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蛊记》——我是一个被苗女下蛊的“负心人”

  我有点儿糊涂了,再一次想起了阿贵昨天跟我们讲起的事情来——我们,是不是在莽山那个破庙里得罪了人,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要不然,我昨天瞧见阿贵的时候,怎么会感觉他跟那穿黑袍子的家伙,眼神一模一样?

  王磊跟我,两人大眼瞪小眼,过了老半天,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地说道:“不会吧,阿贵那个人迷信,说不定是在自我催眠呢?你放心,我们一定不会有事的。”

  我看了他一眼,想要反驳,但是脑袋烧得一塌糊涂,实在是没有什么精神,昏昏沉沉,就又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到了天黑,其间迷迷糊糊地被挂吊水之类的,都没有清醒过来,到了傍晚的时候,我被那个胖乎乎的护士给叫醒了过来,告诉我一天没吃饭了,好歹也得吃一点,问要不要帮我叫份外卖。

  我点头,草草吃过了晚饭之后,浑身酸疼,不过睡了一天也待不住,勉强爬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就跑到了窗子边。

  我先是看了一眼楼下的花坛,那儿已经被清理过了。

  我瞧不见阿贵的遗体,只看见一块黑乎乎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血迹。

  说到血迹,窗台这里也有一块,拇指大,我瞧了一眼,好像黑色的血迹下面,覆盖着一种扭扭曲曲的图案,不知道是什么,看着就有些奇怪。

  我看了一会儿,脑子里又浮现起了昨夜阿贵跳楼时,回头瞧我的那一眼。

  我自己把自己吓得一阵哆嗦,越想越害怕,于是去护士站,找护士帮我换一间房,不然我就不住这里了,出院得了。

  护士站几个小护士被昨天病人跳楼的事件给折腾得心情不好,我这么一闹,她们也没有什么好脾气,跟我解释了一大堆理由,就是不给我换房。

  我在护士站跟她们吵了好久,最后搞得自己头晕脑胀,被人扶回了病房。

  换不了房,我让人帮我检查了病房里的每一个灯,确保都是亮着的,而且还千叮咛万嘱咐,说一个灯都不要关,护士们被我折腾得没有办法,不得不答应我这个要求。

  那些人走了之后,我又跟王磊讲,今天晚上,我们得值班,一个人上半夜,一个人下半夜,可千万不要出事。

  王磊瞧我紧张兮兮的样子,被弄得没有办法,只有答应,说让我值上半夜。

  我睡了一天,按理说应该很有精神,结果睁着眼睛,没多一会儿就又有些昏昏沉沉了,就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头上一样。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浑身发冷,人顿时一阵激灵,坐起来一看,瞧见房间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到;又过了一会儿,我的眼睛有点儿适应黑暗了,突然发现,那窗子边,居然又站着了一个人。

  我的心给吓得一下子就提了起来,睁眼瞧去,却见那人也回过了头来,朝着我惨然笑了一下。

  这个人,是王磊。

  那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王磊……

  飞!

  当王磊纵身从那窗台上跳下去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懵住了,不能说话,不能动弹,脑海里全部都是他临走前的那一双眼睛。

  眼神里,有着一种让人说不出来的味道,好像是嘲笑,又好像是讥讽。

  它像一支箭,刺入了我的内心之中。

  疼!

  过了好一会儿,我这才反应过来,一边疯狂地拍着床头的护士铃,一边歇斯底里地大声叫喊着:“来人啊,有人跳楼了!来人啊……”

  我后来听人回忆,说我当时就好像疯了一样,整个人都从床上直挺挺地摔下来,一边扭动,一边口吐白沫。

  事实上,我确实给吓到了。

  一连两晚,我亲眼看到两个人,从这窗户上跳了下去,搁谁能受得了?

  而且王磊在跳楼之前,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张了张嘴巴。

  我事后仔细琢磨了一下,感觉好像是这一句“不要急,你反正也是要死的……”

  我整个人都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而到了后来,我觉得天旋地也转,房间里面的灯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亮了起来,好多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在我身边转来转去,转得我脑仁儿发晕。

  有人拍打我的脸,这些我都知道,但就是说不出话儿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我渐渐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个娇艳欲滴的美女,红唇欲吻,弄得人心痒痒的。

  我下意识地想要噘嘴上去,结果听到女警察的声音传来:“病人好像醒了。”

  我这才回过神来,原来又是警察到了。

  问询我的,依旧是那两个警察,依旧都板着一张脸,好像我欠他们钱一样,不过这个时候的我心里面却充满了一种怨恨,倒也不怕他们。

  为什么?

