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荒坟小屋
“跟着就是了。”我父亲没正面回答王思河的话,脚下也没停,继续朝前走着。王思河见状,砸砸嘴咽了口吐沫,快步追上我父亲,跟我父亲并肩走在了一起。
很快的,两个人来到了白天那片乱葬岗,这时候,乱葬岗里静悄悄的,惨淡的月光把这里衬托的诡异阴森。
王思河打眼朝四下扫了扫,低声问我父亲:“哥,那、那老婆子真的住在这儿呀?”
我父亲看了他一眼,还是没回答,踩着乱草径直朝在那些荒坟中间走去。王思河又朝四下看看,除了荒草就是荒坟,脚步慢了下来,看样子有点儿胆怯了,随后,他好像想起了啥,快步追上我父亲,又问:“哥,这、这里没房子呀,那老婆子真的住这儿吗?”
我父亲闻言,停下了脚步,从兜里拿出怀表,打开上面的盖子,对着月光看了看表盘,说道:“还不到时辰,这时候还不到八点半呢。”说完,把怀表放回兜里,继续往前走。
“那、那还没到地方吗,咱这是要往哪儿走呀?”王思河追着问。
我父亲抬头朝远处看了看,说道:“到了地方我会跟你说的……”
两个人就这么踩着乱草走在诸多孤坟中间,四下里,静悄悄的,连半点儿声音都没有。这时候,要说我父亲一点儿都不怕,那是在说谎话,我父亲这时候,稍微比王思河强点儿,心里也不算特别有底。不过王思河这时候,明显是露了怯了。
大概朝前走了能有半里地的光景,王思河忍不住又问我父亲:“哥,我记得咱白天来的时候,这乱葬岗没这么大,这时候走了这么久,咋还没走出去呢?”
王思河话音刚落,还没等我父亲回他,就在这时候,前面好像起了浓雾似的,整个儿变得白蒙蒙一片。朦胧中,就见里面有个黑乎乎的玩意儿矗立着,看不清是个啥,目测大概能有三个人加起来那么高,感觉上,很像一把特大号儿撑开的雨伞,不过,要是仔细琢磨琢磨,又很像是一棵伞蓬状的苍松树。
我父亲立马儿停了下来,王思河跟着也停了下来,这时候两个人距离那玩意大概也就十米左右。
两个人谁也不再说话,不大一会儿,浓厚的雾气逐渐散去,明亮月光照射过去,我父亲两个看得更清楚了一点儿,不过这到底是个啥,两个人还是看不明白,就见这玩意儿乌起码黑的,月光照射着,导致这玩意在乱草荒坟上平铺出一个拉长的影子,伞状的顶部就像个箭头似的,刚好指向我父亲两个这里。
这玩意要是搁在现在,肯定会被专家们指认为“UFO”。
王思河怯声地问了我父亲一句,“哥,这、这是个啥?”
我父亲打量了那玩意儿几眼,说道:“终于到了,那老婆婆跟我说的就是这个。”说完,我父亲加快脚步朝那玩意走了过去。王思河见状,浑身打了激灵,不过,还是紧紧跟着我父亲朝那玩意走去。
等两个人走到近前,抬头一看,这玩意儿不是棵树,也不是把伞,是一个尖顶蘑菇状的大石头柱子,能有两层楼那么高,磨盘那么粗,下面呈圆柱形,上面呈半撑开的伞形,整个儿表面还挺光滑,凑近了都能当镜子照,好像是人工打磨出来的,非常奇特。
王思河仗着胆子绕着石柱转了几圈,又问我父亲,“哥,这是啥呀?”
“不知道。”我父亲摇了摇头,随后朝四下扫了几眼,从怀里再次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说道:“咱就在这根石柱下面等着吧,二更天以后老婆婆的房子就会出现。”
“不会吧?”王思河露出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说道:“谁会住在这鬼地方,再说这里也没有房子,难不成,还能从天下掉下来一座房子,哥,那老婆子不会是在骗你吧?”
我父亲这时候显得很冷静,或许小时候听我奶奶讲的这方面的东西太多了,也或许,他身体里也流淌着驱邪人的血液,我父亲说道:“那老婆子不会骗我,咱们在这里等一会儿就是了。”
“那现在几点了?”王思河又问。
“八点半了……”我父亲回道。
两个人不再说话,蹲坐在大石柱下面等了起来,我父亲手里拿着怀表,时不时看上一眼。
书说简短。八点五十分的时候,天上突然飘来一大块黑云,天狗吞月似的,一点点把月亮吞了个干净,四下里顿时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王思河这时候紧张起来,“哥,这是咋回事儿呀,是不是……”
“别说话。”没等王思河说完,我父亲抬手堵住了他的嘴。
九点整,天上那块黑云飘走了,就像天狗又把月亮吐了出来似的,明亮的月光再次照向大地。就在这时候,王思河倒抽了一口凉气,紧张地抓住了我父亲的胳膊,颤声说道:“哥……房、房子……”
就见在他们身边四五米远的地方,诡异地出现了一座小房子,悄无声息地矗立在乱坟中间,十分诡异。
小房子灰瓦顶、土石墙,一扇小门两扇窗户,窗户列在门两边,隔着窗户纸隐隐射出淡绿色光芒,幽幽地、一闪一闪。中间的那道小门不大,一人高两人宽,正面对着我父亲两个这里,静静的,好像在等待着我父亲两个进去。
王思河见状紧张地抓住了我父亲的胳膊,把我父亲的胳膊抓得生疼。我父亲看了他一眼,不慌不忙抬起另一只胳膊伸进兜里,把老婆子那张牌子拿了出来。
这时候,牌子上面的字格外清晰,也或许是月光的缘故,上面的字发出一种流动的光芒,就像月光下流动的溪水一样。
王思河朝牌子看了一眼,嘴唇哆嗦起来,又想说啥,不过,没等他说出口,我父亲低声对他说道:“别怕,没事的,我妈说过,遇上这些怪事儿,你越怕它们,它们越找你。”
“谁、谁越找我?”王思河哆嗦着问。
王思河这么问,我父亲不知道该咋回答了。王思河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些鬼呀神儿的。据说小时候是阴阳眼,经常给这些东西吓着,我奶奶也经常给他喊魂儿,直到这时候,还有心理阴影。不过,让谁都没想到是,他这阴阳眼还能遗传,后来遗传给了他儿子,这时候是他跟我父亲一起经历了很多事,后来,是他儿子王强顺跟我一起经历了很多事。
言归正传。我父亲一手拿着牌子,一手拉着王思河,两个人小心翼翼朝小房子走了过去。
来到门前,我父亲打眼一看,是一座很老旧的土房子,不过,这道小门居然是石头做的,石门上还有个兽头状的环形拉手,那兽头很形象,看着特别狰狞。
我父亲拿着牌子把手放在兽头拉环上,胳膊叫劲儿,用力一推,石门顿时传来轰隆隆的震响。随着响声,石门被我父亲推开一条细缝儿,我父亲刚要加力再推,身后传来突然“噗通”“噗通”两声,好像有人摔倒了似的。
王思河吓了一跳,听到声音战兢兢回头看了一眼。
这世上,最吓人的莫过于听见身后有声音,回头一看啥都没有。这时候,我父亲两个就遇上了这种情况。
王思河把我父亲的胳膊抓的更紧了,颤着声音说道:“哥,刚才、刚才是啥、啥声音,我、我听着像是有人摔地上了,这……这咋没人呢?”
