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从北京火车站出站口出来, 只看到漫天的黄澄澄一片, 视野里满是混沌的景象. 我顿时惊惶的不知所以, 张大的嘴巴里塞进来不少让我难受的颗粒, 我实在忍不住就把它们吐在地上. 妈妈虽然告诫我说现在文明的社会不再允许这么随便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 但是妈妈, 其实你骗了我吧, 这儿分明不是你说的那个京城的景象!
我目瞪口呆的站在出站口, 因为与付先生约好的这儿. 但是这漫天的黄沙实在太恐怖了.
"妈妈, 我大概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会被埋在这些沙子里."
我悲哀的想着, 忍不住要哭. 直到付先生终于找过来把我接上车. 她虽然让我称呼她是付先生, 但其实是位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妖娆女性. 妈妈在京城的朋友似乎只剩下她一个.
付先生肯定不止三十多岁, 因为无从猜测, 也不能在初次见面就问人家的年龄, 我虽然想知道, 但还是按捺住, 毕竟我不想再当一个让人心烦的孩子.
付先生在我上车后, 递给我手帕, 示意我擦掉满脸沾染的灰尘. 她见我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就猜到我是被这天气吓着了. 毕竟这儿与我们家乡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简直可以说是另外一个世界.
"因为你没有手机可以联络. 让你等这么久, 真是不好意思."
付先生没有表情的道了歉, 看到我的嘴巴还在不停抽动, 一副不舒服的样子, 就说, "嘴里的东西也吐到手帕上, 然后扔到座位后面的那个塑料袋里."
我按照她说的做完, 忍不住说出来:"京城太可怕了. 你们一直是在这种地方生活吗?"
车子开着的过程中, 我看到旁边一个路牌闪过, "京通快速".
"暂时性流水堆积成的扇形地貌, 称为洪积扇, 又称为干三角洲." 付先生在解释着我无法理解的概念, "北京就属于干三角洲, 这周围的山区, 曾被冰壳所覆盖, 后来大气变暖, 冰壳融化破裂, 巨大的冰块在流水作用下向坡下滑动."
但我猜到她是在向我说明这诡异天气的成因. 是希望我在了解之后就这么一直忍耐着生活下去吗? 可是我已经一分钟都不想待在这鬼地方了. 虽然我不讨厌一脸冷冰冰模样的付先生.
"在沉积学角度上, 个体比较大的砾石最先沉积, 然后是粗沙、中沙、细沙、粉沙和泥土." 她一边开着车, 一边继续说着, 虽然看到我带着兴味索然的表情在发呆.
"由于市区地下沙子埋藏比较深, 只有在基建施工挖地槽时, 才能够见到地下沙子. 在修地铁、建高层建筑等等这些重大施工中, 都会在地下暴露出沙子. 工地上的沙子, 在大风作用下飞扬扩散. 这几年北京大搞基建施工, 上千个大小工地, 就是北京风沙活动频繁的主要原因. 北方跟我们老家不一样, 每年春天的大风天气和干旱少雨, 就容易产生这讨厌的沙尘暴. 从我说的这些成因上来讲, 你只要继续待在这儿, 就还有看到这种东西的机会."
但我发现了她说的重点.
"这是沙尘暴? 也就是说并不是每天都这样的."
"每天都这样的话, 我估计没有人类会生活在这种地方." 她苦笑着说道.
我至此倒是吁了一口气. 因为我不想妈妈失望, 这样打退堂鼓回去, 她肯定会很伤心, 毕竟她好像已经活不长了.
"只是在春天的时候会发生这种事情吗?"
"差不多吧, 只要捱过一段时间, 就好了. 你一来就遇上了, 运气不错!"
"付先生, 其实你心地很坏吧."
"你这孩子, 只是开个玩笑就大不乐意, 以后跟人类接触, 多的是这种玩笑." 付先生笑了, 不再板着张脸.
"人类...吗?" 我呆呆看着车窗外, 在看到一个写着"高碑店"的路牌后不一会儿, 付先生转了弯.
◎
下车之后, 我拎着大大的行李包跟在付先生后面. 她问我一个人能不能拎得动, 我说再多两个也没有问题. 她便不再管我, 只在前面带路. 拐了两个弯就到了她居住的小区. 而我们要上去的楼层是需要仰视才能看到的十七层.
我们乘上电梯后, 付先生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幽幽说道:"在人类社会混迹, 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哦."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说, 但应该是有她的道理吧.
"带了身份证了吧, 明天上午我陪你去乘地铁, 一则带你熟悉自己去上班的路径, 二则帮你办个手机号登记手续, 买个手机, 这可是在城市里生活最重要的道具."
我从裤子口袋里拿出那张薄薄的卡片, 那张证明我是人类社会一员的东西. 付先生接过去看, 评价说照片照得不好看, 衣服也不好看, 可爱的女孩子就要有可爱的样子.
她拿钥匙打开门口, 能够看到一个清新简洁风格的客厅, 整套浅色系沙发、茶几、电视柜组合都很顺眼的摆放在合理的位置, 沙发转角不仅作为一处隔断, 还留足了过道的空间. 让人觉得这个客厅的布局很紧凑, 又显自然. 还有一角的红砖装饰墙面和木质的高脚凳, 呈现出清新风格之下的一抹深沉. 屋顶上是方形吸顶灯, 造型很别致, 线条即简单又富有动感, 洒出暖色灯光. 能看得到五金烤漆和吹制玻璃的工艺.
因为不像外面那般冷厉的环境, 所以进门后心情稍微平复. 但坐在沙发上, 还是觉得有些酸楚, 特别是付先生去换衣服之后, 一瞬间感觉到的寂寞和难受, 让我马上就想回到寒风结界去. 寒风结界虽然外裹寒风, 但中间却是让世人艳羡的桃花源地, 四季如春, 这个时节正是果蔬芬芳, 万花竞开的时节, 才不像这鬼域一样的京城, 窝在家中一隅才有这么一点点的生活气息.
换完衣服出来的付先生看我一副悲凉的模样, 安慰说带我去看为我准备的卧室, 我抱着象牙色的沙发垫跟在她的后面, 她笑说你还真是容易寂寞的孩子. 我委屈的回应如果不是因为妈妈的心愿未了, 我才不会来这儿.
卧室一眼就能看到碎花的床品, 粉色的帷幔, 实木的卧床, 大概是特意装扮成田园的风格.
"早晨的阳光能够照洒进来, 明天醒来后就换个心情吧, 要知道京城也不是你想像的那么差."
我看墙上那几幅贴近自然的装饰画, 勉强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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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果然有阳光照进来, 但这阳光还是有迷蒙的感觉, 让人觉得憋闷. 我出了房门, 手里抱着付先生放在床头的Relax Bear. 厨房方向有人在忙碌的动静, 我走过去就看到了付先生.
厨房有白色的橱柜和翠绿色盆栽, 看起来很温馨, 也没有冗余的装饰, 只是用纯色让空间表现自然.
付先生准备的早餐有土司煎蛋, 培根和咖啡.
吃完早餐换上出门的衣服后, 我们就一起下了楼.
付先生为我准备了一个衣橱, 里面挂着不少为我预备的衣服, 各色系的都有, 比如玫瑰红呢料裙, 驼红色羊毛衫, 还有米色, 橄榄绿, 水蓝色等等服饰, 她特别推荐那条流行的条纹裙. 不过最后看出我兴致不高, 替我选了一套略显正式的服装, 下身是象牙白长裤, 上身是淡紫色西装, 配以纯白色衬衣, 这大致就是让我去店里工作时穿着之用.
我们所住位置地处高碑店和传媒大学两个地铁站的中段, 为了方便起见, 付先生便带我从传媒大学站起乘. 我于是见识到了这个城市象魔鬼的又一个面目. 这熙熙攘攘的人流简直太恐怖了, 人们为了能够挤上车, 脸庞都紧紧贴在了车门窗上, 我和付先生也成为罐头里的沙丁鱼.
"要不是为了你, 我才不愿意受这份罪." 付先生嘟囔了一句很让我伤心的话.
"那为什么不开车送我呢?"
"这个嘛, 毕竟我经常不回家, 你得自己去上班啊." 她讪讪笑, 眼光游离, 大概是找了个理由, "你又不会开车, 是吧, 我也得用车..."
听上去很牵强, 所以我很不开心.
我们总算在倒过一趟地铁, 转乘一号线至王府井站下了. 从南口北京饭店入街北行, 牌匾高悬, 店铺森立, 人头攒动得如流水一般. 据付先生说, 每天进入这条街的顾客有上百万人次. 虽然我们的目的地是东方广场, 但付先生还是特意带我往前走了一段距离, 告诉我当年我妈妈离开北京的时候, 只有这个百货大楼开业了. 面前的建筑就是1955年开业的北京百货大楼, 而正好是那一年, 妈妈最后一次离开京城, 再也没有回来过. 因为这个地方, 是她的伤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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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小就听妈妈说, 爱情是最美好的. 她希望我长大之后好好的感受它.
我在寒风结界里生活了五十年, 从小就听妈妈说她的故事. 她的故事里, 京城是个美丽得让人向往的地方, 而我从小因她的描述和神情耳濡目染, 一直对此深信不疑.
妈妈在两百年前就曾经来过京城, 那大概是1810年左右. 她见到了衰老的皇帝, 那个时候的嘉庆帝已经快六十岁了, 他正在为鸦片的事情犯愁, 还要禁止西方的天主教. 皇帝虽然年纪大了, 但要操心的事情很多, 白莲教和天理教的骚扰不乱, 就连贴身的侍卫也被人买通来刺杀他. 妈妈在紫禁城的城墙上闲逛的时候, 发现庭院中的他, 两个人莫名的就说上话. 妈妈听他说的可怜, 就带自己酿的酒给他喝.
寒风结界里的人, 都会酿一种美酒, 叫寒风酒. 真是直接又明了的叫法. 但这酒入口自生一股寒冽的爽快感觉, 能够把人的浊气都稀释在这清冽之中, 倒是名实相符.
