预测,冷不丁跟你说一句,谁谁谁死了,或者谁谁谁身上流血了,不出两天,必能应验。还有一种,比如,你见天色不是太好,你问他,今天会不会下雨?如果他说会,那一定会下。我奶奶这时候问我父亲,其实就是在利用小孩子这种“特异功能”,当然了,不是任何小孩儿都有的,我儿子就没有,我拿他做过很多种试验,都失败了,比如问他,今天会下雨吗?他不说下,也不说不下,可能觉得你这问题很傻,根本就搭理你。
  在山谷里走了大概能有一个多小时的样子,这时候,天色彻底暗了下来,两侧怪石嶙峋,时不时传来一声夜鸟怪叫,饶是我奶奶这时候,心里也是毛毛的。歆阳子这时候把眼睛又眯了起来,一脸愁苦,估计又快看不见东西了,我奶奶见状,只好一手抱着我父亲,一手拉着他。
  大概又走了能有半里地的样子,眼前豁然开朗,也明亮了许多,歆阳子眯缝着眼睛看了看,说了句,“到了,就是这里。”
  我奶奶打眼一看,还是个山谷,地方还挺大,四面环山,盆地一样,最奇特的,地面不是山地,黄土地,上面长着一丛丛枯黄的野草,沟沟坎坎凹凸不平,仔细一看那些凸起的地方好像是坟丘,大大小小能有几十座,真不愧是乱葬岗,荒凉诡异,看着都觉得瘆的慌。
  我奶奶定了定神,让歆阳子等在谷口,她自己抱着我父亲走到了山谷中央位置,深吸一口气,停了一会儿,扭头对歆阳子说道:“道长,这里阴气很重,肯定埋了几个枉死的人。”随后,朝四下的山上了看看,又说道:“这里地势这么低,要是下雨的话,雨水就会灌进坟冢里,谁会把人埋在这里呢?”
  歆阳子连想都没想,回道:“就是东村的人在这里埋的。”
  “埋的都是些啥人?”我奶奶问。
  “不知道。”歆阳子摇了摇头,说道:“前些年,贫道见他们村的人用草席裹了好几个人,抬着往这里来了,贫道问他们,他们说,这些人是给日本人杀的,死的不吉利,抬山里埋了,前几年还有人给他们烧纸,这几年再不见人进山了,路都荒了。”
  我奶奶听完也不再多问,放下我父亲,问我父亲:“告诉妈,那姑姑是不是住在这里?”
  我父亲扭着脸朝四下看了看,最后一抬手,指向了山沟最里面的一座小坟丘,我奶奶立刻觉得头皮发麻,还真在这里。随后把我父亲交给歆阳子领着,她自己从包袱里掏出几张黄纸,走到了那座小坟丘跟前。
  打眼一看,小坟丘好像已经好多年了,坟堆只剩磨盘大小,上面乱草枯黄。我奶奶辩认了一下坟头的位置,在坟头前面画了个圈儿,黄纸扔进圈里,掏洋火点着,火苗儿突突的,我奶奶对着坟头说道:“大妹子,把孩子放了吧,你跟那小孩子无冤无仇的,你要是真想要孩子,我明个儿送一个给你,把这孩子给我吧。”
  说着,我奶奶又掏出一张黄纸,撕成小人儿模样,轻轻放在坟头,跪下来对着坟头磕了四个头,嘴里默念:“天惶惶地惶惶,纸人回魂,神鬼不收,天惶惶地惶惶,纸人附魂,神鬼不挡……”
  念完,小纸人突地动了一下,就像坟头下面伸出个啥戳了小纸人一下似的。我奶奶顿时一喜,又从包袱里拿出两张黄纸,小纸人夹在两张黄纸之间,迅速放回了包袱里。
  从坟头站起身,我奶奶松了口气,扭头招呼谷口那里的歆阳子离开。不过,当她把头扭过去,目光看向谷口,居然空空如也,谷口那里歆阳子不见了,我父亲也不见了!
