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国华的眼中,这事情不明不白,虽然被那焦尸吓过,焦尸并没有伤张国华。作为一个奋斗在一线提起来的刑侦人员,张国华并不是不相信墨白和陈三尺的话,只是这事情诡异的过了头,而且牵扯的居然是道门中人,让张国华觉得芒刺在背。思前想后张国华选择暂时相信了墨白的话,开始部署起来,派了一个警员回县里,首先去查县人口失踪的档案,一定要找到那两个死去的男女究竟是何人,再者去查棺材铺,那两口棺材总不可能凭空跑了出来,然后再调人来村子,甚至让人去借搜捕犬,这事儿要是能搞清楚最好,不能搞清楚也要搞清楚,张国华不怕来事,就怕出事。
莲花村被搅得鸡飞狗跳,那玉米熟在地里也没人敢去摘,能走亲戚的全部走完了,村子里没剩下几个人,村长家被暂时作为了临时指挥所,村长拉了个长脸,显然不乐意,这村长本来就没啥事儿,无非就是村子里扯扯淡,配合一些政策问题,如今惹来了大事,那村长走在路上都觉得背后有人看他。
当天县里张国华又来了几个伙计和两条搜捕犬,村子里人少了警察多了,没那么担心了,张国华底子也足了,带着队伍就往山上找,村子里留了两个看村子的。说是看村子,师傅挺明白的,那也是看着墨白,张国华那点小心思自然逃不过师傅的眼睛。
墨白的身体恢复的很快,傍晚的时候已经能跑能跳,多亏了村长家的老母鸡,不过这只是表面的恢复,让墨白真正的恢复还得休养一段时间。
墨白最担心的就是又让马河给跑了,提着剑就去追张国华,师傅死命都拉不住,好说歹说依旧听不进去,只得作罢,那两个刑警见状分出一个来,跟着墨白,师傅咬牙切齿的跟在后面。
师傅第一次来到这山顶上,只见周围都是一片又一片的树林,别说藏个人,藏几百号人都没问题。张国华等人也不知道在那个林子里,师傅心疼那墨白,张国华不相信墨白,是因为多年的刑侦经验,师傅相信墨白,那是那天晚上墨白救过我的命,如今墨白尸毒刚除,如果碰上了又是拼命,尸毒除没除干净,师傅也不清楚,怕墨白一身道行被废了。
刚想开口劝劝墨白,就听见远处林子里传来一阵长啸,紧接着那林子中的狗便叫了起来,身边的警察就说搜捕犬一般很少叫,叫就是遇上什么东西了。那墨白听完这话,倒提着剑就往林子里跑,那速度快的惊人,几下就见不着人了,那警察紧接着跟了上去,师傅气的拍着大腿也跟了上去。
师傅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马河不是傻子,来了这么多警察,他居然还敢出来造次,诚心找死么?那夕阳就在天边上,进了林子以后那蚊子就像风一样的跟在人的身后,师傅随手拍死几只,结果引来了更多的蚊子,蚊子嗡嗡的在耳边响个不停。
要说这山林中豺狼虎豹没有,这蚊子算是一害了,而且全是那种腿是黑白相间的花脚蚊,一叮就是一个大包,师傅那顾得上这些,只是跟在警察的屁股后面跑。
师傅其实很不想管这些,但是在他心中有一口气,不是为了天道,也不是为了秘书,而是为了我,我被人谋害就是这个马河干的好事,师傅明知道去了帮不上忙,但是还是想去看看,而且师傅有一个特殊的原因,让他必须去,这个原因以后再说。
墨白是早已经没有影了,张国华调人自然不敢把老刑警都调来,便调了两个年轻小伙儿,一看就是刚从学校出来的菜头,那追墨白的就是其中一个。被那林子里的蚊子一咬,动作慢了点,师傅撵了上去,两个人顺着就往前追。
也不知追了几个林子,再也追不到墨白的足迹,只听得那狗在叫,师傅就和那警察一起闻着狗声往前追,追到一个断崖边,终于追上了张国华他们。那两条狗是狼狗,正站在悬崖边对着悬崖不停的咬,借着最后的一点夕阳,师傅就往那悬崖下面看。
这泥土是典型的红土,因为泥土的抓附能力不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的暴雨让着山边给垮掉一截,形成了一个断崖,那断崖下面是一片地,那地中两个人正在恶斗。
