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夜入诡洞
这妇女胳膊上还擓着小包袱,包袱里鼓鼓囊囊的,这时候正在低头解包袱,听奶奶问她,赶忙把头抬起来冲奶奶点了一下,随后,扭脸看了看身边的山里人,说道:“是咧,俺们也是老早就迁过来咧,俺、俺还是俺男人的表妹……”
听妇女这么说,奶奶点了点头。说的也是,几百号人来到大山这里边儿,又不跟外面的人来往,久而久之,也只能表哥娶表妹了,恐怕,他们全村人现在多少都有点儿血缘关系了。写到这儿,叫我想起了前几年去山西的那次,当地有个镇子,镇上的人全是天主教徒,其他地方的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他们哪儿的天主教有个很扯蛋的教规,教规规定,在教人士不能与教外人士通婚,当地信天主教的人也不是很多,结果呢,他们只能自己镇上的人娶他们自己镇上的人,当时他们全镇的人都已经有亲戚关系了,这个跟那个是什么亲戚,那个跟这个是什么亲戚。跟我同行的几个人就笑他们说,再过几十年他们这个镇子就完了,全成了近亲结婚的,还别说,我们在那个镇子上,还真遇上几个痴呆儿童,不过是不是近亲结婚造成的,这个就不好下定论了。我本人并不反感什么入教入会啥的,不过就是反感这种带有强制约束性的教规教条,很恶心,就像我这时候反感眼前这个不叫外人进村的规定一样。
奶奶又问那妇女:“你家这孩子,是啥时候成这样儿的?”
妇女刚要回答,山里人抢先说道:“也就是前天。”
奶奶闻言,转脸看向山里人,又问道:“他是咋成这样儿的?”
奶奶这么一问,我见山里人跟那妇女相互看了看,好像有点儿犹豫。当然了,他们的表情也瞒不过我奶奶的眼睛,奶奶挨着个儿看了看他们两个,笑道:“你们不会还有啥事儿没跟我说清楚吧。”我一听,奶奶这话说的还挺婉转,其实就是说,你们不会有啥事儿想瞒着我吧。
妇女一脸老实厚道,显然从来没走出过大山,说白了也就是没见过啥世面、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妇女张了张嘴,看样子想说啥,不过,山里人没等她说出来,抢先说道:“俺们村子东边儿有个山洞,那洞不让孩子进,前天傍黑儿俺带着孩子去套兔子,孩子不知道为啥就跑进洞里了,等俺追到洞里的时候,孩子就在洞里躺着呢,俺把他抱回家过了一夜就成这样儿了。”
听完,奶奶想了想,又问:“那山洞孩子为啥不能进呢?”
山里人看了看身边的妇女,眼神闪烁,说道:“俺不知道,这是俺们老祖宗立下的规矩,是吧孩儿他娘?”
妇女闻言一愣,回过神儿来以后,赶忙点了点头,不过我看她那样儿,好像很想说点儿啥,却又因为山里人的缘故不敢说。
妇女的反常当然也没能逃过我奶奶的眼睛,奶奶冲妇女笑了笑说道:“大妹子,你是不是有啥话要说,有啥话就说吧,说出来听听。”
妇女连忙摇头,“俺、俺么话说……”
真没话说吗?你们到底想隐瞒啥?别看我当时小,我在一旁看的听的,火儿都上来了。有道是,病不讳医,这两口子遮遮掩掩吞吞吐吐,就不能给个痛快话吗?到底还想不想救儿子了。索性我奶奶脾气好,要搁着是我,扭头就走人了,爱说不说,你们儿子死活管俺们啥事儿,没功夫求爷爷告奶奶似的从你们嘴里挤话听。
妇女说罢,眼睛看向了山里人,山里人还暗暗地给她递了个眼神,两口子看上去鬼鬼祟祟的,山里人给妇女递过眼色以后,还做贼心虚似的瞄看了我奶奶一眼。
奶奶的,我实在看不下去了,走到奶奶跟前,摇着奶奶一条胳膊说道:“奶奶,我想回家,咱回家吧。”
山里人两口子一听我这话,立马儿显得有点慌神儿了,那妇女又去解胳膊上那包袱,三下两下,包袱解开了,一股子油炸香味儿从包袱里散了出来,我一看,里面包着个油乎乎的草纸卷,还冒着热气儿,妇女很快又把草纸卷打开了,我又一看,哇,是炸的油疙瘩,金黄金黄的,我肚子早就饿了,这馋人的。
还没等我咽口水,妇女走过来把油纸卷塞给了我,说道:“吃吧孩子,这是婶子刚炸的油兔子,还热乎着咧。”
油兔子?分明是油疙瘩嘛,估计是叫法儿不一样吧。
看见吃的,总算是安慰了一下我幼小的、受伤的心灵,双手接过来,扭脸看了看奶奶,奶奶一笑说,“饿了就吃吧。”
我低头咽了口口水,捧着草纸卷找块石头坐下来吃上了,确实是油疙瘩,确实是叫法儿不一样。当然了,各位别说我有奶便是娘,见了吃的啥都忘了,我一边吃着,我还一边注意着山里人那两口子呢,就这么点儿吃的,可哄不住我这个狡猾多端的孩子。
山里人两口子见我吃的挺香,都松了口气,山里人对奶奶说道:“白仙姑,你看俺家这孩子有救吗?”
