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蛊惑
铁柱小心地将符纸放在衣间,点燃手上的火把,腰挎着柴刀,当先跨出大门而去,广诚紧随其后迈出了门。这时身后响起一串脚步声,二人回头,只见年迈的林海喘息着追了出来。广诚看了看林海那张焦急的脸,沉默的叹了口气,跟着从怀中取出一张符纸交到林海手上,对铁柱挥了挥手,铁柱拄着手上的火把对林海点了点头,三人鱼贯出了秦宅。
广诚四下一打量,见那远处的山峰在黑暗中连绵起伏,只能看到一个隐约的轮廓,犹如远古凶兽一般趴着,似欲择人而噬。
林海打破沉默,开口说道,“大人,适才文礼说到的几样药物,鱼腥草和野三七性习阴湿之地,不防我们去山背面山沟中看看,有水处必有此物。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吃食,还可以接些饮水回来,我带了几个水壶,想是应该够用一夜。”
广诚点头:“还是海叔心细啊,那就依海叔所言,我们去山坳处找找看吧。”当下铁柱辨了方向,迈步向前。两人跟随其后。铁柱皱眉对林海说道,“海叔,刚才那个宅子为什么外面都是野草,而里面却寸草不生,我刚看了一下,也没有蛇虫鼠蚁,这不是很奇怪的事吗?我们在外面行走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这种情况。”
林海回,“这个我也不太明了,以前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出门在外,凡事都当心点吧,古人云,见怪不怪,其怪必败。我看只要小心谨慎一点,应无大碍。”
广诚略一思索,朗声对二人说道,“铁柱不必担忧,我等身为三尺男儿,上不愧天,下不愧地,堂堂正正做人,清清白白做事,朗朗乾坤之下,纵有妖异之处安敢犯我。大堂内人手众多,想必安然无恙才是。”铁柱思索着二人的话,一时也不知如何开口。
一路甚是难行,广诚执火把走在中间,铁柱手拿柴刀开道,一路上荆棘丛生,杂草灌木遍布满地,野刺划破了几人的衣服,在脸上,手上,身上留下了一道一道的血痕。三人苦不堪言,夜黑风高,山路坎坷不平,几人跌跌撞撞的往前走着。
广诚在队伍中间,心下愁苦,眼下缺粮少水,又有伤患,所居之地有妖异之气,再加上道长临别所言,想必必有所指,只是自己一人势单力薄,对付寻常事迹还行,倘若遇到妖魔鬼怪,自己又当如何自处。弟兄们跟随自己替朝廷出力,自己理当让所有人安然返回家乡才是。想到此处,广诚不免觉得心烦意乱,不知如何是好。其余二人默不作声,安静地赶路。
眼见月亮渐渐隐入云层之中,天色也越来越暗。风吹过树林,树洞发出呜呜的哭声,远处的夜枭也一声声的叫着,凄惨的叫声渗入心底,让人胆寒。
终于,前方似乎传来了潺潺的流水声,三人大喜,连忙往前奔去,顾不上一路的荆棘灌木。出得树林之后,眼前所见使三人大吃一惊,只见前方小溪岸边有一户人家依溪而建,灯火点缀其中,煞是好看。
走的近了,见房屋门口种着一棵大树,大门上张灯结彩,人声鼎沸,大红灯笼高高挂起,一片热闹景象。
三人来到溪边,有人发现了他们,一个身着黄色长袍的老者向三人迎面走来,老人来到溪边,伸手对三人作揖,高声问道,“请问三位远客从何而来?”
铁柱当先迎了上去,抬手对老人行礼,回声道,“这位老丈,我等几人乃是勋阳人士,前往武昌府押送朝廷贡品,归来途中突遇大雨,不想误了时辰,所以才会深夜误打误撞来到宝地,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老人听完哈哈一笑,开口应道,“来着皆是客,岂有避客之理,三位请到屋内一叙。”铁柱挠挠头,不知如何是好,广诚微笑着上前,抬手对老人一礼,开口说道,“小子不敢打扰老丈,我们三人也有要事在身,后面还有同伴盼我们寻找水源饮食回去,就不耽误老丈了。”
林海眼尖,趁着他们说话的时候,看见溪边就有鱼腥草和野三七,于是当下走过去将药材拔在手上,放在溪水里洗净之后,便揣在了怀里。老人看着林海的动作,面带疑惑之情,开口对广诚问道,“敢问壮士,你们寻找这草药所谓何事?可是同伴中人有伤在身?”林海望着老人,开口应到,“我儿不幸被铁器划伤,我等一行人身无药物,方才深更半夜前来寻找草药。”
老人听到这里,手捋着胡须咧嘴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就请客官到屋内小坐片刻,小老儿家中尚且备有刀伤药物,倒也可以赠与客官,一解诸位牵挂。”
广诚听到此处,面露喜色,转头看二人,只见身边铁柱一脸希冀的望着自己,跃跃欲试。林海皱着眉头,暗地里对广诚使了个眼色,广诚看到林海的反应,皱了皱眉开口劝道,“海叔,既然老人家有此心意,我们还是叨扰一时把。”说罢递给林海一个警戒的眼神。
林海会意,当下不再拒绝,随后广诚解下脚腰上挂着的水壶,快步走到小溪边,将水壶按了下去,只见一串气泡冒出,清水渐渐的灌入壶中。铁柱和林海二人当先渡过小溪,走到老者身边,随即转身来看蹲在小溪边的广诚。
广诚灌好手上一个水壶,将东西收拾停当跟着也跨过溪水,走到另外一边跟站在等待自己的三人会合后,老者独自一人当先开道,一行人一边说话一边往房屋走去。
转眼间,只见刚刚还在房屋四周聚成一团的的众人便统统消失不见,屋前的空气顿时清冷了下来。广诚回头,疑惑的开口问老人,“老丈,我们刚刚在溪边还看见有许多人在此,怎么此时都不见了?”
