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应该离出口很近了。
“滢儿!”
“公主!”
没有任何回应。石闵心下大骇,万料不到要靠近出口时却把阿拉耶识弄丢了。蒋靑赶快把手中火把也点燃,往此处地道边缘照去。忽听一阵狺狺的低沉呼哧声从地道边缘黑暗中发出,蒋靑拿火把一扫,竟看见黑暗中有数点绿色的光亮。啊!他吓得倒退几步,只来得及喊出“有东西”三字,便见那绿色光亮突地暴起朝他飞窜过来。说时迟那时快,黑暗中闪过一片银芒,啪啪响起一串沉闷的堕地声,湿热东西喷得蒋靑满头满脸。他伸手一抹,闻到腥气逼人。定睛再看时,石闵站在他身前,正举火把端详地上之物——乱七八糟的散着一些黑乎乎东西,竟然是几头灰狼!
“不好!”蒋靑失声大叫,“公主……公主她……”话音未落,石闵的人早已不见。蒋靑头上冷汗涔涔,握着火把的手心全是汗水。石闵轻功极快,明明就在自己身前,眨眼功夫就消失无踪,若非亲眼所见,直以为是撞鬼而已。努力镇定心神后,蒋靑照见前方有一洞口,便也钻进去看究竟。这里空气已是十分新鲜,横竖快到地道尽头,他须得跟上公主和石闵。
且说阿拉耶识方才被地道侧面一点发亮光芒的东西吸引,仗着快到洞口且这段地道尚有一些印象,便不管不顾飞奔而去,穿过几个挤挨着的小洞口,光芒越来越盛,阿拉耶识走近时,不由把下巴都惊掉:那些泛着微弱光芒的东西竟然是一小堆金饼和珠翠。这,着实令阿拉耶识咂舌。虽然这些财宝总数不多,但却是从哪里得来的呢?那些死去的工匠不可能有这些东西,莫非是毋宕故意留下的财物。
还未来得及细想,便听到脑后传来呼哧呼哧带着低低鼻息声响,立刻令她头皮发麻。她整个后背立刻僵硬得如同铁板。她极慢转身,正对上一对绿色珠子,一颗冰凉的汗水从鬓角滑落。
天,这里竟然有狼!
与她对视的正是一头强壮的恶狼,站立都有半人高,披毛丰厚看起来体型更是大如牛犊。这狼此刻大嘴微微翕张,露出左右两颗长长獠牙,正是它的眼珠子在黑暗中发出诡异绿光。畜生可不认得阿拉耶识这样的绝色美女,只当她是可口猎物。但它并未立刻发动攻击,可能时令正值入秋,小动物都长着秋膘,食物供应尚且充足,这头狼或许还很饱。第一次和野性猛兽面对面,阿拉耶识身体抖个不住,腿脚发软几乎要栽倒。但她不愧是心理专家,关键时刻过硬的心理素质救了她。
@武汉姐姐 4493楼 2014-02-22 23:16:00
猜测棘奴是现代女主的初恋那个死去的特种兵,慈心是女主遇到的高僧,让女主失恋的有夫之妇是秦皇,还有赢归尘轮回到现在到是谁就不知道了,希望女主能嫁给轮回到现代的赢归尘。。。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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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么能猜,不如再猜猜慕容恪、嬴允直、石宣都跑哪里去了?
