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者》----长篇恐怖、惊悚、悬疑小说

  化身黛米的老乌贼赶到的时候,密集的爆炸声已经渐渐零落,当她看见小院中宛如末日一般的景象时,依旧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所幸,那两个西贝货依旧全须全尾,毫发无伤。黛米甚至无需开口,就知道这连番的死斗究竟惨烈到了何种地步。

  但她甚至连感慨和唏嘘的时间都没有,两具借着爆炸遁去的战魂,直接找上了她,所谓柿子专挑软的捏,那兄妹二人的强大已经毋庸置疑,这忧心忡忡跑进来的火辣辣的尤物看着不仅可口也没有什么威胁,于是乎两具战魂一前一后打算将她围而歼之。

  居然跑出来两个一模一样的风间纲……黛米顿时一脸的匪夷所思,她那表情就跟白日见了活鬼一样,克莱尔看着她的窘态,心里暗暗发笑,却也不出言提醒,两具战魂就像是捕猎羊羔的恶狼一般朝她缓缓迫近。

  “看在上帝的份上,救救我……克莱尔大人……小姐……小姐……救命呀……黛米会死的…… ”要不说老乌贼这死老鬼是个极其惫赖的货色呢,看见二人安然无恙,他那颗心总算是又放回了肚子里,然后“她”突然就花容失色歇斯底里扯着嗓子尖叫了起来,这尖叫撕心裂肺,简直让人百爪挠心,她甚至吓的用双掌掩住了自己的眼睛,活脱脱一个因为恐惧而大失方寸的弱女子。

  克莱尔听到如此凄厉的惨叫,只是冷冷翻了一个白眼,完全没有一丝一毫要出手相助的意思,两只握成虎爪形状的手带着破风之声狠狠袭向了黛米那高耸的前胸和后背,就在那间不容发的刹那,黛米如同泥鳅一般摆动了一下身体,这一前一后的夹击居然就此落空。然后黛米就像是风车一般双拳齐出,只听到砰砰两声,如闪电一般正中那两具战魂的面门。

  这两拳非常的公平,绝没有厚此薄彼,两条人影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而回,就像是两条沉重的沙袋,这毫不花哨的两拳,只打得那两张英挺俊俏的面孔完全的变了形,面门的正中被轰的完全凹陷了进去,就像是两口被踩瘪了的铝锅,原地未动的黛米,双目之中寒芒闪动,冷冽如刀,但仅仅只是刹那,那寒芒又消失不见。

  “全能的上帝呀,这是两个没有灵魂的恶魔,并非人类啊……克莱尔大人……您竟然见死不救么……吓死黛米了……”黛米无比哀怨的叫了起来,她一面叫一面用手拍打着自己的胸脯,一副劫后余生只吓的肝胆俱裂的模样。

  她在那里耍宝,克莱尔却没有接她的话茬,因为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风间纲从二层小楼里走了出来,那柄巨大的“血切丸”倒拖在他身后,刀刃就像是切割黄油般轻易的切开大地,已成焦土的大地上又多了一条深深的伤口。他行走的步伐非常坚定,却又异乎寻常的松弛与安然,他甚至看都没有看克莱尔以及那突然出现正大呼小叫的黛米一眼,他的眼睛里,只有那个金发男子。

  他的身上突然就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奇妙的气韵,克莱尔和黛米悄然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眼神渐渐凝重了起来,她们同时在心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此刻的风间纲已经超脱了生死,仇恨与名利,从而完美的进入了战斗姿态。世间的一切都已成虚妄,唯有眼前这场战斗,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风间纲看着保罗就像是在端详着一个无比熟悉的老朋友,嘴角甚至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他走到距离保罗尚有五米的地方,停下了脚步,保罗正如同一具雕塑般杵剑而立,他的呼吸有些粗重,之前斩破血月那一剑耗费了太多的能量,他正在调整自己,保罗冷冷的看着靠近的风间纲,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与波澜。

  “谢谢你!”风间纲对着保罗突然说了一句让所有人都百思不得其解的话,克莱尔与黛米面面相觑,这是演的哪一出?