老皇帝喜欢喝这种酒, 也喜欢跟妈妈聊天, 那个时候的妈妈还是单身, 外表也是少女的模样. 所以老家伙找她喝酒的时候, 肯定不会觉得烦闷. 那个时候的京城, 应该是很漂亮的吧.
"真不知道, 刺杀掉朕有什么好的, 他们也未必能当的好皇帝."
皇帝喝着酒就开始发起牢骚.
"是个人应该就会想当个皇帝试试吧, 你们人类不是有句俗话, 说道'皇帝轮流做, 明年到我家'么, 如果不是心里就这么想的, 也不会流传开. 真正造反得势的有几个是吃不饱饭的?"
"那你想不想当呢?" 他眯着眼睛看着妈妈, 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如果是人类的话, 或许还真有兴趣. 但是--" 妈妈又把那句永远说不腻的话拿出来, "狐只为爱而生, 为爱而死."
这句话妈妈曾经告诉过我其中的意思, 狐一旦爱上人类就会同人类一样衰老下去, 直到死亡, 这就是为爱而死, 但狐的人生却也是从懂得爱才算有意义的开始. 不懂得爱, 活得再长, 又有什么意义呢? 妈妈问我. 我不知道, 我那个时候连人形都变不成, 又怎么会有人喜欢上我呢.
"哦. 那你爱朕吗?" 皇帝顺口就问出来.
"不爱!" 妈妈斩钉截铁的告诉他答案, "因为你太老了."
"你这话很混帐!" 天子颜怒.
"因为混帐话很符合你这混帐的老东西, 哈哈." 妈妈说完大笑, 并喝了一口酒. 狐喝寒风酒不容易醉, 倒是人类喝的时候, 醉的速度要快的多.
"朕也不稀罕, 朕有三宫六院, 你一副小女孩子模样, 不解风情!"
"三宫六院也未必有一个人是真心爱你的."
"怎么见得?"
"有人会与别人分享自己的爱人? 爱情说到妙处, 不就是它的自私么."
妈妈觉得能够独占才是爱, 这分明就是说皇帝永远得不到真正的爱. 但皇帝没有发怒, 却叹息起来, "的确朕是分辨不出爱的真伪. 毕竟身份太特殊了, 特殊到所有正常人能够享受到的东西, 朕一样也没有."
"你这么说, 我也没法同情你, 毕竟你享尽世间的荣华富贵, 有得必有失."
"所以你们狐才不稀罕这皇帝的座椅啊." 皇帝大概理解了妈妈的意思, "权势和富贵会让你们体会不到正常的爱."
"虽然这么说, 但我到现在, 也还不了解什么是真正的爱呢." 妈妈说到这儿有点沮丧, 她说皇帝不懂爱, 但自己又何尝懂呢.
"要不要爱朕试试?" 老家伙还是抱着点侥幸在试探.
"你不是说我是女孩子, 不解风情?"
"不解风情也有不解风情的好."
"比如说呢?"
"朕可以教你风情."
"你这个老不死的, 还不如早点被人刺死的好, 活得太久了."
"是啊, 是有点久了."
皇帝说的话有点含糊不清了, 他应该是醉了. 他就这么靠在桌子上睡了, 妈妈把准备好的毯子仔细的盖在他的身上, 出了亭子, 翻身上了墙头. 看着明月, 想着自己会爱的人什么时候才会出现, 在哪儿才会出现.
"这老家伙虽然有点好色, 但还是挺有趣的."
她又回头看着那张布满了老年斑的脸庞, "可惜就快要死了."
老人留着雪白的长发辫, 还留着浓粗的八字胡, 尾端往上翘. 脸很瘦, 但精神饱满, 即使睡着了, 也散发出威严得令人难以接近的气息. 身上穿着绣有龙纹的长袍, 是这龙袍衬出了威严, 还是自身的威严让人感觉到这就是龙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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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觉得, 做皇帝一点意思也没有, 只是掌握他人的生杀权利的话, 那跟养了一圈鸡的农户又有什么区别. 农户固然不可能把鸡都杀了, 从杀鸡这个过程中获得快感的农夫恐怕很快就当不成农夫了. 那么当皇帝的乐趣还有什么, 就算有那种表面高高在上的虚荣, 而为此付出孑然一身的代价, 未免也太不划算了.
老皇帝不久之后就死了. 怀着对旧友的伤感, 妈妈离开了京城, 这一走就是一百年, 当她再想去京城看看的时候, 京城已经陷入战争之中.
狐是这个世界上最热爱和平的种族, 所以无论发生什么样的战争, 我们都会规避到寒风结界里来.
战争在我们看来太令人悲伤. 因为狐无欲无求, 所以介入战争一点意义也没有, 狐度过漫长的岁月, 金钱、权力、人类所追求的长寿安康, 在我们眼里都那么的不值一提. 当然我们也有想要尝试的新鲜玩意, 比如冰淇淋, 在我们的寒风结界里这东西根本制造不出来.
所以这就难免会让人疑惑, 难道这不就是需要金钱的场合了吗?
狐的智慧可不那么肤浅, 我们有自己的生意法门, 比如我们酿出的酒, 是有特殊的分销渠道, 再说我们的山林之中、旷野之中, 有大量的瓜果蔬菜, 味道可比人类社会贩卖的好吃多了, 我们用自己的搬运术悄悄把它们搬到结界外的仓库, 再通过正常的运输途径贩到市场上. 那些不愿意回到寒风结界的狐会拿自己在人类社会里赚到的钱购买这些他们最喜欢的食物, 当然, 这些东西也深受人类的喜欢, 因为味道好嘛.
狐经历时代变革, 一直青春的活着, 直到得到爱, 衰老死去.
妈妈之所以会衰老,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她等到战争结束, 就跑去京城.
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我虽然不知道, 但妈妈知道. 妈妈告诉我, 对于我们狐来说, 爱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不是指妈妈对我的爱, 而男女之爱.
战争结束后的1950年, 妈妈故地重游又进了紫禁城. 紫禁城内的宫殿楼阁、亭榭轩馆, 上面的琉璃瓦顶都还是原来面貌, 因为妈妈当年在城里夜游时, 大多时候都是在这琉璃瓦上穿梭. 宫殿区大部分装饰为黄色, 花园等处则用各色琉璃装饰. 屋面之上的吻兽、吻锁, 檐头的沟头、滴水, 富于变化的色彩和装饰, 宫殿檐头上的灿金琉璃, 玉砌雕栏, 白玉做的台阶, 朱红宫墙前伫立的盏盏宫灯, 宫庭前的海棠花, 都让她回忆起过去. 那偶然几声凄厉哀绝的鸦鸣, 让她想起老皇帝斑驳的脸庞. 一百年都过去了, 她还是没有忘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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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有一天, 妈妈认识了一个青年.
这个青年是附和保留旧城倡议的一员, 在围绕着建新城还是拆旧城的事情上, 为了自己的主张而拼命努力的模样让妈妈感动不巳, 妈妈虽是偶然认识的他, 但觉得他有一个能够为之奋斗的目标真好.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契机, 但妈妈爱上了他. 不过在妈妈生下我不久, 他就因为一场小小的斗殴事件死掉了. 这是在1955年, 在保护旧城运动失败之后, 他变的郁郁寡欢, 而在他死之后, 因为旧城被拆, 妈妈的记忆也觉得破碎, 便再也没有回到京城.
因为人类的生命就是如此的脆弱啊! 虽然只感受到两年多的幸福, 而失去青春永驻, 但妈妈并不后悔, 因为爱才会让狐有活着的实感. 如今的妈妈已经到了风烛之年, 她希望在自己死之前能够让我知道狐这个种族存在的意义, 因为无限的寿命, 没有需要刻意努力的人生, 再长也没有意义. 美好的青春无人欣赏, 是最糟糕不过的事情.
虽然妈妈描述的紫禁城与现在的北京完全不一样, 但她应该是希望我不要讨厌这个喧闹的好像只剩下人群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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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当班的时候, 偶尔会在这王府井大街上散会儿步. 以前北洋政府曾经把这条街分成三段, 北街称王府大街, 中段称八面槽, 南段因为有甜水井而被称王府井大街, 结果后来整条街都被称为了王府井. 这条街上还有着曾经被老皇帝妄图消灭掉的天主教的建筑存在. 这就是"东堂", 到现在还有固定望弥撒的时间, 也因为有欧洲风情, 来拍婚纱照的情侣不少. 不知道这"东堂"得以保留是不是跟当年妈妈劝诫老皇帝的话有关.
王府井有小吃街. 老实说, 我不喜欢吃王府井小吃街上的东西, 尽管宣传说是品种繁多, 有各地风味, 但比起寒风结界的风味, 还是差得很远. 所以我更多是在这旁边的书店里闲逛, 吃点儿精神小吃.
我的工作地点, 也就是付先生的店面, 是在东方广场的地下一层的一个数字设备展示店. 我负责的事项大致就是向客人们介绍各种大屏电视、平板和手机设备、数字音乐产品, 还有笔记本电脑之类的, 这对我来说并不困难.
我不是很喜欢来往的人们脸上那种忙碌和冷漠, 完全没有这个人间四月天时节该有的温暖.
我在店里小憩会儿后, 正感觉一阵萧索, 突然有人朝我搭话. 是个男人, 年纪不过二十来岁, 脸色苍白, 像没有睡好觉似的, 脸上也没有笑容. 他穿着一件沉闷的NIKE灰色连帽衫, 拉链拉到了胸口的位置, 下身是深蓝色的牛仔裤, 双手插在上衣兜里. 休闲的衣着衬着不休闲的精神.
我问了他有意向的电子产品后, 就开始向他解说, 他总是皱着眉头, 不爱说话. 本来就萧瑟的氛围又添沉闷, 我渐渐就心情不悦了. 他大概是看到我的不豫之色, 突然说道:"一起去喝咖啡怎么样?"