不用说,正是那墨白和马河,两人正斗的难舍难分,那墨白出招完全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得斗法,手中全部是攻势,一点也不留手。只见他出手凶狠而不失灵气,一柄七星龙泉剑被他使得刚猛而大气,大开大合间隐隐有大师的风范,只是剑中杀气太浓,犹如一条毒蛇,刚而毒辣,完全不是墨白的性格。
而马河使的是一柄匕首,因为墨白的攻势让他能死死的守住自己的门户,显得比较笨拙,但是都能化解墨白的攻势。瞅准墨白招式到老,马河反着匕首就是一击,要说墨白的剑是毒蛇,那马河的匕首就是凶神,一出手就是杀着,那墨白被碰上哪里还有命在。
墨白全然不顾马河的匕首,握着长剑就直取马河的面门,仿佛要同归于尽一般,那马河看见墨白的长剑刺来,连忙挥匕首挡住,墨白趁机会抬起就是一脚,那马河被踹飞,躺在了庄稼地里。
墨白长剑再此欺身上前,马河已经爬起身来,对着断崖跑,张国华一直握着枪没有动,只是看着二人酣斗,那马河被打败,这才挥了下手。张国华率先就顺着断崖的几个落脚点踩下去,两下就到了断崖下面,师傅走在最后面,到了悬崖低,墨白已经站在悬崖低,脸上全是失落。
那垮掉的红泥里露出玄武岩的构造来,就在墨白站的前方,有一个缝隙,上面窄而下面宽,最宽的地方能有一米左右,那马河正是逃进了这个缝隙,站在缝隙口,看见师傅来,直接坐在了地上,刚才的打斗让墨白耗掉了所有的元气。
张国华打开电筒就去照那缝隙,缝隙是岩石裂开造成的,而那缝隙里面,却什么也看不见,电筒照进去全是黑暗,仿佛光被那洞吞噬了一般,张国画拿着电筒和手枪就往洞里钻,钻了半道又退出来,说里面是一个人工修建而成的洞窟。
墨白心里很急躁,甚至一颗沉稳得心渐渐有了波澜,每次都是这样。想到这里的墨白强打起精神来,提着剑就要进洞,师傅在后面看着墨白的身影,觉得墨白这心态是出了问题,换句话说就是有了邪气,容易着魔,他太报仇心切了。师傅一把就拉住了墨白,什么也没说,只是让墨白坐在地上。
张国华的心也是五味杂陈,这他妈算什么事儿,刚才两人酣战张国华是可以开枪的,但是他为人谨慎,不见兔子不撒鹰,这事情就像是一个连环扣,他不解到最后坚决不会出现人命,刚才他就做好了准备,谁要站了上风杀人,那他就不会让他得逞。可是张国华的如意算盘落空了,眼下这情况让马河跑了,对他来说简直就是耻辱,在他的心里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
众人站在洞前面,没人敢追,那两条狗到是跃跃欲试,问题是那狗又不是土狗,简直就是宝贝,出了差错张国华依旧脱不了干系。动了这么大手笔,张国华眼看无功而返,气的直抽抽,鼻子一歪,妈的老子回去发通缉令!
师傅眼看着众人的面孔就猜到了几分,也不说穿,只是陪在墨白身边,对墨白说不能这样下去了,容易走火入魔。
墨白无奈的叹气,摇了摇头往村子里走。墨白一走,张国华也不说什么,收一挥舞就收队。众人回到村子里,这张国华又头疼起来,鬼知道这马河会不会杀回马枪,村子如果再出问题,自己打自己脸的事儿张国华做不出来,便让大部队先回去,自己带着两个警员在这莲花村蹲守。
师傅带着墨白来到村长家旁边的一块空地里,让墨白和师傅一起打坐,嘴里不停的背着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让墨白也跟着背。师傅明白墨白现在是有波澜,并不严重,如果再追的两年,墨白的心性绝对要变。墨白跟着师傅一字一句的背着,背到最后,两个人都静了下来,如同入定一般。
张国华看见师傅和墨白,心里闹不明白,这又是搞什么幺蛾子。最近的事情让他觉得半辈子的刑警白干了,明明知道那马河是罪魁凶手,却又不敢去下死手,想到这里张国华笑了笑自己。老了,有了贪念啊!
打完坐,墨白起身对着师傅抱拳说谢谢,师傅摆了摆手,问墨白接下来怎么办?墨白摸着剑鞘缓缓说道:哎,他逃了两年,我追了两年,一直想有个了断,却差点入了魔,报仇啊报仇!
