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九并没有看清楚眼前究竟是什么,只是觉得一个黑影一飘而过,根据多年的的经验,这绝对不是一个拥抱。就在拐九恍惚之间,黑影以到,拐九生死关头就地一滚,感觉自己的左臂一阵剧痛,滚过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左手已经不见了,生生被那黑影给撕扯了下来。
血管通过气压喷出大量鲜血,拐九惨叫一声后昏死过去。
那黑影扯下拐九的肩膀,随后发现拐九不见了,转身就攻击老栓,挥手就抓了过来,老栓在每一次出生入死之间,都练就了一种直觉,躲避死亡的直觉,就在黑影挥手过来,老栓早已经低头,就地一个扫堂腿对着黑影下半身就攻击出去。
老栓自认为自己还年轻,本身就是杀人机器,如今虽然年纪上来了,但是依旧每天都在坚持锻炼,并且当初得到过一些高人的指点,一出手全是杀着,不留余力。
老栓这腿扫出去,究竟有多大力道,老栓并不知道,但是他知道扫出去大多都是别人骨折,如果用踢,会踢断敌人的肋骨,这些早已经证实。
老栓全力一出,用五六半做支架支撑住自己的力量,双手并没有闲着,左手在一瞬间就已经把五六半的刺刀给顶了上去,就在这瞬间,黑影的双手已经抓过,老栓的脚已经踢到黑影。就这瞬间,老栓感觉自己的腿踢在了水泥墩子上,巨大的疼痛感传来,老栓却顾不得这些,因为黑影已经对着地上扑来,老栓挺起五六半就往上刺,刺刀犹如刺入牛皮,力道如泥牛入海,这一瞬间,老栓知道自己完了。
忽然老栓觉得自己背后传来一阵力道,瞬间把自己往后拉扯,随后眼睛一花,是墨白把电筒丢在了地上,老栓这才明白救了自己的是墨白。
黑影再次扑空,瞬间准备再次扑上去,紧接着老栓就看见墨白一条腿伸出去,对着黑影就是一脚,出人意料的是,老栓踢上去感觉是水泥墩子,而墨白一脚踢出去直接把黑影踢的往后腿了出去。
墨白用巧劲踢走黑影,随手提着剑对着自己就是一剑,鲜血流出来,老栓赶紧捡过地上的电筒去照黑影,这才看清黑影是个什么玩意儿。
这是一具干尸,如同出土的干尸一样,浑身干的没有一丝肉,只剩下皮包骨头,眼眶和嘴巴鼻子处露出老大一块洞来,几颗牙齿裸露在外面。双手因为皮肤收缩,看起来如同两个钢爪,一双手的指甲漆黑,犹如钢刀,浑身穿着一件破麻布袋子一样的衣服,把干瘦的身体遮的干干净净,如同衣服里面撑了几根竹竿,一头灰白头发依旧是个发髻模样。
老栓眼睛尖,一眼就看见了刚才撕扯拐九的手,说不上来颜色的衣服上点点血迹,而干尸的双手却没有任何血迹,难道还能吸收?
墨白举起带着自己血的剑,对着老栓说道:走!
说完墨白挥剑刺了上去,老栓明知道自己是没办法帮忙了,便趁着机会把电筒放在地上,然后站起来,紧接着腿部就传来阵痛,骨头没折,但是肯定裂开了,多年以来老栓都自己成医生了,这点痛算不得什么,老栓的脑袋在快速旋转,这里能制住这玩意儿的只有墨白,如果他也不行,估计全部得死,自己千万不能耽误他,便一瘸一拐的跑了起来,去追陈三尺,就算是自己死,也不能让陈三尺有什么意外!
观青山的身体比陈三尺的好了不止一点半点,拉着陈三尺往前跑,这种时候就不能管你跑不跑的动了。
陈三尺跟在后面猛跑,一下就觉得自己血气翻腾。总算到了下来的楠竹栈道,无路可走了,喘了口气,才喊道:前面上不去!墨白搞不定的!
就这时间,老栓已经追了上来,也是慌了神:怎么办?
陈三尺道:没办法,墨白杀不了它,已经遇上过一次了!
这是陈三尺记忆深处最难以抹去的伤,在矿井下用磨烂了双手的代价才回到莲花村,铁锈深入骨髓,当时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想,救墨白,记得当时墨白说不能开棺,大凶。
显然这是一个局,不然谁会把远在千里的棺材搬运到这里?这是上了套了!可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墨白!