奶奶看了看山里人,又看了看妇女,说道:“我看这孩子是给啥东西勾了魂儿了,那东西或许就躲在山洞里,要不你们把我带那山洞里看看吧。”
山里人一听,立马儿犹豫起来,妇女这时候猛地抓住他的胳膊,使劲儿摇了摇,妇女虽然没说话,不过我还是能看出来,这妇女是在央求这山里人答应。
停了好一会儿,山里人叹了口气,说道:“进洞……行,不过咱得等到晚上。”
我一听,赶忙把塞进嘴里的油疙瘩又掏了出来,说道:“晚上狼群还会来不?”
山里人看了我一眼,说道:“放心吧小兄弟,狼群不敢来俺们村子这一片儿。”
“为啥呀?”我又问道。
山里人不算自然地冲我笑了笑,没说为啥,转过脸对奶奶说道:“就委屈白仙姑在这山梁上等一天,晚上我带您过去,这时候过去不方便。”
奶奶点了点头。
随后,山里人背着孩子带着妇女,又回去了,我把他们塞给的油疙瘩吃了一大半,剩余的给了奶奶,奶奶坐下来慢慢吃了起来,我坐在奶奶身边,冷冷地看着山梁下那一家三口儿的背影,你们倒是回家暖和了,把我跟奶奶又晾这儿了,这叫啥待客之道呀,打发要饭的也没这么打发的,虽然肚子吃饱了,不过这心里不痛快呀,大老远的跑来,我们到底图了啥?
到底图了啥?我至今都没弄明白到底图了啥?天生不会笑,其实我会笑,会苦笑。
傍黑儿的时候,山里人一个人来了,胳膊上还擓着个包袱,比中午那个大了很多,等山里人把包袱打开,我一看,包袱里包的是一个坛子,坛子上面还有盖儿,把盖儿揭开以后,扑鼻的肉香,里面连汤带肉,炖着一只大兔子。
这时候,我幼小的、受伤的心灵又得到一丝安慰,虽然不叫进家门儿吧,这吃的还不错。
书说简短。吃过兔子肉,又等了能有一个多小时,天色彻底黑了下来,这时候,山里人居然把强顺背了起来,山里人说,白天怕给人看见,不敢叫我们进村,这时候村里人都睡着了,没人能看见了。
山里人说完,背起强顺就走,奶奶拉上我,我一手抱着那空坛子,跟在了他后面。
很快的,我们从山梁上下来了。脚一踩着土地,我心里又踏实了不少,放眼一看,这地方确实大,在山梁上看他们村里的房子一个挨一个,这时候看来,各家各户分布的很零散,每一家都隔着大老远,而且从感觉上来说,很多房子里面都没生气儿,或许真跟这山里人说的那样儿,十间房子七八间都是空的。
山里人的家就在山梁边儿上,下了山梁第一户就是他们家,离那个瀑布很近。山里人说,过去这里不是他家们的房子,因为这户没人了,离水源又比较近,他们这才搬过来的。
来到山里人家门口儿,我打眼一瞧,一座纯粹的石头房子,没有院子,房顶还是木质结构的,上面铺着蒿草啥的。
这时候屋里的油灯亮着,进了屋以后,那个妇女在外间屋一张床上坐着,床上的被子崭新崭新的,像是刚铺上去的。山里人招呼我跟奶奶坐下,他自己背着强顺走到床边,把强顺放到了床上,那个妇女呢,赶忙给强顺喂了点儿热水。
我们之间也没多说啥,山里人随后走进里屋拿出一个手电筒,我见他推了下开关,手电居然没亮,“啪啪”拍了两下才亮了,看样子,他们村里的人真跟山里人说的一样,一到天黑就不出门了。
山里人把手电又关上了,对奶奶说道:“白仙姑,咱这就去那山洞瞧瞧吧。”
奶奶从凳子上站起身点了点头,我也跟着奶奶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山里人扭过头朝我看了一眼,对奶奶说道:“白仙姑,这孩子就别叫他去了,那山洞里不能进孩子。”
我把头一歪,看着山里人眨巴了两下眼睛,奶奶说道:“没事儿的,这孩子跟别的孩子不一样,要出事儿他早就出事儿了。”
听奶奶这么说,我立马儿冲山里人呲了呲牙,别以为本人是在笑,山里人像看怪物似的打量了我两眼,不再说啥。
出了门,山里人带着我跟奶奶一直朝北走,山里人说那个山洞在他们村子的东北角。因为要走过他们整个村子,山里人连手电都没开,一路上我们小心翼翼的,不过有一点很奇怪,我居然没听见一声狗叫,好像他们村子里根本就没有狗。
很快的,我们平安穿过村子,来到山里人所说的那个山洞跟前。
我这时候站在洞口打眼一瞧,洞口有成人高度、成人宽度,里面黑漆漆的,似乎还有风,感觉脸上凉凉的。洞口生风,这说明里面通着气儿,也就是说这山洞应该不止一个入口,不过我那时候还小,不明白这个。
山里人首先钻进山洞,弄亮了手电,奶奶拉着我随后跟了进去。走进洞里以后,借着手电光亮我朝四下一看,又是个葫芦型的,口小里大,外面看着一人多高,里面足有三米高、两米宽,左右石壁上怪石嶙峋,很不规则,现在想想,应该是个自然形成的山洞。
跟着山里人在里面走了好几分钟,居然一直不到尽头,看样子这洞还挺深,我忍不住问山里人,“大叔,还有多远呀?”不说话不要紧,一说话吓了我自己一大跳,洞里居然有回声,而且是很大声,瓮瓮作响。
山里人好像已经习惯了,回头对我说了句:“一会儿就到咧,那里俺们村的禁地,不去那里看看,光看这个也看不出啥。”山里人说着,突然就拐了弯儿了,我这时候才看出来,这洞不但深,还不是直的,七拧八拐的。又走了没多远,我还发现了一个岔路口儿,这叫我忍不住往头顶看了看,心想,这座山不会都是空的吧,它不会猛地塌下来把俺们压里面吧。
又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得我都快晕头转向的时候,山里人突然停了下来,回头对我们说道:“到咧,前面就是俺们村的禁地。”
说着,山里人举起手电光朝前面照了过去,我歪着头借着光亮朝前面一看,顿时倒抽了口凉气。
这不是我梦里的高墙大院么!