  我昨天的时候,就告诉过他们,这里面有古怪,结果都不当一回事儿,把阿贵的死往自杀那边靠,这样省事是省事了,可他有想过我们这些还活着的、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的人没?

  屁民也有怒火,我不冷不热地把刚才的事情阐述完了之后,那老警察有些不满地对我说道:“你同事死了,你好像一点儿也不悲伤嘛……”

  我牙齿一咬,瞪他一眼道:“他本来是可以不用死的,昨天我说要换病房的,要是换了,就没事了!”

  老警察看了一眼身旁的女警,女警察点头说道:“他昨天是有要求医院换房,不过院方又没有空的病房,就没有准。”

  老警察饶有兴趣地问道:“你为什么要换病房呢?”

  我跟他讲,说这病房阴气森森的,搞得我很不舒服,我感觉有人要害我……

  老警察问我理由,我就将之前跟阿贵、王磊几个人议论的事情讲了出来,女警察听到了,皱着眉头,撇嘴说“迷信”,反倒是态度一直不好的老警察脸色变得凝重起来,问我有没有什么证据。

  我摇头,说不知道,就是感觉。

  断案子自然不能靠感觉,不过那个老警察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样,在病房里转了几圈,一会儿在卫生间鼓捣一下,一会儿又跑到窗台边打量,不知道想要做什么。

  到了最后,他居然蹲在地上,将头伸到王磊那病床下面去瞧。

  我躺在床上,从我的角度看,他头探下去瞧的时候,身子明显地僵直了一下,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古怪的东西。

  老警察叫女警察拿手机过来,用闪光灯拍了一张照片,两人看了一眼,脸色都有些发白,女警问老警察这是谁搞上去的,老警察摇头不说,又过来瞧以前阿贵的病床。

  他们又拍了一张照。
  完了他们就来到了我的床前,老警察的头就往下面探。

  两人的行为弄得我有点儿心慌,问到底怎么了,从床下爬起来的老警察摇了摇头,说没有。

  完了他拿出手机来,给我看到:“在那两张床的背面,都有看到这么一个图案,你瞧一瞧,看看眼熟不?”

  我瞪着眼睛瞧,看见那图案很不规则,有点儿像是小孩子胡乱的涂鸦,不过在中心处,却对称着一双黑点,很像是一对眼睛。

  这图案鲜红鲜红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画上去的。

  我摇头,说不知道,老警察也没有任何意外,吩咐女警察回局里面,去找人过来化验。

  我瞧见两人有要走的意思,慌忙拉住那老警察的手,说别走啊,你们走了,我怎么办?

  那老警察劝我,说小哥,别相信那些没缘没由的事情,一切结果,都得等我们调查结束之后才知道,再说了,你床底下,不是也没有那玩意儿么?

  我哪里能被他忽悠,说等我床下有了,我就不在这里了,人都到停尸房去了。

  老警察劝不动我,没办法,就让护士那边安排了一下,帮我换了一个病房——毕竟一个病房连死了两个人,而且都是不明不白跳楼死的,晦气得很,对病人的恢复也没有什么帮助。

  经过协调,我换到了四楼的病房,其实我更想住一楼,不过再往下就是门诊了,调配不了。

  我换过来的时候,在窗子边站了很久,琢磨着我要是从这里摔下去,不知道会不会死?