@浅蓝色的鱼mx 4499楼 2014-02-23 08:47:00
女主竟然给我一种黄蓉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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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还真没想到女主和黄蓉相似。我前面提到女主是国际门萨高智商俱乐部的成员,这个智商俱乐部的入门智商分数好像就是154——女主的智商数。
小说很快会写到“秦赵使团津台和谈”一节,里面就有女主柏素云家庭背景的交待,我在考虑是不是以番外的形式专门整理出来。
另外,津台和谈,女主要见到久违的杀人狂魔石宣哦。。。
那个石宣也是楼主要大大写一笔的人物,人性是复杂的,坏人也有可写的地方。
阿拉耶识强自收摄心神,慢慢调息,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专注的凝视上,她的双眼和恶狼对视和对峙,希望对人有用的眼光催眠可以缓解这畜生的暴戾凶性。她告诉自己千万不能软倒下去,也不能惊慌乱叫,要是令这头狼感觉到进攻的威胁,一定会暴跳起来咬断自己的喉咙。是以当石闵一声声呼唤时,阿拉耶识紧咬牙关不敢开口,生怕惊扰了狼与她的对视。石闵呼唤声逐渐靠近,他的声音听起来焦灼惶急,他正路过阿拉耶识进来的洞口,也许是那头狼和阿拉耶识两人对峙遮挡了黄金珠宝发出的光芒,石闵竟然没有发现这里。他喊着滢儿走开了。
阿拉耶识的额头淌下越来越多的汗水。
这样不行,她想,必须要让石闵知道自己的方位。还未待她想出法子通知石闵,一股幽风吹来,夹杂着浓烈的血腥气,面前的狼掀了掀湿润的鼻头,闻出这是同类的血的味道。它低低嚎叫起来,张大的吻部露出满口白森森狞恶的牙齿,它俯下头,前肢往下压——这是野兽发起攻击的前兆。阿拉耶识下意识地往旁边一闪,恶狼如弹簧样朝她扑去,狼爪撕下一片后背衣服。在阿拉耶识的惊呼中恶狼已经搭上她的肩膀,张嘴就朝她的脖子咬去。生死一线,阿拉耶识反应极快,关键时刻反手用火把往身后狼头戳去。动物畏火天性使恶狼松开阿拉耶识,阿拉耶识见机便朝洞口跑,恶狼彻底被激怒,纵身凌空从后面把阿拉耶识扑到,阿拉耶识亡魂大冒,脑子嗡嗡乱响完全不能做主了。恶狼的大口咬向阿拉耶识的后背肌肉,一道寒光飞来端端插入恶狼脑门,狼血成一条缝样喷射到地上,阿拉耶识身上竟然没有沾上一滴血。
恶狼的身体软软倒下,一只手伸来提起狼尸扔到一旁。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发生,阿拉耶识尚自闭着眼睛等死,一双手从背后紧紧抱起了她,颤抖地问:“滢儿?”
是石闵的声音,阿拉耶识缓缓张开眼睛,石闵惊骇痛楚的表演映入眼帘。她勉力朝他勾起嘴角,“棘奴……”对方的俊目轻轻闭上,一阵温暖的鼻息呼出,他轻轻地说:“总算……”
“我没事。幸好你来了。”阿拉耶识伸出手摸他的脸庞想给他安心的抚慰。石闵睁开眼睛,定定地看一阵怀中的人儿,又狠狠地把她裹紧在怀里,哀求道:“不要再抛下我,行吗?”他含住阿拉耶识的耳朵,喘着低低的气息颤声道:“有狼……找不到你,我急疯了!求你,别离开我……”
阿拉耶识小嘴张了张,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半晌惴惴地说,“太大意了,以后我再不逞强,一定不让你操心。”
棘奴当皇帝,嬴归尘也当皇帝?
呃……怎么个个都成算命大仙了?
石闵满眼郁色地看着她苍白的小脸,红唇微微嘟起,星眸可怜巴巴眨呀眨,仿佛祈求他不要生气。他的心一软,低下头把双唇压在她性感柔软的嘴上,痛吻起来。不虞石闵有此举,阿拉耶识本微张的嘴唇没有合拢,他的舌头很自然伸进来,刮过她的贝齿,轻柔地卷起她的舌头,吮吸。阿拉耶识想要抗拒已是不能。他的吻越来越热烈。前几日他的吻技还生疏得很,今日一下子就无师自通了。那深深的缠吸之吻让大脑稍微缺氧,呼吸变得急促,身体细胞因为缺氧而瘫软无力,她软软地躺在他怀中,这个被她称为孩子的男人怀中。良久,石闵放开了她,明亮的眼眸荡漾着喜悦和丰盛,面孔红红地道:“甜的。滢儿,你竟是这般美好。”
