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数岁月:魅力大叔的靠谱人生。三观尽毁,淬火重生

  回复第1681楼, @一木似水
  早安,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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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倚山重 1690楼 2014-02-19 10:52:47
  木木也来啦╭(╯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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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伙伴们都好给力啊 ╭(╯3╰)╮
  王宇恒归家心切,无暇拷问杨云峰,便与黄松、郝洋以及建筑系的一位设计院委培生何立国相约同行。何立国也是二中同学,高中时和杨云峰同班;他还是设计院子弟,从小和黄松一起长大,现为设计院土建室委培生,同学们称他为“老何”。
  大家对老何的印象都不好,每人都珍藏着几段被他伤害的经历,如借钱借书不还,或借衣服借鞋还时已破旧得不成样子等等,大家常以此为谈资取笑其人品,因为都没有太大损失,所以乐趣还是大于伤痛的。
  如果要恶毒攻击某人的人品,就将其命名为“化工系的老何”,总会令对方羞辱难当,追问究竟是哪一点像,哪件事会得出如此毁人的结论,攻方总能从老何包罗万象的人品瑕疵中信手找出两样贴在他头上。于是老何成为一个负面荣誉称号,一种品牌、标签或行业标准。
  @瑶2013change 1689楼 2014-02-19 10:46:00
  大家来找茬,嘿嘿,妞儿~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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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木似水 1701楼 2014-02-19 11:45:00
  嘿嘿嘿嘿 一木姐姐这个小顽皮 ╭(╯3╰)╮抱住了 别想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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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跑不跑,怎么舍得离开妞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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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木姐姐这贴心的让人暖心的~!!!亲迷糊你~!
  王宇恒跟老何熟识源自大一寒假在家时的一次突然造访。那天晚上黄松与老何骑车去找初中同学未果,回来时路过王宇恒家附近,黄松随口一提老王家就住此楼。与王宇恒有过两面之缘的老何一听,脸上立刻闪现出故乡遇故知的惊喜,满腔悬而未决的同学情谊一下找到了着落,热切要求上楼叙旧,也许顺便能把晚饭的问题解决了。黄松说那样不好吧,人家父母可能都在家,老何说自己一向敬重长辈,这一点黄松也承认且自愧不如,只好带着老何去做客。
  不幸的是王宇恒家刚刚吃完饭,老何沮丧之余大嚼了许多水果以抚慰伤痛的心,并顺便与王宇恒的父母亲切攀谈许久——“不速”之客,人黏皆因情浓。临走前打开书架翻阅,并借走一套哲理小说——那是王宇恒刚托母亲从单位图书馆借的,上面盖着大红章。老何翩然离去,黄松满脸愧疚,并告诫要尽快还书。
  在王宇恒的再三催促下,老何终于还了书。王宇恒翻开书一看,上面竟写了很多批注,诸如:此处写得好!此处值得深思;此处有待商榷;此处不敢苟同......在这些处圈圈点点,甚至详陈深思成果或修改意见。万幸用的都是铅笔,这是老何最为别人考虑的一个举措。王宇恒回家用橡皮擦了一个多小时,总算清掉那些闪光的读后感。他与老何的距离迅速拉近,一步跨越委婉客套的虚礼。
  王宇恒常用现身说法向人验证老何的为人,以展示自己料事如神,比如一次他和徐大军去食堂买饭,远远见到老何,王宇恒便对徐大军断言:那人肯定管我借饭票,你信不信?徐大军说不信,王宇恒便当即呼唤:老何!
  老何果然带着他乡遇故知的惊喜奔过来:“我正找你呢!借我点饭票,我忘带了。”真是屡试不爽!
  徐大军的惊讶给王宇恒以很大满足,他还要延长这一乐趣,因为毕竟是要付代价的,便建议老何:“拿钱到窗口现换点呗!趁现在还没排队。”
  “钱我也没带,今早换衣服忘拿出来了,要不你借我点钱也行。”
  “我也没带钱,还是借给你饭票吧!”借钱就不是三毛五毛能打发的了,“饭票我带的也不多,这顿还得吃点好的,只能匀出五毛。”王宇恒已做了坚壁清野的心理战备,因为确实揣的少而坦然面对其攫取的目光——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你的这位同学带的多不?先借我点儿,”老何竟转向徐大军,“不好意思,应个急,临时串换一下。”
  徐大军当然很客气地说我带的够,你要多少?
  “三块七毛五就行。”老何很克制地说出一个天文数字,有整有零,难得兼顾了庞大和精确。
  王宇恒还是低估了老何脸皮的厚度,没想到他出此奇招,急道:“你一顿饭要吃多少啊?”素菜三五毛,荤菜也就七八毛,不知是厚脸皮就需要更多的补给滋养,还是营养过剩造成了脸皮增生,这是个鸡生蛋蛋生鸡的哲学问题,也是生理上的恶性循环。
  @远松 1703楼 2014-02-19 11:48:50
  接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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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咯!~
  “我正好要顺便买点儿别的东西,可钉可铆,一分钱都没多借!”面对债权人的质疑,老何总是做类似的辩白——精打细算、省吃俭用是职业欠债人惯常标榜的职业道德,再如:“我暂时没钱还你,现在一分钱都掰成两半花!”
  徐大军很爽快地拿出四块钱饭票递给老何,老何一边道谢一边接过来,并负责任守信用地对王宇恒说:“回头你先帮我垫上,还人家,下次我一起给你。”又用力握了握徐大军的手,感激之情尽在不言中,走开后又回头叮嘱王宇恒:
  “回宿舍马上就还人家,别忘了!”
