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时候,其实心静了才能成事。不论是公司工作在外事务繁多,还是生意应酬在外推杯换盏,不论是家务劳作琐碎太多,还是人际复杂扑朔迷离。不论身压多重担,还是体流多少汗,不论心沉下了多重的事,还是被多亲近的人呵斥,只要心静了,心境在,一切就不是问题。一团乱麻里也能一个个抽丝剥茧,都能应付得从容自如。但是在那一周,我却始终有一种魂不守舍的状态。我很想为自己悲叹,居然也有落魄到这等田地的时候?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的无助。我还能去哪里?何处是我家?我也很倔强,很想就耗在这里了,老天爷你且拿我要怎样?
喜欢的人离开,亲近的朋友背叛,家人重伤了我一把,身上还有一门官司,大巴翻车又差点掉湖里沉底。失踪在圈子里,眼下连酒店都不能去住。还觉得没到硬着头皮回家的那一步。现在,楼下死了一户,楼上又死一户。我就想起了某一年,妈妈在深圳因公住外的一周里,我给她去电。她还挺平淡的告诉我,酒店现在被警察戒严了,因为每晚死一个住客,已经死了六个了,还没有破案。她没有搬走,凶手也不知道是谁。当时我很揪心,问她,那怎么办?当时她轻描淡写,挺安静和我说,没事,还有一天就回来了。该是她,也躲不过。不是她,掉在她面前也死不了。我这时候,就想起妈妈的这个事情了。我在想,凡事事不过三。但如果我就是那个三呢?
那段时间的心情颇不宁静。会莫名的烦躁,会有突如其来的情绪,听觉好像格外敏锐,听到隔壁的人吵嘴,听到楼上侧面的小孩哭闹。有时候,我反而有点想在房间里大笑,我很想大喊,你们究竟还想把我怎样啊?!还能把我怎样啊?大不了,下一个死的就是我!我喊的“你们”,我自己其实也没有所指。就是一种发泄。有一种在黑夜里呆了太久,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迎来黎明的感觉。我觉得两次都是晚上犯案,白天应该安全。于是我晚上在外通宵达旦,白天回来呼呼大睡。这样过了几天昼夜颠倒的生活,精神也不大好了。
我开始做梦,梦到我在一个云雾缭绕的地方往上走,只有一级级的台阶,我踩在这些台阶上,台阶也是悬浮状的。其余都是一片白茫茫的混沌。是一种万念俱灰的心情,又带有轻松和畅快,觉得无所留恋。似乎阶梯的尽头,有什么在等我。然后我听到身后远处有家人隐约的声音。还有他们带着悲悸的呼喊。然后我想起些什么,有点犹豫,阶梯开始晃动,我也开始紧张。最后阶梯晃动得更加剧烈,然后我惊醒过来。隔了一天,还是这个梦。也许这段时间的诸多事件,让我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了吧?
最后,我觉得还是走的好。因为在这房间里,老是有一种心慌的感觉,觉得心口突突跳个不停。当下了决心要走,心里反倒好受了,心口也不那么难受了。也许,真的是这里环境和气场不合适吧,风水想必很差。其实,我也不知道能去哪里,但是绝对不会回家。那个年纪的我,还没有那么容易妥协。我想,不行就先去某个不会告密的朋友那里呆一阵,如果她真的也不可靠,那只好认命了。
于是,我开始收拾些细软、贵重、随身的东西,其余的准备日后再来一次整理。我开始收拾行李箱。东翻西扯的,扯出一条小的时候妈妈送给我的夜光珠项链。长长的链子,108颗,其实放到现在像是毛衣链了吧。应该不算什么名贵东西,只是小时候就经常拿在手里把玩,像玉石的那种质地,不过在夜里黑暗的地方,它们会发出微微的荧光。我就叫它夜光珠,也不知道学名该称什么。整理东西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扯出这条链子,然后不知道碰到了哪里,哗啦一下,散了。一颗颗浑圆的珠子,崩落在地上,弹起来又跳向远处,四散一地。心情没来由的,更糟糕。
我突然就想起,现在是晚上,也是周末!我已经好些天在白天睡觉,晚上根本不回来的。隐约有种惴惴不安的心情,我不应该这个时候在这里的,我应该马上离开,出去,吃一夜的宵夜也好,就不应该在这里。我当时根本不知道,现在想这些来不及了,危险已经在靠近。如果说第一周死了楼下的俄罗斯女生,第二周死了楼上的日本女生,第三周是平安无事的。现在,是第四周。也难保那个人会不会出现再干掉第三个。小区里已经有种人人自危的心情,尤其这栋楼。尤其我这一户。
弯腰想拾起一颗颗珠子的时候,很敏锐地听到了走廊尽头上楼的声音。从远而近,一步步走来。这栋楼的铁防盗门是旧式的那种,设计很不科学。进门的人如果只是带关了一下,门是碰得一下带上了,但是不算锁上,门外一拧把手还是可以推门而入的。但如果进门后再转几圈,外面就推不开了。听到脚步声的时候,我的心剧烈跳起来。有一种本能的意识,觉得这人像是奔我而来的。
然后,我突然就有了一种自保的本能,快速绕过沙发,往防盗门的门口看了一眼,马上惊呆了!我没有绕圈,意味着我只把门带上,忘了,没有锁门。当下没犹豫,马上快步冲过去。同时间的,脚步声果然嘎然而止,就停在我的门口。我下意识握住门把,那门把居然开始往反方向转了。我两手狠狠拽住门把,给它一定要扳回来。门外显然停了一下,门外的人也感受到了我在门内的这股力,又一次尝试往外扳,似乎耗上了。那短暂的十多秒钟,像是我经历过的最漫长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