我父亲扭头朝身后看了一眼,除了乱草就是荒坟,自己两个脚下好像还踩着一个坟堆,不过确实没人。我父亲这时候心里也很紧张,不过已经来到了这里,既来之则安之,总不能这时候打退堂鼓。我父亲跟王思河说道:“没事,可能是开门的声音,别管它。”
说着,手上再次用力,石门顿时轰隆一声大响,彻底打开了。就在石门敞开的一霎那,我父亲感觉眼前一片刺眼明亮,好像门的另一边是白天,耀眼生花,我父亲赶忙把眼睛闭上了。
停了好一会儿,感觉眼睛适应了强光,这才把眼皮缓缓睁开。
不过,紧跟着,我父亲愕然地瞪大了眼睛珠子,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眼前的景色,全变了,不但成了白天,还他娘的青山绿水、如画似锦。脚下,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地,延绵无际;不远处,是一个山涧,一道白亮亮的瀑布打山顶上流下,不过,虽然距离瀑布很近,却听不到落水的声音;再抬头看看天上,没有太阳,没有月亮,整个儿一片白蒙蒙的。
王思河这时候也把眼睛睁开了,我父亲跟他愕然地对视了一眼,这是啥地方?两个人都想开口问,不过都没有答案。紧跟着,两个人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就见一根蘑菇状的大石柱就在他们身后四五米远的地方,赫然矗立在绿油油的青草中间。
难道,这就是乱葬岗那座小房子的里面?
此情此景,我父亲跟王思河大脑里几乎一片空白,两个人像傻了似的站在原地,左看看,右看看,前看看,后看看……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父亲突然发现山顶的瀑布上有条黑影一晃,好像是个人,我父亲心里一动,等他定睛再去看,人影没了,不过,在人影出现的旁边,莫名其妙冒出一座小房子,悄无声息地矗立在山崖上。
第二百五十五章 无数房间
等我父亲扶着王思河快要走到大殿门口的时候,忍不住朝两个人刚才藏身的地方看了一眼。这时候,我父亲猛然间感觉那地方好像啥都没有,也就是说,刚才看到的那些手臂大腿啥的,好像根本就没存在过似的,扭过头再看大殿门口那俩牛头马面,索性那俩货还那里站在,不过还是跟俩石像似的杵在那里一动不动,我父亲把目光往前再移动,看牛头马面两个前面,就见自己刚才扔“枯树根”跌落的地方居然干干净净的,那些四分五裂的“枯树根”碎片居然也不见了。
这是个啥意思?
我父亲停了下来,一脸愕然,扭头瞅瞅自己两个藏身的地方,再瞅瞅牛头马面前面那地方,心说,那些胳膊大腿都哪儿去了?一下子消失了?还是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我父亲没再继续往大殿那边走,扶着王思河转了个方向,朝他们刚才藏身的地方走去,我父亲想再去仔细看看那些胳膊腿儿。
王思河这时候镇静了很多,走了没几步,见我父亲扶着他又要往他们刚才藏身的地方去,心有余悸地往后撤起了身,“哥,咱还去那里干啥呀。”
我父亲拽着他,跟他说道:“别怕,咱刚才看见的那些胳膊大腿啥的,可能都是土陶的,你想想,要不是土陶的,那些胳膊腿儿扔地上咋会碎呢。”
王思河听了身子一顿,我父亲这话似乎点醒了他,扭头看看我父亲,说道:“你说的没错呀哥,胳膊腿儿扔地上咋会碎咧?”说完,一脸的恐惧渐渐褪了下去,紧跟着,王思河推开我父亲的手,径直朝两个人藏身的地方走去。我父亲估计他这时候也想弄个明白。
不过,王思河走了没几步就停了下来,头扭回来看向我父亲。我父亲见他脸色大变,紧跟着,嘴唇哆嗦了几下,颤声说道:“哥,那、那些胳膊腿儿,咋、咋都没咧?”
我父亲几步走了过去,他刚才扶着王思河往这里过来,就是想知道那些胳膊腿儿咋都没了。我父亲低头往地上看了看,干干净净的,刚才看到的那些胳膊腿儿,好像从来都没出现过似的,诡异到了极点!
王思河这时候又没了底气,脸色比刚才看到那些胳膊腿儿时还要难看,眼睛直瞟大门,看样子又想往大门那里跑。
对于眼前出现的这些诡异事,我父亲这时候也是又惊又怕,不过我父亲心里明白,自己现在不能在王思河面前露怯,要是自己也露怯,王思河立马就没了主心骨,只能导致两个人越来越害怕,最后会像两只没头苍蝇似的乱跑乱撞。
我父亲再次上前一把拉住了王思河,给他打气儿道:“思河,没啥可大惊小怪的,这个地方本来就怪,就是它再出点儿怪事又能咋样儿,你说,咱哥俩从小到大怕过谁,哪一个惹了咱,不是给咱打的满街跑。”
王思河听我父亲这么说,又见我父亲一脸坚定的表情,似乎镇定了一点儿,抹了把额头的冷汗说道:“哥,你说的没错,咱哥俩上山打过狼,上北京打过毛主席的红卫兵,咱还能怕谁,这又算个啥!”
