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蛊记》——我是一个被苗女下蛊的“负心人”

  第五章 回老家

  这一伙人里面,只有那个胖子给我的感觉脑子会清楚一些,也有分寸许多。

  而正是这样的人,才是我所为之不容的。

  我本来就是要挑起这帮人与荆门黄家的矛盾,让他们有机会去西南局那边做污点证人,如果有这么一个沉得住气的胖子在这里的话,估计我所有的谋划都会落空。

  而且要激起这帮人心中的恐惧和仇恨,必须得有人死去。

  死仇死仇,人得死了才行啊。

  所以我的第一个目标,就是这个体型稍微胖一些的家伙。

  我施展的是小无相步,那些人瞧得不清楚,顶多就只瞧见眼前一花,然后我已经抓到了那胖子的脖子。

  就在我靠近的一瞬间,立刻就有人反应了过来,抽出随身的佩刀,朝着我这边捅了过来。

  这个时候我已经扭断了那胖子的脖子,然后将他的身体转过来抵挡。

  这帮人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凶徒,取他们的性命,我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我不是一个有心理洁癖的人,以暴制暴这回事儿,我也不是第一回干,而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左右开弓,将那人手中的尖刀给夺了过来,左冲右突,将人给全部弄倒了去。

  尽管这帮猎鹰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凶蛮之辈,但是在我面前,却都如同没有抵抗的小羔羊一般。

  这是食物链决定的。

  他们在别人的面前,或许是恐怖到极点的凶徒,与我的差距却还是太远了。

  我当初在舟山的时候都已经对猎鹰形成了碾压,经历过了这么多的事情,实在是费不了我太多的心力。

  不过说到这里,我还是费了些功夫的。

  因为有的人我是真的杀了,大概也是感觉对方身上的戾气太过于浓烈,而有三个人,我却是没有下死手,表面上看起来已经没有了气,但我实际上还是给对方留了一条活路。

  能够在刀尖上面舔血的,都不是愚蠢之辈,在无力反抗的时候,他们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装死。

  而我则选择了故意性的忽视。

  当最后的一个人倒下之时,我将那把尖刀扔在了一旁去。

  因为手指上面的肌肉被我扭曲过,所以即便是查指纹,也不会有人知道是我来过这个鬼地方。

  我伸手在那老大的身上搜了一会儿,摸出了一个折扇盒子一般大小的物件儿来,打开之后,里面有一个玻璃管儿,玻璃管里面则是一只十二条腿的粉红色蜥蜴,而它的背上,颜色的交叉,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阴阳鱼。

  想必这就是争得死去活来伏羲壁吧?

  我将这东西给收了起来,然后离开了这个地下室。

  关上铁门之后,我变了一个声调,开口说道:“怎么样?”

  随后我又用刚才的嗓音回答道:“头儿,事情办完了,人全部都了结了,我们走吧。”

  前一个声音:“这帮人越来越难控制了,死了的话,应该不会牵连到我们。”

  简单几句话,我便启动开关,从地下室里走了出来。

  随后我又将这通道给关上,不过我并没有走,而是足尖轻轻一点,人来到了不远处的货物堆叠处去,在那儿蹲守了没一会儿,那地方又传来了一阵动静,有三个人相互搀扶着,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

  中间那个人,正是我特别放过了他一马的老大。

  这个家伙看似阴沉,其实最是无脑。

  而另外两个,我特意挑选了那种对荆门黄家满腹怨言的家伙来,就是想要让他们能够有奇兵突出的效果。

  果然,三人爬出来之后,左右打量一番,然后有人低声说道:“老大,我们都离开这里,胡老头不是什么好鸟,估计早就知道了此事,故意稳住我们的呢……”

  那老大给我刺了好几下,是真的重伤了。

  不过他体质还算不错,此刻也没有倒下,满腹怨恨地说道:“对,那老王八蛋三番两次地讨要伏羲壁,估计是我不给,恼羞成怒了,才找来的黄泉圣使——我估计那老王八蛋一会儿就过来收尸了,要是看到我们不在,肯定又让那狗屁圣使来抓我们……”

  前面那人的身子一哆嗦,说那个家伙,简直就不是人啊,天,他真的跟传说中的一样恐怖。

  另外一个人说外面到处都是西南局的人,我们没有了荆门黄家的藏匿,能去哪儿呢?

  三人已经走到了仓库边缘,而这个时候,那浑身重伤的老大终于说出了我最希望听到的话语来。

  他说那我们就置之死地而后生,去找西南局的人,把事情全部推倒荆门黄家头上去……

  三人越走越远,离开了仓库。

  我确定了他们的走向之后,便放下了心来,这三人若是能够去找西南局投案自首,也不枉我刚才自编自导,累得跟狗一样。

  我没有继续跟着他们,而是离开了这个食品厂,随后找了一个小旅店住下。

  旅店住到半夜的时候,居然有人来查房。

  我打开门,尽管对方自称是警局扫黄,但我还是能够感觉得出旁边一个不起眼的家伙,应该是一个修行者。

  我有真实的身份证,而且打开门来的时候也进行了改头换面,所以勉强过关。

  毕竟南海龟蛇技能够将人脸上的肌肉微调,寻常是瞧不出来的。

  我在绵阳待了总共两天,随后离开,去了锦官城,然后乘坐动车离开了去。

  我下一个的目标,是彭城。

  彭城是我的家乡,从小生长的地方,不过现如今我父亲居于龙脉,老弟给囚禁其中,在老家的,也就只有老妈和爷爷的遗像了。

  动车上,我与黄胖子打了电话,问起绵阳的事情来。

  果然不出我所料,那猎鹰的老大真的投案自首了,一共三人,不过因为西南局对于此事封锁得比较严密,暂时没有什么消息传出来。

  黄胖子问我,说这是不是你干的?

  我笑了笑,说你觉得呢?

  黄胖子说志龙给你的档案里面,其中有一个是食品厂,而后来西南局突袭了那个食品厂,抓捕了三名相关的嫌疑人员,经过慈元阁这边的情报分析师整理,人应该是在那儿藏匿的,而那个吴俊毅虽然素来不太服猎鹰的几个头目,但也不至于背叛荆门黄家……

  说到这里,他笑了,说唯一的解释,那就是你在这里面动了一些手脚,对吧?

  我说做人太聪明了,不太好。

  黄胖子说东西你拿到没有?

  我说在我手上,怎么,你有需要么?

  黄胖子呸了我一口,说本少爷我龙精虎猛,一夜七次郎,这辈子都用不着——不过你之前提起的那个诱饵计划,如果有了这东西,说不定会更加不错。

  我说这东西已经有了案底,利用的空间不大了吧?