阿拉耶识一听这话就犯晕,刚刚石闵激烈缠绵的吻只是让她大脑缺氧反应迟钝,她对这吻完全没感觉,慈心的吻完全不同,那才能让她浑身烧起来。她在大脑缺氧的情况下,还想着如何反应才不会伤到石闵的自尊。她既推不开他,也不能粗暴地咬他,便只能任由他亲吻。
也罢,小时候一句戏言竟让他挂念至斯。好歹他过几日就要离开,就权当是陪着他玩这成年人的接吻游戏吧。阿拉耶识无可奈何地自慰。
见石闵含情脉脉注视自己,阿拉耶识尴尬地提醒他,“棘奴,以后别这样了。彼此相爱的人才能接吻,这样我一点感觉都没有,我爱的人不是你,希望你能理解。”
笑容瞬间凝固在俊颜上,火热的心沉到冰窟里,泛起的红潮刹那间消褪得一干二净,刚才还明亮如宝石的眼眸蒙上一层灰色。唇边浮起一抹自嘲苦涩,黯然道:“相爱的人?我忘了在你面前我自始至终都是长不大的孩子。像我这样的孩子,当初没有办法自保,更谈不上护你周全;现在的我纵然是赵国大将又如何,我来会你还得掩人耳目,要瞒着赵国人,还得瞒着秦国人。我千般谋划还是落入燕国人的圈套,连累你受苦受罪。我连自己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确实不配和你在一起。”
这样的自罪自责式的检讨可不是心理医生想要的东西,阿拉耶识马上把话头接过来,“别这样说自己。你是个坚强勇敢的孩子,命运有时候不尽如人意,也只能去承受它。因为无论无论发生什么事,那都是唯一会发生的事。我们所经历的事,不可能,绝不可能以其他的方式发生,即便是最不重要的细节也不会。”
对方的眼中的光亮越来越晦涩,神情逐渐冰凉,阿拉耶识并未停止她不合时宜的说教,因为她担心如果不说通说透,对方不会死心。
“也许你会认为如果当时做法不一样,那么结果就会不一样……但其实无论发生什么事,那都是唯一会发生的,而且一定要那样发生,假设是不存在的。我们一生中发生的每一件事情,都是绝对完美的,即便它不符合我们的理解与自尊。”她勾住石闵脖子,以便自己的眼睛能更靠近黑暗中的他,让自己的意思更好地传达到他的内心深处,“也许我说的你现在一点也听不进去,但是请你相信我,万事万物都有它的因缘,只有具足智慧的人才看得到。你是有慧根的孩子,终究会明白我的话的。”
她一番啰嗦晦涩的话中出现了两次孩子的称谓,石闵的脸上既没有失望也没有希望,慢慢松开环抱阿拉耶识的双手,“是,你是神仙,终归是不会错的。”他的语气寒凉,整个人也好像失去了温度。
洞口外传来轻轻的咳嗽,阿拉耶识惊得立马从地上坐起。洞口外站着闻声寻来的蒋靑,他已到了一会儿,把里面的情景和对话都尽收眼底。如今见二人从最初的激烈拥吻冷场,便用咳嗽提醒他们。
阿拉耶识拾起地上的火把查看洞中环境。石闵的佩剑插入狼头贯穿身体已没至柄,可见力道之大。狼血四溢流了一地,她小心翼翼地挑选干净之处落脚,几下跳到那堆发亮的财宝前,故作欢欣地呼喊发财了发财了。蒋靑见里面情景也倍感震惊,在他的火把照明下,洞里较深处竟露出一张床铺和一些日用物什。从入洞起阿拉耶识的注意力就在那堆珠宝上,竟未发觉这里别有洞天,忙弃了这堆珠宝凑过来。
洞内深处有一处铺着稻草和被褥的地方,旁置一矮几,上搁一盏青铜油灯和水罐和少许散乱的铜钱。这里竟然住着人,这一惊比狼出没更让阿拉耶识心跳不已。石闵也跟过来看究竟。榻上被褥牵得还算平整,阿拉耶识揭开面上被子,发散出一股淡淡的霉味。麻布枕头下方露出一片白色的东西,挪开枕头却是一片白色衣物。阿拉耶识嫌弃地用两根手指拎着那白色东西在火把下细看,突然啊地一声用手攥紧了那东西,引来其他两人探究的目光。阿拉耶识讪讪地解释,说这里住的是李文吉,两人均是愕然,依旧不解地看着阿拉耶识,如何知道此是李文吉而不是毋宕留下的守卫地道的暗线呢?
阿拉耶识一手往矮几上抹去,上面有一层薄薄的灰尘,“你们看,这里以前定然是李文吉常来之处,中尉的人一直找不到他就是因为他藏身于此。这一层灰尘稀薄,说明有一段时间没有人来住了。李文吉伏诛已几个月,榻上被褥发霉也说明主人有日子未来歇息,洞内湿气较重才长了霉。”她又端水罐给他们看,水面浮着一层灰尘,石闵疑道,“可是你刚才并没有碰过桌子和水罐,这里光线昏暗,你又是如何知道上面久不住人?”