我父亲笑了,“没错,咱爷爷说过,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王思河认同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的士气都鼓舞起来以后,两个人撇下这些没头没脑的怪事,朝大殿走去。这时候,大殿门是关着的,那俩牛头马面还像俩棒槌似的杵在门口儿。
来到大殿门前,我父亲没着急推门,好奇地朝两边的牛头马面瞅了瞅。
这俩货,长的还真够吓人的,人的身子牲口的脑袋,还有它们手里拿着那俩家伙什,跟真的一样,那两股钢叉,明晃晃的,看上去非常锋利;那铁链,乌黑乌黑的,看上去很有分量,砸身上估计得骨断筋折。
我父亲又仔细瞅了瞅,牛头脑袋上居然还有毛,这是一只黑牛头,那些毛一根根的,乌亮乌亮的,跟真的似的,再看那马面,两只大驴眼,水汪汪的,要是眼皮子能眨两下,真叫人以为是个活物儿。
王思河这时候仗着胆子往马面手里的钢叉上摸了一把,手刚碰着叉刃,浑身一激灵,抽回手扭头对我父亲说道:“哥,这、这家伙手里拿是真家伙儿!”
“不会吧?”
“咋不会……”王思河把手一摊,我父亲朝他手上一看,三根手指划出三道小口子,汩汩地往外冒血。
我父亲立马儿露出一脸难以置信,走到牛头跟前,试着掂了掂牛头手里的铁链,分外压手,而且传出哗楞哗楞的铁器碰撞声,这铁链也是真家伙,再瞅瞅这俩家伙身上的衣服啥的,好像也都是真的,这时候还要硬说这俩家伙是石像,那就真的说不过了。
我父亲跟王思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就在这时候,殿门突然发出“吱扭”一声,把我父亲跟王思河吓了一跳。紧跟着,两扇古老沉重的殿门一点点朝里面敞开了,就像是被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拉开了似的,我父亲跟王思河两个见状,顿时心跳加快,浑身上下毛骨悚然。
停了一会儿,殿门彻底打开了,我父亲压着心跳朝大殿里面瞅了一眼。
就见这大殿,好像不是座大殿,奇怪到了极点,因为里面居然是一个走廊,也就两米多宽,两边全是木质结构的高墙,上面是一个半圆形的拱顶,形象点儿说,走廊就像个筒子楼似的,每隔几步就有两道对称的房门,那些房门一对儿一对儿对称着延伸出去,导致走廊看上去深邃狭长,好像无边无际没有尽头似的。
这是我父亲跟王思河谁也没想到的,两个人又面面相觑对视了一眼。我父亲这时候掏出怀表看了一下,已经十点半了,赶忙一拉王思河,说道:“那老婆婆的房间可能就在这里,咱们进去找找。”
王思河把脸一苦,说道:“这么多门咋找呀?”
“一个一个找……”
说话间,两个人走进了大殿,确切地说,迈过大殿门走进了长廊里。
几步以后,两个人来到第一道对称的房门前停下,左右看看,木头房门居然一模一样,我父亲给自己打了打气儿,手放到右手边的那道门上,轻轻一推……
房门吱扭扭一声打开了,给人一种空灵感,不过,这一次没啥异象传来,两个人还在走廊里站在,眼前的光线也还是显得昏暗不明。
站在门口喊了两声,没人回应,估计房间里没人,我父亲抬脚走了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桌子、一条圆凳,四下一打量,房子空间很小,就像个小耳室,里面除了一张桌子一条圆凳,还有一个梳妆台和一张铺着被子褥子、挂着床帐的木床。
这么大点儿一间房子,啥人住会在这里呢,不知道,再说我父亲也没时间考虑这个,几步走到床边,俯下身子掀开垂下来的床单,朝床底下看了一眼。就见床底下,空空如也,啥都没有。
我父亲站起身回头对王思河说道:“走,再到左边那个房子里面看看。”
随后,两个人离开右边这个房间,推开了走廊左边那个房间的房门。进去一看,这个房间跟右边那个布局几乎一样,里面就是少了一个梳妆台,我父亲再次走到床边,撩开单子往床底下一看,床底下还是空空如也。
紧接着,我父亲跟王思河顺着走廊往里面又走了几步,来到第二道对称的房门前,还是先推开右边的房门。这间房子跟之前右边那间一模一样,房里也有一个梳妆台,不过,床底下还是啥都没有,随后回到走廊,又推开左边的房门一看,这个跟刚才左边那个一模一样,里面也少了一张梳妆台,床底下还是啥都没有。
接下来,两个人又往走廊深处走,左右又找了几间,虽然没能找到包袱,不过,这时候他们发现,右边的房子里面比左边的房子里面全都多出了一张梳妆台。王思河说道:“右边这些房子很像是给女人住的,左边的房子很像是给男人住的。”
我父亲点了点头,王思河这话说的很有道理,男人的房间用不着梳妆台,走廊左边的房间清一色没有梳妆台,说明是男人住的房间。这时候,时间已经不多了,走廊似乎无穷无尽,房间更是多的不计其数,这要找到啥时候呢?我父亲心里着急,最后跟王思河一商量,两个人分开找,我父亲专门找右边,王思河专门找左边。
又找了十多间以后,我父亲一寻思,这样找也不行,得想个更快的法子,既然那老婆婆是个女的,这里要是有她的房子,肯定是在走廊右边,于是再次招呼王思河,别去左边找了,专门找右边这些房间。
两个人再次分工,我父亲找一间,王思河找一间,两个人挨着个儿第次往前找,这样无疑缩短了时间。
也不知道又找了多少个房间,走廊已经给他们走的两头儿见着边,冷不丁转迷糊了,看着两头儿都是一模一样的。不过就这样,他们还是没能在这些房间的床底下找到包袱。
一扇接一扇的房门,导致我父亲两个出现了精神上的疲劳感。又找完一个房间,从房门出来站到走廊里,我父亲掏出怀表看了看,一看之下,冷汗都冒出来了,距离三更天只剩下十分钟了,恐怕这时候就是找到包袱也出不去了。
王思河这时候从后面那扇门口走了出来,脸色发白,看样子也已经晕头转向了。我父亲赶忙把怀表揣了起来。
王思河苍白着脸朝我父亲走了过来,彼此看了彼此的手里,都希望对方手里能多出点儿啥。就在这时候,王思河冷不丁地说了一句,“哥,你发现没有,这门头顶上好像都有字儿。”
我父亲一听,赶忙回头朝自己刚出来的这间房门上看了一眼,果然有字,而且这些字还能看得懂,我父亲又走到另一间房门口一看,也有字,又看几间同样有字,门上面有些是俩字的,有些是仨字的,还有四个字的。
我父亲看着这些字,嘴里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这些好像是名字……”瞬间,我父亲恍然大悟,对王思河说道:“别一间一间找了,专找门头顶上写‘四姑娘’的。”
王思河这时候对我父亲言听计从,两个人不再进入房间一个一个的找,专看房门顶上的名字,这下找起来省事儿多了。
也就花两三分钟的时间,王思河大叫一声,“找到咧!”