  黄胖子说你回头有空就给我拿来。

  我说行。

  几经辗转,我回到了彭城,回到了自小长大的家乡,出来的第一件事情呢,就是把这让许多人为之疯狂的伏羲壁给草草包裹,然后找快递给黄胖子给寄了过去。

  我接下来,想要去找一下那个什么九州鼎,也就没有时间再专门跑一趟梁溪了。

  至于这东西能不能送到,我倒也没有太多的关心。

  得益于网上那么多的剁手党和她们阿里爸爸的推广,现如今的物流业发达得很,按理说应该是不会出现丢件的状况。

  再一次回到了老家,望着川流不息的人群,还有无数熟悉的乡音,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感觉到有一种格格不入的别扭。

  想一想,我脱离平淡归真的生活,已经太久了。

  感伤一小会儿,我开始思索起了关于九州鼎的事情来——按照王红旗的说法,天下九鼎,六鼎在大内,而另外的三鼎,一处在不周山,一处流落于彭城附近的泗水龙宫之中,而最后一顶则不知下落……

  大内的那些鼎我是不作非分之想了,而流失在不周山的那一个,我也暂时放弃。

  不周山我是见过了,就在虫原,隔绝天地的一连绵山脉,那儿广阔无比,群山连绵,最高的山甚至直通天上去。

  在不知道具体位置的情况下,想要找一鼎,完全就是大海捞针。

  至于那个不知所踪的,更是直接放弃。

  那么剩下来的,就只有一个,那便是泗水龙宫。

  且不管那是个什么地方,光那“龙宫”二字,就能够让人浮想联翩,而我本身有那龙脉社稷图,对于探查与真龙相关的事情,天生就具备优势。

  所以我想要趁这些时间,先找一找那玩意。

  要是真的能够找到,我说不定就能够利用这样有大愿力的法器,来将我心里头的那远古神魔给直接斩杀了去。

  而在车站愣了好一会儿,我最终还是决定先回一趟家。

  不管如何,那儿都是我曾经无数次怀念的地方。

  既然来了,那就去看一眼。

  这想法一出来,我顿时就是归心似箭,一路赶着,一直到了晚上的时候,我终于来到了熟悉的单位楼,然后来到了那门口之前来。

  重回老家,我正想要进去,却听到里面传来了“啪”的一声动静来。

  第六章 与往事干杯,与初恋再见

  这声音让我松懈的神经一下子就紧绷了起来,想着难道还有人守在我老家这儿蹲我?

  龙泽乔之前带给我的伤害太大了,让我有点儿惊弓之鸟,虽说现如今我已然并不畏惧任何人,但是被人发现我在这儿,还是一件挺为难的事情。

  对这些人,我能怎么办,统统灭口了?

  我有些头疼,正犹豫呢,结果听到屋里有脚步声传来,赶忙躲到了上面的楼道口去,然后探出个脑袋来,打量着门口这儿来。

  喀……

  门开了,有一个姑娘从里面走了出来,从侧脸望过去,我一下子就认出了来。

  何罐罐,我的青梅竹马。

  她回身将门给关上,然后将钥匙放在了门框边的一夹缝里,并且用杂物给遮挡住,然后转身离去。

  嘿,她居然知道我们家钥匙藏在哪儿,谁告诉她的啊?

  我望着何罐罐离开,却并没有现身。

  我上一次回家的时候,给龙泽乔那一帮人追杀时,就在她家楼顶天台那儿与她有过见面,后来还藏身在她家过。

  不过此时此刻,我却没有办法走出来与她相认。

  因为我就是一个麻烦,不想将这事儿传递到她的身上去,罐罐现如今好像是在哪个幼儿园上班来着,日子过得不错,我没有必要打乱她的生活。

  我等了好一会儿,待人离开之后,走过去,把门打开了来。

  对于这锁,我一道劲气就行,用不着钥匙。

  重新回到了生活过二十来年的家中,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到有一点儿疏离的意思。

  自从踏入了江湖之后,这里已经不再是我家了。

  父亲不在,老弟也不在了。

  没有亲人,只有一个房子,哪里还能算是家?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回忆却在这一刻,纷纷涌上了心头来,让我的心情莫名就有一些难过……

  倘若不是遇到米儿,没有肚子里面的那一个蛊胎,我的人生,是不是会变得不同?

  我或许就不是现如今的隔壁老王,可能还在某个公司里面,做一个勤勤恳恳的技术员,每天过着朝九晚五的日子,简简单单……

  哦,错了,即便是没有米儿,黄溯那家伙的睚眦必报,也会改变我的人生。

  走进了客厅这儿来,神龛之上,点着三炷香。

  屋子里虽然很久都没有人住,但只是稍微地有一点儿沉闷的气息,显然刚才何罐罐到这儿来,是给我家搞卫生,并且给家里面的老人上香的。

  看着神龛上母亲和爷爷的遗像,我这才想了起来,今天是爷爷的忌日。

  想到这里,我禁不住难过了起来。

  我坐在了沙发上,双手抱着脸,难过地吸着鼻子。

  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间门口有人警觉地喊道:“你、你是谁?”

  啊?

  听到何罐罐的话语,我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却见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又回到了这里来。

  接着外面黯淡的光线,何罐罐瞧见一个陌生的男子坐在沙发上,没有说话,转身就往外跑。

  她这样的选择是正确的,她一个弱女子,肯定不能够与一个大男人比拼什么,转身逃离是最正确的,不过我对这位青梅竹马的性子也十分清楚,估计跑回楼道里,她铁定会大喊大叫,把街坊邻居都给招来,帮忙抓贼了。

  一想到这个后果,我就有些无奈了。

  我这一次是偷偷回来的,可不想闹得满城风雨。

  没有任何犹豫,我足尖一动,小无相步激发,人便冲到了门外去,而这个时候,何罐罐正好冲了出来,张开了嘴。

  我伸手,一把捂住了她。

  结果这姑娘性子烈,张口就咬来,弄得我手掌好是一阵疼。

  不过我估计她的牙更疼,毕竟我的玄武金刚劫已经修行到了最巅峰的状态,一旦激发起来,就跟钢铁一般硬。

  我没有与她多纠缠什么,将人直接拉回了房间里,顺便关上门,再把她放在了客厅的沙发前,这才在她的耳边开口说道:“罐罐别闹,我是王明。”

  啊?

  我的手一离开了她的嘴唇,何罐罐顿时就小声叫了起来:“你是王明?这怎么可能?”

  我撤去了南海龟蛇技的易容,恢复了原貌,说现在呢?

  何罐罐皱着眉头打量了我一会儿,噗嗤一笑,说王明你怎么变得像个娘们儿了,韩国整容去了?

  呃……

  这是当初降服了蟆怪儿妖丹之后变的模样,与之前的我有了一些变化,不过隐约还是能够瞧得出来的。

  我没有与她争论这事儿,说你怎么知道我家钥匙的?

  何罐罐说我早就知道了,还是你告诉我的呢……

  呃?

  我有些错愕,不过回想一下,估计是以前小时候跟她说过的吧,只是那个时候的事情,我忘得都差不多了,哪里还能够再想起来。

  何罐罐说王明你那回的事情没处理好啊,怎么回个家还躲躲藏藏啊?

