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借问对手何处有,牧童流着泪道:“姐,求求你饶了我吧!真找不到哇!”
年少时曾想,如果我不能成为天下第一,有何脸面立足于天地间?
而今,没有对手,我痛不欲生!
我可以将体内纯正的真气分解为至阳和至阴两股,既能将对手烧焦,亦能将他冻成冰棍。作为吃货,我还自创了“五味指”神功。除了替自己解馋之外,谁要是敢不听话,我就让他“苦不堪言”,或者让他“半死辣活”。
我是西门美夕,小名牛逼,字翘楚,曾用名东方不湿。传说中的“天下无敌的东方大侠”,便是区区在下。我来了,你在哪?
前二十回目录:
第一回、夺书初见:总在江湖走,哪能不杀人?
第二回、山洞被困:岁月是把杀猪刀,二师兄尚能饭否?
第三回、绝命逃亡:路漫漫其修远兮,马给姐儿骑一下。
第四回、分舵惊魂:搓衣板上话柔情,比武场中说牛逼。
第五回、泰山日出:人生若只如初见,尔就仍非我对手。
第六回、立山古寨:山净无尘因雪霁,门高不锁任云封。
第七回、捷足先登:书山有路坐缆车,学海无涯乘航母。
第八回、小别重逢:不识湿儿真面目,只缘心在佳人身。
第九回、生死恶斗:人生自古谁无死,我拿青春赌明天。
第十回、挫骨扬灰:丧气散杀人无形,地沟油救死有功。
第十一回、筷子神功:理解的要练习,不理解的也要练习。
第十二回、订亲复仇:爱还在嫌隙已生,恨更浓相见却欢。
第十三回、义结金兰:今天下英雄,唯大哥与小妹耳!
第十四回、中毒受辱:量小非君子,无毒不老公。
第十五回、辗转回山:魏家山的早晨,一片金色的阳光。
第十六回、无尽等待:春花秋月何时了,冬虫夏草吃不完。
第十七回、八音共鸣:天空飘下四个字,“两个凡是”。
第十八回、广场剑阵:充分发动群众,团结就是力量。
第十九回、百步穿针:语不惊人死不休,人不牛逼枉少年。
第二十回、峨眉新坟:再回首恍然如梦,让爱恨入土。
后面还有五到十回,正在写作中。
(总字数约六十万,已完成四十八万。)
太阳慢慢转到山的另一边,旭日山庄也渐渐化为一个巨大的黑影。乡间小路上鸡和鸭子极不情愿地一前一后踱步朝家里走来。一条老黄狗在院子里朝着远去的夕阳干吠了几声,然后就无奈地低头做沉思状。
突然之间,鸡飞狗跳。一锦衣少年慌慌张张、跌跌撞撞从大堂内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回头张望。此人约莫十八九岁,长相英俊。就在他即将跨出院门口的一瞬间,突然从一丈多高的院墙上跳下一个白衣少女,挡住他的去路。少年跑得急了,差点和少女撞个正着。
少女甚是倨傲,昂首天外,背对少年,双手负在身后。
少年吓得赶紧往回跑,哪知因惊吓过度,竟然两腿发软,不听使唤。没跑两步,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哀求道:“求东方大侠饶了我吧,小可也没干什么坏事。”
白衣少女头也不回,冷冷地道:“既然没干坏事,又何须慌慌张张逃跑?”听上去她的声音还颇为稚嫩,然稚嫩中却透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
少年吓得脸色惨白,哀求中已经带着哭腔:“即使做了,那也是很小很小的坏事。小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求东方大侠高抬贵手!我给你作揖了。”言毕,一连冲少女作了三个揖。
白衣少女道:“我可以饶你。”
少年闻言大喜,忙道:“多谢东方大侠!”
“且慢谢我,”少女指了指天和地道:“可是苍天和大地却不会饶你!”
“啊?”少年脸上的喜色转瞬即逝,继续哀求道:“东方大侠,求你放我走,让苍天和大地来收拾我吧!”
少女冷冷地道:“今天,我代表月亮收拾你!”
“你……”少年没料到对方如此回答,顿时吓得魂飞魄散,颤声道:“东方大……大侠,你……你的武功天下无敌,在江湖上声名赫赫。跟我这样一个无名小卒交手,未免有……有失身份吧?再说,月……月亮它也还没出来呀。”
“跟你交手当然有失我的身份,”白衣少女略一沉吟,续道:“不过,今日为了替天行道,身份已经不重要了!”
少年顿感绝望,只是不停地哀求道:“你不觉得杀人很残忍吗?尤其是像你这么漂亮可爱的女侠。本来你在我等眼里、心里都是天使,一杀人你就变成了恶魔。还乞三思!”
“哈哈!哈哈!哈哈!”白衣少女不为所动,仰天狂笑,笑声恐怖之极。她笑一下,少年就浑身抖一下。终于笑完了,白衣少女冷冷地道:“总在江湖走,哪能不杀人?”末了,又提高声音道:“说吧,你是自裁呢,还是要我助你一臂之力?”
少年向四下里偷窥了一番,见毫无逃走之机。心想,与其被对方折磨而死,还不如自己了断来得痛快,便绝望地道:“好吧。我自己动手,免得污了东方大侠的玉手。”
“那还不快快自戕!还罗嗦什么?”
“可是……可是东方大侠都还不知道小可叫什么名字呢,难道就要把我杀了吗?”
“哈哈!哈哈!哈哈!”少女又是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续道:“废话!大象踩死一只蚂蚁,难道还要知道那只蚂蚁的名字么?本大侠杀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难不成,本大侠还要花时间去记住每个可怜的鬼魂的名字?”
少年禁不住浑身又是一颤。
“哼!对我而言,全天下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那便是‘手下败将’!”白衣少女的言语之中,既充满了狂傲,也满是没有对手的苍凉之感。言毕,摊开的手掌猝然握成了拳头,指关节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直听得少年毛骨悚然。
白衣少女见少年迟迟不肯动手,怒喝道:“磨蹭什么?还不快快动手!”右手轻轻挥出,一掌击在一棵脸盆粗的铁桦树上。也不见她怎么运劲用力,铁桦树竟然从根部齐齐折断,“轰隆”一声巨响,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来,瞬间砂石横飞。
铁桦树是地球上最坚硬的木材,比普通钢铁还要硬上一倍,常被用作钢铁的替代品。一掌将如此粗的铁桦树齐根震断,掌力该有多强?
少年头皮一麻,失声惊叫道:“惊天动地掌!”
“你倒还见过一些世面。”少女冷冷地道:“如若这一掌印在你的身上,却是什么样的结果?”
少年虽然练过一些内功,但终究是血肉之躯,如何能跟坚如金铁的铁桦树相比?无奈之下,只得认栽。缓缓拔出腰间短剑,一剑朝自己胸口刺去。快到胸口之时,却突然手腕一翻,向少女后背疾刺而去!
少女似乎早已料到对方有此一刺,在短剑尚未刺到之时,业已转过身来。随即“嗨”地一声娇喝,不慌不忙地一掌朝对手胸前轻轻拍去。她出掌甚缓,然到中途却陡然加速。只听“啪”的一声,少年闪躲不及,被打个正着。少女又一声娇喝“开”,少年便应声踉踉跄跄后退了三步,手中短剑已然掉在地上。少女并不追赶,复又把双手负到身后,轻蔑地笑道:“嗬,你还有两下子嘛,吃我一掌竟然才退三步!”
并未被少女一掌击倒,少年便不似先前那般恐惧了。他也“哼”了一声道:“惊天动地掌不过尔尔。别说一掌,一百掌你能奈我何?”
“一百掌?哈哈!哈哈!哈哈!”少女又狂笑三声,笑声冷若冰霜,像利刃一般扎入少年的心口。笑罢,对少年道:“你如能再接我三招,我便饶你不死。”
少年不答,跨前三步,先是右拳虚晃,接着一个飞腿踢向少女的腹部。少女识破了他右拳的虚招,单等少年的飞腿到来,一侧身,又是“嗨”的一声,也飞起一脚,却是从侧面踢向少年的膝盖。这一踢又准又狠,少年“啊哟”一声惨叫,摔倒在地。
少年不顾伤痛,身子刚一沾地,旋即从地上弹起,接着又飞身跃起,双脚连环踢向少女的面门。这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少女赞了一声“好”,双脚一点地,也是跃起空中,跟少年一般的招式,却偏偏比少年跃得高出半尺。又是“嗨”的一声,双脚已重重地踹在少年的胸膛上。“嘭”的一声,少年再次摔倒在地。
这一下摔得着实不轻,少年费了好大的劲方才爬起来。他尚未站稳脚跟,少女已经飞身而上。“嗨!嗨!嗨!”,少女连声吆喝,气势如虹,又连续打了少年三拳。少年再次轰然倒地。
这次不容少年爬起来,少女已经抢上前去,右脚踏在少年的身上,接着俯身一拳作势要朝他头上击去。“咋样?说好三招打趴你,服还是不服?”
少年倔犟地道:“不服!”
少女冷笑道:“你都趴在地上了,还敢不服?”
“其实,小可还有三个厉害的招式没有使出来。东方大侠虽然厉害,恐怕也破不了我那三招!”
“哦?是么?把你的厉害招式统统使将出来,本大侠定要让你输得心服口服!”少女一抬脚,喝了声道:“起来吧!”
少年一边吃力地往起爬,一边说道:“不成。小可那三招需要高深的内力。目前,小可的内力尚未修炼成功,使出来便没什么威力。”
“哼,如此说来,还没有机会让你心服口服了?”
少年眼珠子一转,心生一计道:“这样吧,小可把这三招使出来,如果东方大侠能猜出这三招的名字,就算你赢。倘若不能的话,小可自然不服。”
谁都知道,猜出招式的名字可比破解招式的难度大得多。招式的名字不单跟动作以及攻击的目标都有极大的关系,还跟各门各派的用语有关。比如说,丐帮长老权为民的防守绝技“作茧自缚”和“唾面自干”这两招,恐怕江湖上便没几个人能猜对。而且,相同的招式在不同的门派却有着不同的叫法。比如说,中土习惯将上举的招式称做“举火烧天”或者“举火燎天”。这一招传到东瀛后,无耻的倭寇们却取了一个非常淫荡的名字,叫做什么“一柱擎天”。
明知难度甚大,白衣少女依然道:“本大侠既然答应给你机会,你不妨把这三招演来我看。如若本大侠猜错了,放你走便是!”
少年倍感意外,没想到对方会真答应,追问道:“东方大侠说的可是真的?”
“以本大侠的身份,一言既出,又岂能反悔?”白衣少女的身份似乎极高。
“好,如若被东方大侠猜中了招式的名字,小可也定当心服口服。咱们一言为定!东方大侠看好了,这是第一招!”少年振作起精神,气沉丹田,左掌斜引,右掌平出,掌到一半,却突然折返,右脚倏地踢出。
少女的脸色骤然变得阴沉无比,右手摸着下巴,沉思不语。
少年看少女答不出来,得意地道:“小可的微末之作,还望东方大侠指点!”见少女还是不答,便又催道:“请东方大侠多多指点!”
少女忽然哈哈一笑,道:“虽然本大侠没看明白,不过感觉这一招颇为厉害,这一招定是‘不明觉厉’!”
少年大是吃惊,道:“东方大侠果然厉害,一猜就中。佩服佩服!下面请看第二招!”随即手脚并用,连劈带踢,把第二招使将出来。招式虚虚实实,有守也有攻。
少女看完后再度陷入了沉思。少年正欲得意之时,少女开口道:“这一招看上去平平无奇,可是却攻守兼备,毫无破绽。细细想来,真是恐怖之极。这一招一定叫做‘细思恐极’!”
没想到自己的两个得意招式被对方轻轻松松猜中了名字,少年顿时如泄气之皮球,脑袋耷拉了下来。
少女催促道:“该第三招了!”
少年一狠心,又是手脚并用,连劈带踢地把第三招也耍了出来。这一招全是攻势,气势凶猛,如长江奔腾、黄河浩荡。
少女看了半晌,小嘴张了张又马上合上,想了半天竟是毫无头绪。她低头在院中踱步,从东到西,又从西到东,从终点又回到起点。
少年笑道:“时间到!”“到”字尚未出口,少女猛地一转身,指着少年道:“你这一招攻击的地方都是对手防守薄弱之处,对方坚固的部位你却避而不攻。这一招定然叫做‘人坚不拆’!”