阿拉耶识不料石闵如此眼尖,转了转眼珠道:“这里连狼群都跑进来做窝,自然是里面无人打理之故。”
此言似有道理,石闵蹙眉问阿拉耶识从枕头下拿的是什么,阿拉耶识一时语塞,只有朝他们横了一眼,“无关紧要的东西。”
“既是无关紧要,为何你却把它攥在手心里?”石闵还是锲而不舍地追问。只要有阿拉耶识在场,他的视线就不曾离开她;只要是和阿拉耶识有关的事,他一件都不会漏过。
那白色小东西是阿拉耶识按照现代人习俗做的丝绸小裤,也和那胸衣一起失踪,不想却是被李文吉带到此处。阿拉耶识本就觉得晦气,偏生石闵却是认真多事的家伙,她怎好意思说李文吉用自己的亵衣来自慰行淫?因此上阿拉耶识好不羞恼,对他凶道:“问那么多干嘛!我说是李文吉就是李文吉。”石闵吃她抢白,虽觉有些奇怪却也醒悟阿拉耶识有意避开这事。
那白色小东西是阿拉耶识按照现代人习俗做的丝绸小裤,也和那胸衣一起失踪,不想却是被李文吉带到此处。阿拉耶识本就觉得晦气,偏生石闵却是认真多事的家伙,她怎好意思说李文吉用自己的亵衣来自慰行淫?因此上阿拉耶识好不羞恼,对他凶道:“问那么多干嘛!我说是李文吉就是李文吉。”石闵吃她抢白,虽觉有些奇怪却也醒悟阿拉耶识有意避开这事。
阿拉耶识亲自动手把这处地道搜个遍,再无任何新的发现。她拿起一块金饼仔细端详,金饼直径约莫5公分,中间厚,边缘薄,底部刻有天干“益两半”,这个“益”字通“溢”,而“溢”正是秦朝黄金的名称。是先秦时期的上币黄金,虽然戎秦皇室有先秦的血脉,但毕竟已经改弦更张,黄金溢币已经不能作为货币流通,但黄金作为商品还是非常贵重,这些金饼只要重新熔铸成戎秦的制式金饼,就又能使用了。这些财物或许为李文吉所有,但他那时落魄得当车夫却没有把这些财物花掉,还这样随便地堆在洞壁突出的石头上,说明了什么呢?一种可能李文吉是真的神经错乱,有眼不识金镶玉;一种可能是身为富家之子,从小见惯金银财宝,对这些东西看得极轻。蒋靑请问她外面的财宝如何处理,是否搬回府中?阿拉耶识摆摆手,说就让这些东西留在这里原封不动吧,异日如果有何不测风云,府中人可以从此地道逃走,这些财物还可以派点用场。她这番未雨绸缪没让这两个男人觉得高明,反而蒙上一层阴影。蒋靑有些茫然:自己的主人可算是秦国最得皇帝信任之人,太后又对其宠爱非凡,如此显赫的地位仍然有朝不保夕的隐忧,荣华富贵如过眼云烟。石闵心中亦是黯然,只当是阿拉耶识在驱赶自己快些从这里离开,些许财物权充路费之资。阿拉耶识哪里料得两个大男人在这促狭的地底还有心思忧郁,当先钻出这个偏洞。
从李文吉藏身的地道出来后,阿拉耶识辨明了方向,领着二人走了一炷香功夫便到了那木头笼子做的升降梯处。木头笼子还吊在上方——自那日李文吉扛着阿拉耶识坐它升上去后,它就一直停留在那里。“奇怪,那些狼是怎么进来的?”洞口并未垮塌,难道地道还另外有出口?凭着记忆,阿拉耶识摸索到洞壁上开启木笼子的缆绳,木笼果然缓缓下降,三人钻进笼子后,阿拉耶识仿造当日李文吉也往下拽缆绳,一阵低低的闷声在地道反射,木笼把他们送上洞口。跳下接引的台阶,抬眼就看到外面漫天繁星。石闵和蒋靑头一次见识地道和木笼机关,此时见到地面上天空,均有隔世重生的恍惚感。
石闵望着天边星子,忽然惊觉道:“现在已经是五更天!义父和紫蕊在井口一定等得焦急。况且我们须得在仆佣给我换药前回到房中,以免行踪被人发现。”
在地洞和密室里长时间逗留会使人失去时间感觉,阿拉耶识粗粗计算一下,一路上她都用丝线做记号,是死路的都已标明,返回需要的时间比来时应缩短一半以上。她吩咐蒋靑先返回府中,自己和石闵在地面上熟悉一下情况后,跟着就往回走。
洞口处嶙峋的乱石还在,因为有雨水滋润,周围缝隙长满了一人高的灌木。两人站在地面上,一眼望去是周遭全是长满荆棘和杂草的坡地,这里是宣化城郊坡地和山区交界之所,一里以外就是连绵的群山,在夜色里像蹲伏于地的狼群。石闵举目四望,不消片刻便对此间地形了然于胸。轻轻吸一口气,他问阿拉耶识打算何时让他走。阿拉耶识背过身去,说三五日吧,怕夜长梦多。这时,她因为完成了探路的大事情,方始松一口气;又因担心石闵情丝难断,有意无意和他保持一定距离,只在洞口附近徘徊,深一脚浅一脚地转悠。忽然脚下踩空,她大叫一声身体下滑了两尺,整个人扑倒在灌木丛中。石闵在她声音刚落时便从丈许外催动轻功赶来,恰好揪住她的衣领,她的脸不至于被尖利的荆棘划破。石闵提着她的衣领就像拎小鸡般把人提到地面,他的脸色比受到惊吓的阿拉耶识更加难看,没想到她的气运这般乖戾,一只眼睛看不到她就会出事。