  徐大军恋恋不舍地望着老何远去的背影,赞道:“这人不错!”
  “不错个屁!”王宇恒痛心疾首,竟被老何打了个迂回包抄,“你都不知道他是什么人怎么就借钱给他?”
  “那不是你同学吗!我是为了让你有面子啊!”徐大军委屈得像个怨妇。
  “你要是跟他讲面子,他能把你祸害死!算了,就当我买票请你看场戏,或是上一课。”
  于是王宇恒便将老何的情况娓娓道来,并循循善诱地引出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诸如莫以君子之道应对小人,要以赖制赖,以厚制厚,你厚我一尺,我厚你一丈;但未必就撕破面子,你跟我搂肩搭背,我也跟你握手拥抱,就是不借你钱;又说老何现象发人深省,他教会了自己很多东西,一个人若能舍出这张脸,将会所向披靡,可直面唇枪舌剑,笑对眼白鼻嗤,畅游口水横流;脸皮薄的怕脸皮厚的,脸皮厚的怕干脆就没脸的,这是最高境界,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白眼口水全部砸空!无脸阶级失去的只有锁链!
  徐大军频频点头,凝重地思索。回到宿舍后王宇恒拿钱给他,他推辞,王宇恒说:“我也是花钱长见识,交点儿学费值了——学无止境,老何也在不断进步。我还没修炼到家,暂时做不到把钱再揣回去。”说着把钱扔给了徐大军。自己这不是现身说法,而是“献”身说法、以身试法——不,是以身饲虎。
  据黄松说,老何的风格是有渊源、有遗传基因的。他讲述在上初中时,有一次他与老何骑车去两人父亲所在的设计院,快到楼下时老何不慎把路边停的一辆轿车刮掉一块漆,车主不依不饶,要老何找来家长以索赔。老何无奈托黄松找来正上班的父亲,其父到场看后,便问老何是不是因为跟黄松边骑车边聊天分神导致的肇事,老何说不是,是黄松在前面骑,自己在后面跟着。其父恍然,对老何说:原来是黄松骑得太快,你拼命追才导致的肇事!便对车主说:“他们俩是一起的,都有一定责任,我只能承担一部分。这孩子的父亲也在楼上上班,你看要不要把他也找来。”车主说那就找吧。老何父亲便上楼找到黄松父亲,陈述了事情的始末经过,说车主要找你。黄松父亲碍于情面,不多计较,便和他平均分担了赔偿。但后来老何对黄松说,他父亲回家后又经过深思熟虑,认为黄松是第一责任人,应该负担主要损失,但他父亲碍于情面,也就算了,黄松家领这个情就行。
  @Mine1989 1721楼 2014-02-19 12:24:30
  楼主更新很给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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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天平。。。~(*^-^*)~
  @Mine1989 1717楼 2014-02-19 12:21:55
  楼主我来灌水,文章很好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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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我的1989 ╭(╯3╰)╮爱你哦~!!!
  @小号9527 1718楼 2014-02-19 12:22:13
  老何绝对是奇葩中的奇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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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号同学 后面你会更无语的 O(∩_∩)O哈哈~
  老何虽有诸般缺点,倒是不阴不狠不坏,厚而不黑,总体上还算是个善良人,且是一个理想的取笑目标,所以大家对他并没有抛弃,毕竟攻击欲像性欲一样需要一个稳定的满足对象。于是众位债主经常拿话挖苦敲打他,并逼他请客。终于有一次老何迫于舆论的强大压力,外加又要借书,不得不花两毛六买了一小袋烤鱼片,请王宇恒、黄松、杨云峰、郝洋和他自己共五个人分享。他亲自牢牢把持着这袋烤鱼片,严格配给,精细发放,使大家充分感悟着物以稀为贵、俭以养德、幸福生活来之不易等深刻的人生哲理,而老何本人在摄入量上一直保持着绝对控股权。老何这次破天荒的奉献也做为其诸多怪现状之一而被广为传播,载入史册。
  老何因患面瘫而嘴歪貌丑,这也增加了他的笑料。大家背后称赞他表里如一,虽明知取笑他人生理缺陷不道德,但有老何的不道德在先,礼尚往来,大家也就都原谅了自己。
  @co730 1734楼 2014-02-19 14:13:31
  坐等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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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硬汉叔O(∩_∩)O~
  这回老何是偶遇王宇恒时提出要跟他们一起走的,王宇恒答应了,想在路上好好教诲一下他。回去跟黄松、郝洋一说,他们虽不情愿却也无奈,说王宇恒要重蹈心慈面软遭祸害的覆辙。王宇恒说就当路上找个乐子,只要捂住口袋,就可尽情折磨老何。王宇恒又去告诉老何,他们走时路过建筑系宿舍楼,在楼下喊他,让他早作准备。
  他们这回要坐的车次和以往一样,也是151次车,因为是夜车,票相对好买。所谓好买,就是指通宵排队能买到硬座。车站在学校设有临时售票处,放假前几天开始售学生票。402寝室的八个同学分工配合,两人一组,一组三个小时轮班排队。第二天早八点半开始售票,他们头天晚上十一点去的,见已经排了二十多人,明早若有人加塞情况将更加不妙。以前曾为此发生过殴斗,后来就有校卫队维持秩序。老何曾提出让王宇恒他们给带张票,被大家断然拒绝——想要票就得亲自参加排队!要是别人求托也就给带了,但对老何,一定要板他这个毛病!老何只得另想办法。
  买票时王宇恒和郝洋搭成第一排队小组。王宇恒是极端慢性子,而郝洋是极端急性子,两人却偏偏老爱凑在一起活动,当然最后总是王宇恒决定着时间,因为他充分发挥了瓶颈作用、短板效应。他们俩从夜里十一点排到两点,互相讲着恐怖故事以提神,直到第二组来接班,他们还没尽兴。回宿舍的路上,月光惨淡,阴风习习,气氛诡异。途经青年湖,竟隐隐听到湖里有水声,王宇恒又及时讲起了水鬼的故事。郝洋在靠近湖的一侧走,无意中用那边的手挠了挠后背,这边的王宇恒余光只瞥见一只手从后抓住郝洋,立刻指着他的背后惊道:“什么东西?”郝洋尖叫一声,撒腿就跑,王宇恒也汗毛耸立,紧随着狂奔,直至郝洋扭伤了脚,才把虚惊落到实处。
  规定一个人只能买一个目的地的票,402寝室成员只来自两个地方:沈阳和兰州。最后一组的两个人各负责买一处,人员安排准确经济,其实也用不上老何,谁让他积恶太多呢!对某人恶习的反感一旦形成了条件反射,偶然也会触发为必然。
  @若忍诺现 1745楼 2014-02-19 16:18:10
  好文必须顶,楼主辛苦了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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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若姐姐╭(╯3╰)╮谢谢您 爱死你了~!