第二百二十三章 诡洞迷踪
与此同时,我突然感觉奶奶拉着我的那只手松开了,不过我这时候也没在意这个,扭过头想跟奶奶说我在梦里见过这个大院,不过等我把扭头过来一看,奶奶居然不见了,我心里一慌,赶忙往身旁左右瞧了瞧,还是那个山洞,不过身边空空的,奶奶真的不见了。
我立马儿感觉不对劲儿了,把脸慢慢扭过去,仗着胆子朝前面的山里人看了一眼,就这一眼下去,后脊梁都窜凉气儿了。
山洞没变,高墙大院没变,那个山里人却变了,虽然他背对着我,可我还是能看出来,因为他的变化也太大了。
山里人这时候一身黑衣,感觉上穿的是件风衣,就像“上海滩”里的那种黑风衣,整个儿身体呢,变得又高又大,这还都不算啥,他手里拿的那个手电,这时候居然变成了一盏白布灯笼,里面的烛光一晃一晃闪着暗火,跟盏鬼灯笼似的,灯笼皮上似乎还有字,我仗着胆子把脑袋一歪,就见上面写着一个“奠”字,我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这灯笼不是死人用的灯笼么,俺们村死了人门口才点这种灯笼的。
这时候说不害怕是假的,我不由自主朝身后退了一步,不过这一退不要紧,“哗啦”一声,脚后根不知道踢着个啥东西,听声音像是瓶瓶罐罐的东西,不过刚才洞里好像没啥瓶瓶罐罐的呀,与此同时,声音惊动了前面的山里人,把身子慢慢朝我转了过来。
我仗着胆子抬头朝他脸上一看,心里就是一跳,这是一张很陌生的脸,粗眉大眼,脸皮白的跟张白纸似的,除了眼睛跟鼻孔,连嘴唇都是白的,而且这张脸陌生的要命。
我心里又是一跳,不由自主又朝后退了两步,“哗啦”、“哗啦”又不知道踢翻几个啥玩意儿,见这风衣男人站着一动不动,我趁机扭回头往身后一看,给我踢翻的原来是几个小坛子,就跟之前山里人给我们送炖兔子那坛子差不多,上面还有盖儿,里面似乎还有些粉末状的东西,这时候撒出来落了一地,不过因为光线微弱,也看不清那是些啥东西。
这时候,风衣男人动了,提着灯笼一步步逼近了我,我又朝他脸上看了一眼,真跟张死人脸一样,面无表情,这种没表情的表情才是最吓人的。
我又赶忙朝后退了几步,仗着胆子问他:“你、你是谁?”
风衣男人用他那双牛一样的大眼睛冷冷盯着我,不答反笑,就是那种很尖细很刺耳的“嘿嘿”奸笑,听上去就跟猫钻进你的肚子里挠你的心肝一样。
我当时虽然小,我可不傻,一看这人就带着威胁性跟目的性,我连犹豫都没犹豫,一转身,扭头就跑。不过跑了没两步,就听见风衣男人在我身后说话了,声音跟他的笑声一样尖细刺耳:“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小兄弟,你的阳寿尽了,跟我走吧……”
听这话我连头都没回,去你亲娘的吧,我才多大阳寿就尽了,哄孩子呢你,沿着来时的路闷头就跑。
不过,又跑出没几步,我猛地来了个急刹车,立马儿停住了,为啥呢,没路了,刚才还好好的一条山洞呢,这时候成了死胡同,除了我身后,我前面左面右面,整个全成了石头墙壁,再跑就撞上了。
虽然觉得怪异,虽然心里害怕的要命,但是我还没怕的乱了阵脚,把身子猛地转过来面向风衣男人,又仗着胆子问道:“你到底是谁,这是哪儿?”
风衣男人走的不慌不忙,一边走一边“嘿嘿嘿”怪笑,反问我:“这是阴曹地府,你说我是谁?”
阴曹地府?我大声叫道:“不可能,阴曹地府不是这个样子!”
“嘿嘿……不是这样子,你说是什么样子,你阳寿尽了,跟我走吧!”风衣男人说着,猛地一抖手,就听“哗楞”一声,手里居然凭空多出一条大铁链,“呼”地一声朝我劈头砸了过来。
所幸他离我还有一段距离,没等铁链砸到我这里,我赶忙扭身朝旁边一躲,铁链“咚”地一声,重重砸到在了我身后的石壁上,丝丝拉拉窜出一溜火星,巨大的声音跟那火星子吓人的要命。
风衣男人一击不中,朝我紧走几步,一抖手抽回铁链横着抡过来拦腰又是一下。
我顿时惊叫一声,抱着脑袋朝旁边又是一躲,不过我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儿,明明躲的那地方是空的,等我冲过去的时候居然变成了石壁,想收住脚,不过已经留不住了,整个人“咣”地一下撞在了石壁上,就这一下,撞得我头晕眼花,整个人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与此同时,“哗楞”一声,一个大铁链套在了我脖子上。
我摇了摇发晕的脑袋顺着铁链一看,风衣男人正扯着铁链另一头,风衣男人把铁链猛地一抖,我顿时感觉脖子里的铁链勒紧了。
风衣男人嘿嘿一笑,“小子,跟我走吧。”说着,又是猛地一扯铁链,我直接给风衣男人从地上扯起来,朝前冲了一个踉跄。
还没等我稳住身子,风衣男人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拽着铁链,大步朝他身后的高墙大院走去。
铁链哗楞乱响,我给风衣男人拖的跌跌撞撞,想把铁链从脖子里弄下去,不过铁链这时候就跟长在了我脖子上似的,怎么扯拽都弄不掉。
朝四下里看看黑漆漆的,真跟地狱似的,我彻底害了怕了,大声喊叫起来:“奶奶,奶奶,救我呀!”