少年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垂头丧气地道:“在下输得心服口服!任由东方大侠处置!”
少女道:“当今天下,能在本大侠面前走上三个回合的人已屈指可数,你是其中一个!而且,你能想出这么三个厉害的招式来,聪明才智也绝非常人可及。唉,你倒霉就倒霉在遇到本大侠了,不然你也算天下无敌。本大侠爱才,今日暂且放你一马。起来吧!”
少年拍拍身上的灰尘,一边往起爬,一边哀求道:“下次你让我把第二招的‘一飞冲天’改成‘东方连环腿’,好不好?”
少女断然拒绝道:“不成!我踹不着你,不好玩。”
“可是,你也踹得太狠了吧。”少年双手捂胸道:“我的胸膛好痛啊。”
“很痛吗?我看你的表情还远远不够呢。别人一看,就知道咱们在假打。”
“真的真的很痛!”少年说着,便要弯下腰去。
少女不以为然地道:“那下次我轻点踹呗。”
少年哭丧着脸道:“好吧!”
少女斜睨了他一眼,道:“好就是好,还加个‘吧’字干啥?好像你很不情愿呢。”
少年赶忙摆手道:“没有没有。绝对服从安排!”
“嗯,这才像话嘛!”
“天色已晚,咱们今天就练到这里吧。”
白衣少女似乎意犹未尽,道:“不行,咱们再来一遍!”
“你看,我的腿都给你踢肿了。今天不练了嘛。求你了!”
“好,不练了。给我把汗水擦掉。”少女原地站定,等着少年过来。
少年掏出绢帕,走上前去,轻轻为少女拭去额头上的汗水。末了,顺手在她额头上轻轻一点,开玩笑道:“你练功这么卖力,难道要练成天下第一不成?”
少女哈哈一笑,露出可爱的小虎牙和一对可爱的小酒窝,道:“天下第一倒是没想过,咱俩好像离天下第一还差得远。好像有个词儿叫做‘遥不可及’。”
少年揶揄道:“你要真成了天下第一,天下苍生恐怕都要遭殃啰。”
少女嗔道:“胡说。”
少年道:“我胡说么?你任性霸道,对谁都颐指气使。武功如此低微,尚且把我这个哥哥欺负成这副模样。倘若你真的武功天下无敌,谁敢令你不快?”
少女道:“哼,才不是呢。虽然诚如你所说,我是有一点小任性霸道,但我的心是好的,心中所想都是行侠仗义。”
少年道:“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少女又幽幽地道:“我只是想将来能够到处行侠仗义。如果武功不高强的话,只怕……”
“怕什么?哥哥我不是一直陪着你么。”
少女道:“爹爹说,你将来要给我娶一个嫂子,我也要嫁人。亲兄妹是不能在一起的。”
“别听爹爹的说教,咱们远走高飞,他管咱们不着。”
“不可以嘛。”
“哥哥说可以就可以。趁爹爹不在,来,香一个。”那少年说着说着,就把嘴巴往少女的脸上亲去。
少女甚是为难,她多半愿意听爹爹的话,但自小跟哥哥亲密无间,对他完全没有免疫力。她轻轻一掌推出,却哪里挡得住少年的蛮力?
“放肆!”突然从院外传来一个震怒的声音。话音未落,一个风尘仆仆的老者已经来到他们身后。二人赶紧分开,那自是他们的爹爹回来了。
老者怒气冲冲,训斥道:“我怎么跟你们说的?你们年纪已经不小了,以后不许这样!”
少年默不作声,少女却冲上前去,抱住老者道:“爹爹,你从泰山回来了啊?”
这老者正是旭日山庄的庄主东方无能,刚才比试拳脚的少年少女正是他的一双儿女,分别唤作举儿和湿儿。无能前几日去泰山访友,此时刚从泰山赶回来。他依然余怒未消,还欲再斥责举儿的胡作非为。湿儿又撒娇道:“爹爹,别生气了嘛。你不在家的这些日子,我和哥哥勤学苦练。比你在家的时候还要用功。”
东方无能似乎甚是疼爱自己的一双儿女,没有多加责怪,转眼便已和颜悦色。问道:“刚才的比试,谁赢了?”
湿儿撒娇道:“自然是你的宝贝女儿。”
举儿也道:“妹妹进步神速,孩儿居然不敌。”
东方无能呵呵一笑道:“湿儿又欺负你哥哥了。”
“哪有啊,哥哥练功没我刻苦,自然被我超过了呗。”
“好吧,爹爹信你。”
“爹爹,我现在在江湖上排名第几呀?”
“……”东方无能不料女儿有此一问,愣了一愣,随即掐指算了算道:“若论调皮捣蛋和弄虚作假,我宝贝女儿绝对是天下第一……”
举儿插话道:“若论恃强凌弱、欺行霸市、颐指气使、飞扬跋扈,更是天下无……”他话没说完,已被湿儿一脚踹了个筋斗。
东方无能却并不阻拦,继续道:“若论武功嘛,我的宝贝女儿自然也还不差,差不多是第+10086位!”
湿儿嘟着嘴道:“爹爹胡说,我才不信呢。怎么也得在一万名以内了吧?”
东方无能笑道:“爬个院墙还要用梯子,这个排位已经很抬举你了!”
湿儿脸一红道:“又被爹爹抓住了把柄。”见举儿已从地上爬起,正在一旁偷笑,嗔道:“都是你,忘了把梯子搬走。还不快去搬开!”右腿微抬,便要踢出。
“宝贝女儿别闹了。”无能沉下脸来道:“爹爹问你,谁让你们把院门口那株铁桦树锯断了?”
举儿忙道:“是妹妹练惊天动地掌,一掌震断的。”
“呸!呸!呸!你们真有那本事就好了!”无能气得差点呕血。那棵铁桦树是他和夫人,也即是举儿和湿儿的母亲亲手植的。后来夫人因故离家出走,无能思念夫人时,便在树下徘徊。这倒好,跟夫人唯一的纪念,也被儿女毁掉了。无能焉能不生气?“我问你们,地上那把锯子是干啥用的?”
湿儿一脚踹在举儿的臀部,怒道:“你做事怎么一点都不靠谱?看我怎么抽你!”举儿吓得赶紧逃跑。湿儿松开父亲的胳膊,便要追出。
十几年来,东方无能早已被调皮的女儿折磨得没了脾气,此时也只能叹口气了事。阻止二人道:“算了!算了! 你们俩赶紧收拾一下行装,今天晚上咱们去寻一本武功秘籍。”随后,他又抬头望天,自言自语地道:“倘若能寻到这本秘籍,要排名天下第一,又有何难?”
兄妹俩一听这本秘籍如此厉害,顿时手舞足蹈,拉着父亲的手就要出发。
东方无能看着一身白衣的女儿,不禁皱了皱眉头道:“宝贝女儿,晚上出去寻书,穿白色不妥吧?”
湿儿撅起小嘴,不高兴地反驳道:“武侠书上不是一写女侠客都是‘白衣胜雪’么?”
“白衣胜雪固然漂亮可爱。可是咱为什么大半夜出门?不就为了隐蔽么?你还穿个白衣这般招摇!那帮写武侠的真是害人不浅,不管何时何地,也不分男女,都白衣胜雪。啊呸!”
湿儿极不情愿地道:“好吧,我这就去换。”
旭日山庄转瞬便为黑暗吞噬。东方无能带着一双儿女出门了。他们一身夜行服,黑布蒙面,只露出两只眼睛。他们先骑马在山中狂奔,山的尽头是西海,家人早准备好一叶扁舟等在那里。
一轮弯月浅浅地倒映在明镜似的西海中。
湖面静悄悄,只有风儿在轻轻唱。
夜色多美好,心儿多爽朗。 正是和哥哥一起在桥头赏月的好时光。不,爹爹说了,不能和哥哥在一起的!可是,我该和谁一起赏月呢?我的心上人又在哪里?湿儿望着水里的月影出神,竟莫名地生出一丝惆怅。
忽然,眼前月影晃动,蓦然回首间,小船离岸已有十数丈远。便在此时,无能的第二桨已经挥出。湿儿再回首时,岸边的家人和马匹已然模糊不清。
小船飞速前行。不到两个时辰,前方隐约出现一个庞然黑影,似瓶子般矗立于远方。
湿儿此番还是第一次出门,颇多好奇,问道:“爹爹,那啥山来着?”东方无能压低了声音道:“金瓶似的小山。小声点,小心有人。”
金瓶似的小山愈来愈清晰,转瞬三人已至山脚。东方无能将小船拴到一个隐蔽所在。湿儿正要说话,小嘴突然被父亲一把捂住。
三人刚刚在草丛中伏下,就见五个光头从远处踏水而来。他们如履平地,竟然没有漾起一点水花。那五人行色匆匆,上岸后径直朝山上飞奔而去,似是丝毫没有注意到三人的存在。
待他们走远,东方无能才松开捂住女儿小嘴的手。湿儿夸张地深呼吸两下,嘟囔道:“这帮傻少林和尚的轻功真是匪夷所思,铁掌水上漂果然名不虚传。”东方无能道:“胡说。此乃少林轻功绝技‘一苇渡江’。”
举儿忍不住问道:“妹妹,他们怎么傻了?”“着黄色僧衣,剃光头出来,连你也认出来了。还不够傻么?”“和尚能不剃光头么?”“……”湿儿被呛声住了,咯咯地笑了起来。
举儿奇道:“这帮少林和尚怎么出现在这里?”无能也奇道:“此处人迹罕至,莫非也是来夺书的?”
举儿还待再说什么,东方无能听得湖面又有动静,忙阻止道:“别说话,后面还有人。”果然,片刻之后,一艘中型船只飞速驶来。靠岸后,从船上跳下十一个人来,也是身着夜行服,尽皆蒙面。只听其中一人轻声说道:“我们等少林和尚得手后,把他们都杀掉。秘籍就是咱们的了!”
这队人走远之后,湿儿小声问道:“爹爹,这帮人什么来头?看不出来。”“听口音应是青城派。”
举儿更觉奇怪了,自言自语道:“他们真是来夺书的。难道秘籍在此不是什么秘密吗?”接着又对无能道:“爹,此处是上岸的必经之处,往来之人都从此处上山。我看咱就不要走这条大道了。”当下三人便朝北走了几丈远,跟上山的道儿平行着往山上爬去。
金瓶似的小山,山上虽然没有寺,却种满了桃树。山下早已是人间四月芳菲尽,而山上则正当桃花盛开之季节,花香扑鼻。月光淡淡地洒在山坡上,树影婆娑,风景异常优美。此山不仅外形像个瓶子,山坡也如瓶子般陡峭,险而难攀。少林众僧果然厉害,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已上到山顶。青城派的就逊色许多,尽管他们发足狂奔,距离和尚们却越来越远。东方三人借着桃林的掩护在青城派的北后方朝山上爬去。
爬着爬着,走在中间的湿儿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幸亏东方无能及时拉住她的手。湿儿借着月光往地上仔细一瞧,却是已化作骷髅的脑袋。她吃了一吓,赶紧躲到父亲身后。东方无能一脚将骷髅踢下山去,拉着湿儿的手继续往上爬。
又向上爬了五六丈远,走在最前面的举儿被绊了一跤,这次却是一具化作白骨的无头尸体。举儿比妹妹胆子大很多,虽然心跳加剧,却也并不怎么慌张。
快到半山腰的时候,三人均是汗流浃背。一阵山风刮来,顿觉全身凉爽。不过,风中隐隐然夹着一股股腐臭的味道。越往上爬,腐臭味道愈加浓烈,三人不由得捂紧鼻子。
再爬几丈远,走在最前面的举儿像着了魔似的突然仰面向后倒来,失声尖叫道:“爹,有鬼!”湿儿赶紧伸手扶住,东方无能一把拔出长剑,将儿女护在身后。
尚未看清前方为何物时,三人突觉眼前一黑,伸手不见五指。东方无能身体发抖,两腿打颤。忙将一把长剑舞得水泄不通,将三人裹在剑风之中,让恶鬼不得近身。举儿湿儿都龟缩在他的身后,四只剧烈颤抖的手差点把他的衣服撕开!