我父亲闻言走过去一看,这间房子的门头顶上面写着——四姑娘!
不过这时候,我父亲跟王思河两个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匪夷所思
两个人这时候,已经在走廊里找的满头是汗、气喘吁吁,看到“四姑娘”这仨字,我父亲擦了把额头的汗水,朝王思河笑了笑。
走到房门近前抬手一推,门吱扭扭打开了,首先映入我父亲两个眼帘的依旧是方桌圆凳,走进去一看,整个房间里的布局跟其他房间一般无二。
连停都没停,我父亲直接走到床边撩开床单,猫腰一看,长长松了口气。就见床底下有个婴儿襁褓大小的包袱,外面包着黑布皮儿,里面鼓鼓囊囊的。
由于这时候时间真的不多了,我父亲伸手把包袱拽了出来,没功夫打开来看,招呼王思河一声,两个人快速离开。
从房间来到走廊以后,我父亲左右辩了下方向,从怀里掏出怀表一看,心里着了急,距离三更天剩下不到两分钟的时间了,难道自己两个真的要被困在这里?
我父亲赶忙再次一招呼王思河,他自己一手搂着包袱,一手着掐怀表,两个人撒开腿在走廊里跑了起来。
一会儿的功夫,两个人从大殿跑到了院子里,在院子里没停,直接朝不远处的院门跑去,跑几了没步,王思河脚下传来“咔嚓”一声,两个人吓了一跳,不过他们都没停,回头朝身后地上一看,两个人心脏顿时猛然一抽,就见身后地面上有条碎裂的小腿,整个儿小腿虽然全碎了,那脚却好好儿的。
这些胳膊腿儿咋又冒出来了呢?弄不明白,不过两个人跑的更快了,眨眼的功夫冲到了院门跟前。
这一次,很奇怪,这道黑漆漆的大院门居然一动没动,好像它根本就不会动似的,两扇老旧的木门上横着一条厚重的门栓。只要把门栓抬掉院门就能拉开。
我父亲因为一手抱着包袱,一手掐着怀表,腾不开手儿,王思河跑过去双手抬门栓。不过,还没等他抬起来,两个人身后突然传来“哗楞”一声,两个人同时一愣,这声音咋这么熟悉呢,难道……
顷刻间,两个人感觉头上的皮都紧了,仗着胆子回头一看,两个人差点儿没瘫地上,就见大殿门口儿的牛头马面居然……居然动了起来。
马面双手擎着锋利的钢叉,牛头一下下抡着沉重的铁链,像两头面无表情的凶神恶煞似的,一步步朝他们走来……
“哥,这、这是咋回事儿……”王思河颤着声音,朝我父亲看了一眼,别说他浑身上下,就连脸上的肉都在抖。
我父亲这时候也好不到哪儿去,脸上发白、心惊肉跳,同时,他闹不明刚才这俩货明明不会动的,这时候咋……咋这么怪呢?
也就在这时候,让他们两个更加接受不了的事情发生了,就听整个院子里的地面哗啦哗啦响了一起,紧跟着,从地里一个一个,爬出十几个人,有男有女,个个披头乱发阴森着脸,就像刚从坟堆里爬出来的死人似的。这群人走到牛头马面身后,簇拥着牛头马面朝我父亲他们两个缓缓围拢过来。我父亲一脸惊悚地朝人群里一看,有两个少了一条胳膊,有一个少了一条小腿……
“哥……”王思河带着哭腔又喊了一声。
我父亲扭头看了王思河一眼,想开口宽慰他两句,不过又怕自己说出来的话带颤音儿给王思河听出来。
我父亲咬了咬后槽牙,没理会王思河,把拿着怀表的手翻过来,低头往表盘上一看,心里顿时一沉,指针指向了十一点,已经三更天了,之前那个老婆婆说三更一到就出不去了,难道……说的就是这个?三更天一到,牛头马面就会活过来?地里的死人就会爬出来?
我父亲的脑袋嗡了一声,心里也没了底,难道今天自己两个真要栽在这儿了?
牛头马面这群人走的并不是很快,严格论起来,比平常人散步的速度还要慢上一点儿。这些人里,除了牛头马面这两头怪物动作还算自然以外,其他人身体都跟冻僵了似的,走起路来腿都不打弯儿,身子一摇一晃,十分别扭,特别是那个少了一条小腿的,身体僵直,往前一跳、一跳,看着都诡异。
我高祖父、我太爷、我奶奶,在他们三代人里都没遇上过这种事儿,偏偏上我父亲这个不会手艺的遇上了。眼下该咋办呢?我父亲深吸了一口气,想想我奶奶平常交代他的那些话,尽量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两三秒后,我父亲把怀表塞进兜里,一拉身边的王思河,“咱别傻站了,怕也没用,赶紧一起把门弄开。”说着,我父亲一手抱包袱一手去托门栓。王思河见状想说啥,不过话还没说出来,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一巴掌下去,身子抖的没那里厉害了,快步走过来给我父亲帮忙。
门栓是横着搭在门上的,只要把门栓从门上的搭槽里抬出来就行了。我父亲跟王思河一人抬着一头儿,同时一使劲儿,门栓被他们两个合力抬了下来。扔地上以后,两个人同时伸手去拉大门,不过手刚碰到门,两个人的手突然没了,啊地一声惊叫,快速把胳膊往回抽,抽回来一看,手长的好好儿的,还在胳膊上好像。此情此景,我父亲跟王思河两个,身上的血液都快倒流了。
与此同时,他们身后那铁链哗楞哗楞的声音越来越近,刺耳的就像催命符似的。
我父亲两个回头一看,牛头马面在前,一群人在后,一个个儿走的不慌不忙,好像跟本就不担心我父亲两个能跑出去。
我父亲给自己鼓了鼓劲儿,又把手朝大门上面一抓,倏地,手又没了。不过我父亲这次没着急抽回来,试着感觉了一下,不疼,又动动手指,感觉手还在,就是看不到了,再把手臂再往门里深入,整条前手臂也看不到了,不过,我父亲能明显感觉它们的存在。
还没等我父亲彻底闹明白,就听旁边的王思河大喊了一声,“哥小心!”