我有点惊讶, 不过可能在京城的男人就是这样邀请女性的吧, 所以我刻意不表现出任何的讶异, 表明自己只有下班后才能有时间. 他听到答复后便走开了, 是听懂我婉拒的意思了吧?
不过也无所谓了. 我这么想着便自顾去倒了杯咖啡喝, 之后, 便彻彻底底的忘掉了这件事.
下班时分是差不多八点钟. 店里上班的时间不是固定的, 有早有晚, 所以八点钟下班也很正常.
去地铁站的路上会经过一座过街天桥, 不经意一望之下, 便看到那个连帽衫男人踱着步子, 一副等人的模样. 我揣测他不会是在等我吧?
这样想着经过他身边的时候, 他向我打招呼, 虽然表情上似乎有点埋怨太晚的意思, 但没直接表现在语气里面.
"你是在等我?"
"嗯. 要不然我会等谁?"
"我不知道. 也许会是某个女孩子吧."
"你就是那某个女孩子."
"你说的喝咖啡是什么意思?" 我想直接挑明了说开.
"就是表面的意思, 一起喝杯咖啡, 去咖啡店之类的." 他虽然没有笑, 但似乎要故作轻松休闲状.
"所以就等到了现在? 差不多有五个小时了吧?"
"嗯. 差不多吧, 不过也没有一直等在这, 大概五点多的样子, 到这的."
那时间也不短了, 能够不表现出疲累, 还能故作出轻松, 真是难为他了.
"你怎么不觉得我只是在搪塞你而已?"
"你只是在搪塞我而已吗?"
"我只是在搪塞你而已." 我直接说了.
他看上去挺沮丧的, 难道他真的以为我会这么简单就答应他的咖啡之约吗? 如果是喝咖啡的话, 店里的咖啡机里不是满满的任凭我喝到水饱么!
"你看上去不是那种搪塞别人的人." 他幽幽说道.
"哦--"我倒是想听听他的印象里, 我是一副什么模样, "那我是哪种人呢?"
"可爱大方自然亲切的女性."
"你这些措词准备了不少时间吧?" 我笑了.
"没...没准备多少时间." 他看到我笑居然在慌张.
"不过--" 我说道, "你这样随便的献殷勤, 只会让人觉得有可疑的动机哦."
"是--吗?" 他颓丧的低下头, 那脑袋后面的兜帽向上弹了弹后, 也颓丧的耷拉下去.
"因为喝咖啡很无趣不是吗?"
"诶--?" 他一副没有听明白的表情.
"所以我的意思是, 不去喝咖啡." 我笑着说, "改成去吃冰激淋怎么样?"
"真的吗?"
"你希望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希望是真的."
"那就是真的."
我们进了不远处的DQ冰激淋店. 我点了88元的梦幻雪后, 便直接拿到靠窗的桌子旁, 坐下来. 他点了抹茶杏仁暴风雪, 付完钱, 便坐到我对面.
"你想谈点什么?" 我问他.
"随便谈点?"
"..."
"..."
"我吃完了!"
"...这么快?" 他非常惊讶的看着我面前空出的杯子.
"因为你又不说话, 所以就吃的快了点." 我用小勺很无趣的敲着空杯子的内壁, "怎么样? 是再去买一份冰激淋继续谈, 还是我们就这样走出门然后互道晚安后告别?"
"那...再买一份?"
"嗯, 我还要梦幻雪!"
"还要...这个?" 他看着我, 是想让我否定吗? 可是我喜欢这一款冰激淋的味道.
"嗯, 这个."
"我去买?"
"你去买!"
他带着很是无奈的表情去柜台买了一杯新的冰激淋回来.
"..."
"..."
"如果再不说话, 这杯也要吃完了."
"...不得不说, 你这吃冰激淋的速度也太快了."
"这个不算快, 在老家我和木鱼一起比赛吃冰花的时候, 我一下子可以吃二十碗冰花."
"冰花? 木鱼?"
他大概是不明白冰花是什么食物吧, 也不知道木鱼是我在寒风结界里的伙伴. 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木鱼了, 有点想念他. 木鱼不明白为什么狐都要去外面的世界, 和人类居住在一起. 我告诉他狐就是为爱而生的族类啊, 木鱼很不屑的嘲笑我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爱, 还大谈为爱而生, 我因为他不屑的样子而生气, 跟他大吵一通. 吵完之后冷静想想, 我的确不懂什么是爱, 我只知道那是一个用毛笔能够写出来的汉字. 我就问妈妈, 妈妈说你想知道吗? 我说我当然想知道, 要不然以后还是会被木鱼嘲笑, 我不愿意被他嘲笑, 更不愿意不相信妈妈告诉我的那些话. 妈妈抚摸我的头说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我说我现在就想明白, 妈妈说我总不能让你去爱那个木鱼吧, 我说我才不会爱木鱼, 因为他是个木头脑袋外表长得还像一只鱼, 看起来恶心, 想起来也恶心. 妈妈说有一天你离开了寒风结界, 肯定会想他的, 我说不可能, 那么恶心的东西, 我怎么会去想, 我巴不得永远不见到他, 他那么讨厌. 妈妈说但你们不还是天天见面, 天天在一起玩? 我说那是没有办法, 我们家住的很近, 就算不想见到也得见到, 就算不想说话也得招呼, 就算不想一起玩, 能玩的地方也一样. 妈妈说你的嘴厉害, 我说不过你, 哪天等你真的出去了, 你就知道了.
我现在理解妈妈说的话了, 尽管木鱼让我讨厌, 但我的确想他了.
"冰花就是把大块的冰刨成很薄的片, 加上一些好吃的水果在里面."
"跟冰沙差不多吧?"
"嗯, 跟冰沙差不多."
"那木鱼呢, 和尚敲的那个?"
"才不是!"
他虽然不是有心说木鱼的坏话, 为什么我听着会不高兴呢?
...
"人类真的很有趣, 但也很无聊." 我又敲着空下来的杯子, "一直忙忙碌碌的, 一点也不高兴的样子, 也不知道生活是为了什么. 说的话也言不由衷."
"说的好像你不是人类一样." 阿希想要否定我的话,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说的一样."
我用眼神示意他我空掉的杯子, 他居然还没反应过来.
"喂, 我表现的这么明显, 装作是你有心发现我杯子空了, 让你再去买一杯的意思. 结果你这个木头脑袋, 完全麻木不仁. 你说是不是言不由衷?"
"啊..."
他一副被打败的模样, 是因为我的无理取闹, 还是因为我有再战一杯的风范?
结果他还是灰溜溜的去买了一杯新的回来, 在付钱的时候向钱包里哀叹了一声.
"你又没什么钱, 还要装作大方的请我喝咖啡, 是要请我喝那种可以无限续杯的咖啡吗?"
不知道我是不是无意间说中了他的心意, 他抖索了一下, 面呈灰败.
我吸着杯中甜甜的奶昔, 饶有兴趣看他的反应.
"...不是这样的. 怎么可能呢?" 他躲着我目光, 往旁边看, "你说是吧?"
"让我猜猜你请我吃冰激淋的理由?"
"...噢."
"你觉得我长得好看, 所以找上我, 想用无限续杯的伎俩加上刻意的谈吐, 来拉近距离, 然后一步步营造你想要的气氛, 最终把我们的关系变成情侣, 是不是?"
"...怎么可能? 我怎么会这么肤浅, 只看你的外表?" 他顽抗.
"你不否定其他的步骤呢?"
"...那些也不是, 怎么可能?"
"不可能喜欢上我?"
"不...诶?" 他明显处于了慌乱之中.
"那么就算我说中了? 你应该没有别的理由了吧."
"别的...理由?"
"是啊, 我先声明, 虽然我穿的衣服看上去质量还不错, 但我没有钱, 所以不会是那种会被骗钱的富家小姐."
"我看出你不是那种有钱人了." 他无奈的叹道.
"那除掉这一项, 你接近我的目的还会是什么呢?"
他似乎要想出别的理由, 但可悲又贫瘠的脑袋不堪重负, 只认命的吐出一声, "没有..."
"承认了?"
"承认了." 他投降了.
"那么, 我现在要指出你这个计划的弊病."
"哦?" 他一副看到奇怪东西的傻瓜相.
"如果想要拉近距离, 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赢得我的好感. 对不对?"
"是...是啊." 他张大嘴巴.
"你以为你一副呆若木鸡, 笨口拙舌, 只嗯啊是的点头, 除了长吁短叹去付了帐之外没有任何光鲜的表现, 这样就能够达到目的?"
他呆住.
但我还有一记重击, "太天真了!"
...
"不好意思, 我只是想试试这样子说话而已, 感觉很威风, 那种直接把对方的自尊一下子拍碎掉的感觉!" 我笑, 我的笑在他眼中是否有点残忍呢?
他似乎不想放弃, 挣扎着想表明他的行为是有深意的.
"我觉得你是不一般的女性, 从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这么觉得, 跟你谈过之后更这么觉得." 他试图在眼神里表现出坚定.
"我们从认识到现在, 不过两次照面, 加上不到一百句的对话. 你除了外表, 还能看到我什么?" 我一副在笑话他的说辞, "打个比方, 我如果是一个丑陋之人, 现在还会是这样的情形吗? 或者说, 我的外表不是这么青春, 而是上了点年纪, 会怎么样?"
"..." 他不说话, 估计一时半会儿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这就叫做言不由衷!"
"不过...我觉得, 外表只是引导我去认识你内心的一扇门, 并不是最终的目的, 也不是唯一看到的." 他突然说出很有道理的话来.
"哦--" 我颇有兴味的问, "然后呢?"
他一副江郞才尽到此为止的表情.
我忍不住去拍了他的肩膀, 鼓励他, "你只要这般坚强的活, 总会有好事的!"
