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乱云纷纷拂衣去,南海一脉江湖闻
在黑手双城的办公室里,我见到了这个指挥整个京畿守卫战的男人,只见他正在打电话,瞧见我们进来,示意我们先进来坐,然后又跟电话那头说道:“人员安置方面,你跟西北局联络,尽一切力量救治所有在战斗中受伤的人,这些都是最大的功臣,不能够让他们流血又流泪……”
他与那边说了几分钟,方才挂了电话,然后走到了我们对面来坐下,招呼道:“王明、老鬼,小饼,你们来了。”
我们起身致意,瞧见黑手双城眼睛里面全是血丝,脸色苍白得吓人,忍不住说道:“你多久没睡了?”
黑手双城笑了笑,说昨天晕倒的时候睡了一会儿——你们昨夜去了龙脉?
我说我去了。
黑手双城看着我,说有的事情我本不该问,毕竟不在我的权职范围内,但是昨天夜里,千通集团的老总王千林死了,这件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我吓得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皱着眉头说道:“他死了?”
黑手双城点头,说对,说是在民顾委的审讯室里当场殒命的,我找人问了一下,结果给驳了回来;后来听说你当时也在场,便只有找你询问了。
王千林死了……
我脑海里一直回荡着这么一句话,好一会儿,方才回过神来,看着黑手双城满是质询的目光,叹了一口气,然后把昨天夜里的事情跟他一一提起。
当然,我和王红旗之间的交易,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黑手双城坐在沙发上,默默地听我说完。
他眯着眼睛,喃喃说道:“南海剑怪啊,原来让老局长提前退休的人,竟然是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
黄胖子在旁边出言说道:“他可不是名不见经传,我南海一脉上一代,妖魔鬼怪,他便是其一。”
黑手双城苦笑,说我自然知道“妖、魔、鬼、怪”这四人,但我从入职以来,在宗教局辗转历任,又在茅山宗的藏经阁中阅览无数典籍,其余三人皆有,但却是从来没有瞧见过南海剑怪的记载,能够做到如此低调,这是一个人才啊。
说罢,他抬起头来,对我说道:“你来找我,想必是觉得昨天的事情有些古怪吧?”
我点头,说确实——我怀疑王千林和南海剑怪已经换了魂,要不然种种事由都很难解释,只不过他这死讯传来,我顿时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黑手双城笑了,说死这事儿,有的时候是真的,有的时候,不过是隐遁的需要而已。
我一愣,说难道他是假装的?
黑手双城说不知道,不过我会通过一定的渠道去了解一下的,到底怎么回事,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听到这个,我忍不住问道:“那么,荆门黄家的家主黄门郎,他又是否假死呢?”
荆门黄家?
黑手双城的眼睛一下子就眯了起来,说听说是真的,已经安葬在了荆门黄家的祖传阴宅之中了;怎么,你对他就那般的恨?年轻人,得饶人处且饶人,毕竟荆门黄家在朝堂和江湖上,还是有一定势力的……
我苦笑,说倒不是我饶不饶他的问题——我师父南海剑妖的神魂,可还捏在黄门郎的手中,难道我就置之不管了?
黑手双城叹了一口气,说我与你师父说起来还有一段交情,既然如此,这事儿回头你跟林齐鸣联系吧,他也许能够帮得到你。
听到这话儿,我顿时就忍不住喜形于色,点头称谢。
黑手双城此刻的身份特殊,不可能公然站在我们的身边,给予帮助,这样的拉偏架对于上面的观感很不好,林齐鸣的这个位置就单纯许多,而且能够帮得上忙。
他这样的表态很难得,估计也是因为我们这些日子拼死效命的回报。
当然,也有可能是黑手双城对荆门黄家不太爽。
我又问起了我女儿小米儿来,他告诉我,说人已经到总局这边来了,一会儿叫人带你们去找她便是。
我还想问一下天山那边的事情,但瞧见黑手双城脸色白得吓人,也不好多打搅他,起身说道:“那行,您找点儿休息吧,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
黑手双城笑了笑,说诸事繁多,忍过这一段时间就好了。
我起身告辞,黑手双城倒也没有挽留,起身送我们到了门口,然后与我挥手。
我们离开黑手双城的办公室,刚出走廊,瞧见尹悦气呼呼地冲了进来,甚至都没有打量我们一眼。
这小姑奶奶,谁惹她了这是?
我们站立在走廊上,愣了一会儿,听到办公室里传来了尹悦的声音,很大,有点儿像是吵架,气呼呼的,过了一会儿,她猛地一摔门,从里面走出来,瞧了我们一眼,说道:“还没走?”
呃……
我刚想答话,结果人根本没搭理我们,像一阵风似的就离开了。
我们一脸纳闷,往着楼下走,这时林齐鸣从另外一个出口走了出来,瞧见了我们,过来打招呼,说你们来了?
我瞧着尹悦的背影,说她怎么了啊这是?
林齐鸣叹了一口气,苦笑着说道:“唉,也不知道哪儿来了一姑娘,跟陈老大搭上了关系,她正在跟老大生气呢,别管她……”
我疑惑,说什么姑娘?
难道,这个尹悦还喜欢黑手双城不成?这可是个大八卦啊……
我的八卦之心忍不住熊熊燃烧了起来,林齐鸣却不愿意多谈,说嗨,就一小姑娘,不谈这个,对了,去我办公室坐一坐?