我父亲回头一看,一条乌黑铁链挂着沉闷的风声,劈头朝自己砸了过来,我父亲赶忙把手臂从门上收回来,朝旁边一躲,刚躲开,铁链嘭地一声,重重砸在了大门上。
原来牛头马面这时候撇下那群人快速冲了过来,而且这两头怪物的目标是我父亲,或许是想阻止我父亲发现这道门的秘密。
牛头的铁链砸过以后,马面紧跟着抄起钢叉照定我父亲当胸就刺,我父亲身上冷汗都冒了出来,索性他身手矫健又练过几年,朝王思河那里猛地一窜身,马面的钢叉落空。
两头怪物一转身,再次朝我父亲扑来,我父亲抬手拉住王思河,叫了一声,跟我走,一脑袋朝大门狠狠撞了过去。
哥!
王思河嘴里的“哥”字只喊出一半儿,两个人的身体已经全部吞没进大门里,就听身后再次传来嘭地一声,牛头手里的铁链似乎又砸在了门上!
感觉过了好长时间,我父亲两个眼前突然爆亮,刺眼的要命,把眼睛一闭,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眼睛适应了强光,缓缓把眼皮睁开了,揉揉眼睛四下一看,两个人全都呆住了,自己两站在一座山顶上,凉风习习,身边是个水潭,水潭里水溢出来形成瀑布流到山下,远处,是广袤草原与天相接。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这不是之前走的地方么,我父亲扭头朝身后一看,自己两个就站在之前那座小土房子门口,石头门,门头顶上写着一个“阳”字。
这算是……从小房子里出来了?我父亲闹不明白。
王思河看看四下,又看看小房子,问我父亲道:“哥,这是咋回事儿,咋感觉跟做梦一样?”
我父亲也想问咋回事儿,看了王思河一眼,说道:“咱就当时做梦吧。”说着,低头朝自己怀里一看,一个黑布皮儿包袱被自己两条胳膊紧紧搂在怀里。
就在这时候,从小房子里出来哗楞一声,紧跟着,小房子的石门缓缓打开了。
牛头马面第一时间从小房子里冲了出来!
“快跑!”我父亲大叫一声。
两个人撒开腿顺着之前上山的路跑了起来,牛头马面抄家伙就追,而且速度快的吓人,几乎一眨眼就到了我父亲两个身后。
就在这时候,我父亲猛然感觉身子给人狠狠推了一把,那人力道奇大,直接把我父亲从山崖上推了下来,混乱中,就听王思河啊地一声惊叫,似乎也给人打山崖上推了下来。
这时候泥菩萨过江,谁也顾不上谁了,我父亲就感觉眼前的景色花里胡哨呈线条儿状往上飞,自己的身子像铅块儿一样,耳边生恶风,呼呼往下落,我父亲心说,完了,眼睛一闭,两条胳膊紧紧抱住包袱,这时候,只能等着粉身碎骨那一刻了。
几秒钟后,噗通噗通两声,我父亲一个透心儿凉,狠狠打了激灵,感觉身子好像掉进了水里,不等把眼睛睁开,耳边传来雨水落在草叶上的沙沙声。
我父亲试着用鼻子轻轻吸了吸气,并没有水灌进鼻孔里,感觉自己好像不是掉进了水里,把眼睛睁开一看,一片漆黑,自己居然侧身躺在一片草窝里,浑身衣服全湿透了,不时还有水滴落在脸上。
这又是啥地方?我父亲抹了把脸上的水,翻身从地上站了起来,打眼朝四下一看,愣住了,这不是乱葬岗么?
乱草还是那些乱草,荒坟还是那些荒坟,只是天上的月亮不见了,整个天空乌云密布,淅淅沥沥落着急雨。
“谁他娘哩推了我一下!”
突然,身旁传来王思河的声音,我父亲低头一看,王思河就在自己旁边躺着。
“你没事吧思河?”我父亲赶忙问了一声。
王思河把眼睛睁开了,朝我父亲看了看,说了句我没事,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跃了起来。
王思河扭头看了看四周,似乎也挺迷茫的,问我父亲:“哥,这是好像乱葬岗吧?”
我父亲点了点头,说道:“咱可能是出来了。”说着,把手里那个黑布皮儿包袱冲王思河晃了晃,紧跟着,伸手往兜里一摸,怀表还在,把怀表掏出来一看,我父亲当即愣住了,怀表上这时候的时间,刚刚十一点……
第二百五十七章 灵魂出窍
一连串的匪夷所思外加惊心动魄,让我父亲两个感觉好像做了很长一个噩梦。
天上依旧淅淅沥沥下着急雨,哥俩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从里面湿到了外面,就像刚从河里爬上来似的,而且冷的要命,浑身上下不能自控地哆嗦起来。
我父亲把怀表放回了兜里,朝四下又打量了一下,之前那根奇怪的蘑菇状石柱不见了,那间矮小的土房子也不见了,四下里除了乱草荒坟,只是剩下黑暗里的雨声。
回过头又朝王思河看了一眼,王思河这时候就站我父亲身边,两脚踩在一座快跟地面吃平的坟丘上,眼神呆呆地,好像还没能从“噩梦”里清醒过来。
我父亲招呼了他一声,“走吧思河,咱回去了。”
王思河猛地扭头看了我父亲一眼,问道:“哥,你说咱刚才去的那是啥地方?”
我父亲摇了摇,说道:“我也不知道,回去问问那老婆婆吧,她一定知道……”
书说简短。两个人揣着一肚子疑问离开乱葬岗,很快返回了学校。
自打学校被这帮造反学生霸占了以后,学校的两扇大门二十四小时都是无法无天地敞开着。这时候,雨还在下着,学校里面黑漆漆静悄悄的。不知道是不是刚刚那场经历让我父亲两个草木皆兵了,他们这时候感觉学校里面阴森森的,好像荒废了很多年似的,可以说半点儿活气儿都感觉不到,两个人踌躇着在学校大门前停下,没敢直接走进去。
站在门口儿朝学校里面瞅了好一会儿,王思河扭头问我父亲:“哥,你有没有觉得这学校跟昨天不太一样,咋感觉里面这么瘆得慌呢?”