风衣男人应该能听见我的喊叫声,不过他连头都不回,山洞里,除了我的喊声,听不见任何人的回应。
给风衣男人拖着走了十几米,来到了那个高墙大院的门口,高墙还是那堵高墙,大院还是那座大院,朱漆猪血红的大门口,还是有俩石头狮子,这里到底是哪儿?我敢肯定,绝对不是阴间,我或许正在一个幻象里面。
风衣男人抬手把门推开了,我就感觉眼前猛然一亮,朝那大门一看,从里面射出来的居然是血一样的红光,光线照在风衣男人苍白的脸上把他的脸都映红了。
风衣男人抬脚进了大门,随后一扯铁链,我又给他扯的一个踉跄,我不像进这大院,不过又扯不过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
等我迈过大门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愕然了。眼前,像是一个小城镇,不过,这里面整个儿世界都是暗红色的,房子是红的,树木是红的,就连脚下的石子小路也是红的,小路两边的花草还是红的,全都像给血浸过了似的。
大门附近没有房子,只有一条笔直的小路,路两旁满是花草树木,不过在我眼里看来,俨然是一副“血”意盎然。
风衣男人当然不会给我观赏“风景”的时间,狠狠扯了一下铁链,我又是一个踉跄,随后风衣男人拖着铁链沿小路就走,我这时候一点儿招儿都没有,又给他扯的跌跌撞撞,只能沿着血小路往前走。
这条血小路还挺长,走了十几分钟还不到尽头,远处倒是有很多血红色的建筑物,不过都跟海市蜃楼似的,我走它们也走,怎么都接近不了。我这时候忍不住抬头朝天上看了一眼,头顶这个,算是天空吧,不过上面没有云彩跟太阳,也是暗红色的,跟一大块凝固住的血液一眼,侥幸是我,要是换成别的孩子,恐怕早就吓尿了。
不过,这到底是哪儿?我刚才明明跟奶奶在山洞里,为啥一点儿征兆没有奶奶他们两个就突然不见了,不见了也就不见了,咋还冒出这么一个穿风衣、提灯笼的死人脸?怪事儿我可以理解,因为我们家就是对付这些怪事儿的,不过,今天这事儿怪的也太离谱了,难道真跟前面这死人脸说的似的,我已经死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风衣男人扯着我沿小路继续往前走着,我把双手拽到铁链上用上全力反方向朝身后猛地一扥,前面的风衣男人立马儿顿了一下,停下了脚步,我趁势大声喊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风衣男人慢慢扭过头用眼角斜了我一下,尖细着嗓子说道:“等到了你就知道了。”随后,风衣男人一抖铁链,拖着我又上路了。
不知道在小路上走了过久,感觉上至少走了能有两个钟头,终于,我们来到了小路的尽头,算是尽头吧,正对着小路,出现了一间古代的老房子,就跟天安门城楼那模样差不多,不过比天安门城楼要小得多,而且只有一道小门,整个儿还是血红的。
小路直通这扇小门,就跟它直通之前那个大院门一眼,不过这道小门两边有分出两条小路,一条向左,一条向右,加上我脚下这条小路,整个儿组成了一个“T”型的丁字路,这个老房子呢,刚好建在丁字路口,门冲着我所站的这条路。
从这个老房子建造的位置可以看出来,这里绝对不是阳间,因为阳间没人敢把房子正对着丁字路口的,别看我不懂风水,别看我这时候还小,不过这种犯忌讳的建筑常识我还是知道的,不光我知道,是个有点儿常识的人都知道,这么建房子,刚好冲了“射弓煞”,住在里面的人很容易出横祸,而且事事不顺,就因为他们住在箭尖儿上,箭离弦,必见血。破解方法就是在门口挂铜镜,箭尖儿路边上埋“破煞石”,房子墙根儿上埋“泰山石”。
眼前这座天安门城楼式的老房子,一没有挂铜镜,二没有埋镇石,房子门口儿呢,倒不是啥都没有,一左一右站着俩比风衣男人还要高大的大个子,两个人脸上也是白漆漆的,就跟俩刚刚诈尸的死人似的。
风衣男人冲门口这俩诈尸的点了点头,左边那个诈尸的也冲他点了下头,随后,风衣男人狠狠一扯铁链,扯着我走进了这座老房子。
进了房子我偷偷四下一瞅,房子空间不大,普通两间房大小,左右两边全是空荡荡的,啥也没有,在屋子中堂位置,横放着一张长条桌子,桌面大概有一米宽,却有三米长,我又朝桌子底下一看,至少有八条腿在支撑着,桌面带腿儿,整个儿也是血红色的。
第三百二十四章 血色浪漫
在这张长条红桌子后面,坐着一个身穿白衣的枯瘦老头儿,高颧骨,尖下巴,满脸榆树皮似的老褶子,秃脑顶光光的一根毛儿都没有,跟打了腊似的又明又亮,不过老头儿的胡子眉毛却是又白又长,看着挺慈祥,不过我敢肯定这也不是个啥好东西。