我正好想问一下接下来的情况,于是点头,说好啊。
我们三人跟着林齐鸣去了他的房间,在另外一层楼,前面有一大厅,里面到处都是办公室和忙碌的人群,而林齐鸣的办公室则在尽头的最里间。
进了办公室,依旧有沙发区,我们坐下,林齐鸣拿起电话来,叫人泡了咖啡来,然后坐在了我们对面。
他说我知道你们估计是想打听天山那边的事情。
我说对,听说挺激烈的,有点儿好奇。
林齐鸣点头,说对,昨天我们这边激烈,天山那边更是凶悍,邪灵教残部和小佛爷坐镇,当真是恐怖之极,听说甚至还有人工黑洞给弄出来了,无数豪雄殒命,不过关键时刻还是陆左和萧克明两个人站了出来,力挽狂澜,不但拯救了苍生,而且还将诸般恶人,全部都给绞杀了去……
他将天山之战跟我们简单讲解了一遍,听得我们心驰神遥,老鬼更是忍不住叹道:“好汉子!”
说起来,他跟陆左其实还是老乡,他的同学陆言是陆左的表弟,自己个儿的性命也是陆左救的,当初陆左还准备栽培他,只不过后来他碰见了南海剑魔,方才错肩而过,实在可惜。
有着这层关系,又加上在欧洲并肩交战的情谊,使得我们对他十分有好感。
林齐鸣叹了一口气,说不过听说陆左因为天山一战,功力尽损,实在可惜。
啊?
听到这话儿,我们忍不住变了脸色。
功力尽失?
这事儿对于一个修行者来说,实在是太过于残酷了。
林齐鸣与陆左的关系看起来挺不错的,此刻谈起来的时候,颇为遗憾,又说了一会儿话,然后谈起了这边的事情来。
昨夜一战并不算是结束,不过最大的敌人已经落网了,诸事已定,剩下的就是秋后算账了。
那些在这一次事件中跳脚的宗门和个人,毕竟受到最严酷的惩戒。
而此役牺牲的人,也都将得到追悼。
有功之人,也将得到嘉奖。
林齐鸣问我们最近是否有空,半个月后,京都会进行一场最为盛大的嘉奖会,而我们是这里面的主角之一,希望我们能够到场。
对于这事儿,我并无兴趣,笑了笑,说心领了,不过我在京都停留甚久,归心似箭,就不耽误了。
林齐鸣问我,说那你们准备去哪里?
我笑了笑,说江湖再见呗……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这才是我辈中人的风范,参加什么表彰大会,我们又不是拿工资干活儿的人。
林齐鸣知道我们的性格,叹了一口气,说那好,有任何事情,记得打我的电话。
我们在京停留了两天,小米儿的回归让我们再无停留之意,而这个时候,宋阙找到了我,说王红旗属意他接任天池寨,希望我能够代表王家,来参加他的就任仪式。
对于这个消息我并不惊讶,事实上不管宋老爷子在背后做了什么动作,宋阙已经成为了唯一的接盘侠。
我对于此事表达了祝贺,毕竟这也是我当初的承诺内容之一。
不过参加什么仪式的,那就免了。
回绝了宋阙的邀请之后,黑手双城也给我来了电话,说人是王千林,他已经派人亲自去证实过了,至于是否换魂,这个事情就不得而知了。
他会继续跟进此事,有消息了,会通知我。
而接到电话的时候,我们四人已经坐在了南下的动车上,而我的手中,则是捧着一本书。
不是青囊诀,也不是斩魔决,而是《三体3:死神永生》。
一本科幻书。
第一章 东山刨坟记事
《三体3》是一本很不错的书,对于文章的解读和赞美,在豆瓣、知乎、贴吧和各个BBS上面都有无数的簇拥和帖子,这个不多说,我主要看的,是里面的一个情节。
一个打入三体人内部的伟大先行者云天明,给地球人类说了三个极有可能影响到未来的童话故事。
王国的新画师。
饕餮海。
深水王子。
关于“深水王子”,文中是这样描述的——“他顶天立地站在岛上,像海上的一座孤峰……”
深水王子从远处望去,简直就是宛如山峰的巨人,然而当公主真正来到深水王子的面前时,发现他只比普通的人类要高一些。
我们平常看物体,越近越真实,而离得远了,看着很小,仿佛微尘粉末。
而深水王子也是越近越真实,但离远了,越远越大,宛如山峰巨人。
书中的解释,说深水王子与公主不在一个维度,故而如此。
但是……
真龙也是如此违反世间的物理规则,越远越大,充斥整个天空。
我似有所悟,一路上闭着眼睛,仔细思索此中玄奥。
车过金陵,又至武汉。
一路辗转,终于再一次来到了荆门。
下了车,我们四人相互看了一眼,颇有一种我胡汉三又回来了的得意感。
对于这座城市,一开始我们并无感觉,它跟这个国家其它的各个三四线小城市一样,并无区别,也没有几人会在意此处。
有的人甚至一辈子都没有听闻过。
然而当它与一个家族联系到一起来的时候,在这江湖上,只要是没有耳聋的人,似乎都有听过。
荆门黄家。
江湖第一世家。
这个名头响了半个世纪的家族,有着它最特别的魅力和威慑力,曾经让无数江湖豪雄为之战栗。
荆门黄家除了顶端的黄门双杰之外,还有更让人惊恐的猎鹰。
这些猎鹰是荆门黄家的鹰犬,为了黄家的势力扩展,立下了汗马功劳,做过了无数恶事,而这些恶事,却都因为荆门黄家上下打点、黑白通吃的缘故,都淹没在了风尘之中。
荆门黄家的权势,比天池寨更加庞大。
我们曾经被它如同一座大山那般死死地压着,连气都有点儿透不过来。
不过最黑暗的时代其实已经过去了。
江湖便是这般,你弄不死我,便终有我弄死你的一天。
现如今的荆门黄家风光依旧,不过却再也没有之前那种一呼百应的气势了。
首先,因为追杀两个无名小卒,屡屡失手,到了最后,反倒是自己的脸给抽得“啪、啪、啪”地响,威风不再,脸面给一落再落。
再有一个,黄公望死了。
邪灵教的左使黄公望,曾经是荆门黄家在黑道上面的一面旗帜,江湖上面的人若是碰到了荆门黄家,大多数人都会第一时间反思一件事情——俺惹了荆门黄家,那邪灵教左使若是过来弄死我,我能不能扛得住?