  我有些无奈,说对啊,我现在的情况比较特殊,所以你回去了,最好不要跟别人说起有见过我,知道么?

  何罐罐“哦”了一声,随后又小心翼翼地说道:“王明你找到你爸了么?”

  我点头,说找到了,他和我老弟现在在京都呢。

  何罐罐说京都啊?那个地方住着,可不老花钱呢?我听说京都现在的房价可高了,一平方米都得四五万、五六万的,嗬……

  我笑了,说其实还好,除了房价之外,别的都挺好的,其实说到房价,哪儿都一样,虚高。

  何罐罐说可不是,别的不说,就说我们彭城,这房价也是三两天往上窜……

  我坐在何罐罐旁边的单人沙发,旁边是我曾经的青梅竹马,一开始的时候,我只是想着跟她解释两句,然后就让她离开,然而没有想到多聊了两句,却突然间舍不得把她赶走了,而是留下了她来,跟她家长里短地聊了起来。

  并不是说见到了青梅竹马,我就开始旧情复发,而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间特别地渴望起这样简简单单、平平常常的生活来。

  我没有跟何罐罐聊什么宗教局,聊什么荆门黄家、天下道门以及史前神魔什么的,就只是说那张家长李家短的事情,说起以前那同学结婚了,谁谁谁又离婚了,谁发了财,谁在彭城一好单位,谁又得了病死了……

  我以前对这些完全不感兴趣,然而不知道是不是近乡情怯的缘故,我突然间就感觉整个世界,却是活灵活现地浮现在了我的面前来。

  这种感悟,是清苦孤独的修行生活,所不能够代替的。

  如此闲聊,几乎到了深夜,我方才站起身来,说我送你回去吧。

  何罐罐有些扭捏地说道:“王明,我爸妈不在家,出差去了,回去也没有人……”

  我是成年人,自然听出了她话语里面的意思。

  事实上,一对成年男女,往日还有过一段不算恋情的感情,此时此刻的何罐罐长得也是挺漂亮的,对于大多数男人都有着挺大的吸引力,既然有缘相逢,滚一滚床单也是合情合理的。

  不过我却还是很委婉,却坚决地提出要送她离开。

  何罐罐听明白了我的意思,没有再停留。

  她刚才说那句话的时候也是鼓足了勇气,满脸通红,看得出来她并不是一个开放的姑娘,刚才的话语,只不过是往日的情愫在胸中燃烧而已。

  我送她到门口,何罐罐拦住了我,说你现在情况特殊,就别送了。

  我看着红晕消退的这张俏脸,点头说好,路上小心。

  何罐罐犹豫了一下,说明天我来看你?

  我摇头,说我明天就走了。

  何罐罐又看了我一眼,小小的身子里突然间迸发出了一股力量来,紧紧地抱住了我,然后哭着说道:“王明,你亲一下我。”

  初恋……

  我叹了一口气,捧起何罐罐的额头,轻轻地碰了碰,然后对她说道:“罐罐,找一个爱自己的男人,祝你幸福……”

  刚才的那一下,带走了她所有的勇气,何罐罐流着泪、失魂落魄地离开了,而我却硬着心不去管。

  我关上了门,回到了沙发前坐下。

  屋里面,仍然有何罐罐身上淡淡的香味,应该是沐浴乳的味道,而不是香水的气息。

  我闭上了眼睛,记忆突然一下子就清晰了许多。

  我想起了与何罐罐一起的许多细节,包括从小时候一起的玩伴,到青春期之时的懵懂,以及朦朦胧胧的好感,到了后来,两人甚至还牵手和接吻,但是最终却并没有能够将这段美好延续下去,彼此也没有给过任何承诺。

  然后她在读幼师的时候谈起了男朋友,而我则也交了女朋友。

  往事是如此的平淡和自然,没有恨,也没有爱,此时此刻,却又浮上了心头,剩下的只是许多的美好记忆,以及一点儿遗憾。

  我只是遗憾,却并不后悔。

  因为我已经有了女朋友,而且还很爱她。

  珍惜眼前,便让往事随风而去吧……

  我拿着何罐罐留下来的香,给母亲和爷爷各上了三炷,然后等着线香一直燃烧殆尽之后,离开了这里,也离开了我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

  出了这么门,我便与所有的过往都交割完毕,我所面对的,则将是那江湖的风雨。

  至于我,则是隔壁老王。

  第七章 遇故人

  我半夜的时候离开了家,朝着城外走去。

  之所以如此,并不是不相信罐罐,而是因为我这个人天生谨慎,并不太想要惹任何麻烦。

  虽然江阴在华东诸省来说,算得上是富裕的,但是苏北苏南却又有着很大差别,彭城地处苏北,抵临鲁东,所以出城之后,建筑渐渐就变得少了许多。

  我对这一带熟悉无比,故而一路直奔泗水河去。

  我不坐车,用脚丈量土地,大半夜这样赶路,其实挺傻的,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走在故乡的路上,人在那公路上穿行,莫名之间,又多出了几分感悟来。

  如此这般走着,从夜里走到了凌晨,我来到了河边。

  望着滔滔大河,远处的农田与人家,还有蓝紫色的烟尘,我的心中一片宁静。

  我找了一片河边草地,然后双腿盘坐,开始修行轩辕内经。

  王红旗托梦与我分说,那泗水底下有龙宫。

  而我的想法,既然有龙宫,自然就会有真龙之气,而我的龙脉社稷图对于这个,最是熟悉,但凡有一些气息泄露,我就能够感应得到。

  然而我从清晨一直坐到了中午,思绪不断发散而去,却感应不到分毫。

  看起来这一带应该没有。

  我并不气馁,站起身来便朝着大河上游走去。

  这事儿急不来,若真的那么容易找寻的话,王红旗以前的时候早就自己干了,何必等到这个时候,跑过来委托我呢?

  带着这样的心态,我权当是散心,在长河一畔缓步走行着,用脚丈量那泗水河的长度。

  如此又行了一天,傍晚的时候,我腹中饥饿,来到了附近的一家小店。

  这小店开在河畔,地方不大,但客却很满。

  我一个人去,服务员殷勤地跑上前来,将我引入座位,然后问我吃点什么。

  我指着大堂里面这么多的人,还有外面院子里许多的车子,说我路过这儿的,瞧见你们家这儿的生意挺好,就过来看一看,你们这儿有什么招牌菜?