"最后, 我还要一杯梦幻雪." 我坐回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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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回到家时, 只有我一个人. 准确来说, 这不是我的家. 但对于我来说, 虽然只是个临时的住所, 我也希望能有一些家的感觉. 付先生正如她预先说过的那样, 经常不回家, 这偌大的房子, 空荡荡的, 让人好生寂寥. 寂寥之下, 我就只有想到那个面无生气的阿希, 他说他叫于明希, 但别人都叫他阿希, 所以希望以后我也这么叫他. 他一定也是个寂寞的人吧, 借着这种拉近距离的呢称, 来慰藉自己. 不过也许只是我是这样的心情, 才会希望他也是这样的心情. 唉! 叹完后又想到与他在那之后的约定.
阿希最终解释到他的目的就是为了爱情, 我自然不相信, 但有兴趣. 于是他说下班后来找我, 不过没有具体说哪一天. 反正我的上班地点如此固定, 也不用担心他找不到. 如果真的不来, 也许我会有点失望吧, 但那也没什么.
结果他第二天就找上门来, 而不是在天桥等我. 他就这么在店里面左走走右走走, 实在让付先生看得难受, 问我这个男人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我点头, 付先生一脸狐疑的看着我说看不出来你这么迅速的就展开情节了. 大致问明昨天的情况后, 她把阿希叫住, 示意他与我出门去解决, 不要在这污染客人们的视线. 我虽然不满意她的措词和安排, 但还是跟着阿希走到外面.
阿希说如果周末有空就一起去电影. 我表示赞成, 他没想到我这么快答应, 似乎把想好的说辞撤了回去, 但由于断了下文, 就这么与我面对面的僵持着. 我提议他可以回家去安排好去哪家电影院以及看什么电影以及筹备好电影票的费用等等, 他苦笑着说你真现实. 我说你现在后悔并不算晚, 还只损失几杯冰激淋而已. 他说在你眼里我的感情还不值这几杯冰激淋钱吧. 我说不知道, 我没法给你的感情估值, 但那几杯冰激淋的价值我还是知道的, 所以谢谢你的冰激淋. 他呆若木鸡, 或许这本就是他的常态. 我冲他笑笑便走回店中. 然后看到付先生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外面站立的阿希.
◎
女人的美貌起码有一半要靠衣装来衬托, 所以我要打扮出气质来. 穿衣镜中的我是标准的鹅蛋脸轮廓配上五官端正, 形状不差的眼鼻, 精致小巧的脸上有细长的眉毛, 我微微颦蹙, 颇有动人媚态, 感觉略自得.
我将身上的紫色西装脱下, 从衣橱里取出付先生准备的各色衣服都试穿了一遍, 最后还是决定采纳她给我的建议: 玫瑰红呢料裙, 驼红色羊毛衫, 深紫红色皮鞋, 石榴红耳环. 准备好这些衣物之后, 我便准备睡下, 因为明天就是周末. 穿上睡衣跃上大大的床, 躺下后看着自己睡衣裙摆下露出的一双修长纤细曲线优美的腿, 以及白皙的脚踝, 满意的哼一声便准备关灯.
付先生走了进来, 说明天她要早走, 所以没有时间来指点我的装束. 我把选好的搭配告诉她后, 她说这个搭配不错, 但是在穿裙子时要注意系腰带的方式, 否则过松过紧都有碍于美观和行动. 我佩服付先生的考虑周到, 她说不在这些细节上下工夫的女人是不会美丽的, 女人要有后天的努力才能得十分.
"不过, 我倒是对那个男人持保留意见."
"阿希?"
"嗯." 付先生虽然只见过他一次, 却已经有了自己的见解, "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噢." 我完全没有反驳她的意思, 因为她肯定有自己的想法, 但我还是希望借由实践来印证出我自己的结论, "可是我不喜欢好人."
"咦?" 付先生眉毛挑起.
"在'世界上最讨厌的人'调查里, 排行榜靠前的就是好人."
"原因是什么呢?" 她饶有兴趣的问.
"阿伦森效应, 与这个效应原理类似的, 还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就是对加害者产生情感, 把把解救者当成敌人? 你接触人类社会不久, 人类的知识倒还学的挺快."
对人类知识的掌握非常迅速, 似乎是狐与生俱来的才智. 相对于狐的事物, 人类的知识学习和掌握起来要简单的多, 要知道, 狐的寒风酒需要九百多道工序, 一道也不能出错.
"不过我告诫你, 理论可不一定能出实践哦." 她在叮嘱, 似乎没打算说服我.
"这可不是一见面就唠叨个没完没了, 跟我说什么沙尘暴的起因发展结果的人该发表的意见."
由我与她的对话可见, 狐还真是一个爱搬弄道理的种族.
"看来我们这个群体里又会多出一个理论家." 她笑.
"狐因为活得长, 无聊的时候顺便当个学者什么的, 也不在少数吧."
"你可没活多长时间, 你妈妈说这话我听得还顺耳一点."
我们就这样聊了会儿, 她便要关上房门, 临走说了句, "你还真是一个奇怪的孩子."
"我大概是想找点乐子." 我把抱着的枕头放回它应该的位置, 然后把脸埋在上面, 含糊不清的说道, "这样生活才能有趣点儿."
"没想到你来京城不到一个月就沾上了这儿的年轻人习气."
她说完便关上门.
◎
第二天早上, 我画上淡妆, 换完衣服, 按照付先生叮嘱的又作了调整. 看着镜中的自己完全没有死角, 仿佛能看到付先生翘起拇指, 朝我露齿笑赞.
到了东方广场就看到阿希在商场的门口徘徊, 大概是因为付先生对他的教导, 让他不敢再直接跑进店里找我了吧. 我上前去跟他打招呼, 他看见我时的那一瞬间呆住了, 这让我感觉很不错, 因为我希望有这个效果, 否则就枉费我一番打扮了. 我跟着他坐地铁到了西单的时代广场, 在那儿吃冰激淋时, 他说订的是在大悦城里的首都电影院的票, 大概离放映时间还有两个小时, 是午后的场次.
吃完冰激淋便去把午饭也吃了, 吃到途中, 我说要去趟卫生间, 结果阿希说他也要去, 而且说这儿的卫生间需要绕点弯, 带领着我去比较好. 服务生很不乐意这儿的桌子空着, 拦住了他, 脸上很明显表现出如果两个人这个时候遛之大吉, 他无法向店里交待. 我劝阿希留下, 他明显表示拒绝, 最后把钱包押给了服务生, 里面有他的证件和银行卡, 服务生这才放行.
我对他这个行为的不解, 很快便得到了答案. 路过第一个转弯处就能看到一扇门, 穿过这扇门, 前面再拐弯才能到达卫生间, 而就在这个时候, 他却表现出很急切吻我的打算. 按照被路人打照面的几率来说, 这儿无疑是最低的, 因为从这个方向过来的客人只会是那个饭店在座的, 而此时那个店里一共就两桌客人. 算起来阿希是花了相当多的心思. 虽然浪费掉他这心思让我不忍心, 但我还是对他伸出的狼爪进行了反制. 阿希仿佛不能理解他那双被我反制住的手, 目光往返于我的脸和他的手之间.
"不解释吗?"
"..."
"你是出于喜欢我才这么做的?"
"不是." 他一脸羞惭的说, 低头脑袋.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 那不就是单纯的色狼行径吗?"
"我这样做是出于冲动. 所以我不想用这种冲动的行为去让你误会我本身."
"你说话真绕, 让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居然不说话了, 只低着头.
"算了, 反正你也请我吃饭了. 而且还吃了冰激淋."
"...我有点不是滋味." 他的表情也有点不是滋味.
"何况你也没得逞."
"那只是我太没用了!" 他是感叹自己那么轻易的被反制了吧.
"对不起." 他接着道了歉.
"你是因为自己没用才向我表达歉意的吗?"
"啊...是...不是" 他看着我.
"那如果是有用的阿希, 我不就已经被你侵犯了? 这么看来, 你是没用的阿希对我来说是一种幸运, 所以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我又想了想, "这样说感觉很绕口."
"你的思考更绕." 他耷拉脑袋, 狼狈的叹.
我们看的电影是《盗梦空间》, 情节很精彩, 场面效果也很刺激, 让我感受到人类社会比寒风结界美好的一面. 阿希表示对男主演莱昂纳多有很多感慨, 他叉起前额的头发, 作回忆状, 说这个当年在泰坦尼克号里的英俊小生也显了老态, 不过一会儿他又说, 虽然莱昂纳多老了点, 但还是颇有气度, 不知道当年饰演露丝的凯特·温斯莱特已经老成什么样了. 我告诉他, 凯特·温斯莱特在2011年主演的《欲海情魔》获得艾美奖最佳女主角奖. 他惊讶的问我怎么知道的, 我说在你买完电影票后我便用手机查了这部电影主要角色的资料, 再根据角色以往的影史查到了凯特·温斯莱特最近的新闻. 他继续表示惊讶. 我告诉他如果他还这样继续惊讶下去, 只会得出两个结论中的一个: 他是弱智, 或者我是天才.
我们走出大悦城的时候, 他突然说他宁愿自己是弱智, 也不希望我是天才.
我有点不解.
走在大街上, 太阳还没落山, 有阵阵风迎面吹过, 他看着风中的我, 有点痴了似的.
"你真漂亮."
"有多漂亮?"
"这么漂亮--" 他居然要用手势来比划出我有多漂亮, 大概是要用体积大小来比划, 所以划出一个大大的圆.
"你真是个笨蛋."
他听到后笑了. 虽然是个笨蛋, 但我不讨厌.
因为时间尚早, 我们打算就这样从西单蹓跶到王府井.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想知道他这一天到晚无所事事的样子, 终究在背后做了什么.
"...工程师."
"...我觉得你在说谎!"
"为什么?"
"因为不是丢人的工作, 你却羞于说出口."
"那...落魄的工程师吧."
"不如说是没钱的无业游民, 可好?"
"..." 他一脸惊讶, 让我知道我一语中的.
"早知道, 应该去哈根达斯吃冰激淋的." 我笑起来.
◎
不知道为什么, 付先生这几日的脸色很难看, 话也很少说, 就算是在说话, 也大多只是应付. 我倒是有不少话想跟她说, 但看她的脸色便无法说出口. 夜里我看到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对着窗外月亮喝着酒. 现在离月圆之夜过去没几天, 所以月光还是大亮. 不过京城里的月亮还是让我无法适应, 太过朦胧.
