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忙招呼众人向前,并让人牵了马车停在妥当的地方,轿中的女子下得车来,直入偏屋,其他人开始打招和收拾东西,而那三名男的随从,后来住在了堆放木材的屋子里。
初夜时分,有秋雷阵阵,偶尔将外面照得如同白昼一般,雨借风势,伴着远处树叶的响动,泼洒而来。
文真出得屋来,在前檐下站定,往着天际处忽明忽暗的电光。或许是时辰尚早,或许是雨气带来了几分的阴冷,那两天屋子的人也都陆续站了出来,轻轻地说几句话。
文真转身回屋,将屋内地上的火塘中加了几块硬木,待他们充分燃了起来,便在门口朝那几人喊到,这儿有火,你们过来烤烤吧,呆会儿带些火种回去。
最后那六个人围坐在一起,为首的那名女子并不说话,低头正坐在文真的对面,大家并不怎么说话,中间只是那中年人偶尔说一句“雨真大”、“雷真响”之类的话,大家偶尔应对一下。
待那些硬木烧得通红时,文真便说可以拿去做火种,放在火塘里,那几个便忙着去做准备工作,要为首的女子留在屋里暂时烤火,待那屋的火塘准备好了,再招呼她过去。
本来是柴房是没有火塘的,那中年人征得文真同意,在柴房的地上也烧起了柴火,一时间,屋里只余文真与那为首的女子。
两人无言对面独坐,文真几分不适,便走到门前,看外面打雷的情形。那女子也拨弄几下柴火后,侧目看门口的文真。过了许久,她站起身来,移步到门口方向,轻声问文真:“尔可为本地人?“
文真听到一十分动听的声音,犹如莺燕之声,回头本欲做答,这时眼前一道白亮的电光闪过,他在回头的瞬间,看了一双明亮、无比清澈纯净的眼神,灵动深幽。
这是一双可以直达你心灵的眼神,让你看过一次之后再也无法忘记,他仿佛此前曾见过一双这样的眼睛,他却想不起到底是何时在何地见过。
“我见过这双眼睛!我们在哪里见过?“
那女子看着他,并不说话,天边的雷,在远处炸响,伴着雨势,只奔这边而来。
“你可曾在麇地暂居三载?牵马乘渡船离开?“女子声音微颤,那眼神中,蕴满了柔柔的波光。
“是曾有过,你如何可知?“
“你可曾在渡船之上,为一女子编了花环,问她茶园可远?“
“是曾有过,你是-----”文真忽然想起,那个渡船上的小女孩,也曾有过这样的双眼睛。
雨声更大了,伴着闪电,雷声隆动。
那女子去掉戴在头上,半掩着面的浅蓝色长帕“漾水江畔,渡口之俟,麇地少主,顶戴花环“。
“你是小君主?“
“你离去后,他们都以先生称你,我知先生欠我一件事,而且欠了两千七百一十七个日夜?”
“我欠你何物,缘何记得这般清楚?“
“先生欠紫葳一个许诺,先生说,如若他日紫葳遇见先生,先生定是教我,教我编出顶戴花环!“紫葳说这些话时,眼望着灰黑的雨幕。待她说完话,侧过脸看文真时,屋内的塘火映红了她半边的脸,秀丽异常。
“当时看小君主喜欢,便随口一说,多谢小君主掂念“,文真口上这么说,心里乱做一团,在他的眼中,眼前的女子,不可以多看一眼,只要你忍不住看她第二眼,她的眼神便会穿透你的皮肤和肌肉,在你心里心根发芽,迅速长大。它会像厚朴一般,无论是种子、根、还是枝,都可以随时生根发芽,占满你的整个心田,让你无处逃避,无处砍伐。
“先生离开太久,紫葳去看过那人家,他带紫葳去过先生的住地,那儿年年有花在开,紫葳年年照料,心想若是先生他来回来,看到那些花儿,定是不再忍心离开,紫葳也定是可以年年见到先生。“
“你去过我住的地方?“
“我曾告诉父君,言说我想要宫外的花园,由老人家照料,给宫中供花,父王同意,替你的老房主盖了新房,你曾住过的房,由老人家住。他告诉我,你来时,他定让我第一个人知晓,可我没能等到------“
文真一时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完全震住了,那些天边的响雷,身边的雨声,都仿佛都安静了一般,眼前如余下这个如精灵一般的女子,半晌没有任何言语。
“紫葳早应该想到,先生应当是在防渚的茶园,紫葳却一直只想着先生会再回麇地,紫葳好生愚笨。“
紫葳话语刚落,便抬起头,凝神正视文真。文真目光四移,不敢与她应对。
“先生,先生,火塘好了,他们叫紫葳回去,必须得回房了的,紫薇什么时候才能再与先生相见?”
“小君主全天劳累,晚上好生休息,明日中午相见可好?”