  服务员笑了,说先生你好眼力,咱们这点儿不大,但是厨师却拿过厨艺大奖的——咱们店子的地锅鸡不错,鸡都是农家散养的走地鸡,劲道足、味道鲜;羊方藏鱼是咱们彭城特色菜,我们的鱼是从泗水河里现捞出来的,大部分食客都是奔着这个来的;再有一个,鼋汁狗肉一等一的香,再有就是蒸肉扣馍、蛙鱼、辣汤、臭盐豆,这些都是我们这儿的特色……具体的,您瞧一眼菜单吧。

  我接过菜单来,打量了一下,然后说道:“既然是招牌,那这羊方藏鱼来一份,地锅鸡一份,蒸肉扣馍、烙馍、臭盐豆各一份……”

  瞧见我点了这么多,服务员高兴地喊道:“好嘞,这就给你去点单。”

  服务员走了之后,我百无聊赖,伸筷子去夹那桌上的油炸黄豆,一颗一颗地吃着,又看着窗外的泗水河畔。

  我原本觉得凭着我的龙脉社稷图,应该能够很快找到线索,然而经过今天这一整天的找寻,却发现事情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容易,而如果是这样的话,泗水龙宫这事儿很有可能就是遥遥无期。

  而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能要改变行程,去跟进别的事情。

  我这边仔细思量着,而这小店子没一会儿就挤满了客人,大堂里面济济一堂,热闹得很。

  因为人多,所以上菜有些慢,不过我也不着急,慢悠悠地喝着茶。

  就这般等待着,过了一会儿,突然间我听到门口传来一阵争吵声,几分钟之后,有人走进了大堂之中来,左右张望了一下,最终却是径直走到了我这桌子的跟前来。

  那人指着我的桌子,说这么大的一桌子,就一人吃饭,不能搭桌么?

  对方一开口,我忍不住就叹了一口气。

  这世间之事,当真就是这般的巧,我本来以为再也不会见到这女人,却没有想到随便进一家饭店吃饭,就能够碰得上。

  洛小北。

  这个女人当初挟持于我,把我弄到了津门去,并且将我李代桃僵,扔进了温半城的水牢之中去,自己却带着那囚犯走了。

  我当初若不是有些本事,还有小米儿在旁边帮衬着,只怕已经死在了这里。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这女人了,后来的时候曾经从别人那儿听说过她的消息,据说她在宗教局攻克邪灵总坛一役之中,左手给人斩断了去,后来她姐姐洛飞雨,也就是邪灵教的右使,最终为了她叛离邪灵教。

  在以后,就没有人知晓她到底去了哪儿,都在干些什么。

  结果我却在这里与她碰了面。

  在洛小北旁边的那个大汉,我也是大约认得的。

  这个人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他应该是邪灵教曾经的十二魔星之一,风魔苏秉义。

  他据说在几年前的时候逃离白城子,给人截杀而亡,但是却只是身受重伤,最终被津门大侠温半城囚禁于地下室之中,最后却给洛小北给救了出去。

  当然,她付出的代价,就是我这个替死鬼。

  此时此刻,洛小北和苏秉义却站在我的跟前,要求拼桌。

  服务员一脸为难,说这个,小姐,这位先生来很久了,菜马上就要上了,您要求拼桌,得人家点头才行。

  洛小北听到,转过身来,朝着我抛了一个媚眼,说大哥,我赶时间,咱们凑一桌吃饭行不行?

  我皱起了眉头,没有说话。

  这事儿太巧了,以至于我都不能确定洛小北是无意而为,还是本来就冲着我来的。

  按理说此时此刻的我,伪装得十分自然,不可能给人发现蹊跷啊?

  我在沉思,而久久的不语让洛小北皱起了眉头来,她盯着我,似笑非笑地说道:“怎么着,不肯啊?我这么一美女跟你同桌吃饭,委屈你了是么?”

  我依稀记得这女子的性格,十分强势,而且固执,我若是拒绝,少不得起了冲突。

  想了想,我点头,说好,无所谓。

  我说话的时候,故意沙哑了一些,洛小北皱了一下眉头,却还是笑了起来,对我不断拱手道谢,说多谢大兄弟啊,出门在外,谁都不容易。

  她一边说,一边坐在了我对面。

  这个时候我点的菜上了来,我不再理会她,而是吃起了饭来。

  我点的菜挺多的,主要也是我走了一天,挺饿的,而且作为修行者,基本上都是大肚汉,再多的菜也都能够吃得完。

  洛小北也点了菜,不过这店家生意好,上菜慢,她饿得肚子咕咕叫,瞧见一桌子的菜,居然死不要脸地生出了筷子,然后对我笑嘻嘻地说道:“大兄弟,我尝一尝你的这个味道如何啊……”

  说着话,她居然就这么吃了起来,而我没有理她,她居然不停筷子。

  我看得出来,她的左手僵硬。

  风魔没动,正襟危坐,就好像保镖一般。

  我不想惹麻烦,所以默默吃着饭,而这个时候,外面走来一人,张望一番,匆匆走到了这边来,在吃得正欢的洛小北耳边低声说道:“二小姐,事情打听清楚了,连云十二水寨的人之所以来这边,是受了千通集团的委托,在这边打捞……”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风魔苏秉义突然间咳了咳,瞪了他一眼,说有什么事情,吃了饭再说。

  那人愣了一下,然后瞧了我一眼,这才知道居然有外人,赶忙点头,又匆匆退了下去。

  我埋头吃饭,仿佛什么都不在乎,就连洛小北抢我吃的,我也不管。

  如此匆匆忙忙,我将饭菜吃了大半,然后对路过的服务员招手说道:“哎,你好,买单。”

  那服务员看了我一眼,伸手去拿起桌子上的单,说请您跟我去柜台。

  我起身,刚刚要走,这个时候洛小北叫住了我:“哎,那个谁?我吃了你不少,要不然这个单由我们来买吧?”

  我摇了摇头,说不用。

  我去柜台买了单,然后离开了这家饭店。

  我刚刚走出饭店,来到了外面停车的院子,正准备往外走,这个时候有人匆匆追了过来,在我身后叫了几声。

  我一开始没有理会,结果那人拦住了我,拿了两百块钱来,递给了我,说二小姐说了,她从来不欠别人的人情,这钱你拿着……

  我瞧了他一眼,想了想,说好。

  我伸手接过了钞票,看也没看,随手放进兜里,然后问道:“还有事儿么?”

  那人摇头,说没了。

  此刻天色已晚,我没有想着找地方住下,而是沿着湖边继续前行,趁着夜色而行。

  如此我走了半个多时辰,有些疲倦,便准备找个地方凑活一夜,结果这个时候,突然间我瞧见有两个人一追一逃,从远处往我这边狂奔而来。

  我愣了一下,结果没有避开,瞧见后面那人赶到前人身后,抬手就是一掌。

  砰……

  前面那人后背中了一掌,人直接飞了起来,落到了我的跟前来,我往后退了两步,却见后面那人猛然一跃,将地上这人给压得死死,恶狠狠地说道:“告诉你别跑嘛,良辰我虽然不是本地人,却也有一百种方法弄死你。”

  第八章 大和尚

  呃?