“是挺渗得慌。”我父亲点了下头,说道:“咱最好小心点儿,我听我妈说过,有些事儿怪的很,说不定咱还在‘梦’里呢。”
王思河一听,脸立刻苦了下来,说道:“那咋办咧哥,咱、咱还进不进去,要不……要不咱现在就回家吧。”
我父亲咬了咬牙,又看看学校,说道:“现在咋能回家呢,最起码也得把包袱给了那老婆婆再回去。”
王思河把胳膊抱到了胸前,一脸心有余悸,说道:“还得进去呀,万一、万一里面也站着俩牛头马面咋办?”
我父亲这时候其实也担心这个,想了想,说道:“要不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先到里面看看,不行咱就跑。”
王思河闻言说道:“哥,咋能叫你一个人去咧,要进去咱俩一块儿进去,要死死一块儿……”说着,跟我父亲站到了一起,我父亲点了点头,两个人肩并肩朝学校里面走去。
学校里依旧阴气森森,比他们刚才在乱葬岗里的感觉还诡谲,穿过大门,两个人直奔他们住的那间大房子,这时候的每一步,给他们走的提心吊胆,两双眼睛不停朝四下直打量,生怕“突”地蹦出个啥。
从学校门口到他们睡觉的地方,不足五十米,感觉上要比他们从北京一直走到这里还要辛苦。
侥幸在这短短几十米内没出现啥让他们难以接受的情况,一路平坦,就是静的可怕。
很快的,两个人来到了房门口。他们离开的时候,房门给王思河随手带上了,这时候,依旧是他们离开时的老样子,两个人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点儿。
站在门前,我父亲鼓了鼓勇气,抬起手在房门上轻轻推了一把,房门旋即悄无声息地打开了,随着房门缓缓开启,两个人屏住呼吸往里面看了一眼,乌起码黑的。
我父亲松了一口气,朝门里走了两步,一抬手,往门旁边的墙上摸了两下,摸到了房间里的电灯灯绳。王思河这时候也走了进来,“咔哒”一声,我父亲拉了下灯绳,房间里顿时亮了起来。
两个人眯起眼睛朝房间里一看,两个人同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就见那老婆婆不知道啥时候醒了,这时候直挺挺站在房子正中间,后背阴恻恻对着他们,冷不丁看上去跟个幽魂似的,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谁看了都会倒抽一口凉气。
还没等我父亲两个稳下神,老婆婆像是故意挑拨他们两个的感官神经似的,身子一点儿、一点儿……朝他们转了过来。
两个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他们现在最害怕的是老婆子转过身来以后,那张脸变成一个陌生面孔,比如说,变成牛头马面。
王思河轻轻扯了一下我父亲的衣服,那意思是,咱别在这里站了,赶紧跑吧。不过我父亲回扯了他一下,示意他站在别动,看看情况再说。
少时,老婆子把身子彻底转了过来,两个人仗着胆子朝她脸上一看,唉……登时松了口气。
老婆子,还是之前那个老婆子,一点儿没变模样儿,就连脸上那些伤也都还历历在目。
两个人相互看了一眼,想哭又想笑,这都快成俩惊弓之鸟了。
老婆子看样子已经在屋里站了很久了,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看了看王思河,又看了看我父亲,紧跟着眼神一低,看到了我父亲手里拎着的黑布皮儿包袱,脸上顿时露出喜色,问我父亲:“小兄弟,你们两个把包袱拿来了?”
听老婆子说话也正常,我父亲点了点头,看样子危机算是解除了,自己两个真的从那鬼地方回来了,不过,这学校里咋感觉阴气森森的呢?我父亲这时候没时间去考虑,提着包袱朝老婆子走了过去。
王思河紧紧跟在我父亲身后,等两个人来到老婆子身边,王思河问老婆子:“大娘,你这大半夜的不睡觉,站房子里干啥呢?”
老婆子看了王思河一眼,说道:“我看看你们回来没有,这都过了时辰了。”
王思河一听,奇怪地问道:“你黑灯瞎火站在屋子当中间,就能看到俺们俩回来没有吗?”
“是呀,能看到。”老婆子笑了笑,含糊地回答了一句。
王思河还想问啥,我父亲这时候把包袱递给了老婆子,老婆子接过包袱,低声问我父亲:“你们打开包袱看了没有?”
“遇上了很多事,没来得及看。”我父亲很老实地回道。
老婆了点了点头,一转身,把包袱放到离她最近的一张床上,看样子要把包袱打开。
我父亲两个都挺好奇包袱里是啥,围拢了过来。兄弟两个为了这包袱,今天也算得上出生入死了一回。
几下子的工夫,老婆子解开了包袱上的黑布皮儿,我父亲两个一看,里面还有一层青布皮儿,老婆子又很快解开了青布皮儿,两个人又一看,青布皮儿里面两个厚厚的黄纸包,老婆子又把黄纸包打开,里面是两个土黄色的泥人,俩泥人大概有一尺来高,有鼻子有眼,惟妙惟肖,还穿着衣服,跟真人似的。
老婆子看了看俩泥人以后,伸手往怀里摸索了起来。我父亲见状,顿时想起之前自己还从老婆子怀里摸出一张纸牌子,赶忙伸手往兜里一摸,索性牌子还在,掏出来递向了老婆子,“大娘,这个忘了还给您了。”
老婆子扭头看了我父亲一眼,也不说话,伸手把牌子接了过去。
我父亲顺势问道:“大娘,你叫我们哥俩去的那是个啥地方,是您的家吗?”
老婆子又看了我父亲一眼,低声说道:“那是个活人不能去的地方。”
老婆子这话一出口,我父亲跟王思河脸上全都变了颜色,活人不能去,难道是给死人去的?
老婆子接着说道:“你们两个在乱葬岗推开房门的时候,有没有出现啥奇怪的事儿?”
“奇怪的事儿?”我父亲跟王思河对视了一眼,过了一会儿,我父亲想了起来,说道:“我们听到身后有人摔在了地上,不过没看见人。”
老婆子点了点头,说道:“这就对了,那是你们魂魄出窍,肉身摔在地上的声音。”
我父亲两个一听,冷汗差点没冒出来,王思河颤着声音问道:“你、你是说,俺们俩还没进房子的时候,就、就已经死啦?”
我老婆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也不算死了,你们把房门推开的时候,魂魄离开了肉身,要不然你们是进不去的。”
“那、那还不是死了嘛!”王思河话里带出了哭腔。
老婆子不再理会王思河,也不再往怀里摸索,停下手看着我父亲问道:“你走进乱葬岗那间小房子里面以后,都看到了些啥?”