墨白做了一个决定,把那具干尸往深处引了去。
人生或许就是这样,我们都在选择一条路走,而我们大多都喜欢选择一条看起来最光明、最简单的路,最艰难、最黑暗的都丢给别人,总认为自己比别人聪明一分。可是,最难走最黑暗的路,总有人会去走。不管结果如何,每个人,都在走路。
逃还是不逃?逃会意味着放弃墨白和生死不明的拐九,不逃,可能都会死在这里。三个人都面对着这样的问题,谁的心里都会想,但是不会有人说出口。
陈三尺和墨白最熟悉,只能由他来开口,在他的心里,从来不会放弃墨白,不管是什么时候。
陈三尺什么话都没说,而是不停的去搬地上的楠竹,楠竹并不重,所以很轻松。老栓和观青山也开始搬,楠竹很轻,所以很快将地面的楠竹都搬走了,紧接着开始拆镶嵌好的栈道,不管这是个什么,火,都能燃烧掉。
一根又一根的楠竹被拆下来,堆砌在了一起,围成一个大半圆。就剩下把干尸引过来,然后用火攻。老栓拿着一个打火机躺在楠竹堆边上,怕点不燃楠竹,抢了观青山的酒泼在楠竹上,又怕点不燃,想找些易燃物,最后摸出了一把票子。
陈三尺对着空洞大喊道:墨白!
回答的是不安的静,静的让人担心和害怕,陈三尺的心情犹如滚锅里的饺子。
电筒的光如黑暗中的一丝光明,把整个地下宫殿照出了一丝人性来,伴随着的还有几颗比较老的心脏,在加速跳动。
生与死的等待,在文字上,如此苍白。
等待是漫长的,尤其是这种未知结果的等待,一分钟是六十秒,而一秒,如同一个小时那么久。
终于在山洞的尽头,一个影子出现了,众人都屏住呼吸,都期待着,这是墨白。
墨白倒提着剑,缓缓走了出来,终于在视野中看见了墨白的身影。然而,他的步伐有些凌乱,整个人犹如三天没吃饭的饿鬼一般,摇摇晃晃。
老栓眼睛好,看着墨白嘴角的血,就知道墨白受了很严重的内伤,等着墨白走了好几米远,干尸也没追过来,便放下了心站起来去扶墨白。
墨白缓缓走到了拐九的身边,拐九第一时间就被痛晕了过去,大量失血不知道是否还活着,可是墨白并没有去检查拐九是否还活着,而是用右手抓起了拐九的腰,一把提起来,左手用剑当作拐杖拄着地,一步一步缓缓的往前走。他自己都已经是强弩之末,可是他并没有忘记地上生死不明的拐九。
老栓再也崩不住,抓过了拐九的尸体,想去搀扶墨白,墨白却轻轻的挥了挥手,走到陈三尺的旁边,陈三尺扶着他坐了下来,看着墨白嘴角的鲜血,动了动嘴,又不知道说什么。该说什么?
观青山一把抓住了墨白的手,去摸脉,什么话都没有说。
老栓抱着拐九,一步一步往前挪,一步就是一阵剧痛,可是他完全没有感觉,因为拐九的身体,很轻,犹如一团棉花,这样的场景,老栓经历过很多次,每一次都是在硝烟散尽的战场上,然而这次却是在一个地下宫殿,敌人是不知名的东西。他的青春全在部队中度过,他的思维和这个世界脱了节,在他的眼里,一切就是应该与不应该,如果是任务,那就是死也得完成,如果是领导,就无条件的拥护。他们只是机器,一种有单一思维的机器,犹如单细胞动物一般,只有生与死。然而,面对一次次的死亡,不管是敌人还是自己人,死了以后都很轻,轻的没有感觉,就像手里什么都没有,老栓想了无数次,无数次的想,终于想明白,死人已经没有了灵魂和血,灵魂早已经献给了他们的信仰,而血早已经为灵魂流干,但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世界上有什么东西,比人的生命还厚重?用别人的生命,去追求一个他们永远也到不了的国度,这是大义,还是奢求?
陈三尺问墨白:死了?
墨白没有摇了摇头:没有。
这一切都是圈套,马魁已经死了,套还在,如今栈道被毁了,老栓和墨白都受了伤,想要回去,一切都不再简单,更重要的是,明知道是圈套,已经钻进去了,如此回去,谁能甘心?
陈三尺再问道:山洞里面是什么?
墨白淡淡的说道:一个很大的坑,里面全是死人,都是同行。
那玩意儿是什么?老栓蹲在拐九的旁边突然问道。身边是拐九苍白的尸体,透露着不甘心。
观青山说道:丹道!