  得出的结论是——要是下面有一个消防气垫,说不定我就会不死。

  要不然,唉……

  我是半夜三更换的房,到了第二天清早的时候,才发现同病房里的病友中,还有一个我们公司的人,是财务部的小张。

  他是负责考勤审核的,跟我也算是点头之交,不过在这种情况下,难免同病相怜,问起我这几天的跳楼事件,他也吓得直哆嗦。

  我问小张这几天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他摇头,说没有。

  他这么说,我就稍微有点儿放心了。

  白天中午的时候,公司又有人过来看我们,不过不是二老板,而是行政部的,稍微关心了一下,然后就没影了,接着就是公安局的,过来又挨个儿问了好久,又给我们检查了一下,便没有多讲。

  到了傍晚的时候,小张她姐姐、姐夫过来给他送饭。

  说起这事儿的时候,他姐夫就邹起了眉头来,说莫不是撞邪了?
  小张他是江城本地人,他们这地方家家商户都供神,初一十五都烧香,十分迷信,也笃定这世界总是有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特别是听到我说起床板下面鬼画符的事情,就更是确信了。

  他们越说越害怕,结果没等小张把鸡汤喝完,他姐夫就一拍大腿,说不行,得转院,不在这个鬼地方待着了。

  到底是有钱人,说转就转,傍晚时候说的,结果到了晚上八点多,小张他姐姐和姐夫就过来给他搬行李,说已经办好了转院手术,准备开车载他去第一人民医院看。

  小张临走的时候跟我告别,说实在不行,也转过去得了。

  我摇头,婉言谢绝。

  他是本地人,有钱,而我则是外地过来打工的,一个月本来就没有多少工资,负担又重,这里是我们公司的医保对点单位,如果去第一人民医院,报销不了,说不定又要花一大笔钱。

  那笔钱可不是我现在能够负担得起的。

  有钱人走,没钱人留,世界就是这么现实,我情绪低落,躺在床上玩手机,在网上查起莽山那破庙的消息来。

  结果我这么一弄,才发现网络上根本就查不到任何消息。

  只言片语都没有。

  这东西弄得我很绝望,不过也有点儿不服输,于是就不停地刷新,翻页,一直到手机快没电的时候,我这才在宜章吧里面找到一个关于旅游的帖子。

  帖子的第二十三楼里,有一个“我是老司机”的网友留言,说“莽山山腰那边的破庙,千万不要去,那里是度命的地方,一个不小心,就容易被……”。

  话没有说完,有种欲言又止的味道。

  我当时的心情十分复杂,反复琢磨了好几遍,觉得这个“我是老司机”,应该是个知情人,就抱着抓住救命稻草的想法,加了对方好友,然后在签名栏中找到了他的电话号码。

  得到号码之后,我忙不迭地打了过去。

  对方的电话一直没有接通,我一直锲而不舍地打,不知道打了几遍,终于通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粗声粗气的男声来,不耐烦地说道:“喂,找谁呢?”

  我一听到这声音,整个人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这声音我听过,根本就是之前旅游时带着我们去那破庙的导游,那家伙的声音有点儿公鸭嗓,听过的一般都忘不了。

  我愣了半天,结果电话那头“喂”了几声之后,骂了一句“神经病”,就把电话挂掉了。

  我回过神来,又赶紧打过去,结果还没有等对方接通,我的手机就没有电了。

  我想拿东西充电,结果才发现自己根本没带,前两天我都是用王磊的充电器,他出事之后,东西肯定被人收起来了,我一时半会找不到充电器,问同病房的人,也没有,估计只能等明天叫同事帮忙拿过来了。

  打不通电话,我的心里毛躁极了,想起那导游明明知道那破庙有问题,还故意带我们去,肯定是想要害人。

  狗日的说不定跟阿贵和王磊的死,有很大关系。

  我想把这个情况反应给警察,不过又怕他们说我胡思乱想,犹豫之间,头疼得厉害。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病房里突然响起了熟悉的手机铃声来。

  噔噔噔、噔噔噔……


  一开始我还没在意,过了一会儿,发现别人都看我,这才发现,居然是我的手机在响。

  咦?

  我的手机,刚才不是已经没电了么?

  我从桌子上抓起手机来,看到来电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我接过来一听,却是刚刚转院的小张。

  我有点儿奇怪他怎么会打电话给我,结果电话那头的小张,用一种很低沉地声音说道:“王明,他们不让我们走,说是要等你一起……”

  这种声音很阴森,我听了一下,就感觉阴冷直接渗到了骨子里去。

  我当时的脑子有点儿迷糊,就纳闷了,问“他们”是谁,“我们”又是谁啊?