"要不我陪你喝?" 我抱着Relax Bear出来, 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
她看我一眼, 明显不想理睬, 说, "今天接待你的营业时间结束了."
"打起精神来嘛, 人生总有迷惘!" 我故意用夸张的姿势对她喊.
"你什么也不知道吧?"
"嗯. 我只是想体会一下说这种话的氛围."
"那样的话, 闭嘴更好." 她不想应付我.
"告诉你几个治疗心灵创伤的论坛?"
"你还很会找乐子."
她把杯子放在桌上, 杯里的冰块撞击着玻璃杯壁, 发出清脆的"叮叮"声, 琥珀色的液体泛着淡淡的光辉.
她依然看着窗外, 阴翳的脸, 濡湿发光的眼眸.
"她死了..." 我们这样静静坐了好久, 付先生终于还是说了. 她的酒友是个女人,俩人关系非同一般, 不知道算不算爱, 反正做过不少次鱼水交欢的把戏.
"那个人, 总喜欢做饭给我吃, 而且手艺高超, 让人赞不绝口, 但总是喜欢偶尔在我喜欢的菜里下点药什么的. 虽然我每次都给挑出来, 但她乐此不疲, 打骂都没用."
你还动手打啊? 我心里想像不出那是怎样一副情形.
"就是这么一个, 喜欢做各种无聊蠢事的女人." 她叹息.
"她还会弹吉它, 在我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想要狠狠揍她一顿的时候, 她就像只猫一样躲, 自然地按上吉它弦, 拨出和音, 就这样, 数个和弦之后, 我莫名其妙的就把那些混乱的情绪抛到了一边."
...
"然后她就会走过来, 把她的脸贴在我的脸上, 轻轻摩挲, 温柔的抚摸着我的背..." 她梦呓般地说着, "...我只是, 想把这笨蛋一样的时光继续下去..."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去安慰她, 付先生是在后悔没有说出爱吗? 因为这种爱没法让她繁衍子嗣, 所以她一直能够保持青春, 但人类的寿命终究是有限的, 如果不能一起衰老的话, 终究还是会很快的诀别. 是因为这样, 才没有说出口的吧.
"真正的死亡是从被活着的人遗忘开始的." 我不禁说出口.
她没有反驳我. "月亮对寂寞的人非常温柔呢." 她凄然的笑, "年龄一大, 就会变得只能看到现实的事情了哦. 所以你说的那种东西, 我已经体会不到了."
沉默了半晌, 我问, "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怎么突然的就死了?"
"车祸."
"车祸?"
"月圆之夜的一场车祸. 一个庞大的东西撞在一辆车上, 这辆车飞起来砸在立交桥下的出租车上, 直接把车里面的她砸死了. 警方的调查结果也出不来, 只说是个体型大小类似成年大猩猩的生物." 她脸有悔色, "那一天, 本来应该我去接她的, 但她想要提前回去布置..." .
"要不...我们去找出那可恶的东西?" 我想把她的情绪从死亡悼念上移开.
"我们去找出来?"
"我帮你找."
她虽然摇摇头, 但眼底有了亮光.
时间有点晚了, 我耐不住困顿, 便想去睡了, 临走前, 我说道, "人类的幸与不幸是对等的. 亚里士多德说过, 动物中, 只有人类才会笑. -- 所以, 也只有人类才会哭."
"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人类了呢."
她在嗤笑我. 看来是已经不要紧了.
◎
之后的日子里, 阿希依然来找我出去玩, 一直也没清楚表明自己的意图, 而我也没有把一同出去当作男女约会. 就这样我们去了不少地方, 除了冰激淋店, 还有游戏城, 商场, 游乐园. 但他的脸色却一次比一次差, 表情也愈来愈发灰暗, 与我说话时, 有时候还浮现出悲痛来. 是因为钱包越来越空了吗? 我大致猜想一下缘由, 不过即使这是实情, 我也没什么办法来解决, 因为我首月的薪水被付先生拿去作为房租、衣食、手机等等一系列的安置费用, 第二个月的工资又被她以监督开支和保障来日的危机为名目扣押, 直到第三个月才能把钱打到我的卡里. 我虽然对付先生的强权行为表示不满, 但她说这其实是为了你好, 因为你与个坏人纠缠不清还要带着钞票, 简直就是小红帽把自己送到大灰狼的门口还附赠一个额外奖励, 让人不下手都会觉得有亏天理. 所以至今零积蓄的我只能看着阿希一筹莫展. 起码, 不去吃哈根达斯应该算是我的一点点心意了吧.
有一天, 我们去了水族店. 他看着一只空的鱼缸, 里面有流木和水草, 却没有水族宠物在里面.
"真可惜, 我喜欢的那只六角恐龙被买走了."
他惋惜的很. 我想他一直没买下那只六角恐龙大概是因为把钱都花在约我出来玩的事情上了, 所以我也表现出替他惋惜的态度.
为了鼓励他换换心情, 便拉着他去看旁边一个水槽里的鱼, 因为那条鱼长相很呆, 游的姿势也很白痴, 所以我说他和它很像. 他看着那条鱼, 仿佛没听到我说话一样, 眼神柔和下来, 开始散发温柔的气息.
我就这样看着他, 也有点呆了.
"你后悔跟我认识吗?" 他突然说出不知所谓的话来.
"不后悔啊, 为什么要这么问?"
"因为有一天你会后悔..." 他话里不乏沉重.
"你怎么知道, 将来的事情谁能说的清楚?" 我轻松说道.
"我知道...因为...说不定就是今天." 他喃喃.
那是我以为他只是个善良的傻瓜时, 最后听到他说的话.
因为当我们准备走出这间水族店时, 我突然被一只手帕捂住鼻口, 背后是一个有着很大力气的男人控制着我的身体. 当我挣扎时, 闻到的刺鼻药水味让我全身都脱了力. 迷糊的视野里始终没再看到阿希的面容.
这个故事用了两个视角来写, 这篇是铃的视角, 同步发生的故事, 使用阿希的视角, 在《京城里的唐何塞》里:
http://bbs.tianya.cn/post-culture-870455-1.shtml
@看我秀色照清眸
等<西行左迁>写得差不多就来更新这个吧, 这篇是想用暖色调的方式来写的, 也是因为看了京大双璧(也称京都二宝)的书, 行文流于稚气童趣.
京都二宝就是<春宵苦短少女前进吧>的作者森见登美彦与《鹿男》作者万城目学哦, 如果你喜欢我这种行文风格, 估计你也会喜欢他俩的小说.
不过因为你的这几个评论让我发现, 原来二宝的风格真的很讨女孩子的喜欢. 嗯, 我决定继续沿用这种基调尝试.
@阿dui
因为评论限制字数, 所以重新贴个完整的:
西行左迁的意思我解释一下:
首先柳州属于广西, 而广西又被国家划到了西部, 所以从北京往柳州去意指"西行", 但从中国地图的角度上来看, 只是往稍左的方向迁移了一点儿, 所以意指"左迁". 林远是北京人, 在柳州的生活, 这是这小说的表面意思.
深层的意思如下:
菅原道真流放中诗云:“莫发桂芳半具圆,三千世界一周天,天迥玄鉴云将霁,只是西行不左迁。”见《菅家后草》。此乃汉诗,非译文。未句之意:月亮只是自动向西行而已,并非象我那样被流放.
◎ ○
六月, 白昼渐长, 愁绪也渐长, 我已经不大能理清楚对阿希抱有的感情, 没有头绪的烦恼象堆乱草扎在心里.
中夜, 我站在窗前, 透着窗户感受这月白风清, 指望着这心思能宁静下来. 但视野被对面的高楼阻隔, 总觉得妨碍. 我住的是五楼, 勉勉强强能看到半只月亮, 突然就想去看看松林公园的山. 也许是习惯使然, 总觉得在山水之畔才能让情绪好整以暇, 而这个小区其实地理环境还不错, 有松林公园的山, 也有雕塑公园的水, 勉强照顾到我这山野女子的一点故乡缅愁之憾.
我轻轻的打开窗户, 蹑手蹑脚地钻了出去. 这屋子没有防盗窗, 方便我这夜间的进出, 因为开门出去难免会惊醒阿希. 我又看了他熟睡的脸, 还是那么苍白, 总是泛着点苦涩与颓废, 不笑的时候显得很寂寥, 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笑的时候又有几分坏, 让人嬉笑怒骂皆不是.
我叹口气, 不再看他, 往右侧的四楼的防盗窗上跳过去, 一路跃到了地面. 穿过那些高高的建筑, 就能从稀疏的树影中看到夜幕笼罩下的那座矮山. 我不是很喜欢去松林公园, 尽管那儿有座山, 但显得荒芜单调, 去散心时还会遇到苟合的男女, 不但散不掉心霾, 反而更加郁结. 就算没遇到这种尴尬场面, 偶尔的一低头, 看到脚下踩踏的安全套, 也觉得大触霉头. 所以我虽然远眺那座山, 但步子却是往雕塑公园方向迈.
夜间自然没有售票员, 我直接从大门旁边的墙头翻过去. 这样更好, 因为我现在不想看到任何人, 也不想和任何人说话. 我到了山水区的湖旁, 便怔怔的看着水面. 这依湖而建有一个小小的西湖景, 有八角花塔, 有鹅潭晓月, 湖心一座绿顶白沿的圆形水榭, 与北岸的山石叠水, 和东向漫延的山峰叠嶂, 形成合围之势, 让人看着颇为舒心安逸.
夜风习习, 加上悲鸣的虫声, 虽凄凉却不至乏味, 因为契合了我现在的感受.
我想到那天被人捂住鼻口, 在那一瞬间的刺鼻气息下昏眩的时刻. 我知道阿希没有任何的动作, 我看不到他, 但我能感觉到他只在一旁看着, 看着我被别人掳掠, 却无动于衷. 我没有愤怒, 只觉得难过. 这难过让我都懒得去挣脱那控制我的双臂, 紧接着我被蒙上了黑色的面巾, 被带到了一个空旷的地下工厂.