我当初也是这般想的,结果最终跑过来弄死我的,不是邪灵左使,而是黄天望。
被人尊称为“大内第一高手”的黄天望。
我擦……
可见荆门黄家为了维护自己的脸面,节操掉了多少。
现如今,当年叱咤江湖、却又隐藏于黄家深处的主事人,黄家家主黄门郎去世了,而他的灵柩,被埋在了东山上。
东山是长湖东边的一处山丘,风景优美,方圆百里,没有比它更高的地方。
这儿是荆门黄家的祖坟之所。
听说所有荆门黄家的子嗣,都将葬于此处,而旁人……想都别想,滚开。
这山姓黄。
荆门黄家有这样的权势,因为这儿是荆门,黄家的大本营。
我们几经辗转,来到了东山。
上山有两条路,我们走了第三条,也就是穿林而过。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虽然黄门郎出殡下葬了,但还是有守墓人的,如果路上被发现了,那可不好。
不管我们再艺高人胆大,都得尊重一个事实。
这儿是荆门黄家,人家的大本营。
一路无话,上山的过程中,我们能够感受到这东山的气势巍峨,尽管对于风水之事并无太多的涉猎,但是却也晓得这儿是一块很不错的福地。
能够葬在这里,子孙后代必将蒙受福荫。
我们来到山上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此刻太阳正在落山,但见它沉落湖中去,阳光染红了万顷湖面,还有周遭的晚霞,一时间天地间都呈现出一种金碧辉煌的姿态。
在这样的场景中,我们来到了黄门郎的坟前。
我们路过市集的时候,带了香烛和纸钱。
坟是新修的,大气宽敞。
与寻常所见的墓碑不一样,上面很简单,没有什么墓志铭,也没有孝子贤孙,而是简简单单三个字。
黄门郎。
墓碑上面,也没有照片,不过在附近,有人结庐而居,瞧见我们过来祭拜,便站了出来。
一共四个汉子,脸色阴郁。
我来到了黄门郎的墓碑前,理好了香烛,又整理了纸钱。
然后我打了一个响指。
火焰从手指间浮出,将一应冥食之物点燃,然后放在了墓前,这个时候守墓人之中的一个灰发老者走了过来,朝着我们长身一鞠,说各位是哪路江湖好汉?
我看着对方,平静地说道:“末学后辈,听闻黄公去世,特来祭拜……”
我说罢,双手握香,拜了三拜。
尽管彼此见面,恨不得拿刀子对砍,但如果里面躺着的,果真就是黄门郎,这个一代枭雄倒也受得住我的这三拜。
我拜的不是这个人,而是随他一起飘散而去的历史。
拜过之后,我将香插在了坟前。
老鬼接过来,也拜了三下。
接着是黄胖子。
还有小米儿。
南海一脉,从来都是先礼后兵,行事最是敞亮,拜过了死者,而周遭的守墓人也有人明白过来,出声喊道:“贼子,你不就是那个隔壁老王王明么?”
我转过头来,看向了不远处那个脸上有狰狞刀疤的男子,微微一笑,说贱名竟然惊动了阁下?
那人手忙脚乱地从兜里摸出了一个手机来。
他是准备打电话通知人。
唰!
出手的是黄胖子,玄铁剑倏然而起,剑尖将对方手中的手机给直接点落在地了去。
有人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一瞬间,他跑出了百米远,朝着山下狂纵而奔。
我看了老鬼一眼,老鬼朝我点了点头。
接下来他倏然不见。
我看着与我搭话的老头儿,拱手说道:“大爷怎么称呼?”
灰发老者冷着脸说道:“黄麓。”
我恭敬地说道:“原来是黄家人,各位应该也知道,死在我手里的黄家人无数,今日是在死者面前,我不太希望见血,所以希望各位能够配合一点儿,不要让我为难,好么?”
黄麓盯着我,冷冷说道:“你想干嘛?”
我说贵家家主黄门郎欠我一样东西,一直没有还,之前我有点儿忙,一直顾不上,现在腾出手来了,没想到他却先我一步走了;本来呢,我应该找黄家的继承人来问这事儿的,不过有人告诉我,说你们家主黄门郎没有死,我想了想呢,决定过来看一看再说。
黄麓的脸色一变,说你想干什么?
我没有说话,而这个时候旁边的身影一晃,却是老鬼回来了。
他将先前狂奔而走的那个家伙给扔在了地上。
那家伙宛如一条死狗。
我抬起头来,看着远处的落日,一边欣赏着那夕阳之美,一边淡淡说道:“没什么,只是想……开棺验尸。”
啊……
没有人能够忍受得了这样的屈辱,灰发长者与身边另外两人陡然暴起,抽出各式武器,朝着我们拼杀而来。
这三人,很强,在江湖上算得上是一把好手。
然后……
他们也如同死狗一般躺倒在了地上。
没有一个人死,我们此番前来,正如同我刚才所说的,不想见血。
这是对死者的不尊重。
没有人会想着自己死去之后,坟前还乱闹动静,谁若是来一场坟前蹦迪,要是我,估计都能够气得从坟里面爬出来。
死者为大,咱是中国人,得守传统。
然而……
黄胖子看着这倒下的四人,有点儿郁闷,说还指望着这几个人帮忙挖坟呢——这狗日的黄门郎把坟头修得这么大,而且还砌上了青砖和水泥,这工程量可不小,要搞到什么时候去啊?