我父亲想了想,说道:“进去以后是青山绿水,是个好地方,后来,我们在山顶上又找到一间房子,走进那间房子以后,是个大院,大院里还有座大殿……”
没等我父亲说完,王思河抢着说道:“那大院里可吓人咧!”我父亲赶忙点了点头。
老婆子一愣,看着我父亲两个问道:“你们两个在大院里看到的东西是一样的?”
我父亲两个给这话问的有点摸不着头脑,异口同声回道:“一样的。”
老婆子又问:“那你们都在里面看到些啥?”
我父亲回道:“大殿门口一左一右站着牛头马面,院子里净是些胳膊大腿,后来我们拿到包袱以后,牛头马面活了过来,那院子的地里还钻出很多人……”
“嗯,俺们差点就给那些人抓住了咧!”王思河插了一句。
老婆子又看了看我父亲两个,说道:“能在大院里看到一样东西的人很少,很多人在那大院里看到的都是不一样的,有些人在大殿门口看到的是金山银山,满院子的金银财宝;有些人看到的是文臣武将,满院子的家丁仆人;有些人看到的是黑白无常,满院子的小鬼儿小判儿……各式各样,看到啥的都有。”
我父亲两个听了一脸愕然,王思河问道:“这是咋回事儿?”
老婆子一笑,反问:“你们俩咋能成朋友呢?”
我父亲跟王思河相互看了一眼,老婆子这句话看似有点不搭调,但是里面好像隐含着啥深意。
我父亲问:“牛头马面为什么要抓我们呢?”
老婆子回道:“因为你们拿了里面的东西,又误了时辰。”老婆子上下看了看我父亲,接着说道:“还好你身边有人保着,要不然今天这事儿就有点儿麻烦了……”说着,老婆子像是想起了啥,脸色一正,“不说了,我不能再把时辰给耽误了。”一低头,老婆子又往自己怀里摸索起来,很快地,从怀里掏出一根银针,伸手把床上的一个泥人拿了起来。
我父亲两个这时候还有很多疑问,但是见老婆子一脸郑重,不好再开口。我父亲朝她手里拿的拿泥人一看,心说……这个泥人儿,咋这么像学校里的红卫兵头子周建宏呢?
第二百五十八章 走阴婆婆
我父亲跟王思河去的究竟是个什么地方呢?不好说,有些人做梦时能梦到那地方,有些人重病昏迷时偶尔能瞥见那地方,真的不好说。
不久以后,我父亲回到了家里,因为这件事儿,我父亲捅了些篓子,没敢跟我奶奶讲。后来,也不知道咋给我奶奶知道了,我奶奶就审问我父亲,我父亲闪躲不过,老老实实全说了出来,最后我父亲就问我奶奶,那老婆婆住的到底是个啥地方,我奶奶反问我父亲,你跟我学这个不学,你要是学了,我就告诉你那是个啥地方。
我父亲一听,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愣是不学,我奶奶只能叹气,可能我父亲命里不该受这一行吧。
当然了,我知道各位可能很想知道那是个啥地方,我奶奶倒是跟我提过,她说,那是我们这些人“挂单”的地方,那大殿走廊里面也有她的房间。我当时听了就在想,那里会不会也有我的房间呢?
我奶奶还告诉我,只有走阴的人才能提前到那地方去,一般人去不了,老婆子身上那张牌子,就是去那地方的信物,很多走阴的人身上都有信物,只是信物的模样不同,而且不会轻易拿出来示人,我们管那些信物叫“阎王请柬”。
写到这儿,你们别问我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阎王爷、是不是真的有阴曹地府,这个,我不能给出你们明确的答案。我们行内很多人都说有,不过谁也没办法证实那地方的真实存在性。或许,就像我太爷说的,阴曹地府,自在人心。
不过,后来一些投胎转世的人过来找我,这些人留有前世的记忆,他们找我的目的,主要是想弄明白自己为啥会有前世的记忆,我通过他们,模模糊糊了解到一些事情,最后我只总结出一条,举头三尺有神明。
好了,话就说到这儿吧。
书归正题。这时候,老婆子一手拿着银针,一手拿着很像周建宏的那个泥人,朝我父亲两个看了一眼,说道:“你俩能不能先到外面等我一会儿,我叫你俩进来的时候再进来。”
我父亲跟王思河对视了一眼。王思河一脸莫名其妙,我父亲对眼前的情形还算知道一点儿,老婆子这是要做啥法事了,不想给别人看到,忙招呼王思河一声,两个人一起走出了房间。
校园里面,依旧阴气森森,四下里的房屋只能看见个轮廓,天上还在下着雨,要说深秋季节还能下雨,挺稀罕的一件事儿。不过,世道乱,天地必出异象,这场雨,或许在预示着即将要发生的事吧……
我父亲跟王思河肩并肩站在门口屋檐底下避雨,衣服全都湿透了,刚才在屋里的时候,转移了注意力也不觉得怎样,这时候,两个人禁不住又打起了冷战。少时,房间里的灯“扑”一下灭了,两个人吓了一跳,不知道这老婆子拿着银针泥人,黑灯瞎火的在屋子里想要干啥。
等了能有半个小时,房间里的电灯再次亮了起来,老婆子在里面招呼我父亲两个进去,她似乎知道我父亲两个就在门口站着。两个人一转身,推门走了进去。
这时候,老婆子坐在她自己的床边,床上放着两个黄纸包,房间里残留着黄纸燃烧后的味道。
老婆子从床上站了起来,摆手招呼我父亲两个到她跟前去。
等我父亲两个走近了一看,老婆子满头细汗,眼神散漫,脸上还略带着疲惫,好像刚干完啥力气活儿似的。
老婆子看着我父亲两个,笑了笑,说道:“好了,法事总是做完了,老婆子谢谢两位小兄弟了。”随后,老婆子一转身,把床上那俩黄纸包拿了起来,一脸歉意,又对我父亲两个说道:“你们……你们兄弟两个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
王思河一听,啧了下嘴,我父亲朝老婆子手里的黄纸包看了看,问道:“啥忙?”