  “谢我什么?”保罗冷笑,却同样满腹的疑窦。

  “谢谢你那盖世无双的一剑,风间纲受教了,今日始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我平生未曾见过那样的剑法,未曾遇见过你这样强的人,今日得见,实乃天大的幸事,故此要谢你……”风间纲突然就脱胎换骨的变了一个人,衣衫虽然褴褛,话却说得让人如沐春风,他这并不是讥讽,更无溢美,而是他由衷之词。

  “这些客套话就免了,你既不藏了,肯出来,有话不妨直说,无需绕这些圈子,有一句话我却要先说在头里,今日之事,绝无可能善了,今夜流了无数的血,死了无数的人,终归要有一个交代。”保罗的语速并不快,敌人发自肺腑的敬佩与赞扬,并未曾改变保罗的初衷,但是这虎狼环视,大厦将倾的时候,风间纲居然自己走了出来,而且就他现在的这副惨状,似乎在之前的爆炸中还受了不轻的伤,光这份勇气,已经让保罗有些刮目相看,听他说几句话,又如何。

  “罗马教廷的保罗大人,也太小看我日本忍道,小看我风间纲了,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此间的事,若是这时善了,岂不被天下人耻笑,风间纲纵然愚妄,也绝无此意,我另有三件事相求,不知道阁下能否答应。”风间纲微笑着摇了摇头,那种生死置之度外的淡泊却让保罗确信,这并非是什么诡计。

  “你且说来听听,若是不麻烦,我定必替你办到。若是其中有这件事,我便先还与你吧。”保罗沉吟了一会,衣袖间银光一闪,魔姬千叶生前所使用的那只银笛出现在保罗的手上,保罗将这只银笛轻轻掷了过去,风间纲举手接过,握在手中轻轻的摩挲,神情黯然而温柔。

  远处克莱尔沉默不语,连番的激斗过后,事态的发展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就连风间纲也想不到,这杀人如屠猪宰狗的狠角色,居然会这么好说话,黛米则一面拼命摇头,一面冲着保罗挤眉弄眼,她的意思很明显,不要答应风间纲任何一件事,可惜的是,保罗愣是装作看不见。

  “其中正有此事,十分感谢,那么就只剩两件事了,我自忖今日若是死于此处,此间却有一个女子从此会孤苦无依,这是一个无辜的女人,今夜死的人已经够多了,她与此间发生的任何罪恶毫不相关,望教廷的大人们能够高抬贵手,饶她活命。”风间纲将那只银笛轻轻的藏入了自己破破烂烂的衣襟里贴着胸膛仔细藏好,这第二件事却是替瓷娃娃求一条生路。

  “我答应你,第三件事!”保罗斩钉截铁的回答,风间纲听见这回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里除了喜出望外,还有感激,他并不知道,这三个人从一开始就是为了瓷娃娃而来,若是当初将瓷娃娃给了魔都来的退路乌贼,今夜的腥风血雨压根就不会降临。

  那么这第三件事,究竟是何事?
  “风间纲十分感激,这第二件事是我这心中最大的挂碍,若是放不下,终究不能心无旁骛的与你死战这一场,第二件事承你的恩情,我便放心了。这第三件事,说起来也算有些厚颜无耻了,阁下能否与我公平一战?”说到此处风间纲的目光蜻蜓点水似的掠过远处的克莱尔与黛米。

  保罗顿时明白了忍道少主的顾虑,严格意义上来说,今夜并非什么高手之间的挑战或者对决,因此并不用守什么江湖规矩,今夜是打着罗马教廷旗帜的一场挞伐,求的只是一鼓作气,摧枯拉朽的将罗刹之巢连根拔起,己方仅凭三人就杀得这座戒备森严精英忍者众多的地底要塞血流成河,风间纲担心的是克莱尔与那黛米不会袖手旁观,若是这二位悍然出手,结果可想而知,风间纲还是索性自刎于此,比较干脆。

  保罗脸上一时竟然有些尴尬,他苦笑了起来,毕竟从表面上看起来,他保罗大人似乎只需要吩咐一句即可,因为一个是他的妹妹,另一个则是克莱尔的侍女,实则在渡者六道之中,只有领路蛇信为尊,地位超然于其他五道,平日里大家情同手足,凡事都靠商量,这个生死存亡的当口,那迷路避役或是退路乌贼假如真要横插一杠,围殴风间纲的话,就连他也是无计可施。

  保罗转头看了一眼克莱尔,克莱尔也在看她,两人沉默的对视了几秒钟,眼光就像是静默的无线电波,过了会克莱尔乖巧的点了点头,只这几秒钟,双方已经悄无声息的沟通完毕。

  “你确定要与这厮公平一战?”克莱尔先问的第一句。

  “正有此意,这厮明知不敌依旧不逃不躲,还敢出来邀战,这点血性与胆魄已是难得,他打算与诸多下属同死于此,已是有义,战前托孤,不惜脸面向敌人恳求,算是有情,这厮纵然罪恶滔天、恶贯满盈,终究还是有那么一星半点的人味,既是如此,我若不与他公平一战,倒显得我有些不够光明磊落了。今日纵然围杀他于此,我日后也定必心中有愧,还请你成全。”保罗的回答。