  我奶奶心里一惊,抬眼朝打量四周,就见自己身边不知道啥时候变了个模样儿,那些大大小小的乱坟丘不见了,在它们原来的位置上出现一座座破败的小房子,每个房子门口儿都坐着一个破衣烂衫的人,有男有女,一个个披头散发、阴阴沉沉,虽然脑袋全都耷拉着,眼睛却向上翻着,一双双暗红色的眼睛珠子,恶毒地瞪向我奶奶……
  第二百三十一章 灵魂出窍
  我奶奶顿时抽了口凉气,眼前这情形把她吓了一跳,驱邪驱鬼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遇上这么怪的事儿,眼前这些小房子、破衣烂衫的人,不用想也知道,就是住在这里的鬼魂,不过,自己这时候为啥能够看见它们了呢,我奶奶弄不明白。
  就在这时候,这些“人”动了,全都从门口站了起来,我奶奶忍不住把手摸向自己的随身包袱,从里面抽出了一根点过鸡血的柳条。
  面对这样的情形,说我奶奶一点都不害怕那是假的,扭过头再看那座不起眼的小坟丘,也变成了一间小房子,一个披头撒发的年轻女子从房子门口站了起来,女子脸很白,眼睛跟这些人一样,红红的,十分吓人。往女子身上一看,女子小肚那里有个半尺来长的口子,肉皮外翻着,殷红的血液一股股从里面流出来,口子底部,分明还挂着一串血肠子。
  我奶奶“啊”地惊叫一声,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这名女子一定给人挑开肚皮致死的。
  我奶奶一扭身迈腿就往谷口那里跑,不过没跑几步,一群人便围拢了过来,我奶奶抡起手里的柳条就抽,抽了几下发现,虽然能够吓退它们,却因为四面八方全是这些玩意,吓跑这个来那个,包围圈在不停缩小。
  我奶奶急中生智,从包袱里掏出一沓黄纸,用洋火点着以后,猛地朝四下一撒,那群“人”见了像饿鬼去抢那些点着的黄纸,我奶奶趁势用柳条抽开挡在身边的几个,有惊无险脱离包围圈,跑到了谷口。
  不过就在这时候,突然听见身后人群里有孩子的哭声,我奶奶顿时一激灵,这是我父亲的哭声。
  难道儿子还在那片坟冢里面?我奶奶回头一看,真的是我父亲,就站在捡“钱”的人堆里哇哇大哭。我奶奶大急,啥也不说了,转身又冲回人群里,一边用柳条抽打身边的“人”,一边往我父亲那里去。
  不过,等我奶奶冲跟前,哭声不见了,定睛一看,我父亲也不见了。我奶奶一愣,打眼朝周围一扫,根本就没有我父亲,不过她自己却又给这群“人”围住了。我奶奶心里快急死了,只能故技重施,又从包袱里掏出一沓黄纸点着四下撒开。
  等那些“人”再次弯腰捡黄纸的空挡,我奶奶又冲了出来。刚跑到谷口儿,又听见我父亲的哭声,回头一看,这一次人群里根本就没有我父亲的影子,四下找找,没人,只能听见声音,居然听不出声音是从哪儿传来的。
  我奶奶一寻思,估计是哪只可恶的鬼弄出来的幻觉,自己可别再上当了,抬腿要往谷外跑。不过就在这时候,声音里居然喊起了妈妈,喊得我奶奶一阵揪心,立刻停下脚步回头再看,还是没人,不过我父亲还在不停喊叫着,说我奶奶听到喊声心里不急那是假的。
  就在这时候,我奶奶猛地感觉自己脸上一凉,好像下雨了似的,抬手一摸,湿湿的,醒了……
  睁开眼睛看看,发现自己这时候在谷口的地上仰躺着,我父亲正用手揪着自己的衣领口子一边摇、一边拼命喊妈妈,满脸是泪,都滴到自己脸上了。抬起头左右看看,歆阳子在自己旁边蹲着,正抓着自己一只手腕,好像正在给自己切脉。
  我奶奶抽手甩脱了他,一把抱住我父亲,从地上坐了起来,刚要开口哄我父亲几句,旁边的歆阳子却提前开口了:“白仙姑,你这是怎么了?”