无能约莫舞了一盏茶的功夫,月亮又从云层里钻了出来。三人这才发现,正前方一张阴森森的脸正张大着眼睛瞪着他们,嘴也张得大大的,一排白齿便如吃人的獠牙,恐怖异常。三人战战兢兢好一阵子,那鬼怪却并未扑将过来。仔细一看,只不过是一具状甚惨烈的死尸。再环顾四周,桃林内赫然横七竖八地摆着十几具尚未完全腐烂的尸体,死状都颇为惨烈,皆是缺胳膊少腿,尸体之间散落着镰刀和锤子等武器。
东方无能收起长剑,将一双儿女揽入怀内,宽慰道:“有……有爹爹……在,不……不怕。”湿儿只觉得自己的心“蹦蹦蹦”地乱跳,快要破胸而出似的,而父亲的心跳竟也如此明显!她虽然从小习武,痴迷武侠,可在昏暗的荒山野岭见到一大堆尸体还是被吓了个半死。弱弱地求父亲道:“爹爹,我想回家。”东方无能只是一个劲地安慰道:“不怕,不怕。”举儿叹道:“你说这月亮,关键时刻怎么躲到云层里去了!搞得我还以为真有鬼。”
过了好长时间,三人方才缓过劲来,继续往山上爬去。
湿儿一边走,一边问道:“刚才死的那些人是丐帮的吧?听说他们的武器就是镰刀锤子。”无能答道:“正是。丐帮分污衣派和净衣派。净衣派一般在城里讨饭,衣服较整洁干净,他们用锤子;污衣派一般在农村讨饭,衣服污秽不堪,他们一般拿镰刀当武器。不论污衣派还是净一派,一律用五角星做暗器。”
湿儿又问道:“却不知是什么人这般狠毒?把人家杀得缺胳膊少腿的。”无能尚未答话,举儿先说道:“好像是丐帮两派自相残杀,刚才看到有两具尸体扭在一起,一人镰刀砍到对方的脖子上,而对方的锤子正好砸在他的头上。”
等三人好容易上到山顶,少林寺和青城派的人早已杳无踪影。山顶颇为平坦,约有几十丈的长宽,仍然是密密麻麻的桃树,接近中央的位置有一块巨石。三人四下张望寻找去路。湿儿突然用手一指那块巨石道:“爹爹快看!石头上有亮光。”无能和举儿朝石头望去,上面果然映出淡淡的亮光,一闪一闪的。
原来,巨石之前有一个直径约三尺的圆洞,那光亮便是从洞内传上来映在巨石上的。一条很粗的绳索拴在大石旁的一株桃树上,伸入洞底。看来,前面的人当是为下洞做足了充分的准备。洞底有点点火把的光亮,定是青城派的人无疑。
举儿抢先抓住绳索向下滑去,湿儿和无能随后跟上。洞内的形状亦像一个空瓶子,瓶口很窄,慢慢地越来越宽。洞壁甚是光滑,并无什么着手之处。湿儿胆小害怕,一手抓着绳索,一手牵着父亲的手。
下到一半,无能低声对儿女道:“我真后悔带你们来!洞内地势如此凶险,而今日又齐聚这许多好手,你们俩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向你们的娘亲交待?”
听父亲提到妈妈,湿儿鼻子一酸,差点流出泪来。她的母亲在她还不懂事时就离家出走了,至今音信杳无。不过,她依然嘴硬道:“咱们的旭日剑法也不是吃素的。我倒想看看他们都有多大能耐。”
“你们俩好自为之,一定要低调。人比武功秘籍重要,切记切记。”无能声音低沉,似是忧心不已。兄妹俩齐声应道:“是。”
瓶腹之下豁然开阔,洞底似有数丈宽。最初看到的光亮早已远去,洞底一片漆黑。湿儿心中害怕,仰头望了望天上的月亮,月亮却又躲到乌云里去了。湿儿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祥之兆。心说,嫦娥姐姐,你可要保护我呀,关键时刻可不许躲起来。
东方无能侧耳细听,似乎脚步声朝西去了,便带着儿女也朝西跟进。没走两步,举儿好像踢到一根短棍的一头,那短棍便在地上打起转来。湿儿赶紧蹲下按住短棍,以免声音惊动远去的人。手触到短棍,才惊觉原来是一根大腿骨!吓得她赶紧缩手回来。刚放松的心情又紧张起来,不由得紧紧拽住父亲的手。
路越走越窄,像是进入一个甬道,张开双臂便可触摸到两边冰凉的山石。沿途三人又数次踢中骷髅。湿儿生怕石壁内会突然伸出一只手来,将自己拉了进去。一路之上把父亲的手越抓越紧,到最后差不多是靠在父亲的怀里往前挪步。举儿尽管胆子稍大,但也是紧紧地拉着父亲的手不敢松开。
又走了几步,湿儿和举儿同时耸了两下鼻子。湿儿低声道:“好像有股什么怪味儿。”举儿道:“我也闻到了。风尘味,对不对?”湿儿道:“就是。”无能奇道:“风尘味也可以闻出来吗?”湿儿道:“就是有这种感觉,好像前面有什么特俗的人经过。”
三人在黑暗中摸行了数丈,前面隐约传来一丝光亮。越往前走越亮,路也越来越宽敞,风尘味也愈加浓烈,湿儿不禁用小手捂住了鼻子。又走了几丈远,东方无能突然拽住一对儿女的手,示意他们停下来。
三人凝神往前望去,前面是一个很宽敞的石室,比刚才下到洞底的地方犹宽。石壁上点着数枝巨烛。石室中央摆放着一口巨大的石棺,足有一丈长,三尺宽。那些少林和尚正在绕着棺材仔细勘察,似乎过了这许久,他们尚未找到打开棺材的方法。青城派的人就隐藏在石室的入口,他们相对于少林和尚来说在暗处,可是相对于东方三人则在明处。
少林众僧又转了几圈,一个矮瘦的和尚似是发现了什么异常,对站在旁边的一个高个和尚道:“方丈师兄,此处比其他地方都软,恐怕是打开棺材的关键所在。”
天下武功出少林。少林寺的方丈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历朝历代,恐怕都数少林方丈在武林中最有威望。对湿儿这种初次行走江湖的人来说,少林方丈的名头也是如雷贯耳。她自然也知道少林的方丈叫正经和尚,但却无缘谋面。没想到今日竟然在这个人迹罕至的山洞中见到了。只见正经大和尚身材高大,长着一张端庄的国字脸,五官像楷书那样长得一丝不苟。眉毛胡子已然白了,慈眉善目,很是和蔼可亲。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便是他的下巴上有颗黑痣。湿儿不禁心内暗叹道:“这大概就是正义的化身吧!”
正经和尚对其他几个和尚道:“阿弥陀佛。众位师弟小心,棺内可能有机关,退后几步。”然后转头对矮瘦和尚道:“正愚师弟,你也小心,打开来吧!”
正愚和尚运劲一拧开关,只听“吱呀呀”一声,棺盖果然缓缓地向上升起。众僧便都向后跳出三尺,以手挡面,生怕着了道儿。
棺材内并无异样,众僧稍微松了一口气。正待凑上前去,却听“哧哧哧”数声轻响,竟然从上升的棺盖中居高临下射出若干细针。细针来得又快又急,只听“啊”的一声惨叫,离得最近的那个胖和尚挡面的右臂慢慢垂了下来,接着整个人跌坐于地。
正经和尚赶紧上前去扶,倒地和尚忙颤声道:“别……别过来,有……毒。”正经和尚只得硬生生收住跨出去的左脚。那胖和尚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一动也不动了。显是针上毒物厉害至极,见血封喉,瞬间就夺去一命。正经和尚叹道:“兰陵笑笑生也忒歹毒。居然选在大家放松警惕的当儿发射毒针。而且用三聚氰胺这等见血封喉的烈性毒药,真是缺德至极!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停顿片刻,见再无细针射出,余下四个和尚便又小心翼翼地朝石棺移近,走一步便停一下。
棺内覆盖着一大片锦缎,锦缎中部成人形突起,却不知下为何人尸体?一个方头大耳、像弥勒佛般的和尚便要伸手去拽那锦袍。正经和尚急道:“正色师弟且慢,小心袍上有毒。”正色和尚立即缩手,看着正经和尚道:“方丈师兄,那却如何是好?”他天生大嗓门,自然发出的声音便震得石壁嗡嗡作响。
正色和尚的名头丝毫也不比他的方丈师兄弱。只不过,他不是因为身居高位而出名,纯粹是臭名远扬。湿儿曾听说,当今江湖上有三个著名的俗人。其中两个是并称“北二俗”的光头纲和长毛谦,第三个便是正色和尚。几年之前,三人太过招摇,致江湖上一片乌烟瘴气。为了净化江湖空气,武林中曾掀起了一股“反三俗”的浪潮,差点将三人当作邪教论处。
湿儿望着满身世俗气的正色和尚,心想,他定然便是那风尘味的源头。佛曰“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正色者,四大皆空也。此人的修行恐怕离四大皆空还差得老远。佛门弟子的正色和尚已是俗得如此浑然天成,原本就是俗人的“北二俗”,该得有多俗呀?
举儿指着正色和尚,对湿儿耳语道:“我上次在少林寺遇到的,就是这个叫正色的胖和尚。”湿儿先是一愣,随即忆起举儿给她讲过的一件趣事,顿时捂着小嘴,在黑暗中笑得直不起腰来。
这正色和尚的的确确便是个俗和尚。天下可有比他更俗的和尚么?
一年半前,举儿犯错被父亲责骂。他少年叛逆,竟然私自离家出走。在路上游荡的时候,遇到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和尚。当时,他还不知道这个和尚叫正色。举儿心灰意冷之际,便也想到了削发为僧。便拦住正色和尚道:“大师请留步。弟子我看破红尘,想遁入空门。求大师收我为徒。”
正色和尚仔细打量了举儿一番,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我佛门也不是随便收弟子的。贫僧考你一个问题,看看小施主是否有慧根。”举儿道:“弟子不算太笨。请大师随便问。”
正色和尚道:“如果贫僧让小施主去找一个‘阿弥陀佛’。你应该往哪边走?”举儿知道,“阿弥陀佛”只是一句佛号。这是一条南北大道,该往哪边走呢?举儿实在琢磨不透。但猜想那和尚由北而来,当然是向南去。便恭恭敬敬地答道:“由此向南,定然没错。”正色和尚连连摇头道:“阿弥陀佛。小施主慧根太差。本寺不能收留。”
举儿愣住了,问道:“弟子怎么就慧根差了?”正色和尚又双手合十道:“南无阿弥陀佛。”举儿一愣,随即问道:“既然南边没有阿弥陀佛,那大师为何向南而行?”哪知正色和尚脾气异常暴躁,立即生气地道:“阿弥陀佛。他奶奶的,我是让你去找。我什么时候告诉你,我现在是去找阿弥陀佛了?”
举儿无端被骂,吃了一惊。心想,这胖和尚怎么骂人呢?就跟他理论道:“你一个得道高僧,怎么可以口出污言秽语?”正色和尚更是怒不可遏,骂道:“阿弥陀佛。你看清楚了。老子是和尚,不是道人。得道的才叫道人,老子只念经。”
正色和尚居然“老子、老子”地自称起来。举儿再也忍耐不住,生气地道:“想不到你一个出家之人,竟然口无遮拦!”正色和尚指了指举儿身后道:“喏,你瞧。”举儿回头一看,林间掩映的,正是少林寺。奇道:“那是少林寺啊!”正色和尚道:“我是少林寺的,我到家门口了。我现在是回家之人。阿弥陀佛,你给老子滚远一点。”说罢,便扔下举儿,径直回寺去了。
正色和尚的言谈一举打破了举儿对高僧的好印象。举儿在道上默然伫立良久后,便决定回家,而非出家。
举儿给湿儿讲这件事时,湿儿便已猜到,举儿遇到的胖和尚非正色和尚莫属。今日一看,果如她所料。看样子,正色和尚跟他方丈师兄在一起收敛了不少,不如哥哥描述的那般俗气。亏得他修行了这么多年,还这么俗。倘若他没有修行过,那得俗成什么样子?也幸亏哥哥遇到的是俗不可耐的正色和尚,要是遇到正经和尚那样的高僧,恐怕他早已剃度出家了。
这时,只听正经和尚道:“三位师弟稍退后,待我把锦袍卷起来。”那三个和尚依言退后。正经和尚也退后一步,离石棺有三步之遥。湿儿正在奇怪他如何能将袍子卷起来时,正经和尚已经缓慢舞动双手。也不见他怎么运气行功,湿儿竟闻风声渐起,锦袍竟然高低起伏起来,便如平静的湖面荡起了涟漪。随着他舞动的加快,呼呼声大作,棺内的锦袍便像处于龙卷风的漩涡中心,打着卷儿地往上升起。舞到后来,湿儿竟觉有风声鹤唳之感,双手紧捂小耳朵,不自禁地向父亲身边靠了靠。青城派众人以及正经和尚的师弟们也俱是大骇,这种心到力到的高深功夫原先只是传说,今日竟尔亲眼见到了!