  听到这般霸气凛然的话语,我顿时就是有点儿哭笑不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前面这人且不说,后面那胖大和尚我其实是认得的。

  当初我怀着小米儿的时候,在江边生产,结果把孩子生出来了,而这位良辰大和尚也翩然而至,将我掳到了小刀寨。

  当初若不是黄养鬼等人请来了一字剑,一剑震慑群雄,只怕我已经交代在那儿了。

  那小刀寨据说是西川连云十二水寨的其中一个寨子,而就在刚才,我还从洛小北那边听到了“连云十二水寨”这个名字,看得出来,洛小北也正在找这帮人。

  只是它为什么就这么巧,上杆子地跑到了我跟前来?

  我站在了原地,看着两人厮打缠斗在一块儿,三两下之后,但见良辰大和尚一屁股坐在了对方的身上,扬起沙包大的拳头来,就跟鲁智深拳打镇关西一样,一拳又一拳,那哥们的脸上就好像是开了一染料铺子似的,五颜六色的。

  没一会儿,那人给打得服服帖帖,大声喊道:“大师,别打了,打也别打脸,我服了,服了。”

  “服了?”

  良辰大和尚虽然是出家人,此刻却是一身的戾气,说你河鲸帮不是很牛么,怎么不继续牛下去了啊?

  那人哭着说道:“大师、哦,错了,哥,我的亲哥,再牛也没有你的拳头大啊……”

  良辰大和尚笑了,说那你还硬扛不?

  那人给良辰大和尚的大屁股坐着,气都换不过来,破罐子破摔,说哎呀,你想怎么样就怎样吧,留俺一条性命就成了……

  将这人彻底制服,良辰大和尚松了一口气,这时才感觉到有点儿不对劲来。

  他抬起头来,瞧见这河畔边,黑乎乎有一个人在打量着他们俩呢,脚都不抬一下的,顿时就恼怒了起来,说嘿,走夜路的小子,看够了么?

  此时此刻,我完全没有了复仇的心思,想起了他的搞笑之处,忍不住笑出声来,说我在等着你用一百种方法弄死他呢。

  呃……

  听到我的话语,良辰大和尚顿时就是一愣。

  他从那人的身上翻了起来,掏出一根绳子,三两下将地上那人给捆好,然后眯着眼睛打量我,说瞧你这气质不错,说说,哪门哪派的?

  我乐呵呵地说道:“你们拍电影呢?什么哪门哪派的?天安门,还是蛋黄派?”

  良辰大和尚听不出真假,脸色忽晴忽阴,缓步走上前来,说小子,你是故意的呢?

  我说我真不懂你们这是什么鬼。

  良辰大和尚终于恼了,说你个龟儿子,大半夜的赶什么路?赶路就赶路,见到别人在这里拼斗,你龟儿子为何不跑?

  我说我为何要跑?

  他眉头一跳,说既然不跑,那就送你去河里喂鱼吧。

  那大和尚凶得厉害,手掌一翻,立刻朝着我这边劈了过来,无端便起了一阵狂风。

  几年之前,我刚刚把蛊胎小米儿给生出来的时候,穷途末路,给此人强掳而走,只觉得这人是顶了天的高手,不但是我,就连小米儿也是毫无还手之力;不过时过境迁,良辰大和尚进步了多少我不知道,但我却已经绝非吴下阿蒙了。

  当那肥大的手掌猛然劈过来、卷起一股狂风的时候,我眯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手掌抵临我的跟前时,我的手如同一条游蛇,缠了上去。

  论起拳脚功夫,无论是南海龟蛇技,还是十三层大散手,都是顶尖级的短打手段,我逼上去,那大和尚起初并未觉得,猛然一发力,结果发现如同泥牛入海,顿时就紧张了起来,抽身往后退。

  我哪里能容他来去自如,手掌一旋,便有层层叠叠的力量将他往里拉扯,随后我整个人就直接缠在了他的身上。

  在几秒钟的时间里,我与良辰大和尚贴身快打,交手十几个回合。

  我以快打快,以对方根本来不及反应的速度,勘破对方的一个空隙,然后将人给直接按到在了泥地里面去。

  砰……

  一直到那胖大和尚栽倒在地的时候,我方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来。

  这是拳脚功夫,倘若用逸仙刀,或者三尖两刃刀,这家伙估计早就人头飞起,而这也正是我与当初的差距。

  天壤之别。

  直到脸挨着泥地,良辰大和尚方才知道自己是遇到了高手。

  他之前对上一字剑的时候,也是能伸能屈,此时此刻,自然不会一根筋硬到底,慌忙大声叫道:“哎、哎,这位高手,良辰这是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阁下,还请阁下赎罪——只要你今天放过良辰,良辰日后,定有重谢……”

  我听了,微微一笑,说真的?

  呃?

  大和尚刚才的话语,只不过是口头禅而已,哪里想过居然会奏效,所以当下也是一愣,随后赶忙猛点头,说是极是极,良辰说的话,从来没有不作准的时候。

  我蹲了下来,看着狗啃泥的他,说既然如此,我也不客气了——也不要你日后重谢,今天就成了。

  大和尚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犹豫了两秒钟,这才哆哆嗦嗦地说道:“那、那啥,高手,你莫不是专门在这里堵我的吧?”

  我说你觉得呢?

  大和尚自我感觉十分良好地说道:“我觉得是唉?”

  我哈哈一笑,说别自以为是,我问你啊,你们连云十二水寨跑这苏北来,到底想要干嘛呢?

  大和尚十分有警觉性,说大哥你问这个干嘛?

  我伸手揪住了他的脖子,猛然拽了起来,盯着他,然后说道:“怎么,扯半天原来讲的都是空话、屁话呢?你要是真不乐意说话,我就让你以后都别开口了……”

  大和尚慌忙摆手,说别啊,我说、我说——我们总寨主接了一张单子,就派我们过来搜查。

  我说什么单子,谁的单子?

  大和尚咬着牙,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开口说道:“千通集团的,说是在彭城泗水这边,找寻一个遗失多年的大鼎。”

  我说遗失多年?这么大、这么长的一条河,能找到么?

  大和尚低声说道:“那人说大鼎在泗水下面的一龙宫里面,让我们找一些熟识水情的人了解了解……”

  我说千通集团很确定么?

  大和尚点头,说对,我们总寨主跟对方的少东家见过了面,对方很确定这水下藏着一龙宫,不过具体的位置,他也不太记得了。

  记得?

  我说那么说原本对方是知道位置的?

  大和尚想了想,说总寨主给了我们一地图,那人用彩笔在上面划了一个区间,看起来应该懂不少。

  我点了点头,松开了对方,没有再说话,而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很明显,对方在找的,跟我想要找的九州鼎,应该是同一个目标。

  那么问题来了,王员外怎么突然之间就变得如此厉害,不但能够准确预测到伏羲墓的地址,而且还在找寻流落于泗水彭城河里的九州鼎呢?