老头儿这时候眼睛闭着,身子直挺挺的,一双皮包骨的老手平瘫在桌面上,胸口的衣服一起一伏,看着就好像欧阳锋他爹在蛤蟆神功似的,在他右手边,还放着厚厚的一本书,书也是血红色的。
风衣男人扯着我走到了桌子跟前,老头儿缓缓把眼睛睁开了,看看风衣男人,又看看我,微微一笑,一张嘴,吓了我一跳,老得掉渣的一个死老头子声音居然跟一个十七八的小年轻儿似的,老头儿说道:“又带来一个?”不看脸还好,看着他那张老脸再听这又嫩又年轻的声音,分外别扭。
风衣男人没说话,点了点头。老头儿又看了看我,他也点了点头,好像对我很满意似的,随后一抬手,拉过手边的大本子,一页页翻了起来。
也不知道他翻了多少页,最后在大本子的三分之一位置停了下来,用手点着页面看了看上面的内容以后,抬起光光的脑袋对风衣男人说道:“还缺个除草童子,带他去除草吧。”
风衣男人也不说话,一扯铁链,把我又拉出了老房子。
出了门,沿着门口的丁字路往左走,我感觉也是在往东走,要是我没迷失方向的话,这座老房子应该是坐北朝南向,来之前的那条小路是条南北路,我是被风衣男人打南边拉过来的。
顺着这条小路一直往东,很奇怪,在这里我没看见山,也没有看见水,周围除了房屋就是花草树木,而且感觉这路旁的房屋里好像都没人。
给风衣男人拉着走了能有四五里地,周围的房子没了,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个树林,也是红的,一片血红。风衣男人拉着我就朝树林那里走,我这时候又挣扎起来,大声问道:“你要把我带哪儿去,这里到底是哪儿?”
风衣男人回头看了我一眼,冷冷说道:“老实点儿,要不然有你罪受的。”
我一听,有点儿想哭了,可不知道为啥,试了几下却哭不出来,随后又给风衣男人拉着,跌跌撞撞钻进了小树林里。
这小树林之所以小因为它面积小,就那么一小块儿,远远看上去尽收眼底,不过里面的树木又高又大,而且都是些我不认识的树,乱杈横生古怪狰狞。
在小树林里走了没多远,树丛间出现了一座小木屋,我感觉这座小木屋刚好建在树林中间位置,不算大,也全是血红色的,一扇独门,没窗户。
来到房子门口风衣男人连停都没停,推开门一拽铁链,又把我扯进了木头房子里面。
小木屋里也没啥摆设,还是一张长条桌子,不过这次桌子后面坐的是一个女人,看着也就三十多岁,脸也是白的没有丁点儿血色,一脸严肃。在她右手边也放着个物件儿,不是本书,是一个带把儿的手摇铃铛。
女人看我一眼,问风衣男人:“分来除草的?”
风衣男人一笑,女人冷瞥了他一眼,又问:“这孩子身上阳气怎么这么重?”
风衣男人看了看我,说道:“可能是刚死,时间长了阳气就散了。”
我一听,心里就是一沉,难道我真的已经死了?不可能呀,我咋就没觉得疼呢?
女人又看了看我,说道:“别出事儿就好。”
风衣男人说道:“我都把他带这里了,他能出什么事儿。”
女人冷哼一声,拿起手边的铃铛摇了两下,叮当,叮当,铃声没落,房门吱扭一声打开了,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小孩儿,看模样还不到十岁,最多也就上三年级,也是脸色惨白,脏乱头发,耷拉着脑袋,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在他手里还拿着根血红色的小鞭子,也不知道是啥做的。
女人对小孩儿说道:“执鞭童子,这个除草童子就交给你了,好好看管他,他要是出了错,拿你是问!”
小孩儿连头都没抬,冲着女人有气无力地点了点脑袋,我这时候发现这小孩儿好像没了魂儿似的,一点小孩子那种潮气蓬勃的生气儿都没有。这叫我心里又是一沉,我不会真的死了吧?将来我会不会跟他一样吧?
“带他过去吧。”女人又说道。
风衣男人这时候一抬手,把铁链从我脖子里摘掉了,我顿时一阵轻松,心说,没铁链拴着我就能跑了。
就在这时候,眼前一花,“啪”地一下,那熊孩子手里的鞭子抽在了我脸上,抽得我半张脸火辣辣的疼,我想冲过去揍他一顿,不过又怕旁边那风衣男人再把铁链套我脖子里,捏了两下拳头生生咽下了这口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着吧你!
熊孩子耷拉着脑袋朝我这里翻着眼皮,眼睛直勾勾盯着我,嘴里一字一顿的说道:“走,干…活…去!”