  @若忍诺现 1747楼 2014-02-19 16:20:14
  顶楼是美德哦!支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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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ㄒoㄒ)/~~ 好感动啊~!!!若若姐姐~!!!
  晚上八点钟的火车,正常六点半出发即可,但考虑到郝洋的脚伤,便提前到了六点,吃完晚饭从容上路。王宇恒一行来到老何宿舍楼下,齐声呼叫四楼的老何,老何回应道稍等一下,马上就下来。等了七八分钟,经数次呼唤仍不见他下来,王宇恒心里没底,就亲自上去看看,见老何一边泡着方便面,一边收拾着行李——饭还没吃呢!
  王宇恒怒斥道这些早该准备好,怎么能让这么多人等你?郝洋还有脚伤!为了惩戒老何,王宇恒责令他放弃吃面,收拾完就走。老何说面已经泡上了,不吃就白扔了。为避免浪费且能尽早出行,王宇恒先帮老何吃了半盆面,并宣讲这凭的是一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精神,因为自己刚才晚饭已吃得很饱,这样会吃伤的。老何大声吃着剩下的半盆面,满脸交织着痛惜加悲愤的复杂表情,就是没有感激。
  王宇恒正玩味着自己以厚制厚、以赖制赖的手法,老何突然想起似的说:“我自行车还在楼下呢!一会我得抬上来放寝室里,不然这一个假期非丢不可。”王宇恒急道根本来不及了,果然楼下两人又在呼喊,问王宇恒怎么一上去也没信儿了。老何也显得很焦急,随即又急中生智地说:“要不你帮我把车抬上来吧!我还得吃几分钟,再找几本带回家的资料。”
  抬车?!刚吃完饭不宜做剧烈运动,尤其在吃得过饱的情况下。看来老何不光是厚,而且够黑!至少比自己黑,因为他知道正常人做不出弃他而去的决绝之事。时间真的很紧迫,王宇恒估计黄松、郝洋心里已在埋怨他。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他边起身边问什么时候买的车,老何说刚买不久,王宇恒阴笑道好,我下学期有车骑了!便问明是哪辆车,要了车钥匙下楼。他倒不见得真向老何借车,只是想让他担惊受怕地过日子,对自私者就该频繁刺激蹂躏他的私心以令其麻木,既是惩戒也是医治。为小气者扩容也是如此。
  王宇恒把车抬上四楼,推进寝室,喘息未定,老何估计王宇恒吃他那半盆面产生的能量还有剩余,又交给他一个沉甸甸的大旅行袋,让他拎着和那二人先走,郝洋脚伤走得慢——王宇恒负重也快不了,自己找完资料关好门窗就去追他们,“本来六点半走就来得及,没想到郝洋脚扭了,你们应该提前告诉我!”老何竟倒打一耙。
  “我最开始就提醒过你一定要早作准备,打出足够的提前量!我们买完票还要收拾行李、给家里买东西,哪有时间专门跑一趟来通知你?考试前还堆了不少事儿没办呢!”王宇恒论述总是很全面。
  “别啰嗦了,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老何果决地斩断王宇恒的纠缠,“赶快走吧,不然真来不及了!”其焦急之情催得人无暇反驳,王宇恒只得接过大旅行袋匆匆离去。看来跟老何相处只捂住口袋还不够。
  下楼后,黄松、郝洋少不了一番埋怨,王宇恒说咱们是该把郝洋扭脚的事提前告诉老何。黄松说提前告诉也没用,老何一向不把别人的时间当回事儿,更不肯为别人浪费自己的时间,他占便宜的领域远不止于财物,时间、精力、体力,全方位地算计。王宇恒说确实如此,自己就刚在体力上被他算计一把。三人快走到汽车站时老何终于追来,不住道歉,大家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乘车到了火车站,时间勉强还够,也就没太急着赶,老何说:“咱们得快走两步,我火车票还没买呢!”