“明日中午,紫葳一路有车马相伴,并不见累!”
“那明日上午,上午可好?”见紫葳公主并未立即答话,文真又更正道“你若不累,明日早起,即可相见?”
“明日早起,又是何时”
“太阳出时?”
“明日若无太阳呢?”
“那,那-----“
“若是先生能早起,明日天若放亮,便见到紫葳!“
“那我们明日天一亮即见?“
“恩!“紫葳欢快地点头”那紫葳去了!“紫葳刚走两步,回过头来,朝愣在那里的文真问道”先生可知,到明日天亮,尚需多少时辰?”
“这,约莫三个半时辰,也许不到三个半时辰天便可放亮!”
“三个半时辰!,先生好生休息“
这三个半时辰,是文真与紫葳度过的最漫长的三个半时辰。
文真每每闭上眼,便能看到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以及那顾盼生辉的眼神,那眼神犹如一汪深不见底,却双清澈灵动的潭水,而任何人,一旦把自己的目光投射其中,它便入小石子一般,悄无声息地一直往下坠落,它一直往下坠,却永远到不了底,让你找不到逃离的台阶,也无意逃离。
半梦半醒间,那紫葳公主的身影挥之不去,文真几度醒来,都只能听见远处隐隐的雷声,雨开始变得小起来,山涧里水流声却变得明显了起来,让人分不出哪些声音是水流声,哪些又是雨打树叶的声音。到了寅时,文真已然睡意全无,便摸索着起床,火塘里竟然还有火星,他添些柴火,看火渐渐地烧起来,打开门,外面的凉意一下子卷进了屋子中。
还有一个多时辰天才亮,才可以看到紫葳公主。紫葳公主对文真来说,只是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子,却突然间这般急切地想与她相见。他从未度过如此漫长的夜,他看不到天边,丝毫天会亮的迹象也没有。他与紫微公主分开已经有快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原来是这般的久。不过分开得越久,他们再次相见的时间就会越近。
对紫葳公主来说,文真在她的心目中,一直是个未知的世界。有一日,她在宫中发现了与众不同的花环。那花环不同与任何一个王宫中的物件,王宫中的任何物件,对她来说,看上去都有种阴森冷怖的感觉,特别是那些放置在显要位置的青铜器,更让她有种莫名的压抑感。然而那花环,不庄严大气,却有着生活的气息,那时,那花环所代表的,是那个王宫之外的气息。
那次天火降临之后,整个王宫都人心慌慌,父母亲友以及那些宗族长老,都每日要前往庭堂前,跪求鬼神的原谅,整个王宫阴云密布,大家都等待着最终祸事的到来,甚至连民众逃离,她的父亲也无暇理会。那时,传来消息,一个坐在路边喝茶的年轻人,轻轻几句话,却化解了这场危机。她不知道这个年轻人是谁,但她知道,如果有这个人在王宫之中,不管发生什么事,她也不会怕。
她并没有见到那个年轻人,她只知道今年没有买到花环,她便想自己也编出个那样的花环来。谁知她在渡船之上,竟然遇到了那个年轻人,而且他和编花环的,居然是同一个人。
只可惜,他消失不见了,他在他的心中,是一个未知世界,一个让人安心的未知世界。她用七年多的时间,去填充那个她想象中的未知世界,没想却会无意中,遇到他。
那七年多的时间,很短很短,这不到四个时辰,却很漫长,如果从分开到再次见面,最多需要四个时辰的话,那么,在还没到两个时辰之前,她可以告诉自己,你离开他还不到两个时辰,真好,如果时间超过了两个时辰,她可以告诉自己,你还有不到两个时辰,就可以见到他了,真好。
她听见对面屋子里有动静,便装做看雨势,起了身,她看到那屋子的光亮了些,想必他仍没睡或是醒了。如果他醒了,他们甚至现在就可以见面,不必等到天亮。但万一只是风次开了门,柴火借着风,烧得更旺些了呢?也是有可能的,夜这么深,他想必早就睡着了。他睡着的时候,会梦到什么,会不会梦到的人是我,不会的呢,估计他连我的样子都没看清,如何会梦到。借雷电的光应该也可以看清吧?!不对,他当时都没敢正眼看,没敢正眼看我,说明他------能说明他什么呢------
等第二天天刚放亮时,文真已站在房门口,装做刚睡醒的样子伸懒腰。
紫葳公主早已听见,便悄悄起身,轻推开门来,装模做样地伸手,仿佛在试还有没有下小雨。
文真回头道:“雨停了的,要知道今天有没有雨,须从此石阶路到茶园尽头,那边没有遮挡,可观天气!”