  小张没有回答前面的问题,却阴森森地说道:“我们你都不知道?就是阿贵、王磊,还有我啊……”

  阿贵、王磊……

  他们不是已经跳楼死了么,怎么说要等我?

  啊!

  电话那头每念一个名字,我的脑海里立刻就会浮现出相应的一个人影出来。

  无论是阿贵,还是王磊,他们都是满面青紫,眼神僵直,脸上的表情都是似笑非笑的,好像在讥笑一样,而当小张说到自己的名字时,我下意识地把手机给直接扔了出去,大叫一声,把自己给蒙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啊、啊、啊……

  我无意识地叫着,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给我一点儿安全感。

  过了好一会儿,我感觉到有人在抓我,于是下意识地拼命反抗,不断蹬脚,没想到又来了好几个人,把我给紧紧按在床上,不得动弹。

  我奋力挣扎而不得脱,睁开眼睛来,瞧见几个黑乎乎的家伙,死死按着我,口中喷出让人欲呕的臭气。

  我觉得他们好像是想要把我绑住,然后往窗子外面扔出去,于是就拼命地大喊大叫,好让人过来救我。

  结果到了最后,我只等到了一针镇定剂。

  当镇定剂的效果起来的时候,我这才发现,把我压着的这些人,有护士、有值班医生,还有医院的保安,而并不是我之前看到的那些古里古怪的东西……

  跟我最熟的那个胖妹护士瞧见我安静下来了,睁开眼睛打量他们呢,就拍了拍我的脸,说怎么样,醒了没?

  我点了点头,吞了一下口水,然后虚弱地说道:“能帮我联系一下今天的那两个警察么,我有重要的情况要跟他们讲。”

  胖妹护士看我神志清醒,不闹不吵了,就点头说道:“行,他们好像有人在这里值班,你在这里别乱动,我去帮你叫啊……”

  她说是这么说,却留下了两个保安在这里看着我,不让我乱动。

  我这边平静了,病房就散了一些人,病房里另外一个病友抓住值班医生,问能不能换一个病房?

  这几天的跳楼事件弄得整个住院部都人心惶惶的,我又弄出这么一出事儿来,他自然惊慌得很,不敢再跟我一个房间,免得触了晦气。

  医院的几个人商量了一下,觉得这样也不是办法,于是就给那人调了房间。

  就在那病友换房的时候,门被推开,留守在医院的,居然是那个女警察,她皱着眉头走了进来,对我说道:“怎么回事?”

  我顾不得她的态度,把刚才我上网查到的情报,还有接到小张电话的事情,跟她讲了一遍。

  女警察听到小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有点儿诧异,问我大概是几点钟的事。

  我说就在刚才,就刚才……

  女警察拾起我丢在地上的电话,手机碎屏了,按了几下,似笑非笑地说道:“你手机都没电关机了,居然还能够接到电话?就算是小米的手机,应该也没有这种功能吧?”

  我费力跟她解释,结果这女人就是不信,而就在这个时候,她的电话响了。

  女警察没有再跟我多扯,而是摸出了电话来接听。

  我看了一眼,哦,最新的苹果,真有钱。

  那电话不知道是谁打来的,女警察一开始还十分轻松,结果过了一会儿,脸色就变得严肃起来,说了几句话之后,她挂掉,舔了舔嘴唇,然后转过头来问我道:“刚才,真的是小张打电话过来了?”

  我急于证明自己的清白,使劲点头说道:“真的,就在刚才,不信等我手机充好电,能开机了,你看通话记录就是了。”

  女警察点头,让旁边的保安去帮忙去找一个安卓的充电器来,然后想了一下,才跟我说道:“这里跟你通报一个不好的消息——你们公司财务部的张斗刚,在转院的过程中,于石湾路和情侣路的交叉口遭遇了车祸,当场死亡了……”

  啊?

  我的后背一下子就挺得笔直,冷汗一下子就流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脑子才稍微清醒一点,结结巴巴地问道:“是、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女警察看了我一眼,一字一句地说道:“就在大约一个小时之前吧……”
  我脑子轰的一下就炸了,下意识地往后面躲去。

  小张先前说他跟阿贵、王磊在一起,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在说笑呢,现在才明白,他所谓的“在一起”,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那这么说,他们不走,在等我,意思是我也逃不了这死亡的命运么?