随着锦袍越升越高,一个身披黄色袈裟、俯卧的尸身映入眼帘,头上无发,后脑勺有一道明显的刀疤。正色和尚惊叫道:“阿弥陀佛,他娘的怎么是衷禅师叔?”正经和尚忙一挥手,把锦袍远远地抛了出去。几个和尚立刻围上前去,扶着石棺痛哭流涕。
过了一会,正愚和尚才带着哭腔道:“不是说衷禅师叔隐居于南方某一仙山面壁参禅么?没想到师叔他老人家已经走了。真是可惜啊!”不知名的那个和尚道:“唉,衷禅师叔是古往今来唯一身兼三十六门少林绝技的武林宗师。他这么去了,对咱们少林乃至天下武林都是一大损失。”正愚和尚道:“咱们一定要为师叔报仇!” 正色和尚道:“阿弥陀佛,也不知是哪个王八蛋杀了我们师叔?”不知名的和尚答道:“以师叔的身手,单个人如何是他老人家的对手?定然是数人围攻。刚才遇到这许多尸骨,肯定都是被师叔击毙的。”
众僧七嘴八舌之际,一直没说话的正经和尚极度悲愤地高声吟道:“欲悲闻鬼叫,我哭豺狼笑。洒泪祭雄杰,扬眉剑出鞘。”吟罢,又吩咐道:“阿弥陀佛。众位师弟,莫再悲,莫再伤,振作起精神来。咱们一定要寻到仇人,为师叔讨个说法!”众僧齐道:“遵方丈师兄法旨。”
四个和尚正在悲痛之余,突然间响起数声暗器破空之声,很多方形的物事雨点般朝四人身上招呼去。湿儿看得真切,是青城派干的。想来青城派的人觉着前面已无危险,便打算趁少林和尚毫无防备之机除掉他们。
少林寺的功夫原不是盖的。那几个和尚头也不抬,只是袍袖一拂,射来的暗器便被卷起寻原路而回,来了个完璧归赵。正经和尚高声喝道:“阿弥陀佛。青城派的也忒下作了吧。玩些阴险花招算什么好汉?”
青城派众人一齐挥剑去挡弹回的暗器,只听“乒乒乓乓”一阵乱响。皆因少林和尚内功精深,暗器弹回的力道甚大,那些暗器并未被青城派众人击落,仅仅偏了方向,继续朝他们身后飞去,其中一颗落在湿儿的近旁。湿儿久闻青城派“青峰钉”暗器的大名,便偷偷捡了起来,意欲一睹芳容。暗器入手冰凉,握在手中沉甸甸的,原来竟是镔铁打铸。湿儿借着微弱的光亮一看,竟是一个麻将牌的九条!不禁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哑笑。
青城派众人见已被对方识破,便都从暗处转入石室内,除下蒙面的黑布。当先一人道:“你们少林和尚不也鬼鬼祟祟么?又算得哪门子英雄好汉?”
正经和尚收起悲愤,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原来是文钱真人。幸会幸会!”再看看文钱子背后,又道:“你们青城派倾巢出动啊。索子、万贯以及金花等各位真人,贫僧这厢有礼了!”
文钱子乃青城派掌门,本名叫长孙饼,索子子叫宇文条,万贯子叫徐离万,金花子叫诸葛金花,这三人是文钱子的师弟师妹。余下众人则是文钱子等人的徒弟,是以正经和尚并未向他们打招呼。青城派各人也纷纷抱拳还礼,连说“幸会幸会”。
正经和尚开门见山道:“阿弥陀佛。青城派各位真人请了!各位想必也是来此寻书。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们看,咱是先分出胜负再找书,还是找到书再分胜负?”
青城派众人均在心下嘀咕:“这些少林和尚功夫也太强,偷袭不成,当面打斗更无一分胜算。最好找个台阶下,免得武功秘籍没得到还把命丢了。”长孙饼便道:“没有书还比什么胜负,且别伤了双方的和气!”
湿儿心道:“这和尚不是那种遮遮掩掩的虚伪之辈,直接而实在,值得敬佩。青城派这个文钱子,打不过就自己找台阶下,则有点那个。”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道:“且慢!当然是分出胜负再去寻书。否则,等下动起手来还不把书给毁了?”
湿儿一惊,谁在说话?尚未反应过来,已被父亲一把推向石壁。湿儿只觉眼前一晃,一个身影已从她家三口之间飞入石室中。定睛一看,来者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衣服破破烂烂,满脸油污,好像久未清洗。从打扮上猜测,此人定是丐帮弟子无疑。他飞身而入的轻身功夫,连正经和尚也吃了一惊。
青城派刚才向少林和尚示弱,脸上正有些挂不住。待得看清来者只是一个年轻人时,便想趁机捞回一点面子。只见索子子宇文条大摇大摆地迎着这个年轻人走去,边走边训斥道:“小叫花不去要饭,跑这来凑什么热闹?”
那青年好似初生牛犊不怕虎,冷冷答道:“要什么饭,吃你的肉不就饱了?”
宇文条自负是成名的江湖人物,岂会把一个小叫花放在眼里?“好好好,有本事来吃!大爷先让你三招。”
“哈哈哈!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青年闻言仰天大笑。刚开始,他说话并没用什么内力,是以被宇文条小瞧了。这几声轻狂的笑声却是有意卖弄他的高深内力,一声比一声高,令在场的人听得头皮发麻,毛骨悚然,石壁上的蜡烛也应声晃了几晃。笑声停歇后,青年厉声说道:“天下竟然有人敢让我三招?我倒要看看他是哪路神仙!”
索子子心里“咯噔”一下,脚下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三大步。可是,大话既已出口,要真是面对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人不战而退,将来有何面目立足于江湖?当下只得硬着头皮,又往前踏上一小步,声音也哆嗦起来道:“少……少废话,出手……吧。”
青年反而说道:“我让你三招。”
宇文条正自犹豫是战是逃时,甬道内又传来数十脚步声,只听一个声音道:“华帮主,让弟子先上吧!”接着便有二十来个叫花子打扮的人从湿儿身边进入石室。说话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人,跟场中的青年一般的打扮,只是背后多了四个麻袋。
湿儿心中一惊,原来场中这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便是丐帮新任帮主华克之。帮主二十多岁,弟子三十多岁,湿儿甚觉有趣,也不得不对华帮主另眼相看。不由得又仔细端详了一下。嗯,如果把脸洗干净,换一身干净衣服,本是一个帅小伙。看着看着,脸上悄然泛起一抹红霞。
华克之道:“郭足兄弟小心为上。”说罢,退后几步,把叫郭足的四袋弟子让到前面来。
湿儿见华克之作为一帮之主,对手下弟子说话却异常温和,一点帮主架子都没有,对他不免又增了几分好感。
索子子一看掌门换成了弟子,心内窃喜,马上来了精神。对郭足道:“郭大侠出招吧。贫道依言让你三招。”他倒也颇识时务,刚才对丐帮帮主还自称“大爷”,知道厉害后,改口对丐帮四袋弟子也自称“贫道”了。
郭足也不答话,右腿一个扫堂腿朝索子子下盘攻去。只见他这腿又快又狠,一尘不染的地面愣是给他刮起了一些灰尘。湿儿不由得暗叫了一声“好”。
郭足用的是丐帮腿法绝技“铁帚腿法”,来势凶猛,力大无穷。丐帮中只他专修这路腿法,而他也不会别的功夫。郭足每年都去昆明海埂基地练习这套腿法。海埂基地海拔颇高,此处不仅适于练习腿法技能,由于空气稀薄,因而还能练出颇为高深的内力,最最令人称奇的是,练出的腿法有一股恶臭,如脚上抹了毒药一般,让敌人不战而退。
索子子呵呵一笑,双足轻轻一点,往上跃了一下便轻松避开。郭足一转身,左腿复又一个扫堂腿,索子子又是一点地,仍然轻松避开。
郭足见两招不中,当下飞身而起,右腿朝索子子的下颌踢去。这是“铁帚腿法”中极为厉害的一招,出招快如闪电,力道甚沉,而且夹着一股恶臭。索子子正在跃起下落中,闻到臭味一阵头晕恶心,躲闪已然不及。心下暗叫不好,忙用手来挡格。打算用手吃他这招,也比踢中下颌好受。哪知郭足这一脚竟尔自己踢偏了,脚从索子子脸的右侧向上而去。索子子顺势一拨弄,郭足站立不稳,头下脚上,摔了个狗吃屎。
索子子奸猾得紧,知道赢了郭足后势必跟华克之对阵,在大家都认为他赢得漂亮的时刻,他反而用“输”来给自己找台阶。只听他说道:“在下本来说让郭大侠三招,没想到三招未完,在下业已出手。因此,算在下输。”说罢,大摇大摆地往后退去。
没想到索子子这一退,退得步伐大了一点,退得仓促了一些,竟然踩着正色和尚的脚了。正色和尚哪料到索子子赢了还会后退?躲闪不及,被他踩个正着,脚拇指疼痛欲裂。当即狠狠推了索子子一下,大骂道:“阿弥陀佛。你妹,给老子滚开!”
“兀那和尚,你骂谁呢?有种你再说一遍。”一个女子从湿儿身后冒了出来,把湿儿吓了一大跳,赶紧闪在一边。这人何时进得洞内,湿儿浑然不知。
只见此人二十多岁的模样,头上盘着道姑的发髻,身着黄色深V齐臀道袍,身材玲珑有致。尤其是胸前的双峰,如华山般高耸入云霄,几欲从道袍中腾空而起。双峰之间夹着一支翠绿色的玉箫。其气质优雅而大方,既象大家闺秀也象贵妇,却怎么看怎么不像道姑。最令湿儿吃惊的,却是她足登一双恨天高。这,如何跟对手打斗?
湿儿先看看场中这女子,然后低头看看自己的胸部,再向下看看自己长将及膝的裙子下摆,心内突然涌出若干自卑来。愈看愈自卑,忙低头朝地上寻去,却是无处可遁。正色和尚看得呆了,嘴张得大大的,不小心掉了一连串的哈喇子下来。他赶紧用手去擦嘴角。手还在半路,又是一串哈喇子滴了下来。华克之身后一个五十多岁的叫花子竟然受了内伤,鼻血哗哗地流了下来。旁观众位男侠客也尽皆心跳加速,好似打鼓。有几个年轻后生更是惊叫起来:“我的妈呀!”还有好几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想要跳下场去跟这女子比试一番。
那女子见大家这般反应,不由得把胸挺得更高、把臀翘得更尖,一双眸子也变得越发地熠熠生辉。
良久, 正色和尚终于缓过劲来,用袈裟擦了好几次才将嘴角擦干。色迷迷地道:“阿弥陀佛。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峨眉派倪掌门。三十年不见,你还像当初那般水嫩。真是驻颜有术。佩服!佩服!”众人以为他话说完了,哪知他紧接着又补了一句道:“阿弥陀佛,真他娘的性感!”他补这最后一句话时,端的是唾沫横飞,看来口水着实流了不少。虽然正色和尚法号中的“色”字取自“色即是空”,可是他怎么也空不了。修行这么多年,却始终凡心不稍减。好一个俗和尚!