面巾揭下的时候, 我看到了面前的三个人, 他们都没有什么表情, 也没有对我有什么无礼的举动. 其中一个告诉我, 希望我能安静的在这儿待着, 不要吵闹, 否则会受皮肉之苦. 我看了下周围, 原来我们身处一个大铁笼子里, 而他们交待完话就准备往铁栅门走, 那这笼子自然也就是打算困住我的监牢. 虽然我还是很难过, 却不大想体会这牢笼的滋味, 所以我出手了. 他们三个都被我拗断了大拇指, 咬牙切齿的惨嚎着, 用想要杀掉我的目光瞪我. 我想那一定很疼, 想想都打了个寒噤, 不敢再看他们痛苦的样子, 就赶紧从那铁笼门跑出去. 我大致记得被他们押送过来的路径, 前面有个旋梯, 上去后经过一个甬道, 就能看到门. 踢坏了那扇门, 我就恢复自由了.
也没有人再追过来. 我内心里还期望着有人能追过来, 因为我想让他们感受到更多的痛苦. 但等了半晌, 没有人来让我赐他们苦, 我只好走了. 我想去惩罚一下阿希, 那个坏家伙, 居然串通别人劫持我, 亏得我一直当他是好人. 想到阿希, 我突然感觉酸涩, 心中沉甸甸的好难受, 我想尽快见到他, 我想听他说话, 听他忏悔, 听他解释, 哪怕只是谎话, 我也想听, 然后再狠狠揍他. 当我终于看到他, 我才发现, 我根本没法去惩罚他. 他坐在一个饭馆门前的桌子上, 面前有一碗馄饨, 他只呆呆得看着那碗馄饨, 没有去吃. 我看出他的神情恍惚, 还有清晰可见的凄楚. 他就是那样一个男人, 平时虽然不大表露出欢喜, 但心情不好时, 嘴角就会泛出明显的痕迹. 他坐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我也就不动, 看着他.
突然间他大喊大叫起来, 把碗砸了出去, 紧接着把桌子椅子都踢翻了, 那些汤水溅到他身上, 他也不理会, 兀自在那儿拆撑在地面的大遮阳伞. 他很狼狈, 眼里是茫然和沮丧, 其他人都拿惊愕和愤怒的眼光看他骂他, 服务生已经准备上前去扭住他了. 我突然心疼起他, 他苍白的脸庞曾经离我那么近, 但现在离得却那么远, 我不由自主的就上前去拉住了他的胳臂, 让他不再撒野. 他看到了我, 脸上从歇斯底里的狂暴慢慢褪成喜悦和安心, 又有害怕, 然后这所有的表情都汇集在他复杂的眼神里. 他定定的, 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这一瞬间, 我发现我不恨他了, 心里只剩下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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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湖水, 发掘着内心的郁结. 在寒风结界里, 我只知道玩耍打闹, 虽然时常跟木鱼斗气, 但从来没有真正生过气, 只觉得无忧无虑, 海阔天空. 听妈妈说起京城, 也曾向往过, 但并没有执着要去见识, 等到真的见识到京城, 才发现以前的海阔天空是一种奢侈, 热闹的人间有种种的约束, 而认识阿希后, 又发现无忧无虑是一种天真, 我永远的失去了.
妈妈说的爱并不美好, 她骗了我. 爱的纠结让人好生空虚, 就如这中天的月, 月下的水, 水中那轮晃来晃去虚无飘渺的月影.
我没有对阿希说过我喜欢他, 更不用谈及爱, 虽然我并不知道这是否就是爱. 他让我感受到了伤害, 因为有爱, 才有这残酷的纠结吗? 虽然他总是有意无意的想让我把身体袒露给他看, 我并不在意给他看到, 但在他带有情欲的细致抚摸我时, 我无由的抵触, 这心结让我自己也很难受. 我不能接受与他的过分亲近, 但又无法离开他, 他就像一根无形的绳索, 系在我心肺上, 呼吸也会痛.
妈妈说爱有激情, 我已经不知道这句话的真假, 我对阿希没有这种激情, 也没有到昏了头为他奉献一切的冲动. 但我又想待在他的身边.
我带着他到了这八角中里小区后, 为了不至于整天窝在家里等发霉, 就想了个去卖菜的生计. 我以前就想过这件事, 总觉得是个很有意思的事. 当然我也想不出其他的事情, 除了卖菜, 我能想到的其他事情都只能在寒风结界里玩乐. 我以为卖菜是一件玩乐的事情, 阿希却不认为, 他讨厌卖菜, 还跟我吵架, 说这是不上档次没有品味的事情. 我不理解他所谓的档次和品味究竟是什么, 但我跟他分辩不清, 这个可恶的家伙, 一到耍嘴皮子的时候就特别厉害, 烦死了. 因为我说不过他, 只好让他提条件, 他就说要亲我, 我没跟他亲过, 只觉得有点害怕. 但真的跟他亲完后, 又感觉还不错. 我想, 大概下次他再说要亲我, 我不会拒绝他了. 我搞不清楚自己到底能够接受他到什么程度, 唉. 不过, 他那拌起嘴来就抖落个不停的说辞, 还是挺有意思的, 变着花样的胡说八道, 我想着他那古灵精怪的表情, 就忍不住想笑.
阿希很后悔对我做过的那件背叛的事情, 一直都表现出极大悔意, 想要弥补什么. 但他越想弥补, 我就越心酸, 我感觉到他在刻意讨好我, 我不希望他这么做.
一起卖菜的生活并没有让我们的关系变融洽, 反而让他愈加的萎靡, 精神似乎也不见好转. 我有时候想放弃卖菜的念头, 跟他去四处走走, 但我不熟悉京城, 不知道该去哪儿走, 所以每次就只能带他去雕塑公园散步, 不过去的次数多了, 连我自己也都乏味了. 松树公园我是不去的, 怕遇上苟合的男女.
◎
@流浪猫2014 @方如梦
铃跟小知一样, 是我真实经历过的人物, 小知可能更具体一点, 基本上在<十载空城>里都是按照回忆写的, 就连那本《新爱洛依丝》和小知的名字我都没改, 只是为了戏剧化, 把我和我表哥的经历掺在了一起, 杂糅了一番, 而且这个女孩的确是在我大三时失踪了, 找不到了. 信件也是通了两年, 但当年不是文里写的那样作假, 因为我没当兵, 当兵的是我表哥, 唉.
铃是我毕业后来北京的第一年底遇到的(毕业前的假期打工就不算了), 就在东方新天地的地下一层, 基本上跟这文里面的一样, 包括付先生也是存在的哦, 呵呵.
我当时跟在北京上学的同学一起见到的铃, 当时就一见钟情, 因为好漂亮啊, 从那之后就再也没见过比她漂亮的女孩了, 我同学也是一眼就迷上了, 但他不像我这般无耻, 因为我第二天真的跑去约她喝咖啡了, 而她也答应了.
之后我给她写了好多情书, 她也很爱看, 但对待我的态度还是很暧昧和捉摸不透, 总之让我搞不懂, 那期间就有个像阿希一样的男人来找她, 我是感觉他有点猥琐, 但很幽默风趣, 常逗得她很开心, 而我在她面前则有点不知所措, 拙口笨舌...
其实我真的不大能搞懂女孩子, 我上大一的时候, 那个时候其实对自己没什么自信, 但当时学年里最漂亮的女孩却主动在下雨天打伞把我送到食堂, 又等我吃完送我回宿舍, 还经常跑来找我玩, 我却鬼迷心窍的去追求一个懒得搭理的我的非常普通的一个女生, 我自己也搞不懂, 我不知道那个漂亮女孩喜欢我哪一点, 又不能理解那个普通女生为什么在我没说喜欢她时, 天天缠着我不放的聊这聊那, 说完喜欢就远远的躲开. 等到我终于放弃了的时候, 那个漂亮女孩已经接受了苦苦追求她一年的我隔壁宿舍的人, 甚至毕业后两个人还结婚了... 那个男生一直到毕业后看到我都有防范.
所以我对如梦提的"气场和才华不匹配", 不是很明白, 女孩真的在乎这个吗, 特别是铃这种完全不把钱财和资历放在眼中的女孩, 她肯定不是那种"宁在宝马车里哭"的女孩.
我曾经认识两个非常漂亮的女孩, 而且自身条件也非常好, 就是不在乎钱又颇有能力, 气质, 学历也不缺的那种, 但都喜欢上了我写的这个阿希这样的人, 而且迷恋的要死, 我作为她们的朋友, 也无奈的要死.
@方如梦
我这篇的基本立意还是魔幻现实主义, 所以虽说铃是狐, 但我是打算把她写成跳出生死窠臼的特殊人类, 所以她在其他方面并没有超出人类的范畴, 大概只是在学习方面有很大优势.
如果人能超脱生死, 那活着的价值到底是什么呢? 就是这篇的立意.
你觉得候燕是有才华的人吗? 这个人是有原型的, 好多女孩喜欢, 但可能沉淀不下来而已.
才华嘛, 我以前倒是恃才华睥睨一切, 但现在三十而立一事无成, 也没什么骄傲的, 唉.
才华对欣赏这个的人很重要, 但如果欣赏不了的才华, 那只能流露于单纯的崇拜吧.
@方如梦: 2014-09-14 16:57:40 评论
要让我说,如果人能超脱生死,活着就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死亡是礼物,有了死亡才知道生命的珍贵。欣赏不了的才华...吴哥,我崇拜你哦!
但得搞明白因何而死才是生命的价值吧, 所以我写狐为爱而死, 不过这爱太难追索了.
你说崇拜我我很高兴, 我就不追究这崇拜到底包含了些什么了.