接着,观青山又说道:这是宿命,我观家的宿命。
这个干尸,正是观凤城。一切都源于观阴生和观凤城的故事,观凤城当年所学的正是丹道,炼丹术是道士自古的追求之一,分为内丹和外丹,外丹靠药炼,内丹靠己修,内丹的根本在于阴阳之变、五行生克、等道家理论,并且需要掌握大量的医学知识与天文知识,其中讲究天地人三局的相应,观凤城在余生之时是疯狂的,有了那炼丹地无穷的炼丹知识,与盐矿下皇陵的绝佳风水,使得他有了炼内丹的基础,加之疯狂,所谓的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在他的眼里,成为了触手可及的梦想。
丹经所云:丹者,单也,一者,单也。惟道无对,故名曰丹。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谷得一以盈,人得一以长生。以人体作为炼丹的鼎炉,精气神为药物,在体内凝练结丹的修行方式。究竟有没有人真正的炼内丹成功,历史扑朔迷离,但是在观青山的口中,观凤城确实连成了内丹,但是没有完全成功,他师傅告诉他,枉窥天机井中花说的就是这里,然而当时的他正在发狂。
事实上,观凤城在当时确实算是找到了一条路,炼丹最后一步骤叫“上关”,需要九年的时间去找一种出神入化的境界,行的是道家无为之法,简单的来说,就是通过打坐冥想进入入定,去寻找那种境界,这一切都不能有一丝偏差,但是观凤城没有那么长的时间,在他翻阅了无数古籍之后,他想到了一个办法,借助南洋邪术和天上星辰的力量来完成上关,也就是为什么在盐矿中有推演星象的痕迹。简单的来说,青姑、白姑、血姑此三尸虫就是人的欲望的三种“虫子”,和佛教的善根差不多关系,观凤城没有办法快速斩掉三尸虫,除去欲望,所以就使用了南洋邪术。
在最关键的时候,上天给了观凤城一个耳光,观凤城走火入魔了,暴死在了那青铜棺材里。当观凤城死后,他的内丹还在,当年观凤城是跑过南洋的人,接触过很多国外的教派法术内,他的平生所学全部柔和在一起,炼就了内丹,但是由于走火入魔后,用南洋邪术控制的是三尸虫在他死后控制不住,乘机进入内丹。由于内丹的关系,观凤城的身体一直没有腐烂,从而造成了一种从来未有过的“怪物”,在马河找到的时候,打开了棺材,才知道自己没办法对付,将观凤城的尸体关在了棺材里面。
观青山有很多秘密,他并不愿意说清楚事情,但是大约就是这样的情况,这具干尸是一个由内丹支配的“邪物”,内丹因阴阳二气而成,所以对阴阳之气特别敏感,所以人在自然环境下成了它的目标。
观青山告诉众人:它的目标并不是杀人,而是吸取人的阳气,如果有阴气盛的地方,它也会吸取。刚开始拐九就因为断了胳膊泄了阳气,所以它才转身去扑老栓,如果被内丹吸住,人会被吸掉所有的元气,变成皮包骨头。
老栓点燃了楠竹,借着酒精,火势汹涌,当年油泡过的楠竹一下就燃起来,火势汹涌,楠竹被烧的“噼里啪啦”响,很难以想象经历过这么多年的楠竹,依旧如此坚韧。熊熊的火焰烧的老栓眉毛都没了,一下火的温度传来,温暖了四周,老栓把拐九抛入楠竹堆中,他不希望自己的战友被丢弃在这鬼都不见的地方。
这是一个计划,火属阳,目的就是用火焰吸引那干尸的注意,既然打不过,何不逃走,原来的路已经被毁了,那楠竹堆了老大一堆,只能往前走。
火燃烧起来,伴随着一种衣物的焦臭和一种难以表达的“肉香”,老栓站在火堆前,叼着一支烟,面无表情。
干尸中的内丹被火堆吸引,没有一分钟便出现在山洞的尽头,伴随着一种鬼魅般的速度,来到火堆旁,观青山的说法是正确的,有了火堆的目标,它再也不去管众人,只见那干尸的肚皮隆起,犹如怀胎十月的孕妇一般,青黑色的皮肤被绷直了,火焰如同被吸引一般,整个火苗都冲那干尸的肚子扑去,形成一个很微妙的形象,犹如那肚子里的内丹,在吞噬火焰一般!
看到这里,谁还敢继续看,观青山和陈三尺连忙站在前面跑,而老栓只能扶着墨白走在后面,拐九死了,可是带的东西还在,只能加重在每个人身上,年老的两位,带伤的两位。
前方是什么?前方有什么?除了往前走,众人还有路吗?
跑到了青铜棺材面前,只见那青铜棺材竖立在了山洞中间,由于地面是硬地,上面还打了几颗膨胀螺丝用钢缆把棺材顶部固定住,摆明了是近期有人进来过,为什么这些人要把陈三尺引入这里?而不是直接把线掐断?
终于跑过这个要人命的山洞,山洞的另外一头,却是一个令人发指的景象。
一个巨大的漩涡状修建在一个巨大的山洞中,旋窝往下走,中间有一口“巨大”的鼎!而旋窝状的石壁周边,密密麻麻的坐满了死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