“从今以后,你不能离开我三尺以外。”石闵咬着嘴唇,闷声闷气地命令。
“呃……行吧。”阿拉耶识寻思只有几天时间,就让他当当护花使者也无妨。
“你不能违反说过的话。”石闵朝她伸出右手掌,阿拉耶识稍微愣了下,马上反应过来他是要与她像儿时那样击掌盟誓,她也伸出右手,一声清响后,两只手掌互握一起。石闵脸上闪现出少年时的青涩笑意,阿拉耶识嘴角噙着笑:大将军的外壳下还是少年心性。
接下来,两人扒开阿拉耶识下滑之处的杂草和灌木查看究竟。石闵从灌木刺上取下一丛兽毛,那是狼毛。打燃火折子向里照去,里面却是一个狼窝。狼窝斜着向下,用剑刺不到底。石闵沉吟一番,心想这就是地道里有狼群的原因了。这里原来是獾或者打洞的小动物所居,后来被野狼占做狼窝。因为阿拉耶识祈雨之故,宣化一连下了十几天的雨,雨水倒灌冲刷狼窝把洞扩大,野狼就势钻进地洞。阿拉耶识同意他的分析。石闵搬来几块大石堵在狼窝上,又砍了一大捆灌木堆覆盖在地道出口上作为伪装。
布置好后,两人快速回到地道里。地面上又多了蒋靑做的记号。“我们得快些回去。如果被丫鬟婆子们发现我们不在房中,难免大惊小怪。现在是多事之秋,再也不能旁生枝节。稍有不慎,就满盘皆输。”回到那八角形石柱机关处时,阿拉耶识已经跑得气喘吁吁。她弯腰,双手支在膝盖上,歪着头盯旁边的意态闲适的石闵,忿忿地说:“你明明腿上有伤,怎会比我还快?我都要跑断气了,你跟没事人一样,真是不公平!”石闵忍俊不禁,“滢儿,你没有功夫自是奔跑吃力。我们习武之人有内气傍身,行住坐卧周身有气流行走,是以比常人快捷得多。”阿拉耶识一脸悻悻然,暗自腹诽:有武功了不起啊,跑得再快也没有我的福克斯快!石闵见她嘴撅得老高,便半蹲着要背阿拉耶识。以前阿拉耶识逃跑时脚趾头受伤,在西华侯府石闵就一直背着她走路,此刻她却像被火烫一样跳开,“开玩笑,让你一个伤号背我,且不说地道把我头皮刮掉一层,万一把伤口崩裂了,我可付不起责。”
石闵凝神看了看阿拉耶识,然后朝她伸出手,不等她反应过来已经反手把她扛在肩头——与李文吉的姿势一模一样。“这下没问题了。”他说。然后弓腰,甩开步子,施展轻功在地道里健步如飞,速度比之李文吉更要快上三分,颀长的身形在洞壁油灯下拉出一长串幻影,两侧的洞壁好像变成黄黑的布带,晃得阿拉耶识眼花。她在石闵肩头挣扎,让他放她下来。她惦记石闵中毒后吐血,消化系统也受到损伤,如此滥用体力容易出事。岂料石闵看着文秀儒雅内里却是倔脾气,牢牢环住她的双腿,只管奔突前行连嘴巴都闭得紧紧的。
石闵施展轻功果然神速,不到一盏茶功夫就看到刚进来的那段低矮逼仄通道,石闵这才把阿拉耶识放下来。阿拉耶识双脚早就因悬空而麻木了,一个踉跄没站稳差点坐在地上,石闵眼疾手快扶住她,再仔细一瞧,却见阿拉耶识小脸苍白,闭眼皱眉,似是难受得紧。石闵大惊,阿拉耶识冲他摆摆手示意他不要慌,“方才伏在你肩头上,顶住胸膈有些难受……我一会儿就好。”
石闵没有说话,垂下眼睫,一只手死死掐在自己大腿的伤口上直到绽开流血。他恨自己鲁莽,忘了阿拉耶识被嬴少苍掌力所伤,如今扛她在肩头一直抵着胸腹自是痛得厉害。候阿拉耶识缓过来后,他默默走在前面。在井底晃动缆绳,上面传来蒋靑和董伯惊喜的声音。阿拉耶识正欲跨进箩筐,却见石闵摆弄缆绳的手上沾满鲜血,再一看,石闵大腿上的箭伤已然崩裂,鲜血泅出濡湿一大片衣服。
阿拉耶识又惊又怒质问石闵,责备石闵一意孤行,活动甚剧致使伤口崩开。石闵局促地在衣襟上擦拭血迹,说伤口是他自己用手掐裂口的,不妨事。
“你发的什么神经?”阿拉耶识狠狠瞪着石闵,觉得他简直莫名其妙。从他上门相认起,就表现得神经质,很情绪化。这样的心理素质还能领导万人大军冲锋陷阵,真是不可想象。
“我,我好像在滢儿面前就没有做对过事情。”他把头垂得更低,讷讷地说,“我来秦国想带你过新的生活,却是我一厢情愿。我帮你送雪漫郡主,却给你惹下更大的麻烦。就连在你身边也守护不了你,让你身临险境。我自作主张抱你走,又害得你伤痛发作……我真是无用……”
阿拉耶识倒吸一口凉气,石闵这孩子很想在自己面前表现得像个可依靠的男人,然而事与愿违,反而暴露出他不够成熟的一面。“所以你就掐自己伤口,这样心里会感到好受一些?”