  黄泉路上一起走,这是准备找我打麻将么?

  我脑子乱糟糟的,不过终于确定了这几天来一直在反复想着的问题,一脸惊慌地对女警察说道:“鬼,一定是有鬼!我跟你讲,我们就是因为在莽山那破庙撞到的鬼;对,那个穿黑袍子的家伙,一定给我们下了诅咒、降头,每个没有花钱买平安的人,都要遭殃的——呜呜,他们都在下面等着我呢……”

  女警察瞧见我惊慌失措、语无伦次的无助样子,双手伸出,紧紧按住我的肩膀。

  她一双明亮的眼睛认真地盯着我,对我说道:“王明,放轻松,别担心,一切有我!我会一直在这里的,你别担心!”

  我被打了微量镇定剂,再加上重病缠身,根本没有什么力气反抗,而且我好久没有跟女孩子靠得这么近了,对方的脸都几乎贴到我眼前来,柔柔的呼吸喷下来,加上那女人洗发水还是香水的味道,搞得我整个人都酥了。

  被这一打岔,我稍微没有那么恐慌,平复了一下心情,对她说道:“你来帮我看一下,我床下面,是不是有那东西?”

  女警察一听,赶忙弯腰下去看。

  我侧躺着,瞄了一眼,发现她还是蛮有料的,而就在我看得心慌慌的时候,那女警察突然抬起头来,一脸古怪地对我说道:“今天有人爬到床下没有?”

  我一听,顿时就直哆嗦,说床下面是不是真的有那血印子?

  女警察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我顿时就绝望了,感觉整个天花板都黑压压地朝我塌了下来。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几乎是带着哭腔跟她道:“这儿真的有鬼,你带我走吧,我还年轻,老婆都没有讨……”

  那女警察白了我一眼,说别怕,今天晚上,我跟你住在一起,到时候有什么事情,我来应付就是了。

  这女孩子刚从学校毕业,什么都不晓得,我哪里敢把性命托付给她,慌忙说道:“这可不行,要万一到时候出事儿,你可是一溜烟跑了,我呢,躺在这里等死?”

  女警察眉毛一挑,对我说道:“要真的照你说的那样,搬走又有什么用?张斗刚倒是搬走了,还不是死了么?”

  她一句话说得我特别绝望,一下子躺倒在床上,半天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大概是感觉刚才那一句话太过于悲观了,搞得气氛尴尬,女警察抿着嘴,冲我勉强笑了一下,然后说道:“你别害怕,这种事情呢,不一定是真的,指不定是谁在故弄玄虚呢,你要是真害怕了,那就上了他的当……”

  我躺在床上,手脚无力,看了对方一眼,问道:“请问您贵姓?”

  女警察大大方方地说道:“姓林,我叫林雪。”

  我伸出手,说道:“林警官,借你电话用一下好么?”


  林警官也不问,把手机递给了我,我接过来,给老家拨通了一个电话,跟我父亲聊了几句,然后又问起我小弟的情况。

  说了一会儿之后,我有点儿控制不住心里面的情绪,抽噎着让我父亲注意身体,烟别抽多了,不行就再找个老伴啥的……

  我父亲听到我情绪不对,问我出了什么事,我摇头,没有讲,匆匆挂了电话。

  打完电话之后,我把手机还给了林警官,让她帮我把背包拿过来,从夹缝里掏出两张银行卡,郑重其事地问她道:“林警官,林雪,你说我能相信你么?”

  林警官瞧我一脸严肃的样子,给吓到了,看了我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我把两张银行卡给她,然后说道:“我这里有两张银行卡,工行的这张有两万四,交通银行的那张有三万九,密码都是******,你帮我拿着,我要是死了,拜托你帮我交给我父亲。他下岗了,我弟又还在读高中,缺钱……”

  林警官吓得连忙摆起双手,对我说道:“你别一副临终托孤的样子啊,就算是说遗嘱,也不是对我说啊?”

  我指着自己,苦笑道:“你既然说可以相信你,就帮我收着。至于我,动都动不得,谁知道今天晚上会发生什么事啊,到时候,跑都跑不掉。”

  林警官想要安慰一下我,不过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我指着刚刚搬走的小张床位说道:“林警官,麻烦你帮我看一下,小张的床下面,是不是也有一个血印子?”