  我奶奶把我父亲抱进怀里,拍着我父亲的后背,看了歆阳子一眼,反问歆阳子:“我怎么了?”
  歆阳子说道:“适才好端端的你昏厥在了坟头。”
  我奶奶皱了皱眉,想想刚才那一幕,又问:“我昏倒了吗?”
  歆阳子没回答,一脸莫名其妙地打量起了我奶奶。
  我父亲这时候不哭了,腻歪在我奶奶怀里。我奶奶蹙着眉想了一会儿……明白了,自己刚才一定是错走了“鬼路”了,这个解释起来比较麻烦,直白点儿就是,在不知不觉中魂魄离开了身体,以为还是自己,其实自己的肉身在地上躺着,魂魄跑了出来。这种情况很少见,特别像我们这种人,很少发生这种事儿,除非外界有强大力量,导致你不由自主魂魄离体,或者身体里的魂魄受到某种介质吸引,不知不觉跑了出来。
  我奶奶深吸了几口气,稳稳心神,抱着我父亲从地上站了起来。歆阳子这时候又要说什么,我奶奶回头朝谷里看了看,打断他道:“我刚才已经很小心了,还是着了道儿,这里不正常,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
  “可是刚才……”
  我奶奶没让歆阳子多说,又说道:“等改天白天再来这里看看……”
  歆阳子把话咽了回去,点了点头。
  书说简短,我奶奶抱着我父亲,和歆阳子沿原路返回黄花洞。等他们回到黄花洞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钟的样子。两个人来到右厢房一看,桌腿边上那盏油灯还在亮着,薛老头的女婿也还在摁着女孩头顶那张黄纸。
  厢房里几个人见我奶奶和歆阳子回来,除了薛老头的女婿,几个人全都围了过来,问长问短。我奶奶没时间给他们解释,来到方桌跟前,让他们给自己腾开点儿地方,从包袱里掏出夹着纸人的黄纸,纸人取出来以后,捧在手里低声说道:“孩子别怕,回家了,回家了……”
  说着,让薛老头的女婿也让开,孩子头顶的黄纸拿开,撩起女孩儿身上的被子,又撩开女孩子身上的衣服,把纸人吹上一口气,贴在了女孩儿的心窝,然后给女孩儿盖好衣服、又盖好被子,转身对几个人说道:“明天天亮孩子就能醒过来,不用担心了。”
  众人闻言全都松了口气,薛老四的媳妇儿这时候走过来直接给我奶奶跪下了,声泪俱下,央求我奶奶把薛老四的魂儿也招回来。
  我奶奶把她从地上扶起来,安慰了她几句,走到薛老四床边低头一看,薛老四好像睡着了,眼睛闭着,一脸平静,抓起手腕帮他掐了掐脉,又翻开眼皮看了看,我奶奶轻叹了口气说道:“薛老四的魂魄好像给啥东西收去了,魂儿不在附近,不太好招……”
  “那咋办咧?”薛老头一脸愁苦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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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奶奶看了薛老头一眼,没有回答,很客气地对他说道:“薛大叔,有句话,我也不知道能不能问。”
  薛老头赶忙说道:“白仙姑你有啥就问吧,只要俺老汉知道哩,肯定不瞒你。”
  我奶奶想了想,问道:“你们家祖上,或者是你,或者是你几个儿子,有没有得罪过啥?比如说,狐仙、蛇精啥的,要不,有没有做过啥……有没有做过啥亏良心的事儿?”