我笑了笑,看着旁边说道:“那啥,我们没事儿过来刨人家坟,是不是有点儿不太好?”
老鬼一本正经地说道:“你当自己是土夫子呗。”
黄胖子说我可不是那帮地老鼠。
太阳落山了,此刻只有一点儿余晖在上面浮现,我不想天黑了再弄,自己个儿慎得慌,于是也不废话,将三尖两刃刀给拔了出来。
看着这刀,我叹息了一声。
大好神器,如今却堕落到拿来刨坟,清源妙道真君若是知道了,会不会气得下来打我?
不过还别说,挺好用的,三两下,那棺材就给弄出来了。
我百无禁忌,直接将那不知道花了多少钱的棺材盖子撬开了来,然后大家都凑了头过来看。
里面有人。
死人。
黄胖子:我艹,这是……
老鬼:黄天望?
我:不,这是邪灵左使,黄公望。
第二章 黄门郎在哪里
棺材里躺着的这位,叫做黄公望。
他曾经是邪灵教的左使,黑道之中顶尖的大人物,也是荆门黄家的大靠山之一。
我在青城山的时候,曾经与他有过交手,如果不是我当时人品爆发,将南海剑道的奥义领悟,激发了最大的潜能,再加上他又被重瞳子给吸引离开,说不定我已经死在了他的手里。
后来我跟人吹牛波伊,说我曾经与邪灵教的左使交过手,五五开,为这事儿旁人对我敬畏不已。
当然也有人对我嗤之以鼻,认为这是在撒谎。
黄公望什么人?
前一代的邪灵左使王新鉴,凭着一己威望,力挽狂澜,将处于分崩离析的邪灵教给维持住,统管邪灵教,一直到后面交到了小佛爷的手中,让整个江湖都为之颤抖。
而他这一任,即便是差一些,但也是邪灵教中修为排行前三的顶尖高手。
在江湖黑道,他是擎天石柱一样的存在。
不过就是这样的人,听说他最终死于了左道的手里,就在青城山被破之后,左道齐出的金沙江追逐战中。
那个时候的左道已经如日中天,让无数人都为之敬畏。
即便是宛如不可攀登的珠穆朗玛,黄公望最终还是给人攀了上去。
长江后浪推前浪,这样的巅峰,本就是用来给人超越的。
而且黄门郎的诈死我也是有心理准备的。
这些我都不奇怪。
但是死了好多天的黄公望躺在这儿,倒是让我愣了好半天,方才想起查验这尸体的真假来。
对于尸体,出身血族的老鬼是专家。
他很快确定了这具尸体的死亡日期,与传闻中的黄公望之死的确温和,也就是说,如果我确定这人就是黄公望,那么躺倒在这为黄门郎准备的坟冢之中的,便是那位传说中的邪灵左使。
好想法。
虽然并不知道黄公望的尸体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是我也知道,以荆门黄家的势力,做这件事情并不算困难,甚至可以说是很简单。
其实仔细想来,我们在王大蛮子的追悼会上,碰见黄门郎,并不是他特地过来参加老对头的葬礼。
这很有可能只是单纯路过。
他去京都真正的目的,应该是为了这一具尸体。
不管荆门黄家之前如何宣传,如何的恩断义绝,但黄公望对于他们他荆门黄家来说,永远都是从这个门阀出去的族人。
这一点很好理解,荆门黄家的先祖黄承彦,他有个女婿叫做诸葛亮,投了蜀国刘备。
诸葛亮有个大哥,叫做诸葛瑾,投了东吴。
他还有一个老弟,叫做诸葛诞,投了魏国。
历史何其相似?
所以甭管黄公望在江湖上、朝堂上的名声有多臭,但是对于荆门黄家来说,都是有着大功劳的。
荆门黄家是顶尖门阀,用来维系根本的就是这亲族之情,想方设法将黄公望的尸身从有关部门之中捞出来,并且想办法葬在祖坟之中,这是对于所有族人的承诺。
这样的承诺,其实也是一种相当强大的凝聚力。
当然,这些对于我们来说,无关紧要。
黄公望埋哪里,跟我们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最主要的,是黄门郎在哪儿。
不过话说回来,黄门郎厚葬黄公望这件事情,肯定不是为了自己心安,更多的是用来收买人心的。
既然如此,那么自然是有一部分人知道此事的。
而那部分人,应该也知道黄门郎在哪里。
只是,这些人,会是地上这几位么?
我犹豫了一下,看向了老鬼和小米儿,说审一下?
老鬼点头,说好。
说罢,他又转向了小米儿,说你来吧。
小米儿有点儿害羞,说还是老鬼叔叔你来吧……
两人推脱了好一会儿,决定由小米儿先出手,不行的话,再由老鬼来办这事儿。
于是我们将这四人搬到了不远处逇草庐去。
至于那棺材和被撬开的坟冢……
我擦,黄公望一辈子做了不知道多少恶事,数不胜数,我还差点儿给这家伙给弄死,怎么可能管这家伙的闲事儿?