我看了看风衣男人跟那女人,两个我都惹不起,好汉不吃眼前亏呀,我也学着那熊孩子,把脑袋一耷拉,转身走出了门。
出了门我就往回走,“啪”地一声,我后背上又挨了一下,抽的我猛咝了一口凉气,我就知道不是这个方向。
回头朝那熊孩子一看,那熊孩子眼睛直勾勾盯着我,抬起手里的血鞭子朝他自己身后指了指,一字一顿道:“往这儿走。”
走你娘个头!我刚要撒腿跑,风衣男人跟那女人全从房里出来了,我立马打消了逃跑的念头。
女人盯着我说道:“我看这孩子跟别的孩子不太一样,不如把送进洞里做个开山童子。”
风衣男人看了看我,对女人说道:“刚来的孩子都是这样儿,过几天就好了。”
女人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风衣男人说道:“那我亲自把他送过去,免得被他半路惹出麻烦。”
我一听,立马儿老实起来,把脑袋一耷拉,朝那熊孩子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风衣男人又把铁链给我套脖子里了,拉着铁链走在前面,那熊孩子拿着鞭子走在后面。
走了大概能有十几分钟,走出了树林,眼前一片开阔,而且我还看见山了,离这里还有一大段距离,只不过也是血红无比。
近处,是一大片空地,空地上一堆堆连根拔起来的野草,空地再往前,就是一大片草地,那草都有齐腰深,走在里面估计跟走稻田里差不多。
草丛跟前并排蹲着一大遛孩子,在这些蹲着的孩子身边,还都一对一站着一个拿血鞭的孩子,蹲着的那些孩子正在拔草,那些拿鞭子的孩子时不时扬起鞭子抽一下,我就发现其中有一个孩子,蹲在那里一边拔一边咧咧,好像是在哭,他身边拿血鞭的孩子正可劲抽着他,一鞭子下去嚎叫一声,十分凄惨。
就在这时候,我后背上也给我身后那熊孩子抽了一下,疼得的火往上撞。风衣男人把脖子里的铁链又给我摘了下来,一推我肩膀,把我推了个趔趄,“小子,干活儿吧,一天一千棵,拔不完就挨打。”
这到底是他娘的啥地方呀,还有没有王法了?
拿鞭的那熊孩子把血鞭一指,“到哪儿去。”
我一瞧,是叫我跟那些孩子并排蹲下拔草,我一寻思,这个风衣男人待会儿可能就会离开,等他离开以后这里就只剩下孩子了,到时候瞅机会我再跑。
我老老实实走到草丛跟前,蹲在了那个正在咧咧哭的孩子身边,蹲下去以后我扭头一瞧,顿时一愣,这不是强顺么?
就在这时候,后背上“啪”地又挨了一下,与此同时,传来那个熊孩子的声音:“快干活儿!”
我赶忙把手放到身前的一棵草上面,胡乱拔了起来,一边拔,我趁机回头瞥了一眼,就见那个风衣男人已经转身离开,我心想,等他走没影了再说。
这些草,也不知道是啥草,不但又高又大,还难拔的要命,别说一天一千棵,一天能拔一百棵就不错了,这到底是啥鬼地方?
风衣男人很快钻进树林走没影儿了,我用上吃奶的劲儿拔出一棵草以后,刻意往身边的强顺那里挪了挪,强顺这时候双手拔着一颗草,嘴里咧咧着,根本就没发现我蹲到了他身边。
我低声朝他喊道:“强顺,强顺……”
强顺扭头朝我看了过来,顿时一愣,很快的,他带着哭腔大声叫道:“黄河,你咋也来咧!”
就这一嗓子下去,“啪”“啪”两声,我们两个别分挨了一鞭子,我肚子里的火儿立马就窜上来了,
你他娘的一个三年级的小毛孩子,敢打我六年级的,不想活了你!
我腾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转身就要揍我身后那孩子,强顺赶忙也站了起来,一把拉住了我,颤着声音说道:“黄河黄河,可不能跟他们打,咱打不过他们。”
我猛地甩开了强顺,从小到大,还没见过他这么窝囊过呢,给几个小毛孩子欺负成这样儿都不敢吱声儿,我冲过去把抽我那孩子一脚蹬翻在地,强顺身后那孩子见状,抡起手里的鞭子朝我抽了过来,我抬起胳膊挡住脑袋,一斜身整个人朝他撞了过去,到了他身边以后,抱着他把他摔翻在地上了,没等他爬起来,我一翻身骑在了他肚子上,左右开弓,没头没脑朝他脑袋上打了起来。
与此同时,强顺在我身后大叫一声。我扭头一看,给我踢翻的那孩子站了起来,强顺大叫着朝他冲过去,抱着他把他也摔翻在了地上。我一看,这就对了嘛,这才是我好兄弟!
我们两个骑在那俩孩子身上把他们一顿痛打,顷刻间,整个草地这一块儿乱成了一锅粥,很多拔草的孩子也从地上站起来,跟拿鞭的孩子打了起来。
陈瞎子后来又跟我奶奶说过,你家这大孙子,不光有啸长空的命,他脑后还生着反骨……
第三百二十五章 闻香识路
草地这一块儿打骂声连天,整个儿乱成了一锅粥,不过我发现这些孩子只是在一块儿扭打,却没一个逃跑的。
给我骑在身下的这孩子这时候已经给我打哭了,算是哭了吧,张着嘴干咧咧,干打雷不下雨,好像他根本就哭不出泪似的。
见他不再反抗,我放开他从地上站了起来,这时候,不远处传来强顺的打骂声,扭头朝他那里一看,强顺骑着另一个孩子还在那里打呢,一边打还一边骂:“你妈哩蛋,敢打我……你还敢不敢打我了!你还敢不敢打我了!”
我几步跑了过去,拉了下他的胳膊,说道:“别打了强顺,趁着现在乱,咱赶紧跑吧。”
强顺立马儿停下了手,扭过头朝我看了看,说道:“咱跑不了的。”
“为啥呢?”我不明白他这话啥意思。
强顺依依不舍从那孩子身上站了起来,又踹了那孩子两脚以后,抬手一指我来时的那个小树林,说道:“这个树林不知道是咋回事儿,能进来不能出去,进去就迷路了,我都跑过还几回咧。”
我转脸朝树林看了看说道:“这里要是跑不出去,那咱就往别的地方跑。”
强顺立马儿摇了摇头,“别的地方更跑不出去了,全是死路,我都试过咧。”
“你全都试过了?不可能吧?”我皱起了眉头,强顺来这里的时间比我长不了多少,这四面八方的,他真的全都试过了?