  他怎么一下子就从一纨绔子弟,变成了一全知全能的家伙了呢?

  这里面应该是有什么蹊跷吧?

  难道……

  我正想着,那大和尚瞧见我出了神,居然猛然一下发力,人便朝着河边那儿狂奔而去,当我瞧向他的时候,却听到“砰”的一声响,大和尚已经跳进了水里去。

  这家伙是连云十二水寨的人,而去还是小刀寨的寨主,水派出身,那水性绝对是一流厉害的。

  只不过,在我南海一脉面前,这着实就有一些班门弄斧了。

  在辽阔无垠的南海之上,不管是泗水,还是长江,可不就是一条小河沟子么?

  我笑了笑,慢条斯理地脱下了衣服,然后一个猛子扎了进水里去。

  十分钟之后,肚子里灌满了河水的良辰大和尚给我扔在了河滩上,一脸绝望地仰首看天。

  他的眼中满是泪水。

  我俯下身来,拍了拍他的脸,说怎么着,还跑不?

  良辰大和尚留下了两行清泪,说不,饱了。

  我说啊?

  大和尚说我喝饱了。

  我笑了,说喝饱了,那就谈正事儿。

  大和尚翻身向下,吐了好一会儿,方才抬起头来,说大哥啊,你到底要干嘛呢?

  我笑了,说我对那鼎挺赶兴趣的,想跟你一起找它。

  大和尚一愣,随后问道:“你要跟我一起?”

  我点头,说对呀。

  他又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不杀我?”

  我沉思了一下,说看你表现咯,这几天我跟在你身边,你表现得好的话,我留你一条性命;但如果跟刚才那样子,又或者想要找同伴过来解围——哎呀,不知道你相信不相信,我能够把你们连云十二水寨这一次过来的人,全部都给杀光?

  我说话的时候,在笑。

  大和尚却是浑身一哆嗦,感觉到一阵没由来的心凉。

  他看了我一眼,哭着说道:“得,你是大爷。”

  我笑了,说那行吧,干活。

  大和尚一愣,说干什么活啊?

  我指着不远处的地下,说那里还有一哥们儿正发愣呢,你不是要找地头蛇问水情么?开工啊,我不影响你……

  第九章 伴敌行

  在我面前,大和尚唯唯诺诺,然而转过头去,面对着刚才那人的时候,表现出来的,却是一种说不出来的霸气。

  大概是在我这儿受了太多的委屈,大和尚揪起那人的胸口,没有二话,抬手就是一阵耳光抽了过去。

  那人的脸给扇成了猪头,在暴风骤雨的巴掌之中喊道:“大师、大师,有话好好说啊……”

  大和尚怒气冲冲地骂道:“你到底说不说啊?”

  那人一脸委屈,说大师,我刚才就说了,只要留我一条性命,你问什么,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啊……

  他说着说着,忍不住伤心地哭了起来,而良辰大和尚则是一愣,说啊,你刚才有这么说吗?

  我在旁边都看不下去了,说人家都招了,你有什么问题,赶紧问就是了。

  呃……

  大和尚咽了咽口水,然后说道:“那什么……我想问你什么来着?容我想想啊……哦,记起来了,你们河鲸帮在泗水一带算得上是地头蛇,应该知道哪个地方有锁龙井,对吧?”

  锁龙井?

  那人一听,顿时就脸色一变,苦笑着说道:“大、大师,这个真不知道……”

  啪!

  大和尚反手就是一耳刮子,然后恶狠狠地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河鲸帮的人并不是每一个都跟你一样嘴巴严实,龟峰锁龙井的事情我们可都是听说了的,不错啊,这事儿你还打算瞒着我呢?”

  他的话语让那人顿时就有些崩溃了,沉思了一会儿,他一脸无奈地说道:“不是我不肯说,实在是那个地方,太邪门……”

  大和尚说甭管邪门不邪门,你给我们指路就是了。

  那人浑身直哆嗦,说我要是带你们去那里,给帮主知道了,不但我活不了,我全家老小可就都遭殃了!

  大和尚抓着他的下巴,说你先别考虑你什么家里老小了,人带过去,我放你走,你有的是时间将你那一大家子的人安置妥当;但如果你不肯,那抱歉了,这涛涛大河,哪儿都可以给你栽荷花,明年的今日,这河里面的鱼儿肯定是更加鲜美……

  唔……

  他说得我都忍不住了,毕竟刚才的时候,我才吃过鱼,而且据说是这条河里面现捞出来的。

  那人也受不了了,哭着说道:“大师,我带路,我带路行了吧?”

  大和尚一拍手掌,说好,上路。

  说罢,他押着这人往来路走去,我人走在后面,默默地走着,如此走了十几分钟,前面的河上有了亮光,大和尚身子一抖,显然是情绪有些激动。

  而就在这个时候,我开口说道:“良辰师父,可曾感觉到有什么异常?”

  说这话的时候,我已经祭出了逸仙刀,顶在了他的后心处。

  大和尚的双手举起,浑身变得僵直起来,结结巴巴地说道:“哥、哥,你别吓我。”

  我收起了逸仙刀,然后平静地说道:“我想取你的性命,随时随地,而你的那些同伴,就算是你们连云十二水寨的十二个寨主,再加上总寨主都过来,我也有信心全部弄死,所以如果你不想耽误自己和别人,最好不要轻举妄动,知道么?”

  大和尚赶忙点头,说我知道、知道的,哥,你放心,我知道厉害的。

  我说知道就好,我就怕你这人没记性。

  大和尚说那一会儿我带你过去,该跟那边的人怎么介绍你呢?

  我说你就说我是你在这边的线人。

  大和尚犹豫了一下,说我们连云十二水寨一直都在西南活动,他们都知根知底,突然冒出一线人来,有点儿突兀。

  我说那随便你怎么说,搪塞过去进行。

  大和尚说要不然……我跟他们说你是我表弟?啊,大哥,我没有冒犯的意思,只是……

  我拦住了他,说可以,你别说漏嘴就行。

  大和尚说我倒是不怕,只怕这个家伙胡言乱语,到时候恐怕就麻烦了。

  他阴森森地看着旁边那河鲸帮的人,那人也是个机灵人儿,慌忙说道:“我守口如瓶,守口如瓶,大哥们,留我一条性命,我啥都干。”

  这边商量妥当,大和尚朝着河上发了信号,没一会儿,有一只小船朝着这边摇了过来。

  小船还没有靠岸,船上的人便喊道:“叶大师,事情怎么样了?”

  大和尚说人找到了,赶紧过来,我让他带我们去看锁龙井。

  那人摇船靠岸,瞧见我和河鲸帮那人,不由得疑惑,指着我说道:“大师,这个人是谁?”

  大和尚说我表弟。

  啊?

  那人一愣,随即疑惑地说道:“你表弟?你什么时候多出一表弟来,我们怎么不知道?”