石闵没有否认这一点。阿拉耶识压着火气,尽量和颜悦色地对他讲道理:“可你把自己弄伤,就要多在这里停留,你多停留一日,我们面临的危机就越大。你明白吗?”
石闵面色惨然,就那样沉默着。
阿拉耶识钻进箩筐,抖动绳索,井口的人立即搅动轱辘把她从井里拉起来。蒋靑见到她立刻捧上一套干净襦裙,让她穿在外面。告诉她今日是袭人出嫁后的第四天,按风俗新妇这天要回门,拜谢娘家父母。信王嬴允直也跟着来了,还带了中尉的一个小队守在府外。他们已经在前厅等了半个时辰,若不是紫蕊以阿拉耶识受伤养病未起为由拖住他们,袭人恐怕早就闯进阿拉耶识闺房探望了。
“我倒忘了这一茬。”她一边往身上套衣服一边嘱咐蒋靑领石闵重新上药包扎,完了后带来与信王见面。
前厅里,袭人和信王带来的回门礼装了几个挑担,用红绸捆扎着,摆在房屋正中喜气洋洋的。紫蕊命人端出各色糕点果子请袭人和信王品尝,又亲手烹茶招待二人。袭人头插明晃晃的双股金钗,乌发挽在颈后,散发新妇的妩媚娇羞。她和紫蕊手拉手坐在一堆说着悄悄话,不时发出欢笑。信王嬴允直有些心不在焉,他坐在软垫上,不住瞟向门外。自他奉命赈灾离京开始,就不像以前可方便自在地出入这所府邸,也甚少见到阿拉耶识。他是个忠心的臣弟,对当皇帝的五哥极为崇拜,为其鞍前马后效力。他与袭人成婚后,与阿拉耶识之间的关系确定,他虽贵为亲王,也要随着袭人尊阿拉耶识为长。此次陪袭人探亲,他带来一支亲信卫队放在公主府外保护阿拉耶识,以防允燹等人故伎重演,再次带兵袭击公主府。同时,借着这个机会,他也要打探一下阿拉耶识劝降石闵的情况。
见袭人和紫蕊谈笑风生,信王觉得有些无趣。他此刻急于见到阿拉耶识,已经等了半个时辰还不见有人来。袭人几次表示要去闺房亲自伺候阿拉耶识起床洗漱,都被紫蕊婉言谢绝,说什么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又是王妃身份何等尊贵,怎能做那下人的活儿。袭人自是受宠若惊,信王却心生疑窦。阿拉耶识连秦皇、赵王都不放在眼里,又做了袭人娘家的长辈,怎么当不起徒儿伺候?他中途插话说请石闵相见叙话,也遭到拒绝。日上三竿,再贪睡的人也不可能把客人晾这么久。不会是阿拉耶识和石闵已经从宣化逃走了?想到这里信王再也坐不住,起身就往外走。紫蕊见势不妙,飞身拦住他往后院的去路,“王爷,此去是女眷所居后院,你虽是府上女婿,怕也多有不便。还请在客厅耐心等待天巫。”
“既是女眷所住,赵国石闵却可在里面养伤?”信王嬴允直稍稍用力便把紫蕊带到一边,讥道:“我倒想问问天巫,缘何厚此薄彼?袭人刚嫁出去三日,回娘家便不准进后堂,当真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成外人了。”
紫蕊正待分辩,却听转角处传来悠悠一声叹:“树欲静而风不止。我本是六亲缘薄、独来独往之人,却不晓得哪里来了这许多认亲戚的——来人啊,把这些乱攀交情的家伙都给我撵出去!”正是阿拉耶识的声音,紫蕊大喜,当下招呼来几个仆役家奴,又转身对信王做了个请自觉走人的姿势。信王嬴允直本就是故意拿话激紫蕊,借机闯进后堂验证心中猜测,未曾想阿拉耶识及时出现解了紫蕊的围,还要赶他出府,一时僵在当场。不过信王就是信王,一贯以风流不羁著称于京城,短短的惊诧过后,他便涎着脸朝阿拉耶识作揖告饶,“天巫,您既然是袭人的师傅,也就是我的师傅。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徒儿和师傅都不算亲,还能和谁亲?”