  大家呆立片刻,随即如小合唱一般齐声咏叹道:“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面对男声小合骂的包围,老何竟也满腔悲愤:“让你们帮我带张票你们就是不给带,同学这么多年连这点事儿都办不了?本来就够寒心的了,现在又说这种伤感情的话!什么同学、朋友?关键时刻还得靠自己!”
  老何以攻为守,大家一时语塞。单从字面上断章取义、就事论事地讲,老何说的是有道理的,大家毕竟不能就地晾晒那些陈芝麻烂谷子,历数他以往的所作所为推导出不给带票的结论。老何伤心动情的样子使大家意识到,原来他竟也是条重感情的汉子。王宇恒说:
  “我们也是和其他同学配合着买的票,人家又不认识你。你怎么没跟你们班的同学一起买?”
  “建筑系学生假期活动多,没几个按时回家的,都等错过了高峰期再走。你们有难处也应该跟我明说,免得我寒心,我又不是不近情理。”老何原谅了王宇恒他们,他的大度更让对方惭愧。
  黄松估计老何是跟同学没处好才落单的,但也不便点破,只是说:
  “那你至少也要提前跟我们打招呼,大家好早做准备呀!”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我得赶快去买票了!”老何及时切断对他的质疑。
  郝洋说:“估计现在连站票都买不着了,而且还要排长队,你先买张站台票,上车后再补票吧。”
  大家觉得有理,便急匆匆赶到售站台票的窗口,那里排着六、七个人。黄松忙赶到排尾,老何却直奔窗口,焦虑、愁苦及歉疚的表情霎时如浓云一般布满全脸,对排头两个人——继而对整个队伍急切地宣讲道:
  “对不起,我送同学上车,他脚骨折了!实在来不及了!请大家行个方便,谢谢!”指一下郝洋,便不由分说把钱递进窗口。王宇恒及时扶住郝洋,郝洋也顺势倚靠着他。
  也许老何惶急的语气别人根本插不上话,也许是被他真挚的同学情谊所感动,没人提出异议,怕落下不仁不义缺乏同情心的名声。
  老何买完票,亲自搀扶着一瘸一拐的郝洋离去,整个队伍目送着他们的背影,心中感叹着人间自有真情在,最纯不过同学情。而黄松则担负着老何那个沉甸甸的大旅行袋。
  走出人们的视线,老何似乎已培养出对郝洋的感情,仍扶着他走,因为这比扛他那个大旅行袋轻松多了,只是象征性地挎着胳膊而已。王宇恒心中感叹:那句“知耻近乎勇”的古语说反了,不知耻才近乎勇!
  黄松问老何:“接下来还有什么乱子?你提前透露一下,我好有个思想准备。”
  王宇恒说:“老何总能突破别人的想象,不断给人以惊喜。我们的神经都很脆弱,经不起频繁的强刺激!”
  “正经走路吧!现在不是讽刺挖苦的时候。”老何说,他这以不变应万变的句式给大家拉出一道准绳,即永远不是指责他的时候,而是为他服务的时候,他理亏时所显露出来的斩截大气总能反衬出别人的琐碎磨叽。
  为防备个别时候不让站台票上车,老何让王宇恒和黄松先走,他拿回大旅行袋和郝洋后走,做为伤员的唯一护送者,上车理由更充分一些。
  上车后,大家找到座位,放好行李,老何就和王宇恒他们挤坐在一起。车上很拥挤,过道和车厢连接处都站不少人。要等开车后才能办理补票手续,而且在很远的车厢。车很快就开了,郝洋催老何尽早去补票,别等到查票挨罚。老何做了个诡秘的静音手势,告诫他们不要多说话,他要见机行事。
  车开后不久,乘务员就捧着一摞杂志开始叫卖,因为是夜车且很拥挤,少有人问津。乘务员走到附近,老何叫住了他,问都有什么杂志。乘务员把几种杂志都递给他看,他又分给黄松三人。
  老何边翻边问:“你们管理车厢就够辛苦的了,怎么还管卖杂志?”
  乘务员说:“这是上面下的任务,搞活经济、多种经营嘛。”
  老何首肯道:“好!改革的春风吹上了列车,火车也下海。除了杂志还卖什么?”
  “还卖食品饮料,一直闲不着,腿都溜细了,没办法,是有任务额的。”
  老何认真地听着,把五官挤成同情的形状——却因面瘫嘴歪而显得更像嘲讽,他说:“真不容易!我一直挺体谅你们,成天在这种环境下工作,日常生活基本是在车上过,不是我说漂亮话,我发自内心地认为这种奉献精神挺伟大的!”
  乘务员虽一个劲儿地谦虚“谈不上、谈不上”,但脸上也洋溢着被发掘的喜悦,和人生得一知己足矣的暖意。
  @远松 1765楼 2014-02-19 18:03:40
  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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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松好卖力~!感动~!
  老何又关切地问:“等学生放假的高峰期一过,就不至于这么累了吧?”
  “那倒是,不过人多有人多的好处,东西卖得快。”乘务员说。
  老何苦道:“人多我们可惨了,买票排队我们轮流排了一夜,最后还差一张没有座号!没座也得买呀,父母都望眼欲穿了!好在我们这些人都是一起的,还能挤着坐。”他用下巴指了一下那三个人,并用威严的扫视封住他们的嘴。
  老何又想图谋不轨!王宇恒看着乘务员的一身制服,觉得欺骗他就是欺骗国家、欺骗政府,自己可能会被视为从犯或包庇罪而遭逮捕。但那也要掩护同学啊,这崇高的使命!