强顺又说道:“黄河,你不相信我么,我来这里都五天了,每天都想着法儿跑几次,最后跑不出去还给他们逮回来打一顿,你来的时候我刚给他们逮回来了。”
“啥?你说啥?你都来这里五天了?”听强顺这么说,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强顺看着我点了点头,一脸信誓旦旦的样子。
我眉头皱的更紧了,自言自语说道:“这不对呀……”
这不是不对,是太不对了,从强顺昏迷到现在,最多不过一天零半夜,咋会有五天呢?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想办法跑出去才是正事儿。
我又朝树林那里看了看,一拉强顺,说道:“走,进树林里试试,我刚从那里过来,路我还记着呢,我就不信出不去。”
强顺听了也没反对,我们两个撒开腿朝着树林方向跑去,我跑在前面,强顺跟在后面,不过,跑了能有十几步,突然从树林里传来“嗷呜呜”一声长哞,我顿时心里一跳,这声音太熟悉了,昨天刚刚听过。狼!
我弄不明白树林里咋还冒出狼来了,这时候还是大白天,算是大白天吧,我赶忙扭头招呼身后的强顺,“跟着我,往别的地方跑。”
不过强顺这时候冲过来揪住了我的胳膊,我被迫停了下来,强顺惊恐地对我说道:“黄河,别跑了回去吧,咱跑不过狼。”
一听强顺这话,我挺不乐意,刚要说,不跑等着狼从树林里出来把咱们吃了呀,不过这话还没说出口,就见树林那里几道红光闪了几闪,嗖嗖嗖窜出几条高大的血影子,真是狼,而且个头儿奇大,从我这里看过去就跟几头小牛犊子似的。
强顺似乎彻底害了怕了,又一拉我的胳膊,颤着声音说道:“黄河,咱、咱还是回去吧,要不给狼咬一下可疼了。”
我扭头看了他一眼,说道:“回去就不吃咱们了吗?”其实我这时候心里也有点儿发憷。
强顺小鸡叨米似的点了点头,“只要咱不跑它们就不咬咱。”
“真的吗?”我给强顺死死拉着,又朝草地那里跑了回去。当时我在想,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时候要是给狼吃了,以后就没机会跑了。
我们刚跑到草地这里,那几头大狼后脚就追到了,往那里并排一站,冷冷地朝我们这里扫视起来,就好像在找攻击目标似的。
草地这里的孩子在狼叫过以后就完全消停了下来,这时候,拔草的那些孩子赶忙又蹲回去拔草了,拿鞭子的孩子从地上捡起鞭子,啪啪啪可劲儿抽打着他们。
其中呢,有俩孩子拿着鞭子在那里站着,一个是看管我的,一个是看管强顺的,他们见我跟强顺回来了,冲过来用鞭子就抽我们,强顺赶忙用手一捂脑袋,朝那些草跑了过去,挨着鞭子拔起了草。
我被看管我的那个孩子也抽了几鞭子,我想反抗,不过那几只恐怖的大红狼用眼睛死死盯着我,就凭我这小身板儿可弄不过它们,最后学着强顺抱起脑袋跑去拔草了。
一边挨着鞭子,一边拔草的滋味,我到现在都记忆犹新,当时我心里就想着,熊孩子,你等着吧,等这几只狼走了好好儿揍你一顿。
拔着草挨着鞭子,我抽空儿朝身后那几头狼看了一眼,这几头狼长相挺吓人的,浑身上下全是血红色的,连眼睛都是红的,那大蹄子足有成人拳头那么大,那大嘴巴,估计一口就能把我的脖子咬没了。
他亲娘的,这里到底是个啥鬼地方?奇怪的红狼,奇怪的孩子,奇怪的……奇怪的……奶奶,你在哪儿呢?
啪!啪!啪!啪!
那鞭子不是抽在木头上的,全是抽在我背上的,疼得我直咧咧,不过我还没忘抽空儿再朝身后看上一眼,心里恶狠狠说,等着吧小兔崽子,等这几只狼走了,非掐死你不可!
说来也奇怪,鞭子抽在身上只是疼,一点儿伤痕都没有。不知道挨了多少下,反正我是一群孩子里挨鞭子最多的。
咵嚓,我又从地里拔出一棵大红草,随手往脚边一扔,就在这时候,也不知道从哪儿飘来一股很浓的焚香味儿,我觉得很奇怪,偷偷往左右看了看,也看不出是从哪儿飘过来的,心说,这鬼地方,应该不会有人烧香拜佛吧?
几乎与此同时,我身后那熊孩子惊叫一声,“火!火!”那熊孩子叫完,鞭子再没往我身上落。
我回头一看,就见那熊孩子手里的血鞭子着起了火,其他地方颜色不正常,这火烧的颜色倒是挺正常,我又朝那几头狼一看,那几头狼已经调屁股跑掉了,好像特别怕火似的。
我一看,好哇,机会又来啦!
狼跑了周围也没大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时候又来到了。我猛地从地上站起身,飞起一脚把那熊孩子蹬翻在地。他手里的鞭子还在燃烧着,我过去从他手里抢了过来,叫你抽我,今个儿也叫你尝尝滋味儿!
我抡起火鞭子就抽起了那孩子,一时间火星子四溅,因为我们就在草丛边儿上,有几个火星子落进了草丛里,没想到,这些草丛就跟泼了汽油似的,火星子一落进去,火腾一下烧了起来,那火苗儿一下子窜起一人多高,要多吓人有多吓人,这些孩子们似乎都特别怕火,整个草地这一块儿顿时又乱成了一锅粥,他们一个个跟没头苍蝇似的全散开了,跑的哪儿都是。
强顺这时候看着冲天大火都傻眼了,我也不再抽那孩子了,把手里的鞭子往火里一扔,走过去拉了强顺一下,说道:“走吧强顺,咱也跑!”