紫葳心知肚明,便故意问到“你说的是哪条道,我看不清!“
“这样,我带你去便好“文真话音刚落,从柴房走出一个人来”多谢指点,尔可带我前去!“那人正是为首的中年男子。
“你放心便好,我正想走走!”紫葳的声音抬高了些。
“那我也走走,我也好生闲着”那中年男子还是不放心。
“你不必随我,他们中若是谁醒了,叫他们将随身带的东西准备准备,弄些吃的.”
文真轻轻一笑,便缓步向前,走了几步,才回过头来,说:“往这边便好!可多穿件衣物,早上多有清冷“
紫葳公主回屋,披上了披风,两人一前一后,往雾气深处走去。
那路面是将一尺大小石头,挑平的一面,露在地上,两块大些石头相接的方,是一些小石子,而路的两边,则是人工栽种的一些竹子,他们或疏或密地分布在路的两旁。
走了约一刻钟,果然有一突出的平台,上面有一个人工搭建的木亭,上面盖了茅草,在这儿可望见远处的天际线。
等他们到亭子里时,天色也猛然亮了起来,蓝天之上,竟然可以看到没有了光彩的月亮,还有伴着月亮的那颗明星。
两人停住,回头看对方,脸上各自带着自在而又得意的笑“小君主是在笑文真么?”
“没有啊,紫葳只是在想,人为什么会伸懒腰,先生在笑什么?”
“没有啊,我只是在想,人为什么要拿手试雨有没有下。”
“是不是我们俩装的模样都不够像?“
“这,率直说,我在等小君主早起,怕小君主说我爽约。“
“率直说,我在看先生出没出门,怕先生说紫葳爽约。“
“你怎可这般学我说话!“
“是先生先学紫葳说的话。”文真听了,只是笑,我带你看看我的茶园。紧跟着,文真指着平时路上的平石,告诉她,这些石头他是怎样找来的,又是如何一点点铺就的。亭子的周围,背山的两面,有些较为粗大的竹子,另外两面,则种了好些花草,可用来观看远山。
“这些都是先生侍弄的?“
“是的,它们陪着我,在这儿,他们一年年的长,竹子越长越高,花却每年都是新的,等到春天时,在这儿你可以闻到它们生长的味道。“
紫葳公主不再说话,重新回到亭子,那用抚摸亭子的每一个边角,满眼的愁云和伤感。
“小君主昨夜休息可好!“
紫葳公主摇头“不好,紫葳盼开亮,盼早些见到先生,可天就是不亮,未曾想不到四个时辰,竟是这般久远!先生休息可好?”
“小群主的眼睛亮如夜月,文真看过之后,闭上眼便会看到,文真夜梦几番,盼与小君主早起相见。”
“若不是紫葳迷路,怕是从此山下经过千百回,也不知先生在此。”
“粥好了,他们让我来找-----“有一随紫微公主前来侍从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了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你先回,我这边回去,叫他们放心。”那侍从往后退了几步,并没直接回去,仍不放心地站在那里。
紫葳公主低声道:“紫葳与他们吃完早饭,便得起身离开,紫葳想问先生一句话,先生想不想再见紫葳?”
“你若愿见,我定期盼,勿论早晚。”
“明日午时之前,我定来先生处,望先生等待,先生切莫告知任何人紫葳曾来过。“说完,紫葳快步向前,随那侍从而去,文真则一个人在亭子中,犹如跌入梦境。
文真回去的半路上,遇一侍从前来告辞,等他回到屋前,他们一行人等,都已不见了踪影,只有一些零乱的脚影,彰显着有人曾经来过。
文真缓步移到紫葳公主昨夜住过的屋子,在并不显眼处发现一枚淡青色的玉鱼,那玉鱼不到10厘米长,半开着口,那鱼鳞,是用细长的条纹来表示的。文真将其放在手心,那玉鱼上仿佛还带着紫葳公主的体温。在那一天中,他看到的任何事物,都仿佛有紫葳公主的样子,在他眼前闪现。
第二天快到午时时分,紫葳公主坐着马车,带着一个侍女生另两个陌生的随存到了文真居住的地方。紫葳告诉她,她是从宫中逃出来的,昨天那个中年人有一故交,是防渚这儿一个大氏族的族长,所以他们昨天投奔到新的地方。今天能够出来,是她告诉族长,她随身的玉鱼落在了这儿,她必须亲自去找回来。
“也就是说,这玉鱼,是你故意落在这儿的?”
“若不然,紫葳如何得来面见先生!”紫葳说这话时,话语有些轻柔,人看着窗外。文真感到自己内心被什么东西触碰了一下,有股隐隐的疼,穿过心房,直达足底,这是一种十分奇特的体验,这种体验告诉他,他将与面前的紫葳公主相爱。
但紫葳公主并不肯告诉他自己为什么要逃出宫中,文真便不再相问,在天色渐晚,紫葳不得不回去时,文真说道:“文真曾欠紫葳一件事,今日就传授于紫葳就好,免得文真说话不做数。”
“不,先生不必教紫葳,就这样欠着吧,欠着,便有下次的相遇。今日紫葳出来,多有不便,还好也有些借口,改日想必更为艰难,先生若是愿意,自可前去与紫葳相见?”