晾着就晾着吧。
我们来到了草庐之中,将这几个家伙推倒在地,然后有小米儿来弄。
众目睽睽之下,小米儿有点儿不好意思。
她搓了搓手,然后走到了那黄麓的跟前来,认真地说道:“这位老爷爷,我一会儿给你吃个小虫子,然后它就会在你的身体里扎窝,用不了多久,你的身体内脏和各个部位,便都会遍布这种虫子,它会在你的肌肉里、血管里和皮下组织里游动,如果你想见它,我也可以帮你叫出来……来,张嘴。”
她说得很认真,然后将堵在对方嘴里的布条给拔了出来。
那黄麓张口破骂道:“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家伙,连坟冢都敢挖,不得好死……唔!”
他破口大骂的时候,小米儿已经将蛊虫弄进了他的嘴巴里去。
随后她给对方的嘴巴堵住了。
她有给其余的几位,依次下了蛊毒,全部弄完之后,方才对我说道:“爸爸,你可以说了。”
我咳了咳嗓子,然后对在场的众人说道:“咳咳,那啥,初次见面,跟大家做一个自我介绍——我叫隔壁老王,想必大家也认识了,肯定也知道我与你们荆门黄家之间的恩怨。其实呢,这事儿特简单,就是你们家的公子哥儿黄养天想杀我,结果给我反杀了;然后你们黄家想在我身上找存在感,又给我艹了,现在我不爽了,凭什么你们有事没事弄我,我就不能弄回来?”
我的目光与被捆坐在地上的每一个人对视,然后缓声说道:“于是我决定找回场子——这事儿说到底是我跟黄门郎之间的恩怨,各位能不参与,最好别参与,免得丢了性命……”
啰嗦这么多,我终于笑着说出了正题:“交代出黄门郎下落的人,活;拒不合作者,死。”
说完话,我陷入了沉默之中。
我与每一个人四目相对过后,站了起来,这时黄胖子在外面放风,而老鬼背靠着一根梁柱,嘴里叼一根草,小米儿蹲在地上,听着我下一个的指令。
这样的沉默,足有几分钟。
我需要给这些人一定的思考空间。
终于,我再一次蹲了下来,不去管别人,而是将双手放在了刚才撒腿逃走的那个家伙肩上,平静地说道:“别人说杀鸡给猴看,身体里爬出无数的虫子来,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不知道你是想要体验一下呢,还是看别人爬满虫子?”
说罢,我拿开了对方嘴里的布。
呸!
那人嘴里的布一被拿开,立刻朝着我口吐唾沫。
他本来有一大堆的痛骂要对我说起的,结果那一大口的唾沫在我脸上一指的距离处突然停止了。
我身上散发出了一股凝固的炁场来,将其掌控住,然后弹回了对方的嘴里去。
一大口唾沫入喉,那人一下子就愣住了。
周遭众人,也都愣住了。
什么鬼?
我站起了,平静地说道:“看起来你是位壮士,是个视死如归的人,又或者,是真心把自己当狗,觉得自己的命,是条狗命了……小米儿,开始吧。”
啪。
我打了一个响指,而小米儿则发动了起来。
在众人的注视下,无数的虫从那人的嘴巴、鼻子和耳朵里面爬了出来——这些虫有点儿像是细小的蚯蚓,全身通红,唯有头部是黑点儿,单个看倒不觉得,密密麻麻一出来,顿时就恶心至极。
那人似乎也感觉到一种说不出来的奇痒,然而双手被捆住,根本动不得,只有恐惧的大叫了起来。
这叫声如此凄厉,让人听着格外悲切。
他使劲儿甩动脑袋,那些虫子抖落在地上还有周遭的人身上去。
我浑身炁场充盈,一条蛊虫都近不得我的身上,而其他人可就没有这般本事了,瞧见这些恐怖的虫子洒满自己的一身,顿时也慌张得使劲儿抖动身体。
我将布条塞进了那人的嘴里去,周遭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只有那人在地上不断滚动的声音。
我看了小米儿一眼,吩咐道:“让他别闹了。”
小米儿“哦”了一声,然后发动蛊虫,让那人一下子就晕厥了过去。
我这个时候才看向了旁边那些使劲儿往旁边走开的家伙,平静地说道:“别乱动,跑也没有用,你们的身体里,只要我想,就有无数蛊虫冒出来……”
听到这话儿,三人浑身一震。
是这个道理。
不过到底还是有点儿扛不住,仍然在挪动着身子。
我看了一下他们三人,笑了笑,说你们大概心里还是忠诚于荆门黄家的,我知道,但事实上,我对荆门黄家并无意见,主要是想找黄门郎的麻烦。而正如你们所见,黄门郎,并不是我的对手——那么,黄麓老爷子,你能够告诉我,他现在在哪里么?
我弯下腰来,拉开了黄麓口中的布条来。
这个灰发老头儿的脸色苍白,浑身哆嗦着,与我对视,却下意识地往下看去。
几秒钟之后,他抬起头来,说你果真只杀黄门郎一人?
第三章 平湖底有龙宫
我笑了笑,说不,我是说我想杀的人,只有那个躲在幕后搞东搞西、却以为没人能够制裁得了他的黄门郎,而在这条路上,谁若是想要阻拦我,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你应该听说过我的手段。
黄麓的眉头一阵抖动,似哭一般地笑,说自然知晓,荆门黄家不知道有多少儿郎死在你的手上,我如何不知?
我瞧见他说得悲情,突然间有点儿难过。
我叹了一口气,冷冷说道:“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间,不胜人生一场醉——你觉得我杀人如麻,但却从未想过,我若不杀他们,此刻我坟头上的草,只怕已经长了两尺高;难不成,面对荆门黄家来势汹汹的追杀,我需要用自杀来搏得黄门郎的欢心么?”
黄麓一时语塞。
他看过无数在我手下折戟而回的黄家儿郎,有的是他的朋友,有的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晚辈,然而这件事情说起来,真的怪得了我?