@狼也吃花 就是为了突出这个哦, "超脱生死", 所以在另一篇<京城里的唐何塞>里的十四, 和这篇里的付先生, 瑶, 都是活了几百年的狐, 各自对人生的见解不同, 要不请参阅一下我那个短篇<生如夏花>:
http://bbs.tianya.cn/post-culture-870537-1.shtml
评一评这句话如何:
跟自己爱的男人结婚,和跟自己不爱的男人结婚相比,当然是跟自己不爱的男人结婚比较好
“为什么呢,因为爱上一个人就会失去理智,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所以与其嫁给心爱的男人,嫁给不爱的男人才是合理的选择。结婚是要与对方共度漫长的人生,下判断时必须审慎再三才合情合理。可是恋爱这种感情是无法合理说明的,与结婚这码事原本就南辕北辙。再说,与心爱的男人结婚,必须经历热情逐渐冷却的悲哀,但若是嫁给不爱的男人,就无从冷却起,因为本来就没有热情。好处还不止这一样。如果不爱丈夫,就不必为他的花心所苦,做太太的不会嫉妒,也就无须为无谓的烦恼束缚。如果从逻辑的观点来思考,怎么想女人都该嫁给自己不爱的男人。明明这样才对,为什么女人偏要嫁给她们爱的男人呢?她们都认不清真相吗!”
◎
我们做卖菜生意时结识了一个爱笑的男子, 叫林远. 林远很爱笑, 他不像阿希那样总是忧郁着. 他帮了我们不少忙, 但阿希不喜欢他. 我不讨厌他.
他五官端正, 气质清爽, 说的话也悦耳动听, 但阿希不喜欢听他说的话. 我不讨厌他说的话.
阿希像个大孩子一样, 虽然有可爱的一面, 也有恼人的一面. 有一天林远要带我去参加他的同学会, 他说是在后海那儿的聚会. 我听说后海的夜晚很漂亮, 一直想要有机会去一次, 但我们的生意没有做起来, 阿希也对游逛京城没有什么兴趣. 也许他是害怕带着我去会让我感觉无聊. 林远怕我拒绝, 又列举了参加这个聚会的种种好处, 比如结识生意上的人脉, 有更多门路可窥, 有电子商务的渠道, 等等, 我看他唯恐我不去的小心模样, 觉得有趣, 就答应了他.
当然, 阿希就露出了他恼人的一面, 他说我去的话他会不快乐, 他还说了很多让人郁闷的话, 我们的对话逐渐的把气氛搞僵了, 我也不快乐了. 虽然我口口声声说是为了生意上的事情, 但其实我是想去后海玩, 我原本有点歉疚, 但闹僵之后, 我的歉疚慢慢地消失了. 因为我们俩都不快乐, 那这个晚上也会不快乐, 我们只能各自找到自己晚上的快乐.
我最后还是跟着林远去参加了聚会. 他有一辆不错的车, 载着我往后海的聚会地点驶去. 林远突然说道, "没想到阿希会同意你跟着来呢." 我有点郁闷地说, "他没有同意." 他看我一眼, 没再说别的.
到达目的地后, 他让我先下车, 站着路边等他一会儿, 他去找个停车的地方.
"你可以看看风景, 趁着天色还亮. 聚会的地儿就在楼上." 他笑着说, 我点头后, 他便开车离开了.
这后海就象林远所说, 是一片有水能观山, 垂柳拂提岸的闲适之地, 比雕塑公园的水域要宽广, 也要有意思的多. 我正玩味这水, 突然听到尖锐的刹车声. 遁声望去, 在那狭窄的路口, 对面相向而驶两辆汽车, 而中间却疾驶而过一辆自行车, 那技术端地是高超, 堪堪然在撞到之际拧开, 从缝隙中钻了过去.
我忍不住打了个唿哨, 被他的技术陶醉. 这才想起妈妈的告诫, 说在京城里, 打唿哨是流氓才有的行为.
那自行车上的少年经过我面前时, 特意潇洒地撩一撩头发, 一溜烟地消失了. 他肯定是听到了, 脸上有不怀好意的笑.
我转过头来, 结果看到了林远, 听到他嘻嘻笑道:"唿哨打得不错."
我羞得脸颊发热, 没理他, 只往旁边的楼梯去. 林远跟了过来, 没再揶揄我.
上了楼梯后, 他走到前面, 推开前面的门, 就听得杂乱的人声. 微弱的灯光泻出, 大概能看清楚屋里的情形, 我大概扫视了一下, 有不辨色调的吧台, 各个角落都散放着一些米黄色的沙发和黑色的椅子, 墙着贴着古怪的线条勾勒出的油画. 客人们随意的占着些沙发和椅子, 三三两两地聊着天.
有人注意到我们进来, 大概是因为光线暗, 而外面的天也没有黑, 那些人都要睁大了眼睛瞧过来. 直到我们走近吧台, 才有人上前凑趣的打招呼.
我有点不适应, 因为不知道怎么应付这么热闹的气氛, 只好低着脑袋, 用余光打量那些游刃有余的人物. 他们是那么的兴味盎然, 相较之下, 我是这么的乏味无趣, 心里有点失落, 对这些适应热闹场面的人生了钦佩之情. 然后我听到有人问林远, 她是不是你的女朋友啊? 林远笑嘻嘻的答是, 我冲口而出的否认, 但因为我的态度腼腆, 反而让围过来的几个人认定了是我羞于承认这件事. 我气恼林远信口胡说, 他含笑看着我, 低声在我耳边说, 只是开个玩笑, 不要介意, 这种场合就是这样的. 我不知道这种场合究竟是不是这样, 不过我还是不介意了, 因为妈妈说过, 要大方待人, 这正是要显出大方的场合呢, 妈妈你说是吧? 所以我随后还是跟他们有说有笑起来, 这几个人开着玩笑, 也让我不再拘束. 但也只是一会儿工夫, 因为有个胖胖的人挤到吧台, 在那尖声冲我们笑着. 他虽然是个胖子, 但声音却很尖利, 笑完他说, "林远, 别太让她耗费体力哦!" 我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但从他眉目间能看出来淫荡无耻的表情, 这让我明白他开了个很坏的玩笑.
果然林远似乎怕我生气似地观望着我, 我便对胖子说, 你是嫉妒没人帮你消耗体力吗? 自然我也不知道他说的和我说的, 具体都有什么含义, 我只是照搬他的说法, 希望能够反击到他. 他果然被噎住一样不说话. 林远见我还开出玩笑, 就放手地拍那人的肩膀说, "自己找个地方放放, 免了攒多了憋坏身子." 他脸色青白轮换, 扭着胳膊拂开林远的手, 朝吧台的伙伴要了杯酒, 咕咕地喝了一口.
林远问我喝点什么, 我说什么都行. 其实我提着的包里带了寒风酒, 因为听妈妈说, 上门做客要带上礼物, 但我不知道这次聚会的主人是谁, 所以礼物没法送出去. 他问我的时候, 我本想说喝寒风酒的, 思量再三还是决定不拿出来, 怕被人说小器. 我已经决定要成为一个胸怀大器的女子, 与人的交往间不弱于人前. 但我昨天却在电视上偶然看到了个笑话, 这笑话让我这会儿想起"胸怀大器"时瞄了一眼自己的胸部, 从某种意义上说, 我已经胸怀大器, 我为自己的丢人念头害臊了. 接过林远递给我的酒就大口喝起来, 他看我喝酒的样子有点发呆, 我忐忑地问他怎么了, 还以为自己的胡思乱想被他发觉. 他问你很会喝酒吗? 我奇怪他的问话, 也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 正当我俩傻傻对望, 有一个声音从我身旁传过来:"为什么你还没有醉?"
我回过头看这说话的人.
参加聚会的大部分都是男人, 鲜见的几个女人身边都围着人. 而这个说话的人身边却有个妖艳打扮的女子, 那女子倚在这人的身上, 流目斜睇着我. 他是一个长着大大的亮晶晶的眼睛的男孩子. 因为他个头不高, 跟我差不多, 脸上还带有稚气, 所以我第一感觉他就是个男孩子.
我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就说, "因为你还是孩子, 可能容易醉吧."
他面露悲伤之色, 而一旁的林远却忍不住笑出声, 对我解释说, 他才不是什么孩子, 他是高中时的同学, 叫候燕.
我觉得很对不起他, 想要解释并乞求他的原谅, 于是说:"因为你长得娇小可爱, 所以以为你是个孩子, 请不要介意."
他悲伤之色愈浓, 嘴上却说他并不介意. 我想我大概又说错话了.
@方如梦
你是说女人都喜欢粗鄙的有钱人么?当然,有才要是不风趣也是不招人喜欢,有才但是又老又丑就算写出了牡丹亭别人也会跳湖。所以要我说,就得又帅又风趣又有才华又有钱,咩哈哈!
我摘下来回吧, 一开始以为你回了一条, 往上翻又发现两条, 再往上翻, 又发现你一周前留的评论我没看到...
刚开始时还觉得'鬼话'这评论功能不错, 现在真觉得....唉, 不说了, 真让人愁.
我不是说粗鄙的有钱人, 我说的是正常的有钱人, 可能没什么才华吧, 就是一个中等之资, 或者有点帅, 另一个有才华有点帅但木有钱, 这个估计很多人就会踌躇了, 虽然说踌躇不定就是人生, 但这个人生的天平往哪边偏, 真说不定哦.
不过女人也有区别, 我觉得你大概不算平常的那种, 呵呵. 至于帅与风趣与才华与钱财嘛, 兼而有之的男人也有...(如果我努努力的话...算了), 但我不喜欢写这种人物, 因为摆在那儿就让人看着扎眼. 如果能写的看上去不起眼, 逐渐让人能够喜欢上的角色, 这才算是塑造成功吧. 所以我觉得<卡门>里的卡门就算很成功的角色, 因为无恶不作又朝三暮四, 结果还是最招人喜欢的小说女性角色.
@方如梦
后面一个回复还被隐藏了,我顿时就惊呆了。估计 @流浪猫2014 猫儿也被惊呆了,半天没看见回话哈哈。
怎么觉得收到的这个效果也不错呢, 嘿嘿.