  乘务员问:“这几位都是你的同学啊?”
  “高中同学,大学不在一个系里,都是天津大学的,我在建筑系,他们是化工系。”和做好事不留名同样高尚的是做坏事要留名,至少显得光明磊落,但不能给学校和系里抹黑呀!
  随即老何转向同学们:“这些杂志都不错,我提议咱们支持一下乘务员同志的工作,我先带头买一本!”老何当即掏出学生证,里面塞满了钱,还有几张饭票,下面压着那张站台票,只隐隐露出一角,这样看与火车票无异。
  王宇恒立刻联想到黄松说过,老何初中时曾用一张做了手脚的旧月票白混了好几个月公交车,也是用半遮半露、管中秀豹的手法,配合以泰然自若、大义凛然的表情;杨云峰则说老何高中时曾因此被逮着过,后来干脆自己用彩笔画月票,足以乱真,练出扎实的美术功底,所以现在学建筑就不费劲呢!
  老何边递钱便敦促王宇恒他们:“你们也都买一本吧,咱们好换着看。”
  他们若是不买,就相当于当众自认是一个只想占人便宜的铁公鸡,反被老何鄙视,三人便各买一本。王宇恒本想找机会提醒老何,乘务员卖东西是有提成的,后来一想多亏没做这傻事,老何本来就是蓄意取悦乘务员。
  乘务员带着士为知己者死的感动连连说:“多谢支持,多谢支持铁路工作!理解万岁!”
  乘务员走后,大家想问老何打的什么主意,却顾虑旁人不便开口。列车广播已多次告诫没票的乘客请尽快补票,否则一经发现将处以几倍的罚款。老何翻阅了几眼杂志,便一路跋涉去上厕所。厕所门口也挤着几个人,老何这回倒是没加塞,完毕后回到座位,加入他一手创建的杂志学习小组。黄松买的是最贵的读者文摘精华合订本,此时并不很受欢迎,而老何买的是一本最便宜的色情类刊物,大家倒是抢着看。
  又过了一阵儿,另一个乘务员拎着一塑料筐饮料,一路叫卖走过来。王宇恒开始发愁,卖东西的都不是一个乘务员,这一路挨个处下去得花多少钱啊?合起来够买一张票的了!
  老何再次叫住乘务员,问水怎么卖,乘务员分别说了几种饮料的价格。老何转向王宇恒三人,三人知道他又该刺激内需、拉动消费了。老何果然说:“你们都喝什么?”三人正要思考自己该喝什么,老何似乎为防止他们说不喝,紧接着笑道:“别担心,这回我请客。”
  三人都非常惊喜,想必是老何觉得自己一路上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大家始终忍让他、迁就他、配合他、照顾他,他良心发现,才出此壮举。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善行感化老何可传为佛家典故,王宇恒将自己的境界提升定位到舍己饲鹰的高度。但大家以前也没少帮老何,他从未感动过,难道这次出行是压碎他铁石心肠的最后一棵稻草?是治愈铁公鸡的生发灵兼脱毛剂?毛要先长再拔,正如人有良心才能发现,有脸皮才能打薄。
  大家正欣慰地疑惑着,老何那边发出了更加疑惑的声音:“哎?我学生证放哪了?”在全身上下慌乱地翻着。郝洋说:“你刚才买完杂志不是揣上衣兜里了么!”
  “我记着也是呀!但没有啊!”老何很焦急。
  王宇恒说:“你找找行李里有没有?没准儿你放完就忘了。”
  “我所有行李都在行李架上面,得踩座才能够着,这么大动作怎么可能忘呢?你们也能有印象啊!”
  黄松说:“我也看见他揣上衣兜了,里面还有不少钱。咱们座里就这几个人,没别人进来呀!”
  这个本该四人对坐的档口里算老何总共坐了五个人,其中只有一个外人,象是个民工,此时立刻担起重大嫌疑,便积极主动地起身看座位上有没有。大家也都起身查看自己的屁股下面,没有。乘务员不知是出于关心还是等着老何买饮料,一直没离开,并提醒道:“别着急,看掉没掉地上,座位底下有没有。”
  大家开始弯腰看座底下,那个民工把自己放在那里的行李都拽了出来,也没找到,郝洋问:“里面能有多少钱?”
  “有好几十块呢!还有点饭票、火车票也在里面!”
  王宇恒一听老何说火车票在里面,就有些怀疑这次丢失的真实性。那个民工突然想起地说:“你刚才不是出去一趟吗?是上厕所吧?能不能掉在过道上或厕所里了?人那么挤!”他力图减轻自己的嫌疑。
  大家都说有可能,黄松让老何先去厕所里看看,自己和王宇恒在过道帮他找。老何对乘务员说:“能不能麻烦你出面让其他旅客配合一下,帮着看看地上有没有,就是掉了还不一定踢到哪去了呢!”黄松说不用搞得沸沸扬扬的,这离厕所又没多远。在他看来丢东西是件很没面子的事,也不愿麻烦别人,更不愿为此成为焦点人物。但老何还是坚持恳请乘务员帮忙,乘务员说没问题,就让其间那几排座及过道上的乘客都帮着看一看地上座下,并催老何赶快去厕所里找找。
  老何还没走到厕所,紧挨着车厢门口那个座位的旅客就喊叫道,他在座底下发现一个学生证,并高举挥扬。老何过去认领,该乘客要直接交给乘务员。乘务员跟了过来,接过学生证打开一看照片,果然是老何那张特征显著的脸:五官不择手段地突出自我,标新立异地表现存在,无视全局地争夺地盘,没错!但学生证里已没有了钱和车票,只剩下一点饭票。
  老何被自己设计的结果惊呆了,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他接过学生证,手急抖着把里面那几毛钱饭票拿出来,确认底下已无车票,当众让最后一丝侥幸落空。他缓缓抬起头来,绝望而空洞的眼神向远方发散,继而又转向乘务员,使乘务员不忍正视他。
  乘务员很专业地帮他分析道:“这不是你自己掉的,这是被人偷的!”