若不是黄养天协同锦鸡蛊苗的人半路截杀我,他又如何会死?
若不是荆门黄家死不认错,非要一条路走到黑,又何至于又那么多荆门黄家的儿郎惨死于我手中?
江湖仇杀,不问因果,但始作俑者,从来都是荆门黄家。
以前敌强我弱,我像条野狗一样给追得到处走,现如今野狗变成了猛虎,回来找场子,你现在准备跟我谈什么爱与和谐,合适么?
黄麓自知理亏,没有再纠结于此。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家主的确是假死,而他现如今也还是在荆门黄家,不过为了避人耳目,他应该就在长湖之下的龙宫之中。”
龙宫?
听到这话儿,我的心中顿时就是一阵狂跳,说你这是什么意思?长湖下面,也有龙脉?
黄麓点头,说对。
我冷哼了一声,说你想骗我?荆门黄家是龙脉守护家族,但我也是出身于此,对于龙脉最敏感不过,这长湖之下,若是有龙脉,我早就感应到了。
黄麓说道:“长湖之下,的确有龙脉,这龙脉乃荆楚余脉,并不显,而我荆门黄家之所以在此处落脚,也正因为如此;上百年的时光,早已经在周遭布置了隐藏气息的大阵,而这阵法其实也是从京都大阵中传承而来的,你感应不到那是正常;倘若是感应到了,反倒奇怪了……”
“荆楚余脉啊……”
我想起了京都之行,那龙脉在昆明湖下这事儿,的确是我误打误撞知道的,之前也并没有感应到任何龙脉气息遗漏。
龙脉社稷图也是一点儿都没有反应。
我信了此人大半,说既然如此,那长湖之下的龙宫,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呢?
黄麓开口,说长湖之下的龙宫,是我荆门黄家藏了百年的最大秘密,正是因为有着它,使得我荆门黄家世代人才辈出,前有黄家三杰,后有家主这般的人杰,都是经过龙宫的好处方才得道的,只不过虽未龙宫,又有龙脉,但深掘百年,也未有找到最底下的龙脉层——而我也正因为是主管挖掘工作,方才得知此事。
我说你既然在长湖之下的龙宫搞你的挖掘机事业,为何又要前来守陵呢?
黄麓看了我一眼,然后说道:“因为……躺在棺材里的那一位,是我的父亲——父死子守灵,这是孝道,也是传统……”
啊?
他这句话倒是惊到了我,我有点儿难以置信地说道:“你、你是黄公望的儿子?”
黄麓低下了头来,咬着嘴唇,说道:“私生子。”
当他说出这三个字来的时候,站在门口处的黄胖子目光一下子就变得柔和了起来,显然对于对方的身份,莫名多了几分认同感。
我打量了一下对方的模样,差不多六七十岁。
不过想一想黄公望成名一甲子,这黄麓是他的儿子,也属于合理范畴。
我眯眼,说你可知道那龙宫的入口在哪里?
黄麓说有两处地方,一处在黄家大院里家主隐居的山中小阁里,那儿防卫森严,处处机关,你若是能够战胜得过荆门黄家无数族老、宿老和客卿,直接过去便是了。
我说杀人太多,麻烦,另外一处呢?
黄麓笑了,说另外一处,在湖底,为了找寻龙脉,便需要一直往下深挖,而那些挖出来的碎石,就需要找地方堆积,所以留了一个口子在湖底处,方便倾泻废料。
我说依你的意思,是建议我们去湖底搜寻吧?
黄麓点头,说对,水路依旧会有许多的机关和守卫,不过对于那个,我很熟,可以带你们进入其中——不过,我也是有条件的。
我盯着他,说你讲。
黄麓也盯着我的眼睛,说你需要跟我保证一点,你此番前来,只是为了杀黄门郎,只要他死了,你们便不要为难我荆门黄家。
我瞧见他说得认真,我也严肃了起来。
我看着他,说跟你开诚布公地说两点,其一,我找黄门郎的原因,是他抓了我授业恩师,我必须将人给找到;第二,荆门黄家不惹我,我也不会动你们任何人。
黄麓说那好,这三个人,你们先给我把蛊毒解了,然后放走。
我摇头,说不行。
黄麓说为何不行?
我看着另外两个还清醒着的人,然后说道:“我若是答应了你,这三人回头就把你我给卖了;我绝对不会做这么亏本的事情,他们有两个选择,第一,留在这里帮你我打掩护,等我回来帮忙解蛊;第二,那就是跟我们一起走。”
黄麓看了他们一眼,摇头,说他们都不通水性,跟不了我们走。
我说那就留在这里,不要妄动。
他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点头,说可以,就这么办。
我站了起来,看着那两个还清醒的家伙,然后说道:“别指望荆门黄家能给帮你们治好这蛊毒,我女儿是当代苗疆万毒窟的主人,她的蛊毒,这世间无人可解;而你们现在就考虑一下,是你们家主的性命重要,还是自己七窍流血,浑身蠹虫溃烂而死更不能忍受一点。”
我伸手,扯开了他们嘴里的破布,说给你们三秒时间考虑,然后回答我:“三、二……”
没有等我念到“一”,两人便直接跪地而拜,慌忙喊说愿意。
我看向了旁边那个昏迷的家伙,说他呢?
之前拿剑的那人说道:“您放心,他的思想工作我们来做,实在不行,我们两个的修为都比他高。”
我说我能够相信你们么?
那人都快哭了,说我真的受不了浑身都是虫子的感觉了,只求你们速去速回,赶紧帮我把这该死的蛊毒给解了——等弄完这一回,我立刻回老家去。我家里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没有必要跟家主一起作死。
另外一个人也如此表示,痛哭流涕,鼻涕都流到了嘴角去,给他一口吸进了嘴里。
我看了一下老鬼,说有什么意见?
