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工厌胜—被扣工钱,师傅让我在卧室墙里砌进一双死猫眼

  “我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师傅说:“你们什么样的人,我知道,别人不知道啊?不能让人小看了,以后提起来咱们匠人,都撇嘴竖小拇指头,那可不行。肉让谁给吃了,刘老汉不清楚,就会怀疑你,出去就会训你,所以你得弄清楚!”
  我为难地说:“这怎么弄清楚啊?我还得干活儿。”
  师傅说:“这不管是人还是畜生,都一个德性,占了第一回的便宜,还想占第二回。今天白白吃了一碗肉,刘老汉又放进去了一碗,他能不吃第二回?”
  我眼睛一亮,说:“师傅的意思是……”
  师傅说:“明天你去干活儿的时候,刘老汉出去不出去?”
  “出去啊。”我说:“刘老汉家里不用冰箱,天天都得出去买菜,买湿面条。”
  师傅说:“明天刘老汉再出门的时候,你留个心眼儿,假装在灶火屋干活儿,偷偷瞅着外面的动静。”
  我点了点头:“懂了!”

  师傅又说:“要是那狗偷吃了,你得防备着点,这狗太精了!”
  “不太可能。”我摇了摇头,说:“那狗够不着。”
  “我这辈子经历的事情多了,啥怪事都有,没啥不太可能的。”
  师傅吸了口烟,说:“年轻的时候,我跟着你们师祖爷给一户人家盖房子,那天晌午,来了个老头,过来问,谁是匠头?你们师祖爷说,我是,咋了?老头说,赏口饭吃吧?你们师祖爷说,我们这儿都是下力的人,不是主家,能下力就有饭吃,你一大把年纪了,能下力?老头说,我能下力。你们师祖爷说,你能下啥力气?老头说,我能打楔子(楔子,上厚下扁的小木橛,以前木匠做木工或者盖房子上梁的时候,器具有空隙的地方,就要塞楔子,用来填充、稳固器具)。你们师祖爷说好,那就打楔子吧。那老头吃完了饭,先是在工地上转悠了一圈,然后就找了个旮旯蹲着,抱着个木头用铅笔画了又画,直勾勾蹲了半晌,然后一声不吭走了。你们师祖爷看见以后,骂了句他奶奶的,骗吃的吧?画了半晌,画的啥他奶奶的腿啊,去看看!我就过去看了,你们猜我看到啥了?”
  “什么?”我们都被师傅的故事给吸引住了。
  师傅说:“一地的楔子啊!”
  “啊?”
  “一地的楔子,我全都捡了回去,这后来的几天,我们不管是装门,还是上梁,按窗户还是弄檩条,扎椅子还是组桌子,凡是用楔子的时候,就能从那一堆里找到合适的!”
  师傅说得两眼放光:“简直是绝了!神了!那楔子,用起来连刮都不用刮,严丝合缝!大家都说那是鲁班祖师爷下凡变的。”
  娇娇瞪着大眼睛:“真的还是假的?”
  “天晓得!”师傅笑着说:“你们师祖爷不相信,说那是高手,他在工地上转悠了一圈,就能看出来我们用多少楔子,用多大的楔子!所以说啊,这世上有能耐的太多了,你解释不了的怪事也太多了!对于那些天天啥都不信,啥都不服的二愣子,你们请看了,日子绝过不了舒舒坦坦的。凡事多长个心眼儿,干啥都小心谨慎,吃不了亏!听见了没,老三?”
  我心悦诚服的说:“听见了!”
  第二天去上工,刘老汉明显还生着气,他不理我,我也没搭理他,自己干自己的活儿。
  到了晌午,刘老汉果然又去买菜、买面条了,那盛肉的篮子还在堂屋的梁上挂着。
  我也没动,还是蹲在灶火屋里干活儿,但我听师傅的话,把灶火屋的竹帘子放了下来,偷偷用余光透过帘子的缝隙,瞄着院子里。
  院子里没动静。
  只有那条大狼狗趴在地上,晒着暖,两只眼睛眯缝着,像睡着了一样,一动不动。
  我心里犯了嘀咕,要是说有人从外面进来,这大狼狗应该会叫唤啊。
  昨天是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进来的人是熟人?
  左邻右舍谁来找刘老汉,一见家里没人,就把肉给吃了或者带走了?
  正在胡思乱想,那大狼狗忽然睁开了眼!
  我吓了一跳,但还是装作在认真干活儿,目不斜视,只余光偶尔往外一扫,又立即收回来。
  那条大狼狗盯着我看了片刻,然后慢慢站了起来,它那半人多高的身量,委实吓人!
  站起来之后,大狼狗又瞟了我一眼,确定我没有注意它,便悄无声息地往屋子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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