中等长度的秀发分成两束,用细彩带系好垂在耳旁,穿一身宽大飘逸的粉色上衣和襦裙,阿拉耶识就这样懒洋洋地出场。袭人忙过来见礼。“免礼。”阿拉耶识淡然挥手,“当日我与你说的清楚,从我这里嫁给皇室就是皇家的人,我这里无须挂念,你只要管着你夫君就好。”
袭人容色发紧,低声道:“允直他没个正形,还请师尊见谅。”
阿拉耶识浅哼了一声,“毕竟还是两家人,以后你们夫妇就不用进内堂探视于我,就在这客厅里,敞亮、好说话。”
此言把信王夫妇与阿拉耶识的特殊关系统统抹杀,不止信王嬴允直和袭人,就连紫蕊也是吃惊不小,人人色变。阿拉耶识也不管他人态度如何,自己走到客厅主位坐下,使女早奉上茶汤和点心侍候。阿拉耶识粗粗打量了摆在客厅正中的几担礼品后,让下人抬走收好,然后淡淡地告诉信王和王妃,以后不要如此破费,她是方外之人,要这些黄白之物无用,也不爱这些虚礼。嬴允直脸色凝重,印象中阿拉耶识从未如此冷淡而郑重地对他讲话,这也许意味着什么。袭人此刻的表情已经不能用惊诧来形容,她显得焦灼和委屈,“师尊,我做错了什么,您对我这样见外?我不过是嫁了有妇之夫,难道就没有资格做您的弟子,连进内堂探视都不准了。我这条命都是师尊救回来的,有今日的归宿也是拜您所赐,就连袭人这名字也是您取的,您就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您既然不喜欢我嫁人,那就让王爷把我休了,我可以重新伺候您!”嬴允直浑身一震,抬眼直直看着阿拉耶识,端看她如何分说。
“柳袭人,记得当日我收留时就说过,你我师徒缘分浅薄,早则三五月,迟则年余便给你安排妥下半生的归宿,如今你觅得秦国信王做夫婿,自然是天大的好事,我也省了心。我这边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前途未卜,生死尚且难说,我能护好自己已是不易,你就算是留下来也帮不上我,反倒让我分心于你。”阿拉耶识好整以暇,徐徐送话,那份平静和淡然令在场人心口发凉又发堵。
她又继续说,“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这些日子我府中颇不太平。我为了保住石闵的性命,决定劝他降秦。堂堂的赵王养孙,又是赵国军神,要投靠秦国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石闵还未答复于我,所以,请信王禀告陛下,不用日日来盯梢,我自有分寸,总之会给陛下一个交待。”她这话明里暗里点透信王非是诚心陪袭人回门省亲,主要做秦皇耳目罢了。饶嬴允直是脸厚之人此时也觉得难堪,讪讪地说:“我本职司在身,不独是奉陛下旨意。今日来见天巫,也是因为昨日太尉允燹的人马滋事,我中尉府负责京畿治安,特地遣一队人马来守护公主府,以免太尉和僖王的人再来挑事。”
“如此,我便多谢信王费心。”阿拉耶识心头好笑,管你来此目的为何,横竖我又不从前门送走石闵。石闵过几日人间蒸发,你们便要自求多福,免得如那些隐卫一样被秦皇杀了泄愤。想到此处,便着人去请石闵出来见面。不一会儿,石闵在使女的带领下,一袭飘逸白衣,拄着一根拐杖出现在大家面前。纵然是以伤者的面目出现,石闵的清雅舒展的身形和傲然的气度仍然令人叹为观止,他就那么随便一站,自有一股绝代风华,浑如浊世翩翩佳公子。
嬴允直不是第一次见石闵,见他于伤痛困境之下形神不衰,暗叹此人果然是绝世俊杰,难怪天巫一力维护他。嬴允直与石闵互相见了礼,并排落座。嬴允直先是问候了石闵伤势,然后同他问起赵国诸位皇子的近况,石闵一一作答。随后嬴允直话锋一转,直言秦皇求贤若渴,力邀石闵脱赵入秦,定会予以重任,封疆列侯不在话下。
石闵委婉谢道:“石某在赵国位历游击将军、北中郎将,后拜建节将军,徙封修成侯,现下于封疆列侯无有兴趣。”
“是本王唐突了,将军在赵国早已位极人臣,自是不稀罕秦国的侯爵。但我秦国与赵国素有嫌隙,将领们得知将军在宣化全都摩拳擦掌,说是只要杀了将军,赵国军队不值一提。方才本王只是为将军身家性命着想,才口不择言失语了。”嬴允直态度恭谦,然而话里话外的威胁之意就连黄口小儿也听得出来。
石闵丝毫不为所动,一双清澈的眸子坦然望向嬴允直,“秦国的侯爵虽于我无用,但有一样却是我渴求不得的。”
众人心下都有几分明白此语所指,只是不好戳破,个个都眼观鼻、鼻观心不开腔了。阿拉耶识暗暗叫苦:刚才不是说好了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唱双簧吗,他坚辞秦国礼聘拖延时间,我居中调停和稀泥。现在他竟然把难题抛给我,难不成还真想降秦了!