老鬼吐出了口中的青草,说夜长梦多,事不宜迟。
我说胖子你呢?
黄胖子微微一笑,说我觉得可信,走水道嘛,不正是我们南海一脉最擅长的东西么?
我没有再多说,将三人身上的束缚给解开了来,然后说道:“好鼓不用重锤敲,我相信各位应该都是想好了的,也希望今天你我众人,都不会殒命,因为我们的性命是绑在同一条船上了,我死了,各为都逃脱不得,所以这儿就拜托诸位了。”
我带着人走了出来,看着那边被搞得一片狼藉的坟冢,想起了黄麓说里面躺着的黄公望是他父亲这事儿,吩咐旁边两人说道:“劳烦整理一下,把人重新下葬了,知道不?”
那两人慌忙点头,说好,好。
黄麓非要看着黄公望的棺材入了土,方才带着我们离开。
从东山下来,走了半个小时不到,我们便来到了离荆门黄家大院不远处的一湖边。
从这边望过去,还能够瞧见当初我们被重型卡车直接碾压下河的地方。
黄麓搓了搓手,说你们确定,真的要下去?
我试了一下水温,冰冷刺骨,不过这些对于修行者来说,倒也是能够忍受的程度,唯一让人担心的,就是黄麓。
只见他在岸边的一处野兔洞掏弄了一下,竟然弄出了一个防水袋子来。
而打开了袋子,里面却是有一套潜水装。
甚至还有简易版的氧气瓶。
这个家伙,看得出来,也不是一般人啊……
我们等待黄麓穿戴完毕之后,由他先入水,而我们也跟着下了冰冷的湖水里去。
他的头顶处有一处探光。
在黄麓的带领下,我们朝着水下游去,游了一刻钟左右,果然瞧见湖底处有一重又一重的堆积物,而这些堆积物似乎也有讲究,黄麓带着我们七转八转,最后来到了一处凹陷其中的深坑前来。
他在那儿东摸摸西摸摸,似乎触动了什么机关。
洞中又有乾坤。
黄麓带着我们进了深坑的一处通道,曲曲折折,最终浮现在了洞里面的一处水面上来。
我们刚刚浮出,便瞧见旁边有几张诧异的脸。
进来了。
第三章 平湖底有龙宫
我笑了笑,说不,我是说我想杀的人,只有那个躲在幕后搞东搞西、却以为没人能够制裁得了他的黄门郎,而在这条路上,谁若是想要阻拦我,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你应该听说过我的手段。
黄麓的眉头一阵抖动,似哭一般地笑,说自然知晓,荆门黄家不知道有多少儿郎死在你的手上,我如何不知?
我瞧见他说得悲情,突然间有点儿难过。
我叹了一口气,冷冷说道:“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间,不胜人生一场醉——你觉得我杀人如麻,但却从未想过,我若不杀他们,此刻我坟头上的草,只怕已经长了两尺高;难不成,面对荆门黄家来势汹汹的追杀,我需要用自杀来搏得黄门郎的欢心么?”
黄麓一时语塞。
他看过无数在我手下折戟而回的黄家儿郎,有的是他的朋友,有的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晚辈,然而这件事情说起来,真的怪得了我?
若不是黄养天协同锦鸡蛊苗的人半路截杀我,他又如何会死?
若不是荆门黄家死不认错,非要一条路走到黑,又何至于又那么多荆门黄家的儿郎惨死于我手中?
江湖仇杀,不问因果,但始作俑者,从来都是荆门黄家。
以前敌强我弱,我像条野狗一样给追得到处走,现如今野狗变成了猛虎,回来找场子,你现在准备跟我谈什么爱与和谐,合适么?
黄麓自知理亏,没有再纠结于此。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家主的确是假死,而他现如今也还是在荆门黄家,不过为了避人耳目,他应该就在长湖之下的龙宫之中。”
龙宫?
听到这话儿,我的心中顿时就是一阵狂跳,说你这是什么意思?长湖下面,也有龙脉?
黄麓点头,说对。
我冷哼了一声,说你想骗我?荆门黄家是龙脉守护家族,但我也是出身于此,对于龙脉最敏感不过,这长湖之下,若是有龙脉,我早就感应到了。
黄麓说道:“长湖之下,的确有龙脉,这龙脉乃荆楚余脉,并不显,而我荆门黄家之所以在此处落脚,也正因为如此;上百年的时光,早已经在周遭布置了隐藏气息的大阵,而这阵法其实也是从京都大阵中传承而来的,你感应不到那是正常;倘若是感应到了,反倒奇怪了……”
“荆楚余脉啊……”
我想起了京都之行,那龙脉在昆明湖下这事儿,的确是我误打误撞知道的,之前也并没有感应到任何龙脉气息遗漏。
龙脉社稷图也是一点儿都没有反应。
我信了此人大半,说既然如此,那长湖之下的龙宫,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呢?
黄麓开口,说长湖之下的龙宫,是我荆门黄家藏了百年的最大秘密,正是因为有着它,使得我荆门黄家世代人才辈出,前有黄家三杰,后有家主这般的人杰,都是经过龙宫的好处方才得道的,只不过虽未龙宫,又有龙脉,但深掘百年,也未有找到最底下的龙脉层——而我也正因为是主管挖掘工作,方才得知此事。
我说你既然在长湖之下的龙宫搞你的挖掘机事业,为何又要前来守陵呢?
黄麓看了我一眼,然后说道:“因为……躺在棺材里的那一位,是我的父亲——父死子守灵,这是孝道,也是传统……”
啊?