湿儿曾听父亲提起过峨眉派倪掌门,是当世与立山寨立山圣母、恒山派冷酷师太齐名的三大女侠。此人五十来岁,却有着二十岁的容颜。今日一见,果然不假。又据说此人性格火烧,身材火辣,脾气火爆,功夫火青,被告诫千万不要惹恼了她。峨眉派创派祖师爷是郭襄,而郭襄是黄药师的外孙女。黄药师虽是男人,却擅吹箫,并自创了一套“玉箫剑法”。这套剑法以攻敌穴道为主,剑式潇洒俊雅。这些花俏的招数妙用非凡,譬如说将内力灌入剑中便可粘住他人兵器等等。倪大侠便是靠这套玉箫剑法扬威江湖,也因此被称作玉箫师太。湿儿第一次听到玉箫师太这个名字的时候,就觉得这名字很好听,心中早已对她有了几分好感。
此人正是峨眉派掌门玉箫师太倪媚。她这次纯属躺着中枪。正色和尚骂宇文条“你妹”,她误以为正色点名骂她。正色和尚本是夸她,不想倪媚对年龄异常敏感。她总希望人家认为她是二十岁的姑娘,而不希望人家说她五十岁保养得好。当下立即反唇相讥,也挖苦正色和尚道:“三十年过去了,你的头发也一根都不多呀!师太我也是佩服得紧。”
正色和尚并不气恼,挤兑道:“怎么,难不成你们道姑也对这本小黄书感兴趣?”倪媚呵呵一笑,道:“道姑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不是?你们这些秃驴不是跑在最前面么?”
丐帮和青城派一众年轻男子不知倪媚的厉害,齐齐起哄道:“正色大师,两招把她道袍扒了!”“大师快上哇,你不上我上了!”还有的人叫道:“大伙儿排队,要上也得讲个先来后到。”
倪媚喜欢吸引男人的眼球,可是却听不得这般污言秽语。只见她的脸色顿时转为愠怒,把头一低,娇红欲滴的嘴唇正好就着箫口,运起内劲吹了起来,正是由玉箫剑法化来的一招“圣积晚钟”。
圣积寺是进入峨眉山的第一大寺,环境清幽。圣积铜钟便悬挂于寺内宝楼上。该钟铸于明代嘉靖年间,由别传禅师募化、建造。重达12500公斤,相传为巴蜀地区最大。每于废历晦望二日之夕敲击。每一击,声可历一分五十秒。近闻之,声洪壮;远闻之,声韵澈;传夜静时可声闻金顶。玉箫师太每于敲钟之时,伫立于钟下,潜心研究内力随钟声传递的法门。她这一招早已登峰造极,当世再无人能出其右。
初时,玉箫呜咽做响,颇为悦耳。在场众人只当是欣赏音乐。湿儿略通音律,知道这是一首《泛沧浪》。这曲原为古琴曲,后来被用作《潇湘水云》的序曲,表现的是“志在驾舟于五湖”的意境。
玉箫师太把曲子越吹越急,不久便完全没了节奏,内力的变换也是时快时慢。众人渐感一股股劲力朝身体袭来,才觉出不对劲来。慢慢地,劲力越来越大,越来越快,也越来越乱。片刻过后,在场众人均觉血脉喷张,便纷纷运起内力相抗。他们的内力与玉箫送出的内力激烈碰撞,内力稍弱的便觉胸中气闷,头脑昏沉以致头痛欲裂。湿儿头晕脑胀之际,小手被父亲捉住,一股内力缓缓注入,才渐渐缓解过来,但仍感觉浑身难受之极。
耳听得“扑通”一声,湿儿抬头一看,原来是一个丐帮弟子晕倒在地。湿儿又惊又怕,如果不是父亲在旁相助,只怕自己比这个叫花子还要先倒下。湿儿正在惊怕之际,又“扑通、扑通”响个不停,接二连三倒下了五人,其中三个是丐帮的,另外两个是青城派的年轻弟子。湿儿的小手紧紧攥着父亲的大手,生怕他将手拿了开去。
玉箫师太又吹了一阵,直到那些胡说八道的都蔫儿了,这才停歇下来。湿儿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总共被放倒了二十八个之多。举儿过来给湿儿擦汗。虽然三人还站在黑暗的甬道之内,湿儿还是担心,如果被别人看见了,那多难为情呀!赶紧将举儿推开,自个儿将汗水擦掉。汗水不冷不热,看来冷汗和热汗出了一般多。湿儿心道:“江湖多风险,不好玩!”
待倪媚停下来,正色和尚一挽袍袖,双手一摆道:“阿弥陀佛。好一招‘圣积晚钟’,果然非同凡响。师太吹箫的样子妩媚极了。贫僧来领教两招。”倪媚冷眼瞪他一下,将玉箫拔出执于手中,左手食指往回勾了勾,似乎在说:“好啊,放马过来吧!”
“我来也!”正色和尚早就按捺不住,一招“仙人指路”,运起大力金刚指的功夫,戳向玉箫师太的面门。玉箫师太轻喝一声道:“来得好!”小嘴一张,便要将正色的手指咬住。正色和尚原是一个虚招,手指离唇还有半寸远时,手腕一抖,金刚指斜向上挑,指向玉箫师太的眉心。玉箫师太把头微微后仰让开这一指,手上玉箫一招“响隔楼台”点向正色的膻中穴。正色和尚金刚指变龙爪擒拿手,径直来抓玉箫。玉箫师太把萧微斜,刺向正色拇指的少商穴。一眨眼的功夫,二人便已交换了三招。
正色和尚人虽然俗,但武功却是超凡脱俗,在少林正字辈高僧中位列前茅。玉箫师太天资聪颖,作为掌门人,已尽得峨眉派武功精髓,并创出了无数前无古人的新招。二人这一番交手,让旁观众人大开眼界。武功高强的,如正经和尚、华克之、东方无能等,皆看了出来,此二人的武功比刚才的索子子和郭足实在不知高出多少个档次。武功偏弱的,如湿儿和举儿等,则不知妙在何处。
湿儿爱看热闹,已不知不觉从暗处走了出来。此时石室中一派站一堆,共站了四堆。带着面罩的也早已将面罩除下。所以,湿儿便不再顾忌,嘟囔道:“这俩武功平平无奇,灰尘都没带一点起来。这样打有劲么?”
东方无能叹了口气,觉得女儿于武学一道真是远未开窍,说道:“刚才郭足和宇文条比武能带起灰尘,是因二人功力散而不聚,即使被击中,也不过是轻微外伤;此时场上二人内力纯而凝,虽不见灰尘飞扬,一旦被击中,轻则重伤,重则丧命。”至于二人招式变化之精妙,以湿儿目前的水平自是无法理解,解释也无用,无异于对牛弹琴,便不浪费口舌。
华克之为湿儿的声音所吸引,抬头朝她望去。只见她极为娇小可爱,满脸漾着青春的朝气,一举一动天真烂漫。湿儿也正好在看他。四目相对,他朝湿儿微微一笑,轻轻点头示意,湿儿却无端地晕生双颊。
正色和尚心术不正,总想着攻击玉箫师太的敏感之处。然敏感之处却并非要害之处。聪明的女人尤其善于运用自己的身体。玉箫师太便是一个绝顶聪明的女人。她深谙此道,故意在敏感之处露出破绽,引正色来攻。正色和尚招招不离玉箫师太的敏感地带,而玉箫师太招招不离正色和尚的要害大穴。若论功力,正色和尚原比玉箫师太为高,但在心计上却是玉箫师太大占上风。正色和尚屡屡掉进了玉箫师太的陷阱,但玉箫师太也数次没有抓住正色和尚的破绽。就这样,二人你来我往拆了三百招,直打得玉箫师太香汗淋漓,娇喘连连;正色和尚也是汗流浃背,吭哧吭哧发出一些怪异的声响。
湿儿看了许久,终于悟出一点门道来,心道:“少林功夫果然高端大气上档次,使将出来气势如虹,让人无端地羡慕。相对而言,峨眉派的武功就属于低调奢华有内涵,细细品味,韵味悠长。哥哥和我自创的武功,确实差着好大一截。我要是学会一点少林寺或者峨眉派的功夫该多好呀!”其实,湿儿哪里知道,旭日山庄的武功自成一派,在江湖上也是颇有名气。只因她平日偷懒,习了十数年,记住不少武学要义,也学了无数招式,但都只是乱七八糟地摆在脑中,始终没能融会贯通,至今仍然体会不到旭日山庄武功的精髓。
这时,又从甬道进来十来个年轻女子,跟玉箫师太一般的打扮,当是峨眉派弟子。这些人见师父正跟少林高僧恶斗,虽然胜负未分,亦不免胆战心惊。为首一个女子娇滴滴地叫道:“师父,小心!”玉箫师太见弟子们在侧观战,自然更加神勇。正色和尚天性好斗,也是越战越勇。
刚才被玉箫师太内力震晕的人已陆续醒了过来。其中一个丐帮年轻弟子赞道:“恨天高丝毫不减师太步伐之灵便,反而更增了几分优雅。实在是令我等佩服之至!”一个年老的叫花子接口道:“轻功练到师太这种地步,穿什么鞋又有啥子关系?”
二人又拆了近百招,突听一个色色的声音高声嚷道:“快看,师太没穿内衣,激凸了!”
玉箫师太听别人叫嚷自己出丑,不由得一慌。高手过招原需专心致志,心无旁骛,岂容走神半分?她这一慌张导致门户大开。正色和尚抓住难得的机会,一掌飞快地朝玉箫师太的左胸拍来。倪媚躲闪不及,正色和尚这一掌便结结实实地印在她的左胸上。
一滴晶莹剔透的汗水恰自玉箫师太的脖颈流至乳沟处,眼看再往下一步,便到双峰之间。目不转瞬地盯着这一滴汗水,举儿也是醉了。哪知它被掌力一震,瞬间便飞散了开去。顿时,举儿胸口如受重击,一口气急忙之间呼不出来。过了半晌方才“啊”地一声惊呼,总算清醒了过来。
照理说,这一掌应是由前胸直透后背,功力弱者便会惨死当场,即使功力高强如玉箫师太者,也当重伤吐血、倒地不起。正色和尚一看对方中掌,便猛催内力,意欲将对方打倒在地。
奇怪!连催了四次内力,玉箫师太居然纹丝不动。正色和尚这才发觉,掌力并未透入倪媚的身体,而是在进入身体之前被一层功力阻挡,然后迅速向四周扩散。正色和尚暗叫不妙,便要撤步回来。倪媚岂会放过这大好时机?“刷”地一箫,闪电般朝正色和尚的面门刺来。正色慌乱中把头向右一偏,就慢了那么一点点,顿觉左耳根一阵剧痛。地上掉下一物,却是他的半只耳朵。
旁观众人皆“啊”地齐声惊呼,醒悟过后又开始叫“好,好,太好了!玉箫师太的功力真是太神奇了!”玉箫师太霎那间面若桃花,绯红一片。正色和尚趁此机会,赶紧捡起掉在地上的耳朵,捂着流血的耳根退了下去。
大家的叫好声渐弱,玉箫师太也恢复到常态,嗲声对东方一家三口道:“你们一老二少,谁来争夺此书?”言下之意,少林寺、丐帮和青城派均已败阵,便算已丧失抢书资格。少林、丐帮和青城派众人齐声起哄道:“都没讲明比武规则,也未正式开始,怎么就算你赢了?”“有本事堂堂正正比,重新来过。”
青城跟峨眉都在巴蜀境内,二派历来有北大清华情结。青城派的人如何能容忍峨眉派的赢了?文钱子当即跳了出来,朗声道:“我二师弟刚才跟后辈比武是让招,怎可以此定输赢?贫道来跟师太学两招。”
跟正色和尚激战之后,玉箫师太的内力消耗了不少。但她仍然正眼也不瞧文钱子一下,轻蔑地道:“凭你也配?还是你们青城派四个老家伙一起上好了,免得你们此起彼伏,狂吠不止。”
文钱子怒道:“你功夫可没你胸高,我喜欢你吹箫,可不喜欢你吹牛。看招!”话音甫落,便已倏地一剑刺出。剑光一闪,剑尖离玉箫师太的心窝便已只差半寸。
玉箫师太成竹在胸,玉箫打横,一招“棹歌中流”向剑上击去。玉箫去势看似不疾不徐,却偏偏后发先至。长孙饼正内心得意之时,突感手腕一震一麻,差点拿捏不住,手中长剑颤了两颤总算没有脱手。长孙饼心道:“这娘们儿内功还挺高深,看来只可巧取。”主意打定,长孙饼便长剑翻飞,绕着玉箫师太游走起来。
青城派分三大支系,长孙饼一派属于道家,其武术讲究轻灵飘逸,舒展大方。只见长孙饼把一套松风剑法使得中规中矩,进退有度。玉箫师太以逸待劳,前凸后翘立于原地,只在长孙饼长剑近身时才出箫狙击。长孙饼不敢硬碰,一待箫来便将长剑转向递往他处。
捂耳休息的正色和尚看得真切,心下也不得不佩服自己刚才的对手。这老道姑激战之后尚有如此内力,端的是后劲十足。自己跟她比下去,实在难说谁胜谁负。
湿儿看热闹倒是不耐烦了,大声嚷嚷道:“这是耍猴还是比武呢?一个大男人,躲躲闪闪的,成何体统?”长孙饼身材偏瘦,长得就有点猴头猴脑,加之这么一高一低地在师太身边晃悠,的确有点像猴子跳来跳去。群雄听湿儿这么一叫,顿时哄堂大笑。几个闷骚的青年男子便又叫道:“长孙掌门,你就不能再硬一点吗?”