不待阿拉耶识想好说辞,石闵紧跟着吐出一句:“石闵想求娶前赵国少司命、现在的秦国国师、太后的义女天意公主为妻,若秦皇肯玉成此事,石闵甘愿为秦皇鞍前马后效命。”他声音不高,言辞恳切,竟不像是开玩笑,更兼额头有细汗浸出,脸带羞涩,显然是鼓足了勇气才说出这样的要求。
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石闵竟然当着阿拉耶识的面说出这样热辣大胆的追求的话语,甘愿伏低于秦皇。阿拉耶识是现代人,男女之间的情话听得多,反倒不觉得有什么难为情,就是气恼这个石闵不按商量好的出牌,打乱她的阵脚。嬴允直、袭人和紫蕊都面面相觑,然后齐刷刷把目光转向阿拉耶识。
身为心理学家的阿拉耶识自然不会怯场,她的思维活动极快,马上把这皮球踢给不在场的第三方——秦皇赢少苍。“你们不用看我。人家已经说了,这桩婚事成与不成是秦皇陛下说了算,我哪有什么发言权。信王可以请示陛下,他若同意石闵求婚,我就嫁了呗——”
@ijchen 4588楼 2014-02-27 11:35:00
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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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在外办事,回来再更。
你觉得嬴少苍会同意么
@恨意女人 4596楼 2014-02-27 17:31:00
已经打赏了100涯米了,可惜天涯的付费系统太烂,帖子里显示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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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是如此说的?”秦皇赢少苍背负双手,在殿前走来走去,本就醒目的火云纹因了他的烦躁更增添了流动的真实感。信王嬴允直默默点头,不安地看着皇帝,静等他的狂风暴雨倾泻而出。
“这个鬼丫头,存心想叫朕难堪!当日她被封国师时,曾对着文武百官发誓终身不嫁。现在她却把这婚事推给朕,朕怎么做都要落人口实。”
“陛下,秦国与南蛮联姻后,那些犬戎将士也添了忌惮,况且国师有太后撑腰,她若真要嫁人,谅那些官员也不敢多说什么。不如顺水推舟成全他们二人,一则堵了那些犬戎贵戚之口,二则可以大大增强我们的实力,又削弱了赵国军心民心。”
赢少苍猛地停下脚步,斜睨嬴允直,嘲道:“这却是你的一厢情愿。且不说丫头嫁给石闵后,秦赵两国必燃战火——一个国师一个军神,天下间还有什么事情他们干不了?”
“这,这,是臣弟浅见……但,臣弟以为国师乃海外高人,当不会做那等背信弃义——”话尚未说完就被赢少苍打断:“国师不会,但是石闵呢?朕观他举止气度也是人中之龙,不像是个久居人下之徒。阿拉耶识若是嫁给他,难保不为他谋划。女人总是随着丈夫的!”
尽管嬴允直不完全赞同赢少苍所说,一时半会也找不到辩驳之词,只得硬着头皮问赢少苍究竟如何回复石闵。赢少苍蹙眉片刻,然后哈哈大笑道:“你就给他俩带个话:若是郎有情妾有意,嫁了又何妨!”
嬴允直听得目瞪口呆,陛下这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前一刻还恨不得棒打鸳鸯,下一刻又成了月老,这却叫我如何回复?他为难地看着赢少苍,后者朝他不容置疑地挥挥手,示意他退下,他只有怏怏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