他这句话倒是惊到了我,我有点儿难以置信地说道:“你、你是黄公望的儿子?”
黄麓低下了头来,咬着嘴唇,说道:“私生子。”
当他说出这三个字来的时候,站在门口处的黄胖子目光一下子就变得柔和了起来,显然对于对方的身份,莫名多了几分认同感。
我打量了一下对方的模样,差不多六七十岁。
不过想一想黄公望成名一甲子,这黄麓是他的儿子,也属于合理范畴。
我眯眼,说你可知道那龙宫的入口在哪里?
黄麓说有两处地方,一处在黄家大院里家主隐居的山中小阁里,那儿防卫森严,处处机关,你若是能够战胜得过荆门黄家无数族老、宿老和客卿,直接过去便是了。
我说杀人太多,麻烦,另外一处呢?
黄麓笑了,说另外一处,在湖底,为了找寻龙脉,便需要一直往下深挖,而那些挖出来的碎石,就需要找地方堆积,所以留了一个口子在湖底处,方便倾泻废料。
我说依你的意思,是建议我们去湖底搜寻吧?
黄麓点头,说对,水路依旧会有许多的机关和守卫,不过对于那个,我很熟,可以带你们进入其中——不过,我也是有条件的。
我盯着他,说你讲。
黄麓也盯着我的眼睛,说你需要跟我保证一点,你此番前来,只是为了杀黄门郎,只要他死了,你们便不要为难我荆门黄家。
我瞧见他说得认真,我也严肃了起来。
我看着他,说跟你开诚布公地说两点,其一,我找黄门郎的原因,是他抓了我授业恩师,我必须将人给找到;第二,荆门黄家不惹我,我也不会动你们任何人。
黄麓说那好,这三个人,你们先给我把蛊毒解了,然后放走。
我摇头,说不行。
黄麓说为何不行?
我看着另外两个还清醒着的人,然后说道:“我若是答应了你,这三人回头就把你我给卖了;我绝对不会做这么亏本的事情,他们有两个选择,第一,留在这里帮你我打掩护,等我回来帮忙解蛊;第二,那就是跟我们一起走。”
黄麓看了他们一眼,摇头,说他们都不通水性,跟不了我们走。
我说那就留在这里,不要妄动。
他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点头,说可以,就这么办。
我站了起来,看着那两个还清醒的家伙,然后说道:“别指望荆门黄家能给帮你们治好这蛊毒,我女儿是当代苗疆万毒窟的主人,她的蛊毒,这世间无人可解;而你们现在就考虑一下,是你们家主的性命重要,还是自己七窍流血,浑身蠹虫溃烂而死更不能忍受一点。”
我伸手,扯开了他们嘴里的破布,说给你们三秒时间考虑,然后回答我:“三、二……”
没有等我念到“一”,两人便直接跪地而拜,慌忙喊说愿意。
我看向了旁边那个昏迷的家伙,说他呢?
之前拿剑的那人说道:“您放心,他的思想工作我们来做,实在不行,我们两个的修为都比他高。”
我说我能够相信你们么?
那人都快哭了,说我真的受不了浑身都是虫子的感觉了,只求你们速去速回,赶紧帮我把这该死的蛊毒给解了——等弄完这一回,我立刻回老家去。我家里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没有必要跟家主一起作死。
另外一个人也如此表示,痛哭流涕,鼻涕都流到了嘴角去,给他一口吸进了嘴里。
我看了一下老鬼,说有什么意见?
老鬼吐出了口中的青草,说夜长梦多,事不宜迟。
我说胖子你呢?
黄胖子微微一笑,说我觉得可信,走水道嘛,不正是我们南海一脉最擅长的东西么?
我没有再多说,将三人身上的束缚给解开了来,然后说道:“好鼓不用重锤敲,我相信各位应该都是想好了的,也希望今天你我众人,都不会殒命,因为我们的性命是绑在同一条船上了,我死了,各为都逃脱不得,所以这儿就拜托诸位了。”
我带着人走了出来,看着那边被搞得一片狼藉的坟冢,想起了黄麓说里面躺着的黄公望是他父亲这事儿,吩咐旁边两人说道:“劳烦整理一下,把人重新下葬了,知道不?”
那两人慌忙点头,说好,好。
黄麓非要看着黄公望的棺材入了土,方才带着我们离开。
从东山下来,走了半个小时不到,我们便来到了离荆门黄家大院不远处的一湖边。
从这边望过去,还能够瞧见当初我们被重型卡车直接碾压下河的地方。
黄麓搓了搓手,说你们确定,真的要下去?
我试了一下水温,冰冷刺骨,不过这些对于修行者来说,倒也是能够忍受的程度,唯一让人担心的,就是黄麓。
只见他在岸边的一处野兔洞掏弄了一下,竟然弄出了一个防水袋子来。
而打开了袋子,里面却是有一套潜水装。
甚至还有简易版的氧气瓶。
这个家伙,看得出来,也不是一般人啊……
我们等待黄麓穿戴完毕之后,由他先入水,而我们也跟着下了冰冷的湖水里去。
他的头顶处有一处探光。
在黄麓的带领下,我们朝着水下游去,游了一刻钟左右,果然瞧见湖底处有一重又一重的堆积物,而这些堆积物似乎也有讲究,黄麓带着我们七转八转,最后来到了一处凹陷其中的深坑前来。
他在那儿东摸摸西摸摸,似乎触动了什么机关。
洞中又有乾坤。
黄麓带着我们进了深坑的一处通道,曲曲折折,最终浮现在了洞里面的一处水面上来。
我们刚刚浮出,便瞧见旁边有几张诧异的脸。
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