长孙饼的脸红一阵绿一阵,勃然大怒道:“瞎……瞎叫什么?小心……小心把嘴给……你撕开了!”他此时已累得气喘吁吁,嘴皮子也早已变得不利索。
玉箫师太一看玩儿够了,便在防守中夹杂若干进攻招式。一支玉箫上下翻飞,霎那间把长孙饼罩在箫风之下。长孙饼不得不硬着头皮拿剑挡箫,只三五下,长剑便被震飞。长孙饼情急之中一招“撒豆成兵”,撒出一把麻将,分别打向师太的六处大穴。然后身子向后一翻,接着就地一滚,总算逃出了玉箫的包围圈。
众人还未来得及叫好,只听一个声音道:“女人欺负男人算哪门子好汉?有本事咱女人跟女人打!”玉箫师太本以为青城派会知难而退,没想到长孙饼的师妹金花子诸葛金花跳将出来。诸葛金花也自知远非玉箫师太的敌手,她自己亦不知自己因何跳了出来。大抵不是为了抢书,而是她实在咽不下那口气:自己也是女人,凭啥所有的男人都盯着玉箫师太,却没一个人哪怕是斜睨自己一小眼?女人的醋意发酵起来还真是不顾死活。
玉箫师太的确聪明过人,她一看金花子上来,便知此女定是吃醋。师太嗲声道:“哟!原来是金花妹妹。许久不见,你又漂亮了不少。”被一个比自己漂亮得多的女人称赞漂亮,女人百分之百认为对方是讽刺挖苦自己,金花子自然也不例外。她不再搭话,上来就是拼命的招式。
玉箫师太往圈外一跳,笑道:“且慢!”金花子一招没收住,差点便要扑倒。怒喝道:“死到临头还有什么遗言?”“咱们姐妹之间何必性命相搏?”“那你要搏什么?”“喏,我觉得把脸划花就算胜利。妹妹以为如何呀?”金花子的脸蛋本就不如玉箫师太的精致艳丽,听她这么一说,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你这个贱人,拿命来!”骂声还未停歇,又已挥剑扑向玉箫师太。
金花子的武功本不及她师兄长孙饼,加之此时怒气冲冲丧失理智,一出手便破绽百出。玉箫师太身形微妙地晃了一下,玉箫伸出,已连点金花子身上三处大穴。金花子一声未哼,已软绵绵地扑倒在地。
玉箫师太倒不是真要把金花子的脸划花。不过得意之时,她还是要狠狠羞辱金花子一下。她右手执玉箫有节奏地轻拍左手,高傲而娇媚地向四周环视一圈,妙目落在华克之身后一个五十多岁的乞丐身上。她朝那个叫花子做了两个手势示意他过来。那老叫花子不明师太为何叫他,犹豫了一下,朝华克之望去。华克之点点头道:“去吧,看看她有什么花招。”老叫花子跳了出来,停在离师太三尺远的地方。拱手道:“在下丐帮传功长老鲁猪脚,不知师太有何吩咐?”
湿儿对鲁猪脚有所耳闻。据说,他出生于叫花子世家,祖上有个叫鲁有脚的,也是丐帮长老。据江湖传言,丐帮长老原本是九袋弟子兼任,比如说洪七公、黄蓉时代的鲁有脚长老便是九袋弟子。近些年由于丐帮急速发展,壮大了数倍,长老便跟九袋弟子分家了:九袋弟子是九袋弟子,长老是长老,长老比九袋弟子又高一个级别。九袋弟子身上有三个一叠,共三叠的九个麻袋;长老却变得跟帮主一样,身上反而没了麻袋。而且长老和九袋弟子的人数也多了起来。目前丐帮长老共有八位,九袋弟子则有二十来位。湿儿往鲁猪脚身后瞧去,果见他的衣服上没了麻袋。她又偷瞄了华克之一眼,心想,这么年轻,却能让丐帮如此兴旺发达,其成就已经远远超过萧峰和洪七公等前辈,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嘻嘻,名字挺别致!不用去讨饭,自己就是一道美味。”玉箫师太一听鲁猪脚的名字,乐了。“谢师太。”“刚才就数你起哄最厉害,哟,鼻血还没干!光棍五十来年,闷得快不行了吧?想要不?”说罢,师太朝鲁猪脚抛了个媚眼。
哪知鲁猪脚满腔悲愤,凄凉地道:“在下何尝不想找个女人卿卿我我幸福地生活。可是,可是,众所周知,钓鱼岛还在倭寇手里。倭寇未灭,鲁某何以为家?”后面两句,鲁猪脚说得慷慨激昂,铮铮有声。
钓鱼岛自古以来就是我中华领土。数百年前,由于国势衰微,琉球及钓鱼岛渐渐被东瀛倭寇霸占。中土去钓鱼岛附近打渔的渔民经常被倭寇抓走拷打。政府软弱,每每只是抗议几声来敷衍国人。江湖武林高手空有满腔热忱,却无法去钓鱼岛为国献身。钓鱼岛已成为国人心头之痛久矣。鲁猪脚此言一出,师太的笑脸马上阴沉下来,群雄亦尽皆默然无语。
玉箫师太又吹了一阵,直到那些胡说八道的都蔫儿了,这才停歇下来。湿儿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总共被放倒了二十八个之多。举儿过来给湿儿擦汗。虽然三人还站在黑暗的甬道之内,湿儿还是担心,如果被别人看见了,那多难为情呀!赶紧将举儿推开,自个儿将汗水擦掉。汗水不冷不热,看来冷汗和热汗出了一般多。湿儿心道:“江湖多风险,不好玩!”
待倪媚停下来,正色和尚一挽袍袖,双手一摆道:“阿弥陀佛。好一招‘圣积晚钟’,果然非同凡响。师太吹箫的样子妩媚极了。贫僧来领教两招。”倪媚冷眼瞪他一下,将玉箫拔出执于手中,左手食指往回勾了勾,似乎在说:“好啊,放马过来吧!”
“我来也!”正色和尚早就按捺不住,一招“仙人指路”,运起大力金刚指的功夫,戳向玉箫师太的面门。玉箫师太轻喝一声道:“来得好!”小嘴一张,便要将正色的手指咬住。正色和尚原是一个虚招,手指离唇还有半寸远时,手腕一抖,金刚指斜向上挑,指向玉箫师太的眉心。玉箫师太把头微微后仰让开这一指,手上玉箫一招“响隔楼台”点向正色的膻中穴。正色和尚金刚指变龙爪擒拿手,径直来抓玉箫。玉箫师太把萧微斜,刺向正色拇指的少商穴。一眨眼的功夫,二人便已交换了三招。
正色和尚人虽然俗,但武功却是超凡脱俗,在少林正字辈高僧中位列前茅。玉箫师太天资聪颖,作为掌门人,已尽得峨眉派武功精髓,并创出了无数前无古人的新招。二人这一番交手,让旁观众人大开眼界。武功高强的,如正经和尚、华克之、东方无能等,皆看了出来,此二人的武功比刚才的索子子和郭足实在不知高出多少个档次。武功偏弱的,如湿儿和举儿等,则不知妙在何处。
湿儿爱看热闹,已不知不觉从暗处走了出来。此时石室中一派站一堆,共站了四堆。带着面罩的也早已将面罩除下。所以,湿儿便不再顾忌,嘟囔道:“这俩武功平平无奇,灰尘都没带一点起来。这样打有劲么?”
东方无能叹了口气,觉得女儿于武学一道真是远未开窍,说道:“刚才郭足和宇文条比武能带起灰尘,是因二人功力散而不聚,即使被击中,也不过是轻微外伤;此时场上二人内力纯而凝,虽不见灰尘飞扬,一旦被击中,轻则重伤,重则丧命。”至于二人招式变化之精妙,以湿儿目前的水平自是无法理解,解释也无用,无异于对牛弹琴,便不浪费口舌。
华克之为湿儿的声音所吸引,抬头朝她望去。只见她极为娇小可爱,满脸漾着青春的朝气,一举一动天真烂漫。湿儿也正好在看他。四目相对,他朝湿儿微微一笑,轻轻点头示意,湿儿却无端地晕生双颊。
【上一楼的贴错了,没法删,不好意思。】
良久,玉箫师太才缓缓说道:“当今圣上韬光养晦,窃以为,咱这一代是收不回钓鱼岛了。还是娶妻生子,这样夺岛才有后来人啊!”群雄立即附和道:“师太说得极是。千万要后继有人,不然就永远都收不回了。”华克之更是一个热血男儿,振臂高呼道:“打倒倭寇,还我河山!”丐帮众人也跟着华克之呼喝起来。湿儿莫名激动,也跟着尖叫起来。在场群雄莫不感动,亦随声高呼。一时间,“打到倭寇,还我河山”之声响彻山洞,洞中空气几欲燃烧爆炸。
激动之后,玉箫师太脸色稍有好转,对鲁猪脚认真地道:“你要不嫌这个女人丑的话,”用玉箫一指瘫在地上的诸葛金花,续道:“就跟她生几个夺岛的。”鲁猪脚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慌忙道:“啊,不不不。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哈哈哈,臭叫花还不好意思。”师太咯咯娇笑,举儿觉得这便是他今生今世听到的最迷人的笑声之二。对他来说,最迷人笑声的第一名自然是妹妹的笑声。
湿儿悄悄问父亲道:“爹爹,比武稍有不慎便要受伤,甚或丢命。这帮人怎么一点都不紧张?”东方无能答道:“大家都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遇事慌慌张张成何体统?你别看大家表面一副轻松的样子,实际内心都紧张得不行。不光是心跳加速,有的人身体还有些微颤抖。就你,啥都不怕,还问题特多。以后你们知道厉害后还能这般轻松就好了!”湿儿“哦”了一声,心道:“大家都挺能装。”
正经和尚到底是德高望重的高僧,关键时刻还得靠他掌舵。只听他缓缓说道:“师太别胡闹了好不好?咱们是来找书的。你把话题也岔得忒远了!”正经和尚名气武功都冠绝当世,即使是玉箫师太,也得敬他三分。他这几句话甫一出口,现场便又肃静了下来。
玉箫师太收起笑脸,用手把深V道袍的领口往里拉了拉,清咳一声,就要开口。她这一严肃的拉领盖胸动作,反而让人群又骚动起来。她一看人群骚动,便怒目环视一圈。大家都怕她吹箫,赶紧静了下来。看了大家的反应,玉箫师太颇为得意,嗲着声音字正腔圆地问道:“青城派还有人不服么?”