  老何与乘务员回到座位,把结果展示给这几个人,大家便开始分析案情。王宇恒说:“肯定是你刚才买杂志的时候咋咋呼呼,被人盯上了!全车的人都知道你钱和车票放在哪儿了。”
  “肯定是你在厕所门口等着的时候被人偷的,那个地方最乱最挤。”黄松很把握地判断。
  郝洋并不赞同:“小偷如果是在那里偷的,肯定会尽快离开,不会在原地拿出钱和车票,再把学生证扔掉。”
  那个民工说:“也可能是在那里偷的,到别处把钱和车票拿出来,再回到那里扔掉学生证。我的一个同乡就被人偷过钱包,后来也是在附近找到的,身份证还留在里面。”
  郝洋问为什么,老何猜想道:“可能是小偷一念之仁,把对自己无用但对失主有用的东西留下让失主找到吧?据说这是他们的行规。”大家于是赞叹真是盗亦有道,又赞老何到此时还把窃贼往好了想,真是宅心仁厚。
  王宇恒又说:“若是这样他连车票都偷,就说明他自己没票,肯定是拿站台票上的车。”
  “根本就不该让站台票上车!”老何愤愤然地说。
  “可惜你没买到座号,不然一会儿查票的时候都能查出来,谁拿着你的号谁就是小偷。”黄松说。
  老何极富责任心地对乘务员讲:“我那张票是到沈阳的,估计小偷也得凭票坐到沈阳,这一路他不能闲着,不一定又偷多少人呢!你最好能提醒广大旅客注意财物安全,尤其小心那些没座到处乱窜的人。光提醒这一个车厢还不够,应该广播一下,没准儿是团伙作案呢!告诉大家这儿已经有个先驱倒下了,大家千万别重蹈我的覆辙!只要能唤起大家的警觉,我这点牺牲也算值了!”老何先天下之忧而忧的情怀继以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悲壮,令乘务员及在场的所有乘客无不为之动容,王宇恒动容的含义是:“求你别他妈再装了!我要吐了!”
  这节车厢基本就不用提醒了,刚才大家早已及时检查了自己的财物,所幸都没有丢失。乘务员正要离开,老何说:“刚才一急都忘了喝水的事了,吓了一身汗,现在更渴了!”
  三位同学责无旁贷配合着掏钱买水,郝洋抢先买了四瓶。老何歉意道:“今天想请客没请成,改日吧!”如同他常说的还钱之“改日”,总会让人联想到诸如地老天荒、海枯石烂等极为渺远的词汇。
  老何问乘务员:“象火车上这种失窃,是不是应该找乘警报案呀?”
  王宇恒觉得自己应该唱黑脸,以与老何形成软硬兼施的夹击之势,便说:“列车上治安这么差,乘警是有责任的,应该亲自到案发现场来看一看,这是他的职责!”
  乘务员说:“乘警正在查票,一会儿自然会过来。”
  “旅客生命财产的安全是第一位的,查票只是维护铁路自身的利益。火车票票价里是含着乘警工资的!”王宇恒不依不饶。
  “算了,算了,”老何劝解着,“查票中途不能停,一停就前功尽弃了,我理解。”
  王宇恒接着说:“是不是火车上旅客丢东西是家常便饭,你们都已经习惯了?见怪不怪了?”
  乘务员当然否认,并说自己就曾亲自协助乘警当场抓住过小偷。老何一听很感兴趣,请求乘务员讲一讲当时的情景,“那一定相当精彩!”老何预言。乘务员是个性情中人,竟暂停卖水,索性自己打开一瓶,猛喝几口润润嗓子,便开始娓娓讲述他那次传奇经历。为不辜负老何的期望,讲述中明显带有演绎夸张和临时编撰的痕迹,那一身严肃刻板的制服极大地束缚了他比比划划、眉飞色舞、口沫横飞的状态。老何聚精会神地听着,经常及时地提出一些非常到位的问题助其谈兴,扮演着鼓风机兼痒痒挠的双重角色。
  听完后老何自然少不了一番盛大的赞叹,措辞无所不用其极。他赞得热情洋溢,乘务员听得心潮澎湃,却冻得他人顿失滔滔。随后老何又表示惋惜:“可惜这次小偷行窃没被你碰到,不然你又可以象歌里唱的那样:‘危难之中显身手、显——身——手……’”老何竟然唱了起来!毕竟说的不如唱的好听。大家更如遭遇寒流一样瑟缩成一团,这首好歌被挖掘出另类的感人效果。同学们心里却也情不自禁顺着旋律哼唱下去,以此安抚抖动不已的身体。
  “领唱:老何,指挥:老何,伴唱:男声三人小组,听众:乘务员,呕吐捧场、鸡皮疙瘩赞助:全体旅客。”王宇恒心里这样排演着。
  乘务员说:“这种紧急关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一辈子值得回忆的事能有几件啊!”他似乎被优美的旋律所感染,很抒情的样子。
  老何竟很难得地反驳道:“我倒不这么认为,我觉得见义勇为、侠肝义胆应该是广义的,在日常工作生活中也能体现,助人为乐也是一种见义勇为,也属于侠肝义胆,别人有难的时候、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就是紧急关头。”
  @Mine1989 1773楼 2014-02-19 18:32:02
  真是应了那句,贱人就是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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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何这样的人多亏是男的 没有倾国倾城的容貌 不然定要秽乱后宫`1
  乘务员表示认可,但觉得自己现在也帮不上老何什么,又抓不着小偷,只能说:“你放心,我会跟乘警说明你的情况的,不会让他们难为你。”
  老何说:“这我相信,咱们现在已经熟成朋友了!刚才卖杂志的那位乘务员应该看到我的票了,他也可以证明。现在我担心的是,明早到沈阳后出站检票怎么办?他们要是认为我逃票又扣又罚的,我真就祸不单行、雪上加霜了!我身上连补票的钱都没有!钱倒是小事,我可以向同学借,关键是丢不起人啊!堂堂大学生被当众扣下……”老何似乎不敢再想象下去,“能不能麻烦你们给我出个证明,证实我在车上财物被窃,车票丢失?”