  薛老头一听,脸上的肉抽了一下,张了张嘴,好像不知道该咋回答了。
  我奶奶抬手拍了下自己的脑门,估计给那乱葬岗闹得自己精神恍惚了,怎么问出这么太唐突的话,就是做过啥亏心事儿,谁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说出来。
  我奶奶赶忙又补充了一句:“要不咱换个地方说话吧。”
  薛老头看了看我奶奶,很意外地摇了摇头,说道:“么有,俺们家几代都是老实巴交的本分人,谁都么做过亏良心的事儿。”
  我奶奶轻蹙了下眉头,又问,“这西北边山里有个乱葬岗,那里有大大小小几十座坟丘,听说全是你们村里人埋的,有的都已经好多年了,你知道那里埋的都是些啥人吗?”
  薛老头闻言把头低了下去,默默摇了摇头,很小声儿地吐出四个字:“俺不知道。”
  我奶奶把眼睛盯向了薛老头,薛老头这时候头埋的很低,傻子都能看出他没说实话。不过,他既然不愿意说,自己也不好再追着问。
  就在这时候,歆阳子进来喊我奶奶出去吃饭,其他人早就吃过饭了,就剩下我奶奶、歆阳子、我父亲,还有我爷爷。我爷爷天一黑就上了山,听说我奶奶带着我父亲和歆阳子往山里去了,我爷爷很担心,也没心情吃饭,一直在观里等着。
  饭是歆阳子徒弟现做的,小锅饭相对好上一点儿,歆阳子还拿出一坛子酒陪我爷爷喝。
  吃饭的时候,我奶奶又问乱葬岗的事儿,可惜歆阳子知道的就那么多,再也问不出个啥了。不过我奶奶觉得薛家这些事儿,很可能跟那乱葬岗有点儿关系,不过,薛老头儿他爹坟尾的那具蛇骨又是咋回事儿呢?那些鬼总不能跑出来给他爹坟头埋副蛇骨吧。
  这个很可能是人干的,可又会是什么人干的呢?我奶奶很无奈,因为我们家这些手艺很单一,也很被动,不像有些手艺,你跟他一说,他立马能告诉你原因,或者给人下了咒,或者给啥东西缠上了,然后再做出相应的对策,我们家这些手艺没有那么神乎其技,只能是你要来了,我知道咋对付你,你要是没来,我根本找不到你。这种无奈也或许跟我高祖父资质差有关系,王守道那些本事我高祖父连三分之一都没学到,这也或许是我们家的命。换句话说,要是我高祖父把本事学全了,搞不好就没有我们这些后辈子孙了,王守道临了时除了他徒弟,身边不是一个亲人都没有了么,甚至连徒孙都没能见着一面。
  当天晚上,我奶奶和我爷爷又住在了黄花洞,还是那间左厢房。吃罢饭以后,两口子还带着我父亲到黄花洞给黄花大仙磕了头、上了香。我估计,黄花大仙看见我父亲给他磕头上香,应该很欣慰吧。
  三更天的时候,趁着我爷爷和我父亲都睡着了,我奶奶穿好衣服偷偷摸下床,也没点灯,摸索着从包袱里拿出一根线香,开门来到大殿门口的香炉跟前,点了一根“问神香”。她主要是想问薛老四的魂魄现在在哪儿,很意外的,问神香居然指向了东村……
  第二天一大早,我奶奶跟歆阳子告辞,言说回家一趟拿些东西,让薛老头他们几个都留在上山别离开,她自己最迟后半晌就能回来,歆阳子和薛老头信以为真,谁都没说啥。
  下了山以后,我奶奶直接要我爷爷把毛驴车往东村赶,我爷爷问:“不是说回家拿东西么?”
  我奶奶一笑:“东西早就拿齐了,咱们到东村找人问点事儿。哥,你在护山团的时候,东村不是有几个关系不错的嘛,咱儿子吃面那天他们看过咱儿子,你知道他们家吗?”
  我爷爷点了点头,“当然知道,有两个跟我关系特别好,我还到他们家里喝过几次酒呢。”
  “那就好,那咱就到跟你关系最好的家里问问吧。”
  “问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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