  大和尚瞪了他一眼,说谢老六,我小刀寨的事情,什么都需要给你报备对吧?啰嗦个屁啊,赶紧的,这人知道锁龙井,只要找到了锁龙井,那泗水龙宫估计就没得跑了,上面派给咱们的任务,也就搞定了。

  那人似乎有些畏惧他,没有再多问,而是将船靠了岸边来。

  我们三人上了船,船上那谢老六一撑船槁,朝着河中间过去,而大和尚上了船之后,便开口问道:“威哥在船上不?”

  谢老六回答,说没呢,说是找龙宫这事儿,得找寻历史,他潜进彭城的档案馆里面,看人家的县志和文档去了。

  大和尚冷冷一笑,说嗬,潘东威这家伙,到底是大学生啊,这家伙整的,挺正规的哈。

  谢老六说你别这么直言名讳,威哥现在是我们连云十二水寨的白纸扇,是正儿八经烧过香,昭告了祖师爷的,咱们得效仿刘玄德恭敬诸葛孔明,除了总寨主之外,我们这些关羽啊,张飞啊、赵云的,都得听人家吩咐……

  大和尚不耐烦了,说瞎几把乱扯,别说他一新上任的白纸扇,就算是八首蛟龙陆勇过来,我都直呼其名,怎么的吧?

  谢老六说你牛,你们小刀寨牛比上天了,行不行?

  大和尚怒气未消,说我跟你讲,胡军师到底怎么死的,这事儿还没有一个具体说法呢,咱们走着瞧吧。

  说话间,我们已经来到了河中间。

  这里有一艘大船,看着像是采砂船,宽阔甲板,不过却又不是,动力十足。

  我们几个上了船,大和尚踢了那河鲸帮的人一脚,说行了,说罢,在哪儿呢?

  河鲸帮那人指着上游,说在那边,还得走几十公里呢。

  大和尚回头对栓好了小船的谢老六说道:“跟下面说一声,走,往上游走去……”

  谢老六搓着手,说这个、这个……威哥没有回来之前,擅自行动,不太好吧?

  大和尚瞪了他一眼,说找河鲸帮这事儿,是不是他潘东威吩咐的?现在老子把人给弄过来了,你跟我说暂时不要动?陆总寨主是不是吩咐过,这件事情,务必得争分夺秒?邪灵教那大金主倒下了,现如今我们跟那千通公司合作,是不是得表现出十二分的诚意来?

  他一连串的话语骂过去,弄得谢老六根本应付不过来,苦着脸,说得,爷,你们都是爷……

  他下了甲板去,没一会儿,大船掉转了头,然后朝着上游行去。

  这会儿正是冬天,河面上风声呼呼,如刀子一般,而良辰大和尚之前还跳水想要逃脱过,虽然没有成功,结果弄得一身湿,他没我有火焰狻猊在,风一吹,冷得够呛。

  大和尚征求了我的同意,让人看住了那河鲸帮的人,然后在我的监督下,去船上自己的房间更换衣服。

  一路朝上,也有一些时间,我便在大和尚这房间休息,而他也只有守在这里。

  我盘腿而坐,双目一闭,立刻就入定了去。

  大和尚不敢胡跑,便斜靠在了狭窄的舱房里面,没一会儿,居然呼噜噜地睡了起来。

  他倒是一个心挺大的人。

  我行运周天,人处于入定状态,五感顿时就变得发达起来,整个大船许多细微的声音,都进入了我的耳中来。

  这些声音繁复,我一心修行,所以大部分都选择性地不管。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间我听到了一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来:“风大叔,你说他们真的能够找到那龙宫?”

  一个沙哑的声音回答道:“那个潘东威是连云十二水寨新近崛起的人物,为人十分聪慧,最擅长抽丝剥茧的信息整理,他既然有这样的安排,事情应该差不了多少,我们别冒头,只要跟着过去,去了那锁龙井,等到他们发现了线索,就将人给截杀了,我们自己进去寻宝。”

  这个人是风魔苏秉义,而前面那个人,则是洛小北。

  听到风魔的话语,洛小北问道:“若是真的找到了龙宫,会不会有那龙涎水,让我的断臂重生,回到以前啊?”

  风魔犹豫了一下,说这个,我不确定啊……

  洛小北说你就不会说句漂亮话来哄哄我?对了,你刚才看到没有,今天吃饭的时候跟我们同桌的傻小子,居然跟良辰大和尚在一起,难道他也是连云十二水寨的人?

  风魔说那个人啊?不知道,看着像是个普通人,不过又好像藏得挺深,很神秘的样子。

  洛小北说那人听到了我们的对话,会不会告密啊?

  风魔说这个,呃……

  洛小北说要不然,我们杀了他,灭口怎么样?

  第十章 林间阵

  洛小北最终还是被风魔以别打草惊蛇的理由给劝住了,没有对我下手。

  我闭着眼睛,冷冷哼了一下。

  事实上他们若是来,我也并不畏惧,只不过有些不太好动手而已。

  洛小北的实力不错,但若说多强,那也未必,我之所以有点儿为难,倒也不是完全害怕暴露自己,而是因为我曾经跟陆左聊过天,隐隐感觉到他对于洛小北的欣赏——尽管从我的角度上来看,这个刁蛮任性、刻薄麻烦的小妞除了一张脸长得清纯秀丽之外,真的没有别的优点。

  反正我是欣赏不来。

  不过不管怎么说,她与陆左似乎有一点儿交情。

  更重要的,是她还有一个姐姐叫做洛飞雨,而那个奇女子跟萧克明似乎又有一些感情瓜葛。

  这事儿尽管陆左也是点到为止,但我却不得不注意。

  也就是说,我若是贪图一时畅快,把这小妞儿杀了,恐怕会影响到日后与左道之间的关系,而现如今,左道两人是我在江湖上最为重视的朋友之一,我不太想与他们的关系搞僵。

  至于那风魔,我上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还是一个小孩儿呢,显然是因为他的实力大损,方才会变成那副模样。

  这个家伙是妖,虽然此刻人模狗样,但要说有多强,我是不信的。

  而就算是他有巅峰时期的实力,那又如何?

  天魔地魔我都战得,现如今邪灵教任何一位十二魔星之一,我都有信心能够战而胜之。

  这就是我的信心。

  船行一路,洛小北等人只是跟着,却并不动手,躲在角落里不再说话,显然是在蓄养精神,等待着抵达了那龟峰锁龙井之后,再作行动。

  对方既然安安静静,我也没有贸然提醒,而是闭目养神着。

  同一条船上,大家都是心怀鬼胎。

  良辰大和尚给我挟持,一心想要赶紧弄完这事儿,恢复自由,而那个被抓住的河鲸帮人员则想着赶紧带着去了那锁龙井,然后回家去,而洛小北和风魔则准备当连云十二水寨查探清楚之后螳螂捕蝉,却不知道我这个黄雀一只都在后面。

  只不过,我后面是否还有人在虎视眈眈呢?