湿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见大家都转过头来看着她,忙解释道:“我只是特不习惯听倪姐姐这样说话。”现场的气氛马上又活跃起来。倪媚听湿儿叫她姐姐,心里乐开了花。其实她自己也不喜欢如此捏着嗓子说话。“得,我看还是请正经大师来主持吧。大师请!”她做了个请的姿势,就退到峨眉派前面去了。
正经和尚也不推让,缓行几步来到石室正中,不紧不慢地说道:“大家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不远万里来到这里。今日公平比武决定哪一派最终可以获得找书资格。青城派已经败于峨眉派,下面哪一派挑战峨眉派?”
忽然从甬道内传来一个声音道:“正经大师别来可好?”这声音好尖,像根针一样刺向湿儿的耳朵,耳膜都快被扎破了。湿儿吓得赶紧捂住耳朵,心想,这人的内功真是高深莫测。声音未落,已经悄无声息的走进来一个老尼姑和六个老道士。那老尼姑虽算不上标准的美人,但浑身上下冷艳无比,一副酷酷的样子。属于女人都不愿与之接近而男人却都想去征服的那种。
正经和尚道:“阿弥陀佛。原来是冷酷师太和淡定道长。幸会幸会。”湿儿知道,冷酷师太和淡定道长分别是恒山派和武当派的掌门。另外五个男子跟淡定道长一样的打扮,年龄也差不了几岁,大概是他的师兄弟。
这时,甬道内又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俄顷,走进来四个小尼姑和三个俗家打扮的年轻女子,站在冷酷师太的身后。不用说,自然是恒山派的弟子们了。
正经和尚环视四周一圈,见大家都已就位,便开口道:“冷酷师太、淡定道长两位掌门,眼下,我们正在通过比武决定由哪派来找秘籍。刚才峨眉派玉箫师太已经战胜青城派众人。剩下的五派中,哪一派愿意主动挑战峨眉派?”
刚才那些起哄要跟玉箫师太一决高下的年轻人早就哑了,石室内一片沉寂。正经和尚正要再重复一遍,突然青城派内传出一个声音道:“少林寺是不是也输给峨眉派了?”
正经和尚一怔,随即正色答道:“老衲的正色师弟是马失前蹄,不小心着了师太的道儿。我们少林还不算输。”
玉箫师太可不满意了,愤愤地道:“既是比武,都是性命相搏,还有什么小心不小心的?”余下各派人等也皆不满正经和尚的回答,都嚷了起来:“输了就输了,别找借口!”“少林寺输不起!”“无赖!”
正经和尚并不慌张,待大家声音平息下来,依然不紧不慢地道:“照你们这么说,是不是丐帮也算输了?”好一个正经和尚!他就知道洞内就数丐帮人多势众,声音最为响亮。他这一招便是要拉丐帮一同下水。
丐帮自然不愿意,华克之上前一步道:“以在下愚见,要像青城派那样,直到某派没人敢下场比武,才能算输。”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如果是混战,几个二流水平武士原可围攻打败一个一流高手。如像刚才那般单打独斗,一个高手则可单挑数个二流水平武士。少林寺来的都是正字辈高僧,均为一等一的高手,除去死的那个胖和尚以及受伤的正色,还有三个高手。武当派也是跟掌门同辈的师兄弟,六人皆是一等一的高手。按照华克之提议的比武规则,这二派自是占尽便宜。丐帮二十来人中,高手似乎不多。峨眉派和恒山派最吃亏,分别只玉箫师太和冷酷师太一个高手,其余都是她们的徒弟。倪媚当然不吃这个亏,呵呵一声冷笑道:“如此打法,岂不是不打个十天半月打不完?依我看,还是每个门派推选一个人比武,这样快而公平。”
众人因为比武规则而争论不休。湿儿等不及了,又叽叽喳喳嚷起来道:“你说抢书这玩意儿,本来就是两派人打个你死我活,谁活下来了谁抢书。现在七派人挤到一起来,都还人模狗样,怕比武不公让江湖上笑话。所以说,要面子的人活得太累了,有没有?”
众人被湿儿给呛住了,恒山派冷酷师太怒道:“那就先请你们三人下来,跟大家拼个你死我活好了!”冷酷师太这一开口,让很多后辈武生慌忙用手捂住耳朵。东方无能赶紧摇手道:“不不不,我们三人是来打酱油的。”东方无能能屈能伸,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出手。尤其是今天,他担心一双儿女的安危,小心更胜平常。冷酷师太怒气未消,狠狠说道:“那就闭上你们的臭嘴!”
湿儿自小就被宠坏了,从来只有她骂别人的份儿,何曾受过今日这种气?她知道父亲不愿轻易出头,当下没头没脑地向华克之求救道:“华克大哥,你是大英雄,难道忍心看一个老太太欺负小姑娘吗?”
华克之一下没反应过来,站在原地未动。鲁猪脚凑上去在他耳边小声道:“帮主,那个小姑娘跟你说话。”“是叫我?”华克之终于醒悟过来,尴尬地摇了摇头,冲湿儿道:“唉,我说小妹妹。你要么叫我全名华克之,要么称呼我华大哥。你别只叫两个字,难道就不觉着别扭么!”湿儿也觉得有些不妥,红着脸道:“原来你不是复姓啊?我觉得这么叫你豪气干云、霸气侧漏呢。”
华克之年轻气盛,加之这是他接任帮主以来第一次行走江湖,本来就想寻找机会立威扬名,现下碰巧又有一个清纯漂亮的小妹妹让他出头,他自是乐意万分。当下踏前三步,对冷酷师太一拱手道:“师太何必跟一个小姑娘过不去?在下先跟师太切磋几招。就依玉箫师太所言,谁输了就需退出武功秘籍的争夺。”
一般年轻后生向前辈挑战都说“请教、请赐教”。华克之自视甚高,他觉得自己用“切磋”这个词已经给足师太面子了。冷酷师太在江湖上倍受尊崇,为当世三大女侠之一,如何受得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如此跟自己讲话?心道:“就算你丐帮帮主的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厉害,你毕竟年轻。内功既不强,降龙掌便没有多大威力。打狗棒法虽然招数精妙,没有内力,终究只是花架子。”她也跨前三步,尖声道:“那贫尼就跟华帮主‘切磋’几招。”她故意把“切磋”二字抬高了几个分贝。
华克之朗声道:“好。师太请亮剑吧!”冷酷师太呵呵一声冷笑,道:“不必了。华帮主请!”天下皆知,恒山派的看家本领是恒山剑法,其次才是天长掌法。冷酷师太既知华克之的降龙掌厉害,却故意弃剑不用,决意用掌法迎战华克之,那便是她自认为华克之内力远逊于她。她要掌对掌凭内力打伤对手!
第一回、总在江湖走,哪能不杀人?(完)
明天开始
第二回、岁月是把杀猪刀,二师兄尚能饭否
第二回、山洞被困:岁月是把杀猪刀,二师兄尚能饭否
华克之也不客气,一招“龙战于野”,攻势凌厉地朝冷酷师太拍去。冷酷师太当下只运了七成功力去迎他这掌。她估摸着,自己七成功力应该打华克之一个半死吧?
冷酷师太这下可是大错而特错了!她也没想想看,如果没有高深的内力又如何能取得丐帮的帮主之位?须知,丐帮帮主历来是通过比武比出来的,而天下第一大帮内自是高手如云,即便丐帮八大长老的武功恐怕也不在她冷酷之下。
只听“啪”的一声闷响,冷酷被华克之这一掌震退了九点七步,直退到正经和尚的怀里,把正经和尚又拱退了三点二步这才稳住。冷酷师太连喷了四点六口鲜血,身体软弱地从正经和尚怀中滑落。正经和尚也不避嫌,双手扶住冷酷师太。
一掌将恒山派掌门打成重伤,华克之自是得意万分,但嘴上仍不免谦虚几句。拱手对冷酷师太道:“承让承让。”冷酷师太无力回话,只是痛苦地摇了摇头。恒山派门下弟子们赶紧围了过去。为首一个身材玲珑、俗家打扮的年轻女子掏出一瓶药就要给冷酷师太服下。冷酷师太赶紧用手推开,断断续续吃力地道:“惹儿,不是……不是这个。”旁边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尼姑赶紧递过一个棕色瓶子,对惹儿道:“陆师姐,这个白云熊胆丸才是内服的,天香断续胶是外敷的。”
青城派的宇文条看得真切,想到刚才自己侥幸没有跟华克之过招,立即后怕不已,瞬间尿湿衣襟。一股臭味飘出,熏得附近的人纷纷闪避。
刚才还撅着小嘴的湿儿也高兴得又叫了起来道:“这下臭嘴闭上了吧。多谢华克大哥。”华克之对湿儿又是一阵无语,眯缝着眼睛无奈地盯着湿儿。
陆惹儿刷地站了出来,“仓啷啷”一声长剑出鞘,对湿儿怒喝道:“有种你自己上来,别请人帮你!”湿儿毫不示弱,也道:“上就上,谁怕你呀!”华克之赶忙上前将湿儿挡在身后,对陆惹儿道:“人家一个小女孩,你何必当真。”其实,陆惹儿虽比湿儿略大,但也相差无几。但不知怎地,华克之很怕湿儿受伤。湿儿躲在华克之身后,冲陆惹儿吐了一下舌头,接着又做了一个鬼脸。
玉箫师太也嗲声插嘴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有人帮说明人缘好。你瞧瞧,有人愿意替你出头么?”此话正戳中陆惹儿的痛处。她为人慷慨仗义,却就是不受待见。平心而论,陆惹儿长相也算甜美,身材亦玲珑饱满,对师父冷酷师太也颇为孝敬。却不知为何,群雄中却没有一人生出哪怕一丁点的怜香惜玉,这其中也包括华克之。
只见眼泪开始在陆惹儿眼眶内打转,旋即泪流满腮。自己总不能跟华克之过招吧?师父都不是他的对手。无奈之下,陆惹儿默默地还剑入鞘,转身回到冷酷师太面前,双膝跪下道:“徒儿无能,有辱师门,请师父责罚。”冷酷师太道:“你有这份为师门争光的心意就够了,以后好好练功。”
看看冷酷师太服药后已经在运气疗伤,正经和尚又回到正题上。他照着刚才的语速又说道:“根据刚才大家达成的比武规则,那边一老二少三位自动弃权,青城派和恒山派已经出局。现在剩武当、峨眉、丐帮和敝寺还未定出胜负。哪位英雄愿意挑战华帮主?”
现场一片沉默。
长孙饼道:“各位英雄,我青城派输得心服口服。我们这就别过。”也不等众人搭话,长孙饼带着青城派的人马寻原路灰溜溜地走了。宇文条从湿儿身边经过时,湿儿赶紧捂住鼻子躲开,关心地道:“亲,赶紧回去洗洗吧,啊。”
片刻过后,正经和尚又问一次,还是无人回答。
湿儿端的是爱看热闹,只听她脆声叫道:“我看华克大哥英雄盖世,不如你们三派一派出一个,一起上。”如果换做别人,一定会对湿儿恨之入骨。华克之倒是对湿儿心存感激。他心想,刚才自己一招便胜了冷酷师太,这三派的人即便比冷酷师太高明,大概也高不了多少。一人对三人,百招之内当可解决问题。自己现在要的不就是扬名立威么?机会啊机会!