吴兄你是说这篇吗?好看啊,但是我觉得男主角气场和才华不匹配啊,弄得玲很孤独的样子。你昨天说的那个NTR如果能加一点可能会更好。
玲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很强,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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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mletwu: 2014-09-14 15:09:23 评论
@方如梦 你这个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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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叫活学活用,如梦一向是好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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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TR第一人称"我"....好变态的感觉.
何况我这还是反转性别写的,
我还是去看你活学活用之后在你的文里的演练吧.
@流浪猫2014:
个人觉得铃喜欢的人不一般,她有绝世的容貌,能力又强,根本没什么生存之忧,从寒风结界到人间来历练,一定希望能有特别的经历。我想她喜欢的人一定是非常特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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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情节不会把铃绑死在阿希的身上, 呵呵, 你会看到一个自由自在的铃, 虽然她还是在一段时期里喜欢着阿希...
@方如梦
这个变态的心理如果写好了惊才绝艳啊,如梦记得尼禄就强奸过一个造反失败被抓住的将军,当时看的如梦心里很是悲凉和震撼啊。所以你如果能够以第一人称写出来了,那感觉绝对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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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主要还是想走个温馨线路, 也就不惊才绝艳了, 见谅.
我那篇西行的续篇<彼岸狂花>倒是想走凄绝的路线, 话说这样的东西你不是觉得很压抑很受不了么...
@方如梦
另外后海这个地方如梦有几年没去了,年轻的时候喜欢,后来总觉得凡事过于繁华会让人悲伤,更何况这些繁华都是镜中水月。倒是酒吧外的后海,在灯光下摇曳很让人痴迷。我记得曾经坐在灯光下,慢慢的念什刹海的名字,有一种很古朴神秘的感觉在里面。后来去秦淮河也有过这样的感觉,当时秦淮河在窗下流淌,如梦看着褪去繁华的河水,很是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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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诗意又恍惚的小萝莉大概会很萌.
@方如梦
看我这贴子上的小广告如何, 不过没你那边的茂盛.
@方如梦
好男人总是被抢走了。那铃就不能爱上一个同类吗,聪明英俊气质非凡不沾人间烟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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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提的好.
原本我设定的, 狐这个种族只有女性....
十四是唯一的例外, 所以说他是个诅咒的生物, 嘿嘿.
@方如梦
呃,不好,狐族的繁衍难道要写成人鱼一样吗。十四会让人误解的,不仙了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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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鱼? 不仙了就?
我不解啊?
狐找个男人嘛, 生个女孩, 多好.
十四是独一无二的, 哈哈. 主要还是因为十四喜欢紫, 虽然他没表达出来, 不过他这个人已经不是特别在乎感情.
那个...我这不大一样吧, 因为木有雄性的狐. @方如梦
看了两篇幻灭的小说, 感觉人生好悲哀凄凉, 顿时什么都不想干了.
赶紧就找了治愈温馨的小说来看, 心情舒缓多了.
所以我决定了, 我要走温馨的路子, 要用小说来抚慰人的心灵, 叫人伤心的小说太多了, 相反的却不多.
以后再不看那些让我难过的小说了.
不过他悲伤一会儿, 就开始上下打量我. 我被他打量的有点不自在, 便问, "你在看什么呢?"
"你是不是在王府井那儿一家数码设备店里上班?" 他问.
"是啊, 你怎么知道?"
他微微一笑, 却不解释, 我正想追问他, 他却被一脸不耐烦的妖艳女孩拉住, 努着嘴发出哼哼声, 示意要换个地方. 那女子一边拉着他, 一边却盯着我的胸部看, 然后露出恨恨的眼神.
大眼睛男子被她拉得没辙, 但似乎觉得直接走掉对我没礼貌, 被拉了个趔趄后又走了回来, 朝我说, "我得离开会儿, 真不好意思."
我笑着说, "没关系, 你也很忙."
妖艳女子发着牢骚, "他忙着看你的胸呢, 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说着就用手捏住他的耳朵, 男子疼得直吸气, 嚷着让她松手, 但她不松, 还在逼问他是不是.
我知道那是少女必不可少的可爱嫉妒, 而且她还有一马平川的搓衣板身材, 看上去十分可爱的胸应该撑不满A罩杯. 妖艳女子见我也盯着她的胸看, 有点底气不足的拿手遮上, 男子才得以逃脱她的魔爪.
我想, 我还是主动离开这尴尬的地方吧, 免得闹剧再继续演下去, 便对林远说我自己去找找人聊, 你就跟你的伙伴们尽兴吧. 林远对我的话不甚了然, 我做了个让他放心的手势, 但他仍露不放心的神色. 大眼睛男子也看着我, 但他的爱之花结了太多花蕾, 自顾不睱, 我向他挤出个为难的表情, 便径自走开. 林远也识趣的没有跟过来.
这主厅侧面还有个里屋, 里面的人不多, 我便走去那边. 聚会虽然热闹, 但只是刚开始的一会儿有点新鲜感, 久了就乏味, 里屋里看起来要安静得多, 还有窗户.
窗户旁边有两张桌子, 外面那张旁边是两个颓废的男人在相互诉苦, 愁苦的样子像是世人都对他们不起一样, 靠里的那一张只有一个人在座. 是一个皮肤很白的冷漠男子, 面无表情, 有着不同寻常的气息. 他虽然冷漠, 但是有张漂亮的面孔, 非常精致, 看得我一瞬间有些发呆. 他也注意到我, 朝我看过来. 但依旧没有表情, 他俊美的面容透露着冷酷无情, 拒人于千里的味道. 大概就是这个原因, 才没人敢去他面前坐吧.
我看着他一会儿, 他就朝我招手, 示意我过去. 我就过去了.
"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他问.
我笑道:"你这搭讪的技巧可不高明, 而且刚刚就有人用过了."
他听到我说的话并没有气恼, 等我坐下来后, 才缓缓说, "我没有想搭讪, 因为理性告诉我, 你长得这么可爱, 一定是名花有主了."
"你很会奉承女孩子呀." 我还以为他是那种不近人情的性格, 没想到说出这样的话来, 所以有几分讶异, 叹道, "可惜的是, 我不但芳草无名, 还因为你没有搭讪我有点失望."
"你认为我是不屑于去搭讪你?"
"不是吗?"
"当然不是了." 他故意用强调的语气, 说道, "这样可好, 我们重新再来一遍." 他端起面前的酒杯, 冲我举起, 用恭谨的语气说, "迷人的公主, 莲花才能比得上你的圣洁, 月亮才能比得上你的冰清, 能不能赏光我这个凡夫俗子, 小酌一杯."
我接过他递来的酒杯, 一饮而尽.
他见我一口气喝完, 问, "这酒味道怎么样?"
"味道一般."
"这酒是我自己带来的, 价值不菲呢." 他的表情似乎在怪我不懂欣赏他的美酒. 于是我说, 我有比这要好喝的多的酒. 他有点兴趣, 问, 那是什么酒? 我说是寒风酒. 他眼睛亮了, 有兴奋的情绪, 不再冰冷.
"在哪儿呢?" 他急切的问.
我打开手提包的拉链, 拿出了那瓶寒风酒, 递给他. 他迫不及等的打开瓶塞, 斟上一杯, 然后端起来慢慢的品尝, 咋了下舌头, 说道, "很久没有喝到了." 然后笑了, 对我说, "你这寒风酒酿的比别人的都好." 他喝了几口酒, 又跟我说话, 我们之间的气息便有了淡淡的花香. 因为寒风酒是白花酒, 有椴树花、洋香槐、忍冬、橘子花和山楂花等等作为原料提炼的精华, 再用精粹的技术使之色香味俱佳, 喝之不但清冽畅爽, 还花香四溢.
"这么好闻的味道, 再加上你这般的秀色可餐." 他高兴地说, "原本无聊的聚会居然有这样的奇遇, 真是没想到."
我听到他说的话, 也很高兴, 便说我也要喝, 他从旁边的桌子抽屉里摸出另一支酒杯, 给我倒上一杯, 递过来. 我喝的时候, 他说, "带你来的那个人似乎很关心你."
我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 林远正在里屋的门口朝我们张望, 似乎很担心的样子. 我又朝他做了个放心的手势, 但他没放心. 我便不理他, 继续喝酒, 一会儿朝他看, 他仍在那儿张望着, 我就不耐烦地冲他摆摆手, 示意他离开. 他见我不耐烦了, 才悻悻的走开.
"他被你调教的不错." 我面前的男子说.
"我没有调教他." 他话里说的"调教"应该带有不好的意思, 所以我否定了, 问他, "你是谁?"
"我叫十四." 他也喝着酒, 说, "跟你是同一类人."
我明白他的意思, 因为从他身上的气息就能够猜出来.
"带你来的那个男人, 说话和行为不一致, 感觉不好."
"你怎么知道."
"我观察他有一会儿了, 你们进门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 所以也就顺便观察了他."
说实话, 他这么注意我让我有点得意.
他继续说, "我这么说你很高兴?"
我点头, 说道, "嗯. 不过, 虽然我不觉得你对他的看法有错, 但人类擅长伪装自己的心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你原来也看出来了?" 他好奇地问.
"看得出来, 和看不出来, 结果都是一样."
"原来你不如你的外表看起来那么幼稚."
我很好奇自己究竟给他的是什么印象, 问, "我的外表看上去很幼稚吗?"
他不讳言, 很直接的说, "有点儿, 看上去很好骗的那种, 天真无邪, 男人就喜欢骗这种气质的女孩. "
我于是作出天真无邪的笑, 说, "那样不好吗, 其实我真的是天真无邪."
他说这很好, 又说我很有意思, 如果能彼此交个朋友, 以后可以多些机会交谈, 然后把他的名片递给我, 上面写的是浮丘十四, 下面有他的电话号码和电子邮件地址.
"我们的人生肯定比别人的麻烦, 所以以后要常联系." 他笑着说.
我明白他说的麻烦, 也表示出会跟他联络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