  这个我就不得而知了,知晓得此事之所以会有这么多的人过来参与,最终少不得有一个人在其中操盘。

  那就是王员外。

  这个一开始我只以为是简单富二代的家伙,已经让我开始刮目相看了。

  无论是伏羲墓中的表现,还是此次找寻泗水龙宫的行为,他都已经表现出了足够强大的实力和信息,表明了他在父亲死去之后,并没有就此沉沦,而是开始崭露头角,并且走上了与父亲所不同的另外一条道路。

  这样的人,真的很棘手。

  从王员外我又忍不住想到了另外一个富二代,也就是慈元阁现如今的东家方志龙。

  慈元阁曾经被称作江湖中最会做生意的宗门,但倘若论起财富来,一百个慈元阁都拍马难及一个千通集团,毕竟现如今的社会,搞房地产才是最赚钱的生意,只要关系硬,一次又一次的空手套白狼,在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士推动下,大把大把地捞钞票,简直没有道理。

  不过慈元阁其实与千通集团一般,都是前代的创业者、掌门人突然之间就离世了,所以这两个人其实还是挺有对比性的。

  只是目前看来,慈元阁的方志龙只是中规中矩,而王员外则让人刮目相看了。

  当然,这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下半夜四点多,天色最黑的时辰,船抵达了此次要去的地方,河鲸帮的人叫醒了我们,指着河对面一片山峦之中,最高的那山峰开口说道:“那地方叫做龟峰,而锁龙井则在龟峰的背阴处……”

  良辰大和尚是行动派,说那行,我们走。

  河鲸帮这人一愣,浑身哆嗦了一下,然后说道:“那啥,现在里天亮也没有多久了,要不然我们再等等?”

  大和尚眉头一扬,说等什么等,你想说啥?

  河鲸帮那人很紧张,低声说道:“你们知道我们河鲸帮为什么要把这个鬼地方的消息封锁住,不让普通帮众和外人知晓不?”

  大和尚没好气地说道:“不就是担心里面的宝贝给别人知晓么?”

  河鲸帮那人说不,不是的,是因为那个地方很邪门,就算是白天,走进去也是阴森森的,而我们上一届的帮主也死在了那里,离奇死亡,与他一起的还有八位河鲸帮高层,经过这么一折腾,我河鲸帮实力大损,早就没有了争雄的实力。

  大和尚说怎么死的呢?

  河鲸帮那人说听说那锁龙井里面,锁着一头洪荒水怪,唤作无支祁。

  啊?

  众人诧异,而我则思索一番,想起了这个无支祁的来历——此物曾经出现于多处道经与典籍之中,据说是“形若猿猴,缩鼻高额,青躯白首,金目雪牙,颈伸百尺,力逾九象,搏击腾踔,疾奔轻利”,有人说西游记里面的孙悟空形象,有一部分就是来自于它,只不过此物天生性格暴戾,在水中兴风作浪,祸害人间,后来给大禹王镇压,用锁链捆住了它的脖子,又在它的鼻子上面穿上了铜铃铛,这才将其镇压于淮水河畔,得以继续治水大业。

  当然,这都是传说,并不能够全信,毕竟这儿是泗水,与淮水相隔还是有些距离的。

  大和尚也不信,说滚你妈的无支祁,当老子是傻X呢?好好带路就是了。

  这家伙提着一大光头,穿着一僧衣,脖子上还带着一大串的佛珠,但是出口成脏,没有一点儿僧人的操守和德行。

  不过真是这样的凶徒,反而镇住了那家伙,他委屈地低着头,不敢多说话。

  和上次一样,大船在河中心,我们摇船靠岸。

  这一回连云十二水寨的人,有十来个跟着一起,为首的自然是良辰大和尚,而谢老六是另外一个寨子的寨主,算是头目之一,也跟在旁边,至于我,不显山不露水,挤在了人群之中。

  我上岸的时候,用余光扫量了一下江心的大船,隐约能够瞧见一点儿轮廓。

  洛小北和风魔正在角落里朝着我们这儿望来。

  他们显然也是想要找到泗水龙宫,只不过并不像费脑筋,所以就想在这边搭一个便车。

  这我可不管。

  他们的目标是那什么龙涎液,而我的目标从头到尾就都只有一个,那便是遗失了的九州鼎。

  这东西不但有可能帮助我降服体内的史前神魔,而且还可以完成王红旗的嘱托。

  当然,何时归还,这事儿还是两说。

  毕竟理论上,逸仙刀和火焰狻猊也都是别人的东西呢,我还不一样用得挺开心的?

  船靠岸,我们开始往山里行走,这边偏僻,荒无人烟,走进山中去,便能够感觉得到这儿的不凡来,的确如同刚才那人所讲的一般,十分阴森可怖,四周像死一般的寂静,连虫子的鸣叫声都没有。

  继续前行,大约一个多小时之后,我们终于来到了那个叫做龟峰的地方。

  人走山路,曲曲折折,望山跑死马,不过对于一帮修行者来说,倒也不算什么,大家快步而行,走过了一片林子,那河鲸帮的人停住了脚步,左右打量一番,然后低声说道:“这儿有老帮主请法螺道场的高人布置出来的法阵,鬼打墙,你们小心一点,跟紧了我,不然自个儿丢了,可别怪到我的头上来。”

  良辰大和尚望着前方渐渐升起的白色浓雾,说你放心,咱也是讲道理的人。

  那人交代清楚之后,往前行走。

  他这回走得十分小心,缓步向前,每逢路口往左转,如此走了四五个路口,突然间停下了脚步来,左右一看,小心翼翼地问道:“樊博,是你么?”

  啊?

  空寂的山林之中没有任何回应,他脸上的汗却一点一点地冒了出来,焦急地又问道:“樊博,是你么?你出来啊,我这也是迫不得已的……”

  大和尚这个时候感觉到不对劲儿来,上前一步,一把揪住了那人的脖子,说你搞什么鬼呢?

  那人转过头来,脸上的肌肉都开始扭曲了,说有点儿不对劲。

  啊?

  大和尚说哪里不对劲了?

  那人说不知道,整个法阵感觉变得陌生了,我们、我们好像迷路了……

  “什么?”

  大和尚勃然大怒,冲着他骂道:“迷路了?都走到这儿来了,你特么的跟我说迷路了?你让我们这帮人在这儿,进也进不去,出也出不得,这怎么搞?”

  那人一下子就哭了起来,说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早知道死了算逑,何必连累家人呢?呜呜……

  我听得一阵脑仁儿疼,而大和尚则怒气冲冲地将他往地上一扔,说你特么赶紧想办法,不然给我死去!

  他将人往地上一扔,结果那家伙半天没有爬起来。

  大和尚也愣住了,过了一会儿,蹲下身子去,用手一摸,一脸古怪地抬起头,茫然地说道:“我没有怎么他啊,怎么人就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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