正经和尚、玉箫师太还有武当的淡定道长面面相觑,左右都觉不妥:三人均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人物,对手只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三人打一个怎么都说不过去;可是,刚才华克之一掌打伤冷酷师太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这小子绝对是一个武学暴发户,二十年的功力竟然超过五六十年积累的功力,单个儿上还真没那胆量。
关键时刻还得听湿儿的,只听她学着武侠小说的套路嚷道:“对付华克帮主这种人,还讲什么江湖道义?大伙儿一起上,灭了他。”
正经和尚正经地道:“阿弥陀佛。华克帮主又不是坏人。啊,对不住,华帮主又不是什么坏人。我等怎能不讲江湖道义?”大家心想,到底是得道高僧,还是正经和尚品德高尚,绝不愿以多胜少。
等大家感慨完之后,正经和尚又正经地道:“不过,一个一个地比试太也浪费时间。你看,一转眼我们都老了,胡子眉毛都白了。为了节省时间,依老衲之见,不如就干脆一点,我们三人还是一起上吧。”
俗和尚正色的耳朵好像已经不痛了,附和道:“是啊,方丈师兄说得多好,时间真是太宝贵了。阿弥陀佛。你要怎么挤才能挤出一乳沟的时间啊?”湿儿低头看看自己的胸部,心想,不难挤啊。正色和尚也注意到湿儿低头的动作,赶紧补充道:“阿弥陀佛。特指玉箫师太的。” 湿儿嘟囔道:“臭和尚,敢玩儿我。”
此时,场中淡定道长、正经和尚和玉箫师太已呈三角之势将华克之围在当中。华克之跟冷酷师太拼掌一役后,这三位当世绝顶高手皆深感华克之内功之高深莫测。因此三人都采了守势,单等华克之出手攻击他人后再施偷袭。华克之虽有信心胜这三人,却也不敢贸然出击。四人都在原地虚张声势,谁也不往前迈动半步。
僵持良久,华克之到底年轻气盛,急于扬威。他运起一成功力,左掌一招“龙战于野”缓缓拍出。不过这一掌并非对着三人中的某一人,而是朝淡定道长和玉箫师太之间的空位拍出。淡定道长和玉箫师太不解其意,甚觉奇怪,不知该当如何出招阻拦,齐齐往后退了两步。正经和尚在华克之身后瞧得清楚,知道这掌对方只用微力,应是虚招,便也按兵不动。
湿儿奇道:“劈空掌么?专打空处。”东方无能道:“丐帮哪有劈空掌,此乃虚招。”
华克之这一招正是试探佯攻。别人的佯攻都是攻向对手的要害,而他则反其道而行之,偏偏攻向空位,故弄一个玄虚。高手过招,比的不光是武功,更要比心计。华克之不仅武功高强,心计亦异于常人。刚才他已小露一手掌力,此时便是要让对手琢磨不透他之真实意图。
华克之瞅准背后的正经和尚并无进攻的意思,这一掌便在中途倏地变了方向,斜着朝自己右前方的玉箫师太击去,同时右掌也拍出,却是拍向左侧的淡定道长,两掌在身前交叉,电光火石般打向对手。降龙十八掌是至刚至阳的掌法,虽然他于两掌上均只用了三成功力,而在旁观众人眼里,却如开碑裂石般威猛无比。
淡定道人喝道:“好掌法!”便将手中长剑朝华克之的右掌削去。玉箫师太一侧身,躲过来掌,玉箫指向华克之脐下气海穴。与此同时,正经和尚立即配合出击,金刚指戳向华克之头顶的百会穴。
三个当世高手的三个毙命招式,若是平常之辈,恐怕一招也躲不过,瞬间便命丧当场。好个华克之,右掌一缩,变爪后向下来抓玉箫,既避开了淡定的剑,也迫得玉箫变向。他身子前仰,左腿顺势向后踢出,既躲过了正经的金刚指,反而回敬了一腿。
淡定道人见一招不中,长剑圈转,径向华克之胸前巨阙穴刺来。此穴经属任脉,系心之募穴。被击中后,肝、胆以及心脏将被震动而亡。玉箫师太的玉箫也变了向,戳向华克之右掌的太渊穴 。太渊穴在腕横纹之挠侧凹陷处,属手太阴肺经,为肺之原穴,百脉之会,一旦被击中,阴止百脉,内伤气机。正经和尚不躲来腿,手指下斜,戳向华克之背后的命门穴 。此穴经属督脉,击中后势必脊椎受冲击而致瘫痪。
当世三大高手如此凶险的招式,试问有谁能逃?
在旁疗伤的冷酷师太看到此节,眼见大仇得报,虽然不是自己亲手,也不由得心生一种“我心甚慰”之感,对三人的功夫以及配合都异常佩服。旁观群雄也尽皆看得心惊胆战。湿儿吓得闭上双眼,失声尖叫道:“华……克……”
如果两招就被打败了,他还是华克之么?眼见三招来势凶猛,不等剑、箫和指近身,华克之早已脚尖一点地,猛地窜上半空,在空中一个360度旋转,朝正经的身后落去。落地之前,已经一掌“飞龙在天”居高临下朝正经和尚的脑袋拍去。
这一转变兔起鹘落,迅捷异常。正经和尚大骇,向前疾冲数步,倏地转身,一掌拍出,与华克之那一掌凌空碰撞。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似空气爆炸了一般。
“飞龙在天”这掌威力奇大,当年郭靖花了三天工夫方才学会。饶是二人相距丈远,正经和尚的内力也颇为强大,但他还是被打得又退了三点一四一五九二六步,晃了两点七八晃总算站稳桩脚。
湿儿见闻名遐迩的正经和尚被心仪的华克大哥打得这般狼狈,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如此一来,华克之钻出了三大高手的包围圈,与三人正面相对。此般形式自是远利于他。当下华克之“呼呼呼”三掌分朝三人击去,这三掌又快又急。三人均知华克之内力深厚,不敢硬接,纷纷各逞所能,用精妙的招式加以化解。三掌未完,华克之又是连绵三掌击出。虽是三对一,然华克之出招快如闪电,竟然打得三位当世高手手忙脚乱,闪的闪,退的退。
正经和尚等三人毕竟也属一代宗师,稍加调整,便乘隙反击。华克之的降龙掌虽然威力无穷,然变化不多。正经等三人功力虽逊于华克之,但三人的招数异常精妙。数招过后,三人节节败退的形式终于得以扭转。三人以变幻莫测、攻敌必救的招式堪堪与华克之无坚不摧、无固不破的降龙掌打了个平手。
冷酷师太内心甚是后悔,若果自己不轻敌,以精妙的恒山剑法原也可跟华克之周旋几十回合。只因自己太过托大,一招便败,而且身受重伤。此时的华克之也是一筹莫展,刚才一掌打伤冷酷师太,本以为百招之内定能赢了眼前三位高手。不曾想,这三人的招式真是奥妙无穷。自己的掌法虽刚猛异常,但尽数为对方三人精妙的招数化解。心内叹道,武学这东西,当真是没有止境,恐怕今日立威不成,反要身败名裂。
降龙十八掌招招须用真力,一百多招之后,势道虽仍刚猛狠辣,后劲却已渐见衰减。另一方,正经和尚、淡定道长以及玉箫师太三人却是越战越勇。渐渐地,华克之被三人打得手忙脚乱,连连后退,只有招架之功,少有还手之力。
丐帮众人见此情形,纷纷手握锤子镰刀,一待帮主遇险便欲飞身而上。其他各派人马一看丐帮这架势,也都纷纷摩拳擦掌,准备迎头痛击丐帮诸人。
虽然三大高手节节胜利,将华克之逼得连连后退,正经和尚犹觉速度慢了。当此之时,华克之的出掌速度已滞缓许多,掌力也逐渐减弱。正经和尚喝道:“道长,你同我逼他比拼内力。师太,你专门用玉箫剑法攻击。”二人一听心领神会,凡是华克之降龙掌击来,正经和尚和淡定道人二人皆出掌相迎。玉箫师太再无任何压力,只管一个劲儿地出箫猛攻。
又数招过后,华克之已是险象环生。正经和尚和淡定道人二人已牵制住华克之九成功力,他只余下一成功力对付玉箫师太。玉箫师太当真是得势不饶人,招招指向华克之膻中、气海、神阙、百会等大穴。华克之避不开,便只能一味地后退。他身后正是青城派走后留下的空地,三人便一招紧似一招,将他往石壁逼去。三人均想,到了石壁,看你还能如何后退?
石室内空气早已凝固,群雄均张着大嘴观战,只听得四人噼噼啪啪的打斗之声。丐帮众人早就手心出汗。湿儿的心也越来越紧,不知该如何替华克之脱困,心内后悔方才起哄让华克之一人同时对阵三人。
打斗的四人中,正经和尚和淡定道人步步为营,寸寸进逼;华克之凝神迎战,不住后退;只有玉箫师太上下翻飞,最是活跃,粉色底裤时隐时现。一个女人都不怕走光了,她还怕什么?又焉有不赢之理?只听师太一声娇喝“着”,跃起空中,玉箫指向华克之头顶百会穴。
此时,华克之左右两掌正分别与正经和尚和淡定道人对掌。如果百会穴被击中,势必立时倒毙;如果抽掌攻击玉箫师太来解围,势必受到极深的内伤。两害相较取其轻,华克之不得已收回右掌朝玉箫师太拍去。
只听得“啊”的一声惨叫,丐帮众人忙向华克之围去。却惊奇地发现华克之并未受伤,惨叫者乃淡定道人!原来,华克之这一掌拍向师太,师太不得已撤箫回跃卸掉这一掌的力道。正经和尚英雄救美心切,并未乘隙一掌打伤华克之,反而飞身去接玉箫师太。华克之何等机敏?当即将全身内力汇于左掌,朝淡定道人击去。淡定道人跟正经和尚二人方能抵挡华克之九成的功力,他孤身一人又如何能抵挡华克之的全力一击?只见他的身子在空中翻了几个筋斗,便倒地不起。
武当派其他四人赶紧上前扶起淡定,喂了三颗“还魂续命丹”。另有一人挥剑朝正经和尚刺来,口中骂道:“你这重色轻友的秃驴,吃我一剑!”。此人乃淡定道人的师弟,名唤淡痛道人,武功谋略俱不在其师兄之下。
正经和尚赶紧后退两步,避开淡痛道人的长剑。此时他兀自抱着玉箫师太一直未放手,师太也是火气上涌,抬手就是一掌朝他脸上打去。正经和尚没有躲避师太这一掌,距离太近也根本躲不开。只听“pia”的一声脆响,正经和尚的左脸颊红肿起老高,留下师太白白的五个指印。正经和尚赶紧把师太放下,转身来抵挡淡痛道人的进攻。师太又趁机在正经和尚的屁股上踹了一脚,同时朝淡痛道人和正经和尚喝道:“大敌当前,自己人胡闹什么!”这一声吆喝居然有奇效,二人竟然立刻停了下来。
师太的意思是,武当、少林和峨眉属于一伙,而丐帮则是他们的大敌。她要这二人配合她再攻击华克之。正经和尚毕竟是得道高僧,略一镇定,随即朗声说道:“我们三人已经输给了华帮主。请丐帮找书吧!我等先行退去。”华克之倒没想到对方爽快认输,略微一怔之后,拱手道:“承让承让。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各位英雄,咱们后会有期。”玉箫师太和淡痛道人还待反驳,正经和尚推了推他们,低声道:“咱们出去再做计较。”二人知正经和尚足智多谋,此刻轻松放弃,心内定有良策,便不再反驳。
湿儿赞道:“正经大师真是德艺双馨,输了绝不赖帐。”举儿悄悄对湿儿道:“那家伙心黑着呢。”湿儿嗔道:“你胡说!”举儿道:“等会你就知道他多黑了。”
除了丐帮继续留在石室找书外,其他各派一起往外退去。这一次甬道被很多火把照得通明。虽然见到很多骷髅和镰刀锤子等武器,湿儿也不再害怕。她回头望了一眼华克之,然后有点留恋地随着大队人马朝外面退去。
正经和尚好像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情,突然越过人群,拼命朝前奔去。玉箫师太惊问道:“何事惊慌?”正经和尚并不答话,自顾自朝前跑。玉箫师太和淡痛道人不明究竟,也飞奔跟上。举儿略一沉吟,叫了一声“糟糕”,便牵着父亲和妹妹的手往外跑。余下众人更是莫名其妙,见此情形便也跟着一起跑,顿时在洞内引起一阵骚乱。
湿儿道:“这么慌慌张张干什么?”举儿道:“正经和尚要干的坏事恐怕已经被青城派的干了。”“什么坏事?”“快点,出去再说。”湿儿一听哥哥说青城派已经干了正经和尚想干坏事,便预感定是对华克大哥不利,忙回头张望。举儿明白妹妹是担忧华克之的安危,赶紧一把拽住妹妹往外跑,边跑边道:“咱们出去了还有机会救他们。如果咱们被一起堵在里面,就没人救咱们了。”湿儿无奈,只得随着哥哥往外飞奔。
正经和尚在这群人中,功力最为深厚,他一人当先跑在最前面。等其他人穿过甬道来到宽阔的洞底时,只见正经和尚正抬头兴叹:“秘籍找到了又有何用,还不是要葬身洞底!”
为了跟微博微话题 #欢乐牛逼武侠梦# 更新速度保持一致,这边暂停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