老婆子说道:“再帮我把这俩黄纸包埋到两个地方去。”
“啥?”王思河立刻露出一脸的不情愿,刚从乱葬岗那鬼地方把包袱拿回来,现在又要出去埋东西,没完了是不是。
王思河推脱道:“俺们哥俩都累坏咧,要不你自己的去吧。”
老婆子听王思河这么说,叹了口气,说道:“要是我能自己去,也不用你们俩上那地方帮我拿包袱了。”
“为啥?”王思河问。
老婆子看了王思河一眼,转脸对我父亲说道:“这三天是我‘讳日’,不能出门,没想到给这些红卫兵从家里拉出来了,我要是不想想法子,可能就活不到明天晚上了……”
听老婆子这么说,我父亲蹙了下眉头,这老婆子说她活不到明天晚上,是很有可能的,因为明天下午周建宏他们又要开批斗会,这老婆子搞不好真会给他们打死。
我父亲问:“是不是我们帮你把这两个黄纸包埋掉,你就没事了?”
老婆子摇了摇头,说道:“不好说呀,尽人事,看天命,老天爷要是真想收我,我也没办法。”说着,老婆子看了看手里的两个黄纸包,接着又说:“前些日子,我就知道我这两天会有一劫,我就到那地方偷了这俩泥人,后来想想,这么做不对,我都这么大岁数了,又没儿没女的,还恋在这世上干啥呢,认命等死算了,我就把这俩泥人放到床底下没拿回来,后来,这不是遇上了你们俩嘛,我就觉得吧,老天爷可能还不想收我,派你们救我来了。”说着,老婆子看看王思河,又看看我父亲,接着又说:“要是你们俩真的不想去,那就算了,反正我这么做也是在造孽……”说完,老婆子拿着两个黄纸包又坐回了床上,头一低,一身颓废。
我父亲愣愣看着她,停了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大娘,您要我们把纸包埋到哪儿?”
老婆子听我父亲这么问,缓缓把头抬了起来,问道:“你愿意帮我?”
我父亲点了点。
“那谢谢你了小兄弟,你过来,我告诉你埋到哪儿。”
我父亲走到床边,老婆子从床上站起来附在我父亲耳朵上说了几句。
王思河见状,在一旁不满意的说道:“有啥话不能直说的,咋非要这么说咧!”
老婆子看了他一眼,说道:“我们这一行里有很多忌讳,其中的一条忌讳叫做,法不传三人耳。”
我父亲点了点头,因为他听我奶奶说过这句话。
老婆子交代完我父亲以后,一翻身躺到床上,两眼一闭,一动不再动弹,又像昏了过去似的。
外面的雨还在下着,我父亲怕雨水把黄纸包打湿,从房间其他床上拽下两张床单,把两个黄纸包分别裹了个严严实实,裹黄纸包的时候,王思河在旁边看着,没动手,也没说话。
裹好以后,我父亲将其中一个黄纸包放回床上,拿上另一个,转身就要出门。就在这时候,王思河走过来一把拉住了我父亲,说道:“哥,你真要去埋这俩玩意儿呀?”
我父亲看了他一眼,说道:“帮人就帮到底吧,你忍心明天看着那些红卫兵把老婆婆打死吗?”
王思河眨了眨眼睛,反驳道:“就是埋了这俩黄纸包,咱能保证那些红卫兵不会再批斗她吗?”
这话把我父亲给噎住了,最后推开王思河的手,说道:“这事儿你别管了,我一个人就行。”
说完,我父亲拿着黄纸包出了门,来到屋外走了没几步,身后突然传来王思河的声音:“哥,这包袱打算埋哪儿呢,你有刨坑的家伙儿没有,我帮你拿着家伙。”
我父亲回头看了一眼,王思河站在他身后傻傻地笑着……
我父亲手里这个黄纸包,老婆子让他埋到学校的后院。王思河问有刨坑儿的家伙没有,这倒提醒了我父亲,学校里的地面不比那些荒草坡里的土地,这地面都是掺了白灰又拿石夯夯瓷实的,非常坚硬,虽然下了点儿雨,要是没有刨坑工具,想用手直接刨开,那是不可能的。
我父亲想了想,朝学校的食堂走去,王思河紧走几步,跟我父亲并肩走了一起,王思河问:“哥,那老婆子叫你把这个黄纸包埋在他们食堂里么?”
我父亲摇了摇头,说道:“你不是想帮我拿刨坑的家伙儿嘛,他们食堂有个炒菜的大铲子。”王思河听了先是一愣,随后嘿嘿嘿笑了起来。
食堂的门晚上是锁着的,不过,食堂有窗户,那窗户还是新式的玻璃窗,当然了,相对那个年代来说是新式。这种窗户共分三扇儿,左右两扇儿、中间一扇儿,左右两扇是活扇能够打开,中间一扇是个死扇打不开,窗户上还嵌有钢筋,本来是钻不进去的,不过,这时候窗户上的钢筋都没了,估计大炼钢铁的时候全给人弄下来拿去炼钢了。
我父亲两个把窗户上的玻璃用后背顶碎了一块,这样顶碎的玻璃发不出啥声音,手伸到窗户里面把掉插销,开开窗户,跳进去把炒菜的大铁铲顺了出来。
随后,我父亲拿着黄纸包,王思河拎着大铁铲,两个人直奔学校后院。
学校后院有棵树,乌起码黑的也不知道是棵啥树,因为这是他们两个第一次来后院,也是最后一次。
那棵树树干挺粗的,这时候叶子都黄了,雨水落到上面噼里啪啦的。按照老婆子说的,我父亲背对着大树,朝正北走了五步,然后示意王思河用大铲子挖坑。坑挖到小腿深的时候,我父亲让王思河停下,他自己把黄纸包上面的床单拿了下来。
黄纸包里包的是其中一个泥人,按照老婆子刚才交代的,我父亲隔着纸包捏了捏,分辨出泥人的头和脚以后,把泥人头朝南、脚朝北放进了坑里。
随后,填土、埋好纸包,两个人返回房间。这时候老婆子还在睡着,我父亲又拿上了另一个黄纸包,王思河问我父亲,这个纸包埋到哪儿?我父亲说,这个埋的有点儿远,在镇子正西方……
(谢谢“陈良屯”的1000赏金,谢谢“aijian333”的三朵鲜花。别再打赏了,打赏这里都浪费了,我又收不到,真想支持我的,可以去磨铁中文网,搜索末代捉鬼人,那里已经更新到我自己的经历了,要是想支持我又不想去磨铁的,可以加我微信zhuoguiren123,也就是“捉鬼人123”,微信名字是“途中的旅人2”,这是专门给天涯读者和非正版读者开通的微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