  乘务员有些迟疑:“出证明?以前没做过呀!怎么出啊?车上又没有公章。”
  “就把事情的简单经过客观如实地写一下,也不用盖章,只须说明车次、属于哪个铁路局、客运段、乘务组,再留个办公电话,最好能写上您和卖杂志那位同志的名字。如果您觉得费事,事情经过我来写。”
  “能管用吗?这人家就信?而且我们得明天晚上才到终点,明早也联系不上,怎么核实啊?”乘务员还是有疑虑。
  “至于说管不管用,咱们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我会好好跟他们解释的。有这份证明,再加上我这几个同学作证,几个大学生的人格就不值一张火车票?”老何将王宇恒三人的人格也一并廉价当掉。
  乘务员只好尽点人事儿,说:“这样吧,我把我们是什么铁路局、客运段、乘务组,以及办公电话都告诉你,我和卖杂志那个同事的名字也给你,证明你自己写。如果沈阳站那边来电话,我就如实说呗!估计他们也犯不着为这点事儿打个长途。卖杂志那位确实看到你的车票了?”
  王宇恒接道:“他要不是因为买杂志,钱和车票也不至于被小偷盯上!这一路他没少支持你们工作。”同时指一圈大家手里的杂志,表白有些露骨。
  乘务员一看王宇恒的面相,比老何更加可信,就将相关信息全部告诉了老何,然后上路继续卖他的饮料,嘴里哼着那首《少年壮志不言愁》。
  老何换到里面坐,开始伏案疾书那份证明。王宇恒看着他凝神苦想的样子,不理解他为省这一张票钱竟会如此煞费苦心。正如胡大铁把打架当做一项事业、一门艺术一样,老何把占便宜也当做同样的人生追求,如果能成功地、巧妙地钻空子省点儿钱,他心里不但有快感,还会有美感。他用“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信条十几年如一日地苛求着自己,不能原谅自己有丝毫疏漏。在他眼里,世上并不缺少空子,只是缺少发现空子的眼睛,更缺少敢钻空子的脸——脸是冒险失败的主要伤害所在,而这又恰是老何最不在乎的。有空子要钻,没有空子创造空子也要钻,这还需要过人的想象力。人们用常规思维最初总是难以防范创造性思维,也懒得费那个心,直到吃亏长教训,也长了见识。正如法律是在罪犯的启发引领下不断走向完善的。
  @solitude_fox 1788楼 2014-02-19 20:36:07
  热帖推荐了啊┏ (^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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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吗是吗\(^o^)/~
  王宇恒无限怜爱地抚摸着老何的脸,痛惜地说:“真苦了这张脸了!一路上你抡着它劈荆斩棘,无坚不摧,人生能得此脸足矣!赏我点儿脸吧,一层就行,够我受用终生!”
  老何愤然将王宇恒的手甩开,此脸只可远观不可亵玩!这不是肉体,而是一种精神!这不是臀气之臀,而是臀气之气!“现在不是摸脸的时候!”老何心里定然这样怒斥。
  王宇恒知道人是越老越省,按常规的节俭度与年龄的正比关系计算,老何的境界应该是常人一百多岁的水平,不知他为何能如此早熟。做为对这种分利必抠的心理学解释,老何自我定义为完美主义者。但精雕细刻与大刀阔斧总是有冲突的,希望老何只是以此锻练一下意志和技巧,否则将有碍远景——要精雕细刻出一座摩天大楼,他恐怕得累死。
  王宇恒正在胡思乱想,忽听有人叫他们,抬头一看,是低一年二中考入天大的校友,以前曾有过几次联系。王宇恒问他的座位在哪里,他说就在相邻的车厢,那个车厢学生很少,没有熟人,就到这边找找,一个人太难熬,最好能凑人打打牌。一听打牌黄松、郝洋都积极响应,郝洋本来就带着牌呢,但王宇恒不会玩,也就凑不成一局。此时老何已写完证明,一边总览欣赏,一边活动筋骨,溢冒着人间正道是沧桑的慨然。既然事业有成,也想享受一下生活了,欣然接受打牌邀请。黄松意图明显地讨教王宇恒:“您看该怎么办?”