  “只许胜,不许败!更不能死!”克莱尔纵然千百个不情愿,话却已说到了这个份上,六道平日里行走江湖,固然是随心所欲,横行无忌,却也讲究一个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人。若是心中有愧,日后必定心魔作祟,这一战纵然有些风险,避役琳琅却再也无法插手其间。

  “这个自然,只是那只老乌贼,还得劳烦你来压制于他……”保罗倒是急中生智,老乌贼素来对避役是畏之如虎,若是她肯出面,那这事基本就妥了。

  “黛米,你过来。”围绕着克莱尔的肥皂泡晶莹剔透,宛如一座水晶宫殿,这水晶宫殿突然就裂开了一条大缝,像是宫殿的大门突然打开。黛米顿时脸色铁青,知道这两个家伙已经勾兑好了,先把自己圈进那水晶宫殿里,就像是关进了监狱里,克莱尔若是不开门,压根就出不来,也就无法插手接下来的死斗了。

  母老虎,母老虎,黛米一脸丧气的往克莱尔那边走,肚子里腹诽不断,却也猜了一个八九不离十,若是克莱尔也站在保罗那边,想必有非如此不可的理由,但纵然如此也要给他们捣捣乱……

  “看在上帝的份上,风间纲,你所谓的公平对决就是你和你那八具傀儡,九个群殴我们保罗大人一个么?这还真是公平对决呢,好公平,好公平……居然这么公平……简直太公平了……”在走进水晶监狱之前,黛米抓住时机用唇枪舌剑攻击了一下风间纲,后者听了这话,脸上顿时红一块白一块,他这一辈子强横、霸道惯了,何曾这样被人嘲讽过。

  克莱尔看着走进来的黛米,摇了摇头,又轻轻叹了口气,要说三人之中跟风间纲真有仇怨的倒唯有老乌贼,既被风间纲当面羞辱,又被他派刺客刺杀过,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老乌贼才是那正儿八经的债主。这笔债今夜已经连本带利的在收取,最后一笔利息,即将支付。

  整座水晶宫殿,克莱尔还有黛米,渐渐往战场边缘行去。好一个避役琳琅,说得出,就做得到,竟真的撒手不管,任由二人一决生死,战场的正中只剩下了保罗与风间纲,八具战魂从四下的黑暗中悄无声息的走了出来,走到了风间纲的身后,排成了一个半圆。

  此前不是有两具战魂被黛米轰得面门都凹陷进去了么?确实如此,此刻就有两个风间纲简直丑的不堪入目,那两张丑脸还在蠕动,大家见过踩扁的塑料瓶是如何复原的么?从边缘处一点一点翘起来,最后凹陷的正中心咔的一声鼓起,这两具战魂就是如此这般正在修复自己的五官。

  “阁下莫要误会,这八具战魂并不会插手我们之间的战斗,我在此前的爆炸中受了重伤,如今要借这八具鲜血浇筑的战魂来疗伤……方才能重回巅峰状态,与你全力一战……”风间纲这几句话说的结结巴巴,他甚至不敢直视保罗的眼睛,简直有些无地自容,这样的要求显然有些蹬鼻子上脸了,可是身为一个武者,能与眼前这个罗马教廷的怪物全力的殊死一战,这已经是他最后的梦想。

  一切都已经放下了,只想跟真正的怪物战斗,轰轰烈烈的大战一场,纵然落败,纵然死亡,却也未曾让风间这个姓氏蒙尘,从来只有死斗的风间,绝无逃跑的忍者。

  保罗静静的看着满面歉疚的风间纲,读懂了风间纲闪烁眼神后的坚持,就连远处的黛米也未曾开口聒噪,这要是在平日里,她那三寸不烂之舌能损的风间纲的祖坟都冒青烟,此时却选择了沉默,此时此刻的风间纲,不像是那炮制豢养血奴修炼禁术毫无半点人性的恶魔,而只是一个有着热血、梦想、斗志的年轻人。

  “无妨,这血傀儡居然还能疗伤,你修炼这忍道禁术果然是博大精深,奥妙难测,简直前所未闻,保罗正要大开眼界,君请自便。”保罗这番话说的颇是用了些心思,说的好像是他并未吃亏,倒占了一个大便宜一样,居然能有幸目睹一下这忍道禁术的风采,无形中却消解不少风间纲的尴尬。

  我们或许永远也搞不懂这些怪物们,分明是不共戴天的仇敌,下一秒就是你死我活的对手,此时此刻,却是一片惺惺相惜之情,风间纲听了这话简直一无所措,他的眼睛里只有感激。

  风间纲居然会感激一个将罗刹之巢连根拔起,里里外外杀了一个尸山血海、鸡犬不留的人,这要传出去,有几个人会相信……然而这就是铁一般的现实,这就是江湖,奇妙而危险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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