老者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光,笑吟吟的开口说道,“今日我大寿,刚才都是亲朋好友来此,我正在与他们告别,所以此时想必都离开了。”广诚“哦”了一声,不再开口。
四人走的近了,只见高墙大院,甚是气派,门前没有挂匾,两只灯笼挂在门口,风吹过摇摇晃晃的,朱漆的大门在灯光下泛着光,狮子头铸造的铜锁咬着两个铜环挂在门上,老者走在最前,当下推门而进,随后邀请几人入内。
三人依次进入到宅院之中。关门的瞬间,一抹诡异的笑在老人的脸上一闪而逝。广诚三人互相打量了一眼,低着头默不作声跟随着老人往前走去。
老者领着三人进入到正房。三人进屋入座后,只见屋里灯火通明,名贵的红木桌上摆放着上好的紫砂茶具,室内雕梁画栋,山水字画一幅一幅的悬挂在墙上,足有十幅之多。广诚逐一看去,只见其中不乏名家字迹,甚是金贵。一道白色的屏风将屋子一分为二,内里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广诚看罢这些,心底渐渐升起一股寒意,目光撇向林海,只见林海也面有忧色,眼神中藏着一抹惊恐,两人会意,随即错开视线,不再对望。
广诚起身随意到各处看了看,老者正在为他们倒茶,广诚坐回椅上,伸手在胸前抱拳行了个礼,告罪了一番,老人呵呵一笑,对着广诚摆了摆手。
铁柱毫不在乎席间的莫名气氛,大大咧咧的端起杯子,正欲一饮而尽。岂料林海在桌下用力的踹了铁柱的椅脚,铁柱一时不备,顿时摔倒在地上,手中杯子骨碌骨碌滚出好远。
老人眼见这一幕,面色一寒,随即缓和下来。站起身伸手欲将铁柱扶起。铁柱不解其意,回头看了看椅子,利落地翻起了身。将椅子扶起,又坐了上去。自言自语道,“咦,真是怪了,这个咋回事,这椅子还会自己动。”老人听到铁柱的话,捋了捋长须,笑意盈盈的开口道,“壮士真会说笑,区区椅子咋会自己动。”铁柱听到老人的话,挠了挠头再度坐了下去。
林海心中急愤交加,连连对铁柱打着眼色。目光再不断地瞥向身旁的老人。铁柱顺着林海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老人的身后,竟有一条橙黄色毛茸茸的尾巴来回轻摆着!
顿时,冷汗从铁柱的脸上滚落,铁柱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双手颤抖着,不敢再望向老人。屋里的气氛顿时安静了下来,沉默压抑在众人的心头,众人的心也开始慢慢的收紧。
广诚见此景,眼珠转了转,当下出声打破沉默,面对着老者拱了拱手,开口说道,“请问老丈如何称呼?为何不见家中仆人和儿孙呢?”老人听着广诚的问话,本来有一丝愠怒的脸色也慢慢缓和下来,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哀怨的叹了口气,沉声说道,“小老儿姓黄,家中就我与老伴居住在此,儿女皆不在此地。我儿在武昌当差,一年半载不得归来,儿媳与我有隙,所以也并不同住。此地乃是当年祖上因为躲避鞑子,在这里隐居,建起了宅院。举族迁徙此地。后来太祖登基,天下初定,于是族中一些有志之士便举家迁往城镇。时至今日,唯有我们一户独在此地了。此地离镇不远,翻过后面的山走几里地就到了镇上,平日有生活所需也就往返一次罢了。此处甚是清静,我二人居于此地倒也逍遥自在,无拘无束。”
广诚笑了笑,开口应是。老者起身,告了声罪,当下出门而去。广诚心下有惑,望着林海,林海微微点头,悄悄从怀中掏出符纸,藏于袖中。铁柱见此景,也学着林海的动作藏符于袖。广诚对二人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怀中。
三人当下不再言语,静静坐在椅上。不久,老人手上端着木盘走了进来,只见上面是两个瓷瓶,用布帛塞着口,不知道里面是什么。老人走到广诚面前,将木盘放在广诚面前,开口对广诚说道,“此乃伤药,请你们收好。”广诚微笑着接过,随手放在手边桌上。老人环视了一圈,微微一笑,当下对三人说道,“我刚去了厨房,贱内正在准备酒食,请三位客人稍等,小老儿马上就来。”广诚三人立刻起身,对老人施了一礼,目送老者出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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