师傅听得墨白的话,突然就想起了袁仁,袁仁那死前的模样回荡在师傅面前,读了一辈子书,求了一辈子所谓的正道,结果却是正道凋零,这求的是什么道啊!
一夜无话,整个莲花村显得十分平静,张国华蹲在村子里守了一夜,刚准备换班就看见墨白在整理自己的东西,张国华问墨白要到哪里去,墨白说准备去探一下那缝隙,确定马河走了才能安心。
师傅在问村长知不知道那缝隙,村长说以前那山从来没有垮过,偏偏今年的雨特别大,才山体滑坡露出了缝隙,里面有什么还真不知道。师傅走出来发现张国华在擦枪,便问他干什么,张国华显得有点不好意思,他总觉得师傅的眼睛像是照妖镜,能看透他心里的每个心思。
三个人准备妥当,张国华又给手下下了吩咐,三人便来到了那悬崖边,墨白打着一个电筒走在前面,张国华走在中间,师傅走在最后面进了那个缝隙。
缝隙不深,蹲着走完缝隙,就看见里面是一个空旷的山洞,因为空气湿润,里面的石壁上都是湿漉漉的,有的地方甚至长满了青苔,这洞是个天然的洞穴,但是其中人工痕迹非常明显,显然是很早以前有人发现了这个洞穴,然后加以改造,至于做什么的就不知道了。
整个洞中只有一条道,在两个石头的缝隙中间,与其说这里面是个山洞,不如说是几个巨大的玄武岩石头搭建而成的山体,而石头下面的缝隙就是师傅现在的所在地。
张国华不是新手,依旧把枪给摸了出来,而且手中也捏了把电筒,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依旧靠枪才能给他安稳,唯一改变的是张国华选择了相信墨白。师傅走在最后面,手里只捏了一把村长家找出来的杀猪刀,磨得雪亮,防患于未然是最好的手段。
山洞的低端就是进来的缝隙,整个山洞很不规则,东凹西凸,在有的石壁上有凿子痕迹,但是打磨的粗糙,整个洞往山里延伸,这个大厅的前面是两个石头夹起来的一个洞,墨白提着剑率先进去,师傅走到里面借着电筒光就发现这里面和外面有天壤之别,那外面的山洞有青苔,有积水,这里面的洞却非常的干燥,整个岩石上都没有水渍,显得尤为怪异。
这个洞被打磨的比外面好上不少,虽然也很粗糙,但是至少有了一个正方形的影子,地上也有不少的石台,还被雕上了简单的花纹。墨白走到一个石台,看了一眼“咦”了一下,然后仔细的观察起这些石台来,师傅觉得奇怪,也不问墨白,来到这石台边,看了一眼脑子就嗡了一下,这是道门中人修建的洞。
只见那地上摆放着七个不大不小的石台,石台可以移动,在石台下面的地上有很多交叉的凹痕,石台的底部是一个凸起的凸槽,刚刚可以卡在地面上的凹痕里。这七个石台很简单,但是其中的动机却相当复杂,这是一个七政。所谓七政是一个天文术语,又叫“七纬”,在古代兵法中又将七政分为:人、正、辞、巧、火、水、兵。七政在易经系辞中被比喻为日、月、金、木、水、火、土,其中日为阳,月为阴,根据地球的转动,天上的七星就会发生位置上的变化,而精通此道的人可以通过此七象呈现出来的位置而问吉凶。
因为这七个石头,可以肯定的就是这里曾经是个道门中人修建的洞穴,而且这个道人的本事不低,至少能在看不见天的情况把七政的轨迹给背下来,并且进行推演。
张国华不懂,只是看着师傅和墨白在那石台上指指点点,打了电筒往四周看了看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就打着电筒往里走,走了没几分钟,师傅和墨白就听见张国华的叫喊声,两个人赶紧往那缝隙里钻。
缝隙的里面是一个巨大的空间,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是个天然的洞穴,而在这个洞穴的四面墙壁上,有着无数的棺材。