“改日是哪天?“
“明天可好?紫葳想早些见到先生,先生可带好茶叶,说是为我送茶叶而来,自可相见,只是不知先生明日何时才能到达?”
“辰时偏晚,即可到达!”
“辰时!那紫葳回去要早些歇息,待到一觉醒来,便可与先生相见,只是辛苦了先生,要那般早起赶路。”
待到第二天文真为紫葳从竹筒中往外取茶时,紫葳说到:“先生的手真大,不若紫葳的手这般小!”说着,她伸出手来,轻轻地将手合在文真的手掌处。那一时刻,文真的浑身像触电一般。他将手指弯曲,将紫葳的手紧握在自己手掌中,纤细柔软得像没有骨头一般。
紫葳缓缓说道:“紫葳虽有意长待先生,却不知先生是否有意于紫葳。”
“文真自愿相伴紫葳,只是文真远离世事,所居之处,自是清冷,不比王宫,若是与文真为伴,怕是多有清冷。”
“先生当知,紫葳若在王宫之中,定当远适(嫁)他方(指别的小国,当时人们认为君王之女不能嫁给本方国,须与地位相同的其他方国的首领通婚),绝非紫葳所愿,不若,先生带紫葳走,去哪儿都好。”说着,紫葳的身子依近文真,抬眼望着文真。
文真将紫葳的肩膀揽至胸前:“你若相依,我定相伴!“俩人正相拥在一起时,门被一侍女撞开,俩人忙散开,文真又拿起竹筒,装作要倒茶叶的样。
那侍女绕着文真转了一圈:“我觉得他像一个人,像谁呢,我肯定见过,在哪见过呢?你居然敢碰我们小君主“那侍女绕着文真自言自信,文真满脸通红。紫葳公主则在一边轻笑:”你快下去吧,他便是那位编花环的人“
那侍女“哦——“了一声,便半张圆了嘴,惊奇地看着文真,直到被紫葳公主推出了房间。
二个月后,紫葳告诉文真,她将遣返其他侍从,只带着那名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侍女,前来茶园居住,与文真一起生活。
就在七年前,那场天火降临后,有夜他观察自身的变数时,发现了两件事,其一是歧山生化失败,恐需自己设法补救;其二是她命中有宿命,那女子当出生于有邰氏国,这两件事,对他来说,是紧密相连的,只要自己去设法补救,应肯定会在有邰氏国遇到一女子,那女子会是她这一世最大的宿命。
可他不愿意活在宿命之中,他愿意过平淡自在的生活,远离人世,因此,他决定离开麇国国都,来到这里,一住便是七年多。
这些年,他不让自己去想岐山生化失败的事,这让他在自欺欺人之中能得到稍许的安慰,这些安慰便是世人的死活与自己无关,自己只管过好自己的生活便可,如有可能,他意在此世让元灵泯灭,放弃神的身份,过最普通的日子。
然而他一直缺少下这个决心的勇气与力量,直到紫葳公主的到来。
若他这一世能与紫葳公主一起生活,他愿从此以后放弃所有的神力,只过安宁自在的生活,他不愿意将自己的这一世放在争斗当中去,不愿意安排那么多的事。以前,他不知道自己除了不愿意做这些事,还有什么让自己一生喜欢的。现在,他遇到了紫葳公主,他喜欢看她的眼神,喜欢揽她入怀时的安宁平静,她让自己觉得,世间已无更美好的东西,除了与她在一起。
他决定告诉法藏,他将永远放弃神族的身份,从此让自己身上神族的元灵泯灭于世,他不求法力神通,不求众神及世人景仰,他只要在这里,陪着紫葳公主,如同凡人一般生老病死,不念来世。
法藏听了,并不言语,身影在他面前变淡,直至消失。
文真告诉紫葳公主,我已安排好身边的事,今天就接紫葳到文真的茶园。那时天已转冷,文真将火塘内的火添至最大。
紫微公主拉着文真的手,朝北方跪了下来:“各方尊神,以及我方先鬼,紫葳将与文真相依,求各位神鬼护佑!“说完,拉着在一旁呆看的文真磕头。
半夜时分,外面月光分外明亮,俩人偎在一起,不停地说话,直到天亮。没有人记得他们说了什么,总是在说着说着,俩人都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便相互看着对方笑,紧紧拥在一起。
第二天傍晚,来了一群人,他们自言是濮人,来“请”紫葳公主回去,紫葳公主已与濮人首领订好婚约,他们要先将她送回麇国,九个月后,待陪嫁的青铜器烧成,紫葳便可远适濮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