  经我提醒,林警官这才想起来,接过我手中的银行卡,揣兜里,然后弯腰去看。

  果然也有一个。
  催命符!

  林警官咧了咧嘴,不知道是该哭好,还是该笑好,而我反正是交代完了后事,就干脆躺在床上,不再多想。

  这会儿保安找到充电器过来了,给我的手机冲上电,打开的时候,发现屏幕全部都花了,根本看不到任何内容,想要知道到底有没有人给我打电话,那人是谁,这个都得把它修好才能知道。

  经过刚才的事情,林警官也不敢一个人待在这里,让医院两个保安也守在房间里,她也打了电话回去,叫人过来支援。

  等人的过程中,林警官试图跟我聊天,问我逻辑思维很清楚啊,是不是以前学过?

  美女找我聊天,若是搁在平时,我早就屁颠屁颠凑上去了,不过现在实在没心情,勉强聊了几句,没想到那女孩子倒很健谈,噼里啪啦跟我说了一大堆,说得我脑壳发晕。

  不知不觉间,我突然瞧见林警官的脖子上面,竟然有一条黑斑纹的绿色毒蛇挂在那儿。

  那毒蛇通体碧绿,有黑色的斑纹,差不多有一米多长,烙铁头一般的脑袋高高昂起,一对红眼珠子死盯着我,信子吐一下,冰冰凉的……

  瞧见这个,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下意识地举起双手,朝着那条蛇掐去……

  掐死它,掐死它!

  死!

  我满脑子都是这种想法,却忘了自己从小就怕蛇这件事情,而且那绿色似乎也根本不懂得反抗,被我一把掐着,只是拼命挣扎,就是不张嘴咬我。

  我手臂上不知道为什么,劲儿从来没有这般的足。

  眼看就要掐死那条绿蛇了,突然间,我感觉脑壳一阵剧痛,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见了。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我瞧见先前还跟我聊得挺热乎的林警官一脸防备地看着我,而旁边两个保安,像护花使者一样,虎视眈眈地瞪着我。

  我头疼,后脑勺好像开了口子,试图伸手去摸一下,结果发现自己的双手给绑了起来。

  不但是手,我整个人都给结结实实地绑在了病床上,连翻身都没有办法。

  突如其来的情况让我莫名其妙,挣扎了一下,没有效果,我皱着眉头问道:“怎么回事,你们想干什么?”

  林警官皱着眉头不说话,而旁边的一个医院保安则恨恨说道:“给你打了镇定剂都不老实,还有脸问我们想干什么?刚才要不是我们,你差点就将人家林警官给掐死了!”

  我……掐了林警官?

  我下意识地朝着林警官看了过去,发现她光洁的脖子上,还真的有红色的掐印,又想起先前发生的一幕,后背顿时就有冷汗冒了出来,苦笑着说道:“惨了,惨了,我就知道自己逃不过,果真来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林警官盯着我,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开口说道:“你的意思,是你刚才中邪了?”

  我苦笑着说道:“你这不是废话么?我好端端的,掐你干嘛?再说了,我刚才可是打了镇定剂,要不是中邪,哪里有力气来掐你?”

  旁边一个保安冷笑道:“那可说不准,指不定你瞧人家林警官长得漂亮,色心大发呢?”

  我看了那猥琐的保安一眼,懒得反驳,而是盯着林警官的眼睛说道:“林警官,不要忘记我托付给你的事情,我家穷,我弟弟成绩那么好,一定能够考上大学的。那钱,是拿来给他读书的。”

  林警官舔了舔嘴唇,安慰我道:“你也别那么悲观嘛……”

  我闭上了眼睛,已经听不进任何安慰的话语。

  时间慢慢推移,林警官又来了两个同事,就在病房里面蹲守着,我也是放弃了希望,闭眼等死。结果一夜过去了,到了天亮,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当看到第一缕阳光射入房间里面来的时候,我有一种再世为人的幸福感。

  我真的,逃过一劫了么?

  我欣喜地想着,然而林警官的一个电话,却将我所有的希望都给击碎了。

  又有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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