  王宇恒边站起来让座边对那个校友说:“咱俩换一下票,我到那个车厢去。”
  换完票后王宇恒便走向那个车厢,一如既往地期待着会有惊喜的艳遇在那里含苞待放。没有熟人的牵绊,正可以毫无顾忌地大展拳脚。他一直神往能象武侠小说里写的那样,一人独闯江湖,一个又一个陌生而漂亮女主角、女配角命中注定地在沿途等着他,追逐他。当然他也很清楚其实艳遇的概率极小,所以人们才从小说里满足白日梦——如果现实比梦还精彩,那小说、电影这些造梦的东西也就没人看了。现在就可以理性地分析,如果那边有什么好货色,那位校友绝不会到处流窜、外出逃荒,肯定是周边环境相当恶劣。估计自己只能老老实实地睡一宿了,只不过坐在硬座上睡觉太遭罪。
  找到那里一看,位置是在三人座的靠过道一侧,但已被人占了,坐在那里的是一位约摸二十七八岁的女人,抱着一个布包,看衣着打扮像是来自于小县城。看不出她是睡着了还是闭目养神,估计是想以掩耳盗铃的姿态无视座位主人的存在。这要是在以前王宇恒还真不好意思立刻就打扰她,会等她睁开眼睛再索要座位,但毕竟刚受到老何的熏染焙烤,有点脱胎换骨的感觉,便漠然地敲一敲女人耳边的椅背,用敲山震虎应对掩耳盗铃。
  那个女人缓缓睁开眼睛,一张英俊的面孔映入她的眼帘——王宇恒心里这样想。他很有风度地拿出车票,向她出示,还没等说话,女人立即站起身,把座让出来,歉意地笑一笑。王宇恒反倒觉得不好意思,说:“你再坐一会儿也行。”那个女人说不坐了,王宇恒才坦然坐下。
  刚坐一会儿,就听过道另一侧座位的几个人在谈论山西铝厂。王宇恒斜对着的一男一女好像是山西铝厂的人,正向对面的两个人自豪地讲述着该厂的情况。山西铝厂就是委培王宇恒的沈阳设计院一手设计的,从最初始的找矿选址到最末端的建幼儿园和公共厕所,全是出自该设计院的笔下。该厂当时号称亚洲最大的氧化铝厂,设计院这些年肥得流油能有一半源自该厂。
  王宇恒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亲切感。巧合总会给人以惊喜的快感,所以才有无巧不成书的说法。又见那个男人以厂为荣的夸夸其谈和对方敬服的样子,王宇恒忍不住要去摘取胜利果实:你们厂那么了不起,却是我们院设计的。我们是创世者,你们最多不过是亚当、夏娃,或者是蛇,那还得是厂长一级的人物。于是王宇恒真如上帝一般垂询道:“二位是在山西铝厂工作么?”
  那二人说是,问他怎么也知道山西铝厂,是从电视或报纸上看到的还是有熟人?王宇恒便隆重推出了自己的身份,因为将来恰好是去氧化铝工艺室,与山西铝厂更为对口。那两个人也正是要去沈阳设计院咨询若干技术问题,王宇恒又提前进入角色,跃跃欲试地问是什么问题,对方随便说了两个,王宇恒一个没听懂,更别说解答了,但仍不失专家风范地凿凿而言:“我们下学期正要学这个课程!”
  为了使自己的专家身份能得以验明正身,王宇恒把自己及设计院的情况说得详细、稔熟。但对方竟然对这个父母单位很不尊重,说有些技术问题迟迟解决不了,包括很多高工都是滥竽充数,白拿着他们的设计费。这两个人便又找到新的炫耀点,即以抱怨牢骚的方式展示他们厂的财力,随便赏出一点设计费就不知道养活设计院多少员工和家属,很多中专学历的家属都进院参与设计了,真是鸡犬升天,却苦了厂方。
  王宇恒觉得自己的身份一点点低矮渺小下去,化为一只尚未升天、等待喂食的鸡犬。人家做为客户、甲方,才是真正的衣食父母、真正的上帝,他们把设计院的光环硬生生摘下去,套在自己的头上。
  有没有人啊~~~真正的淫书进入正题了~~~~男大学生王宇恒要耍流氓了~!!!
  王宇恒做为设计院方面的唯一代表,承担着现场的所有抱怨和指责,几次代表院方真诚道歉。既然只能扮演一个理亏的听众,去反衬别人的光辉,王宇恒也就兴味索然,目光不再热烈追捧对方,而是渐渐黯淡、转移,直至完全淡出名利场——没吃着羊肉反倒惹了一身膻。虽然这两个人所讲的设计院之状况令他失望,但积极的心态又让他从中挖出有利因素:第一,对院里的老同志不必充满敬畏、盲目顺从;第二,设计院的不良现状正是要等着以他为代表的这一批委培生去振兴、去力挽狂澜——尽管他考试不及格、作弊被抓,但也恰是这些才使他具有真正的代表性。
  那边的谈话依然进行得如火如荼。铝厂的两个人渐渐发现别人并不象他们那样热爱山西铝厂,对面那两个听众妄图争夺主讲的位置,开始大肆吹嘘自己的单位,却遭到了铝厂方面闭目养神的不公待遇。好在这两个人也是一个单位的,可以互为听众,互相捧场,如表演对口相声,并引起对面雷鸣般的鼾声,经久不息,淹没了相声。自吹自听、自演自赏毕竟是件乏味的事情,谈话渐渐萎靡,终于彻底沉寂,两人黯然谢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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