那墙壁上,由很多的木头柱子打进墙壁,形成一个平台,那无数的棺材就这样一层一层的叠起来,晃眼望去有十几米高的洞穴中满满都是棺材,那木头柱子有的已经腐烂,上面的棺材就重叠到下面的棺材上,有的则直接落到了地上被摔的稀烂,露出几根发黄的骨头。所有的棺材都没有了当初的墨光,而是受到长期的空气腐蚀,变成了乌黄的木头颜色。
师傅看着满壁的棺材,觉得这里和那悬崖上放棺材的崖葬很不一样。崖葬是一种风葬习俗,多在四川,福建、浙江也有。风葬其中包括悬棺葬和崖洞葬,悬棺葬就是崖壁上打洞插入木棒,崖洞葬就是在崖壁上掏坑放棺材。在古代的时候巴蜀地区相信人的灵魂可以升天,但是入地就会变成鬼,所以大多都想方法进行风葬,在风葬的棺材头上,会防止一个木板,又被成为“虹桥”,寓意棺材主人死后踏着虹桥上天。因为风葬需要在半山腰上开孔或者挖坑,所以非常耗费财力物力,一般人家没有那财力。风葬又有两个很特别的点,一个点就是《朝野佥载》:弥高者以为至孝;另外一个就是云南志略:先坠为吉。什么意思呢?意思是越在山崖的高处,就越能显示出后代的孝道,而悬棺葬则是越快落在地上越吉利。
而且风葬有两个最重要的要求,一个是风另外一个就是水,因为只有符合这两个条件,风葬才有了“水行山处”的特点,这个特点的作用就是古巴蜀人觉得人死后会来到另外一个世界,在身前埋葬在水行山处,死后的那个世界也就依山傍水。
风葬在葬经中有一个特别的作用,就是石求子,如果风葬后代没办法生出孩子,那后代就可以爬上岩壁,一把火烧掉风葬的棺材,这就是石求子,而那风葬的岩壁就叫做“乞子石”。
这个洞穴里的棺材,没有一条符合风葬的特点,所以师傅一票就否决了风葬的由头。墨白走到那岩壁下面,捡起了一块发黄的骨头看了起来,师傅觉得奇怪,便走上前去也捡起一块骨头来看,张国华见状也去捡起一块骨头来,只见那骨头除了骨膜是因为时间长而发黄以外,那骨头中间的骨髓全部漆黑,张国忠觉得奇怪,这骨头中间怎么会发黑呢?难道是中毒而死?
墨白拿起一块骨头,对师傅说:墨白不才,老前辈是否识得?
师傅看着那骨头中发黑的骨髓点了点头。早在那水浒传中,武大郎被潘金莲给毒死,正是花了十两银子收买的仵作,仵作良心不安,便留了两块骨头,原文记载是:这骨殖酥黑,系是毒药身死的证见。
在宋慈的洗冤集录中这样描写那尸骨:妇人生骨出血如河水,故骨黑。如服毒药骨黑,须子细详定。生前中毒,而遍身作青黑,多日皮肉尚有,亦作黑色,若经久,皮肉腐烂见骨,其骨黪黑色。死后将毒药在口内假作中毒,皮肉与骨只作黄白色。
师傅不敢相信这人是中了那毒而死,不等师傅说完,那墨白起身轻轻一跃就跃上了那三米高的崖壁,一脚点在那横着的木头上,对着棺材中一抓,然后轻轻一点,又跃到另外一口棺材边,师傅见得那墨白的身法如此之好,不由的叫好来。墨白一共摸了八具棺材,然后才跳落到地上,双手已经全部抓满了骨头。
师傅接过骨头,发现每块都是骨中发黑,嘬了好几个牙花子才说这些人都是中同一种毒而死,而且在毒发身亡以前就一直在弱性中毒,不然骨头不可能变的这样黑。
假设这些人全部是慢行中毒而亡,那这么多棺材足足好几百口人,当年谁那么狠毒?一口气能杀掉好几百号人的人肯定不简单,杀死之后为什么又放在这山洞之中?结合前面那七政,难道又是道门不幸?就算是个道士,又为什么杀这么多人?摆在这里难道能升天不成?
师傅觉得奇怪,墨白也觉得奇怪,两个人站在原地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张国华打着电筒左看又看着崖壁上的棺材,就发现这些棺材都不是同一个时期放上去的,最下面的棺材烂的最彻底,而越往上走棺材越烂的轻微,显然是先摆在下面然后再往上摆,那棺材的形状也不一样,有的是莲花口的棺材,有的是元宝头的棺材,有的是最简单的方木匣子。
张国华把想法说了出来,师傅和墨白听完以后,同时大叫了一声: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