我们又朝那树林跑了过去。
这一次,一路平安,那几头狼也不知道跑哪儿了,来到林子边儿上我们连停都没停,闷头就钻了进去,不过,钻进去我就是一愣,立马儿停了下来,强顺问道:“黄河,咋不走了?”
我一脸愕然地看看眼前乱七八糟的树木,又看看脚下,说道:“我刚才进来的时候这里明明是条石子小路来着,这时候咋没了呢?”
强顺一听,立马儿把脸哭丧了起来,带着哭腔说道:“我说吧咋样儿,咱走不出去。”
我瞥了他一眼,说道:“不可能,还没走你咋就知道走不出去呢。”
强顺说道:“刚不是告诉你了么,我都走过好几回了,每回都给那几只狼咬着拖回草地那里,它们咬得可疼咧。”
听强顺这么说,我犹豫了一下,不过我可没掉头回去的念头,咬了下嘴唇,我又说道:“我就不相信走不出去,走,等走不出去了再说。”
强顺顺从地点了点头,我看有点儿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了。
因为害怕树林出现意想不到的事儿,主要是怕那几只狼冷不丁窜出来,我们没跑,小心翼翼往前走,也没走多远,大概也就走了十几步远,我猛地又闻见刚才那股子焚香味儿了,还是不知道从哪儿飘过来的,不过这焚香味儿不但浓,还特别香,闻着都叫我忍不住想跟着香味儿走。
我停了下来,鼻子仔细问了起来,强顺问我:“黄河,你在干啥呢?”
我没看他,鼻子依旧闻着香味儿,说道:“你闻见吗,有股很浓焚香味儿,里面可能还加了别的啥东西,闻着特别香。”
强顺听我这么说,狠狠嗅了嗅鼻子,说道:“我咋啥也闻不见咧?”
我没理他,因为我这时候已经闻出香味儿飘过来的方向了,在我们左手边,一转身,我闻着香味儿朝左边走了起来,强顺问道:“黄河,你要往哪儿走哇?”
我回头对他说道:“我感觉闻着这香味儿能从树林里走出去。”
强顺用怪异的眼神看了看我,说道:“我咋闻不到咧?”
“你就跟着我走吧,我保证肯定不会错。”我闻着香味儿走在前面,强顺闷头跟在后面。
也不知道走了多远,突然间,眼前霍然开朗,一条小路出现在了我们眼前,我兴奋地朝左右一看,正是我先前从丁字路来树林的那条小路,只要顺着这条小路往西走,找到那个丁字路我们就能出去了。
强顺也兴奋起来,嘴里说道:“我记得这里,我记得这里。”抬手往小路西边一指,“我就是给一个穿风衣的人从这条路抓过来的。”
穿风衣的?我看了强顺一眼,看样子跟抓我来这里的应该是同一个人,我说道:“别傻站着了,赶紧走吧。”
不过,还没等我们离开林子呢,打小路西边跑过来一群人,乌乌泱泱的,看着能有上百号儿,估计是往草地那里去的。
我赶忙一拉强顺,调头钻回了林子里,我们也没敢往深处钻,在林子边缘找了一棵大树躲在了后面。
一会儿的功夫,那群人就进了林子,我打树后探出脑袋看了他们一眼,有男有女,一个个走的特别快,可能都慌着去救火吧,还好他们没人往我们这里看。
等他们过去以后,我跟强顺都松了口气,强顺还冲我咧开嘴笑了笑,熊孩子,你当现在是捉迷藏呢。
我一拉他,两个熊孩子从大树后面转出来撒腿就跑,索性一路上都没遇上人。很快的,我们跑到了那个丁字路口,这时候,那座老房子的放门开着,不过门口没把门儿的了,估计全都去救火了。
我们来到路口连停都没停,一拐弯,顺着丁字路开始往南跑,跑了没多远,我就感觉头顶的天色有点儿不对劲,抬头一看,天都映红了,回头一看,差点儿没惊呆掉,就见远处的火光几乎跟天都连到了一块儿,那火头窜的足有十几层楼那么高,估计草地里的火蔓延开来把树木跟房子都给他们点着了。
我心说,烧吧,烧的越大越好,烧死你们这帮龟孙子。
一路往南跑,说来也很奇怪,我们根本就不觉得累,跑那么久连大气儿都不带窜的,那感觉就好像在梦里似的。
火光离我们越来越远了,在我们前方渐渐出现一道高墙轮廓,我们顿时一阵兴奋,我大声喊道:“到了,就是这里,就是这个!”
很快的,我们跑到高墙跟前,那道朱漆大门也呈现在了我们眼前,只要打开大门,外面应该就是那个山洞了。
我一拉强顺,跑过去就去开大门,这大门插着门拴,拉开门拴就能打开大门,我们两个一起把手放上去可劲拉了起来,就在这时候,我们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高喝,“往哪跑!”
我扭头一看,坏了,那个穿风衣的男人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我赶忙催促强顺,赶紧拉门栓,我们用上吃奶的劲儿拉了起来,门栓一点点儿被我们拉开了。
与此同时,风衣男人冲到我们跟前,手里那大铁链子又凭空出现了,“哗啦”一声朝我们砸了过来。
“赶紧躲开!”我赶忙推了强顺一下,自己也朝旁边一躲,“嘭”地一声,大铁链砸在了门上,趁着风衣男人还没收回铁链的空档,我迅速又冲到门边,把大门缓缓拉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